我自長眠青山 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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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逸庭審當天，法院外被各路媒體和聞訊而來的民眾圍得水泄不通。

上午九點整，庭審正式開始。

蘇念坐在旁聽席第一排，冷眼看著被告席上的江辰逸對著法官哭訴，聲音淒切：

“法官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江辰逸聲淚俱下地編織著自己的無辜，試圖喚起同情。

蘇念如同觀看一場拙劣的表演，打量著江辰逸此刻歇斯底裡的模樣，與從前那個溫婉可人的形象判若兩人。

事到如今，她竟還能演得下去。

一項項鐵證被當庭展示在大螢幕上，法官清晰有力地宣讀著調查結果，將江辰逸蒼白的辯解擊得粉碎。

他臉上楚楚可憐的神情瞬間崩塌，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眼神中逐漸透出無法掩飾的怨毒與瘋狂。

當法官最終宣讀判決，兩名法警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江辰逸的胳膊，把他帶離被告席。

庭審結束後，法院迅速下達了終審判決。

【江辰逸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一百二十萬元。】

判決生效當日，江辰逸名下的藝術中心被相關部門依法查封，大門貼上了白色的封條。

江家也因此徹底垮台，合作夥伴紛紛解約，銀行債務催收緊逼。

江父江母不得不變賣名下所有房產、藏品用以還債，從豪華彆墅搬到了郊區一處陳舊狹小的公寓，依舊揹負著钜額債務，過去那些巴結奉承的親戚，此刻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

曾經風光無限的江家，轉眼間便樹倒猢猻散，徹底敗落。

她連夜驅車趕往西南，帶著江辰逸的判決書影印件，直奔那片熟悉的鬆坡，來到顧西辭的墓前。

她將那份判決書輕輕放在墓碑旁，那裡已經堆了不少孩子們撿來的漂亮石頭和采摘的野花。

蘇念蹲下身，指尖顫抖地撫過冰涼粗糙的墓碑，聲音沙啞而充滿愧疚：

“害你的人得到懲罰了。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了。”

從墓碑前離開，蘇念坐進車裡。

車子剛啟動，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劇痛，呼吸驟然困難，眼前陣陣發黑。

助理從後視鏡看到她瞬間慘白的臉色和緊捂胸口的手，嚇得聲音都變了調：“蘇總！您怎麼了？我立刻送您去醫院！”

蘇念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她擺了擺手，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拒絕：“不用回公司。”

當晚，蘇念剛回到冰冷空曠的公寓，就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門外站著風塵仆仆的趙磊，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這是西辭留給你的。”趙磊將信封遞給她，眼神複雜，“他之前交代過我，如果如果你有一天知道了全部真相，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說完，他深深看了蘇念一眼，將空間留給了他，轉身離開。

蘇念接過那個沉甸甸的信封，指尖撫過上麵熟悉的、屬於顧西辭的清秀字跡【致

蘇念】。

她幾乎是顫抖著拆開它。

裡麵冇有信紙，隻有厚厚一遝照片。

全都是她的照片。

有些是她熟悉的，是他們在一起時，顧西辭抓拍的，她或笑、或皺眉、或專注工作的瞬間。

更多的是她從未見過的——

在她創業初期，她在路邊攤狼吞虎嚥吃麪的側影；

她為了拉投資，在酒桌上強顏歡笑的疲憊；

她深夜獨自在辦公室伏案小憩的安靜

照片背麵，都細細標註了日期，還有顧西辭簡短的旁白。

【今天她好像很累，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她成功了，真替她高興，雖然陪在她身邊的人已經不是我了。】

【聽說她訂婚了也好。】

最後一張照片，是在西南拍的，逆光的角度，有些模糊，隻能看到她的一個輪廓，站在寨子口，似乎是第一次去那裡找他的時候。

背麵隻有一行字，墨跡似乎被水滴暈開過：

【蘇念，你要歲歲平安。】

“噗——”

蘇念猛地彎下腰，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湧而出，濺在那些承載著顧西辭無聲愛意的照片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彷彿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連同那無儘的悔恨與刻骨的相思。

那晚之後，蘇唸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去。

醫生給出了最終的診斷：晚期心肌衰竭，伴有嚴重的器質性損傷，情況極度不樂觀，必須立刻停止工作，入院接受治療。

蘇念隻是沉默地聽著，然後將診斷書鎖進了抽屜。

她幾乎是偏執地、瘋狂地投入到“西辭之光”基金的運作中，事無钜細，親力親為。

她似乎想用這種近乎自毀的方式，榨乾自己最後一絲生命力，去完成顧西辭未竟的心願，去彌補她永世無法償還的虧欠。

隻有她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顧西辭的影子，他最後的笑容，他在監控裡無聲哭泣的絕望，就會不受控製地將她吞噬。

心口的疼痛如同附骨之疽，伴隨著每一次心跳，提醒著她失去的一切。

她最後一次遠行，是去西南最深處的另一個貧困山區，考察新的助學點。

出發前，主治醫生幾乎是在求她：“蘇女士，您的身體真的不能再承受任何勞頓了！”

可蘇念看著地圖上那個標記點，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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