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生婆,掌中宮尺 第2章 火剪開腹
此話一出,滿帳俱寂,連帳外淅瀝的雨聲都彷彿被這石破天驚的要求壓了下去。
讓一個死囚用剪刀剖開貴妃的肚子?這是瘋了!
“荒唐!簡直是妖言惑眾!”一名老太醫氣得胡須發抖,指著沈知微厲聲嗬斥,“剖腹取子,聞所未聞!此乃千刀萬剮的邪術,你是想讓貴妃娘娘死無全屍嗎!”
沈知微懶得與他爭辯,她的目光穿過瑟縮的眾人,越過雨幕,死死鎖住那輛玄黑轎輦的輪廓。
她知道,這裡唯一能做主的,隻有裡麵那個人。
時間,就是生命。
周遭的喧嘩和質疑被一道幽冷的聲音瞬間斬斷。
“給她。”
還是那個字,依舊陰柔清冷,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轎簾微動,一名身著飛魚服的東廠番子走出,麵無表情地對衙役下令:“按她說的辦。所有物件,一應俱全。”
命令一下,原本混亂的法場瞬間高效運轉起來。
衙役們不再遲疑,炭盆被抬來,熊熊燃燒;城中最好的酒坊送來了最烈的燒刀子;民婦家中征來了成堆的乾淨布條。
一把用來修剪花枝的鐵剪被丟進炭盆,在火舌的舔舐下迅速變得通紅,彷彿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小滿端著一盆剛剛從地上刮來的石灰粉,混著水,哆哆嗦嗦地潑灑在帳內地麵的汙泥上,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
烈酒被淋在布條上,勉強充當著消毒的酒精。
一切都簡陋得令人絕望,但在沈知微眼中,這已是她能爭取到的最好條件。
她毫不猶豫地撕開自己身上那件粗麻囚衣的內襯,那是唯一還算乾淨的布料。
她將浸了烈酒的布條一層層纏在自己手上,又用剩下的布矇住口鼻。
沒有無菌手套,沒有口罩,但她必須在意識裡建立起一道最嚴苛的無菌屏障。
小滿捧著一卷從裁縫鋪借來的粗麻繩和縫衣針,遞到沈知微麵前,眼中全是化不開的恐懼和淚水:“師父……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他們會……會把你當場打死的……”
沈知微接過針線,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要麼死在刑場上,要麼死在手術台上。小滿,我選後者。”
她不再理會任何人,蹲下身,撚起一塊炭條,在那高高隆起、堅硬如石的腹部上,沿著恥骨聯合上方,精準地畫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那是現代剖宮產最經典的橫切口。
帳內所有的太醫都屏住了呼吸,眼睜睜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彷彿在看一個女瘋子進行一場瀆神的獻祭。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從炭盆中夾出那把燒得通紅的鐵剪。
滾燙的熱浪撲麵而來,她卻恍若未覺。
將剪刀在冷水中稍一浸沒,隻聽“刺啦”一聲,白煙升騰,這是為了讓溫度降到足以切割麵板而又不至於造成大麵積三度燒傷的程度。
下一瞬,她手腕一沉,冷卻後的剪刃穩穩壓在了那道炭線之上!
“滋——!”
皮肉被灼開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一股蛋白質燒焦的焦糊味瞬間彌漫在狹小的帳篷裡。
“啊——!”圍觀的太醫們齊聲發出驚恐的尖叫,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住手!你這個妖婦!”一名太醫終於失控,瘋了般要衝上來阻止。
“鏘!”
寒光一閃,兩把繡春刀交叉著攔在他麵前,東廠番子眼神森冷如冰:“九千歲有令,擾亂者,殺無赦。”
那太醫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高台之上,監斬官周文淵麵色慘白如紙,死死盯著帳內的動靜。
而在他身側,那玄黑轎輦的簾幕不知何時被掀開了一角。
一隻蒼白修長的手露了出來,指節分明,姿態優雅地搭在窗沿上。
轎內,東廠提督謝玄端坐著,一身猩紅的蟒袍在昏暗的光線下流淌著詭譎的光澤。
他那張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丹鳳眼,眸光深邃如淵,彷彿能穿透重重雨幕與布幔,將帳內的一切儘收眼底。
他的指尖,正不疾不徐地,在紫檀木扶手上輕輕叩擊著。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帳內,沈知微心無旁騖。
她的手穩如磐石,憑借著腦中清晰無比的人體解剖圖譜,一層,一層,精準地分離著脂肪、筋膜,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根肉眼可見的血管。
這是她穿越前做過上千次的動作,早已刻入骨髓。
當剪刀的尖端終於劃開最後一層腹膜,暗紅色的子宮壁暴露在眼前。
沒有絲毫猶豫,沈知一鼓作氣,在子宮下段劃開了決定性的切口。
“噗——!”
一股暗紅渾濁的羊水夾雜著血汙瞬間噴湧而出,濺了她滿頭滿臉。
惡臭撲鼻,那是死胎在宮腔內腐敗已久的氣味。
沈知微毫不退縮,立刻伸手探入溫熱的宮腔,指尖迅速觸碰到了胎兒滑膩冰冷的身體。
她飛快地摸索,抓住腳踝,猛地向外牽引!
一個全身麵板青紫、身體軟塌塌的男嬰,就這麼被血淋淋地從母親的腹中拖拽了出來。
沒有哭聲,沒有呼吸,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
“死了……果然是死的……”有太醫喃喃自語,眼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熄滅了。
然而,沈知微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她將嬰兒迅速倒提,清理口鼻中的黏液和血水,隨即一巴掌精準地拍在他的足底!
沒有反應。
她毫不放棄,俯下身,對著嬰兒那小小的、冰冷的嘴唇,開始施行人工呼吸。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帳內死寂一片,隻剩下沈知微急促的呼吸聲和帳外無情的雨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具血汙滿身的“屍體”對另一具小小的“屍體”做著最後的徒勞。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徹底失敗的瞬間——
“嗚哇……”
一聲極其微弱、彷彿小貓般的啼哭,微不可聞地響起。
緊接著,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那哭聲陡然拔高!
“哇——!哇啊——!”
響亮、清越,充滿了生命的力量!
活了!
全場嘩然!
帳內的太醫們個個麵如土色,如同白日見鬼,雙股戰戰,幾乎站立不穩。
高台上的監斬官周文淵身子一晃,一屁股跌坐在太師椅中,手中的朱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染紅了文書。
小滿怔怔地看著那啼哭的嬰兒,淚水瞬間決堤,語無倫次地喃喃:“活了……師父……真的活了……”
沈知微的身體晃了晃,巨大的虛脫感如潮水般襲來。
她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指著貴妃尚未縫合的子宮腔,用儘全力,聲音嘶啞卻振聾發聵:
“胎兒並非中毒而亡!是臍帶繞頸三圈,導致其在宮內窒息!產婦高熱不退,乃是死胎滯留腹中引發的敗血癥!若早一日聽我之言,查明病因,何至於此!”
她猛地轉頭,目光如兩道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高台上的周文淵!
“周大人!你判我毒殺之罪,可曾請仵作驗過毒?可曾剖屍查過因?僅憑侍郎府一麵之詞,便草菅人命!真正草菅人命的人,不是我,是你!”
話音落地的瞬間,她強撐著血汙遍佈的身體,決然轉身,麵向那輛始終沉默的玄黑轎輦,昂首挺立。
雨水衝刷著她臉上的血跡,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九千歲,”她一字一句,聲音響徹整個死寂的法場,“這不是神跡,是科學。”
言畢,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而那轎輦之中,一直輕叩著扶手的修長手指,終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