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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巫族炮灰,撿詞條撿成了盤古? 第176章 楊眉拜見,混沌之中的新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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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仙島,仙霧繚繞,霞光氤氳。

往日裡吞吐億萬裡靈機的仙家氣象,此刻卻多了一分凝滯。

大戰過後的肅殺之氣尚未完全散去,混雜著洪荒天地晉升帶來的磅礴生機。

形成一種詭異的沉悶,壓在島上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大殿之內,光線黯淡。

吳天端坐於主位,玄色道袍上不見一絲褶皺,麵容古井無波。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這座大殿的絕對中心,是定住一切風浪的巨錨。

下方。

十二祖巫的身影雄偉如山,卻透著一股壓抑的沉默。

後土、西王母、女媧分列兩側,周身道韻因功德與世界晉升而愈發圓融,可眉宇間的憂慮卻深深刻印,無法抹去。

殿內的寂靜,是被鴻鈞合道的陰影所籠罩。

“冥主。”

帝江終於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聲音不再有往日的霸烈,反而帶著一絲艱澀。

“鴻鈞道祖……不,是天道鴻鈞。”

他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個稱謂,每一個字都彷彿重若千鈞。

“他已然突破,踏入了那個我等無法理解,無法揣度的境界。我等……真的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那是一種麵對絕對天威,源自生命本源的顫栗與絕望。

後土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在這空曠的大殿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天命註定巫族衰敗。”

“我以身化輪迴,本以為是逆天改命,為族群爭得了一線生機,得以延續氣運。現在看來……”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嘲與無力。

“在真正的天道大勢麵前,所謂的掙紮,依舊渺小得可笑。”

她已證道混元,執掌六道輪迴,是洪荒最頂尖的大能之一。

可即便如此,當她以神念去感知那合道之後更進一步的鴻鈞時,所感受到的,唯有浩瀚,無垠,與冰冷。

那是整個洪荒天道意誌的聚合體,任何個體在其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西王母與女媧冇有開口,但她們的視線,早已和所有祖巫一樣,牢牢地鎖在吳天身上。

她們的道,她們的命,她們的一切,都早已與眼前這個男人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吳天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將每一張臉上的憂慮、恐懼、迷茫儘收眼底。

他抬起手,向著下方虛虛一按。

冇有驚天動地的威勢,冇有法則顯化的異象。

一股無形卻又無比真實的力量,如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瞬間撫平了眾人心中那幾乎要沸騰的焦躁與恐懼。

原本因心神激盪而紊亂的氣息,在這一刻被強行理順,歸於平寂。

“無需慌亂,問題不大。”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鎮定與自信,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擊在眾人最脆弱的神經上。

“有我在,天,便塌不下來。”

他看著眾人重新凝聚的目光,開始緩緩分析,條理清晰開口道。

“鴻鈞確實合了天道,實力暴漲。但他並非從此再無掣肘。如今的洪荒,已不是他一家獨大。”

“地道已醒,人道已興。”

吳天的話語彷彿帶著某種魔力,讓後土與幾位祖巫身體微微一震。

“地道與人道,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根基底蘊確實遠不如天道雄厚。”

“但兩者合一,以我為主,便是一股足以與天道分庭抗禮的力量。”

“鴻鈞想要再像以往那般,視我等為棋子,隨意拿捏,絕無可能。”

他停頓了一下,讓眾人有時間消化這個資訊,隨即話鋒一轉,聲音驟然轉冷,殿內溫度都彷彿下降了幾分。

“更何況,他不敢親自動手!”

“他若真要以天道之尊的位格,親自下場來斬殺我這個地道與人道之主,你等可想過,他需要付出何等代價?”

吳天眼中閃過一抹幽光,彷彿洞穿了時空,看到了那冥冥之中的法則博弈。

“那代價,將超乎他的想象!”

“甚至會直接動搖天道本身的根基,令洪荒不穩!”

“屆時,根本無需我等拚命,羅睺第一個就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鴻鈞,他很清楚這一點,不會如此不智。”

說到這裡,吳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股磅礴的戰意沖霄而起,瞬間撕裂了殿內的沉悶。

“而即便他真的瘋狂到不顧一切……”

他眼中爆射出一道駭人的銳芒,那光芒中彷彿有萬千大道生滅,宇宙輪迴的景象一閃而過。

“我也絕非毫無還手之力之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如同驚雷在大殿內炸響,將眾人心中最後一絲陰霾也徹底驅散。

是啊!

他們怎麼忘了!

如今的冥主,也不是任憑鴻鈞操控了!

他身兼地道與人道之主,這已經是足以坐上棋盤,與天道鴻鈞正麵博弈的資本!

眾人心中的巨石轟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鬥誌與希望。

吳天將眾人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隨即下達了指令,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靜與威嚴。

“當務之急,是抓住此次洪荒晉升的巨大契機。”

“新天地演化,萬物滋生,混沌之氣反哺,其中孕育了無數前所未有的機緣與先天寶物。”

“傳我之令,命我巫族兒郎、人族修士、以及龍鳳麒麟三族等所有麾下勢力,儘一切可能,探索洪荒新域,搜尋一切可用之物,化為己用。”

“爾等,也需即刻閉關。將此次所得的無量功德與晉升感悟,儘快轉化為實實在在的修為與戰力!”

眾人齊聲應諾,聲音洪亮,震得整座大殿嗡嗡作響。

“是!謹遵冥主之命!”

眼神重新變得無比堅定。

他們不想永遠隻做被冥主庇護在羽翼之下的弱者,他們也渴望擁有力量,渴望有朝一日,能真正為他分擔壓力,能與他並肩而戰!

很快。

帶著明確的目標與昂揚的鬥誌,十二祖巫與女媧等人紛紛領命而去,龐大的宮殿轉瞬間便恢複了寂靜。

殿內,隻剩下吳天一人。

他靜靜地坐在蒲團之上,目光深邃,彷彿穿透了層層宮殿的阻隔,望向了紫霄宮的方向,又彷彿望向了那無儘的混沌虛空。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隻有淡淡的靈氣在無聲地流轉。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迴盪在空曠的大殿每一個角落。

“怎麼?”

“還要我請你出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周身的氣息冇有絲毫變化,但一股無形的、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力場,卻已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殿內某處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

那片空間冇有預兆地劇烈扭曲起來。

不再是如水波般盪漾,而是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瘋狂揉捏!

空間法則在哀鳴,在破碎,在重組!

一道穿著古樸道袍的身影,狼狽不堪地從那片空間中被強行擠了出來。

他的身形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臉上帶著一種來不及掩飾的、深入骨髓的驚愕與駭然。

正是,楊眉!

楊眉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他對自己賴以成名的空間隱匿神通有著絕對的自信。

自開天辟地以來,他的藏身之處,自認就算是合道之前的鴻鈞,也未必能如此輕易地堪破他的行跡。

可現在,他不僅被髮現了,而且是被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粗暴地從自己開辟的次元夾縫中揪了出來!

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

楊眉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神魂都在震顫。

就算吳天曾經煉化過他給予的那一小部分空間法則本源,對空間之道有所領悟,也絕不應該達到如此境界!

剛纔那股力量……不是單純的法則壓製,那是一種更高層次,對存在本身的掌控!

楊眉心念電轉,但他畢竟是曆經無數劫難的古老存在。

臉上的駭然之色在刹那間便被強行壓下,迅速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吳天遙遙打了個稽首。

“嗬嗬,尊上恕罪,貧道絕非有意隱藏。”

“隻是前來向尊上覆命,恰好遇到尊上與麾下議事,不敢出聲打擾,隻好在此等候。”

他一邊說著,一邊衣袖輕輕一揮。

幾團光芒黯淡、氣息強弱不一的法則本源光球從他袖中浮現而出,慢悠悠地飄向吳天。

“這些是貧道近年來為尊上收集的一些法則本源,還請尊上過目。”

這正是昔日吳天交給他,讓他收集混沌魔神本源的任務。

吳天的目光在那幾團光球上隨意一掃。

都是些普通的法則,品質低劣,顯然是些不成氣候的混沌魔神死後所留,對他而言聊勝於無。

不過他也不嫌棄。

他要走的是萬法歸一的路子,任何法則都是資糧,多多益善。

他微微點頭,揮手將那幾團本源收起。

“做得不錯。”

然後,便不再多言。

吳天隻是靜靜地看著楊眉,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冇有任何情緒,冇有讚許,冇有責備,也冇有殺意。

就是這樣靜靜地看著。

楊眉頓時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他獻上寶物,吳天隻一句‘做得不錯’,便再無下文。

這與他預想中的劇本截然不同。

他本以為,吳天收了好處,總會客套幾句,詢問一番來曆,他便可順勢而為,藉著話頭,將自己的目的一一拋出。

哪想到,對方竟是如此的冷淡,讓他精心準備的所有說辭,都堵在了喉嚨裡,無處安放。

大殿之內,靈氣依舊溫潤流轉。

可氣氛卻在吳天那淡漠的注視下,變得沉凝而壓抑。

楊眉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被那道平靜的目光洞穿。

他此次前來,覆命是假,摸底纔是真!

洪荒的劇變,已經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讓他這個自詡看遍風雲的混沌魔神,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羅睺複活,新天地開辟,混沌魔神入侵,鴻鈞突破,地道、人道相繼崛起……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堪稱開天辟地以來未有之大變局。

而最讓他寢食難安的是。

所有風暴的中心,所有變數的源頭,似乎都指向了眼前這個靜坐的身影,巫族冥主,吳天!

他從各方勢力旁敲側擊,得到的資訊零碎而矛盾,根本觸及不到任何核心。

無奈之下,他纔不得不硬著頭皮,親自前來。

想藉著獻寶這層舊日的情分,試探一番吳天的虛實。

見吳天不接話。

楊眉知道,自己若再不開口,恐怕就真的隻能灰溜溜地離去了。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疑,再次拱手,臉上堆砌起更為恭敬的笑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恭維。

“貧道恭喜尊上,一舉奠定人道、地道之主尊位!”

“如此偉業,亙古未有!未來成就,必不在那鴻鈞之下!”

吳天看著他賣力的表演,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無波的表情,彷彿在看一隻螻蟻徒勞的掙紮。

他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楊眉耳中,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楊眉,你既來賀喜,本座便予你一份機緣。”

“你若願意,我可許你一個聖人之位,如何?”

“地道、人道,任你挑選。”

話音落下的瞬間,楊眉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

聖位!

這曾是洪荒無數生靈夢寐以求的終極道果!

可這話從吳天口中說出,在楊眉聽來,卻無異於一道催命符。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他的脊骨攀爬而上,讓他遍體生寒。

這是試探!更是敲打!

他怎麼可能接受?

他乃是混沌魔神,生來逍遙自在,執掌空間大道,便是麵對天道鴻鈞,也尚有周旋餘地。

若真的接了這地道或是人道的聖位,便等同於將自己的真靈寄托其上,從此受其管轄束縛,生死皆在吳天一念之間!

那與被圈養的牲畜何異!

楊眉的腦中瞬間閃過千萬個念頭,背後已是驚出了一層冷汗。

他連忙擺手,姿態放得極低,語氣帶著幾分惶恐。

“尊上厚愛,貧道心領!貧道心領了!”

“隻是貧道德行淺薄,於洪荒亦無寸功,加之閒雲野鶴慣了,實在受不得半點束縛,這聖人之位……貧道萬萬不敢染指!”

“還是算了吧,算了,算了。”

吳天眼底的溫度驟然降下。

一絲冷芒,一閃而逝。

他早就察覺楊眉心懷鬼胎,並非真心投靠,方纔之言,不過是隨手拋出的一塊試金石。

結果,不出所料。

見楊眉推辭得如此乾脆,他便順水推舟,語氣愈發淡漠,彷彿失去了一切興趣。

“既然無事,那便退下吧。”

說完,他竟是直接閉上了雙眼,氣息收斂,如同一尊萬古不動的石雕,再也不多看楊眉一眼。

“……”

楊眉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他滿肚子準備好的、用來打探訊息的話術,被吳天這乾脆利落的兩個動作,硬生生堵了回去。

走?

還是不走?

一時間,他站在大殿中央,進退維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更是翻江倒海,驚疑不定。

這吳天,行事風格完全不合常理!

他到底知道多少?

他究竟想做什麼?

被吳天一言點破行蹤,再被這聖位之言當頭一棒,楊眉的心境早已亂了。

此刻吳天直接下達逐客令,更是讓他焦急萬分。

此行的目的遠未達到,他豈能就此空手而歸!

不能走!

楊眉強行穩住心神,臉上擠出更為懇切、甚至帶著幾分悲憤的神色,順著吳天的話頭,硬生生接了下去。

“貧道豈敢就此離去?實在是心中憂慮難安,不得不向尊上陳情啊!”

他這一聲,倒是情真意切。

吳天眼皮未抬,卻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楊眉見狀,心中稍定,立刻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重無比。

“如今天道鴻鈞已然突破,身合天道,其實力恐怕已至混元無極大羅金仙之境,深不可測!”

“以往他便高高在上,視萬物為棋子,如今更是……唉!”

“長此以往,這洪荒之中,誰還能製衡於他?我等這些舊日神魔的處境,恐將愈發艱難。”

他又恰到好處地露出忌憚之色,彷彿真的在為吳天擔憂。

“還有那羅睺!”

“此魔陰險狡詐,最善隱於暗處興風作浪,如今雖被尊上暫時擊退,但其魔爪必然不會就此收斂,亦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防啊!”

吳天聞言,終於有了反應。

他依舊閉著眼,隻是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淡淡的迴應。

“嗯,都該殺。”

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卻透著一股凜冽刺骨的寒意,讓楊眉的心臟都猛地一縮。

好重的殺性!

他暗道一聲,眼珠一轉,決定從另一個角度繼續試探,臉上堆起敬佩至極的笑容。

“尊上實力通天,真是令貧道歎爲觀止!”

“那日所見的盤古真身,偉力無邊!開天三式,更是驚才絕豔!尤其是那力之大道……霸道絕倫,更是非凡!”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死死盯著吳天那張平靜的臉,試圖從最細微的肌肉牽動中捕捉到一絲線索。

“敢問尊上,您究竟是……”

他問得極有技巧,話未說滿,留足了餘地,卻將最核心的疑問拋了出來。

他絕不相信吳天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巫族出身,但也絕不可能是盤古轉世,否則洪荒早已天翻地覆。

那他到底是誰?

這秘密,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楊眉心頭。

吳天豈會不知他的心思。

心中冷笑,麵上卻故意露出了幾分高深莫測,任由楊眉猜測。

他終於緩緩睜開眼,眸光幽深,彷彿蘊藏著一方宇宙生滅。

“力之所至,萬法皆空。”

“跟腳來曆,不過虛名,力量,纔是根本。”

他說的似是而非,既像是承認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冇說,將皮球又踢了回去。

楊眉聽得雲裡霧裡,心中愈發睏惑。

這種感覺,就像是麵對著一團濃得化不開的迷霧,你以為看清了輪廓,伸手去摸,卻發現裡麵空無一物,而那團霧,卻已將你層層包裹。

他不敢再追問根腳,隻得一次次地旁敲側擊,從未來的計劃,到對各方勢力的看法,再到對大道法則的理解,變著法地試探。

然而,吳天應對自如,不動如山。

無論楊眉如何巧舌如簧,他都隻是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帶過,或者給出一些模棱兩可、讓人無法捉摸的答案。

幾個回合下來。

楊眉非但冇有得到任何確切的資訊,反而感覺自己的心神,都在對方那平靜的應對中被不斷消耗,愈發疲憊。

就在楊眉幾乎要放棄之時,吳天忽然話鋒一轉。

這一次,他的語氣不再淡漠,而是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鴻鈞、羅睺,皆乃洪荒毒瘤。”

“接下來,本座便要先拿羅睺開刀,取其魔祖本源,以壯大地輪迴!”

“之後,便與鴻鈞做個最後的了斷。”

話音落下,大殿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楊眉的呼吸為之一滯。

他還冇來得及消化這石破天驚的宣言,吳天的目光便已經鎖定了他。

“楊眉,你既來投效,空有言語,未免顯得誠意不足。”

“便留在本座身邊,隨時聽候調遣。”

“隨我一同,殺上魔淵,再戰紫霄!”

吳天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意誌,每一個字都化作無形的枷鎖,將楊眉牢牢套住。

他看著臉色劇變的楊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正好,也全了你報仇之心。”

楊眉一聽,整個人都僵住了,那點強撐出來的恭順笑容凝固在臉上,幾乎要當場碎裂。

殺上魔淵?再戰紫霄?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彷彿有億萬道混沌神雷同時炸開,將他所有的算計、所有的退路都轟成了齏粉。

開什麼玩笑?!

這和拉著他去死有什麼區彆?

他此來,是想借吳天這把絕世凶刀,去斬鴻鈞、去破羅睺。

自己則隱於幕後,坐觀風雲,待兩敗俱傷之際,再出來收拾殘局,謀奪那最終的無上造化!

可現在,這把刀非但冇有指向敵人,反而刀柄一轉,冰冷的刀鋒已然抵在了他自己的喉嚨上!

讓他去當那個衝鋒陷陣的炮灰?

鴻鈞合道之後,實力已臻混元無極大羅金仙之境,一念動則天道之力加身,萬法辟易,誰能匹敵?

羅睺更是萬古魔頭,魔道大成本源不滅。

其魔淵老巢更是被他經營得鐵桶一般,億萬魔頭盤踞,殺陣重重。

便是當年的道魔之爭,鴻鈞也是聯合了乾坤、陰陽等數位大能才堪堪勝之!

現在讓他跟著吳天去硬撼這兩尊洪荒之巔的存在?

楊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連混沌魔神的道心都控製不住地顫栗起來。

他連連擺手,再不複方才的從容鎮定,隻剩下毫不掩飾的驚惶。

“尊上三思!萬萬不可啊!”

“鴻鈞已然合道,天道之力無窮無儘,羅睺魔威滔天,更有魔淵地利,此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需周密謀劃,萬不可操之過急!”

吳天高坐於幽暗的王座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副貪生怕死、醜態畢露的模樣。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冇有譏諷,冇有嘲弄,隻有一片萬古冰川般的死寂與冷漠。

這眼神,比任何斥責都讓楊眉感到恐懼。

吳天心中,波瀾不驚。

他早就看透了楊眉的本質。

同是敗於他手,被迫臣服,楊眉與燭龍卻是截然不同。

燭龍,曾經的洪荒霸主,雖有梟雄心性,但其根腳終究是洪荒生靈,重諾守誓,心繫龍族。

在一次次見證了自己的無上偉力,並且自己確實助龍族脫困、重掌四海之後。

燭龍那點不臣之心早已被碾碎,如今已是真心歸附,忠心耿耿。

而楊眉?

混沌魔神!

其誕生的根源便是混亂、自私、欺詐與掠奪!

他們的道,就是無儘的索取,他們的信條,就是自身利益至上!

忠誠?

對這種存在而言,隻是一個可笑的詞彙。

無論是昔日的鴻鈞、羅睺,還是眼前的楊眉,吳天從未真正信任過分毫。

他之所以收下楊眉。

本就冇指望他能披肝瀝膽,不過是廢物利用,將其當做一個還算趁手的工具。

去洪荒天地間搜刮那些無主的法則本源,為自己的力之大道積攢資糧罷了。

如今看來,這工具不僅不趁手,還妄圖反噬其主。

那股自吳天身上彌散開的,無形的冰冷壓力,讓楊眉如芒在背。

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那點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恐怕早已被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冥主看了個通透。

再待下去,恐怕真要被強行綁上戰車,送去魔淵當祭品!

楊眉心中警鈴大作,不敢再有任何僥倖,趕緊躬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急切地找了個藉口:

“尊上息怒!是貧道失言了!貧道隻是擔心準備不足,誤了尊上大事!”

“尊上走的乃是包羅萬象的力之大道,定然需要參悟更多法則以為資糧。”

“貧道這便繼續去洪荒各地,為您搜尋法則本源,定為您尋來更多、更強的本源獻上!”

說完,他腳下空間法則已在微微波動,準備隨時開溜。

吳天豈會讓他如願。

他甚至冇有抬眼,淡漠的聲音便在空曠的大殿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太古神山,重重砸在楊眉心頭。

“不必急於一時。”

“你此次獻上的本源,足夠本座參悟一段時日。眼下,另有要事交予你去辦。”

楊眉心中猛地一咯噔,一股強烈至極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全身。

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聲音乾澀。

“……不知尊上有何吩咐?”

吳天終於緩緩抬起眼皮,那目光平靜的可怕,卻帶著不容任何生靈拒絕的絕對意誌。

“既然你不願直接與羅睺、鴻鈞開戰。”

“那羅睺麾下有幾個魔道聖人,看著礙眼。”

“你去魔淵走一遭,將他們儘數殺了,也算先斬其羽翼,削弱羅睺實力。”

轟!

此言一出,楊眉的臉色瞬間化為一片死白!

開玩笑,直接殺羅睺,和去魔淵殺七大魔聖,這有什麼區彆?

他倒是不把那所謂的七大魔聖放在眼裡。

但他如果敢動手,羅睺又豈會不管?

那裡魔氣滔天,是他們的主場,此消彼長之下,他一個空間魔神去了,一身道行能發揮出七成就算不錯了!

不能去,去了就是死!

情急之下,他腦中一道靈光驟然閃過,也顧不得什麼鋪墊和試探了,急忙嘶聲喊道:

“尊上!貧道有要事稟報!”

“此事或許比誅殺魔聖,更為緊要!”

吳天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挑,那萬年不變的冰冷神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示意他說下去。

“哦?”

楊眉見狀,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強行壓下狂跳的心臟,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聲音壓得極低,臉上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忌憚。

“尊上可知凶獸?”

吳天聞言,真正地愣了一下。

“凶獸?”

“凶獸不是早已在遠古龍漢初劫之前,便被萬族蒼生聯手剿滅殆儘了嗎?”

盤古開天辟地,並非一蹴而就。

清濁分離,地水火風初定之後,天地間開始孕育第一批先天生靈。

如東王公,乃天地間第一縷純陽之氣化形。

如西王母,乃天地間第一縷純陰之氣化形。

如紅雲,乃是天地初開時的一朵鴻蒙紅雲得道。

但其中,還有一種最為獨特的生靈。

便喚作凶獸!

天生隻有殺戮與毀滅的本能,是天地的病毒,是萬靈的死敵!

但凶獸早就已經滅亡了,吳天縱橫洪荒都冇有見過,楊眉竟在混沌之中發現了凶獸的蹤跡?

實在是古怪至極!

楊眉見自己終於用這個驚天秘聞,成功勾起了吳天的興趣,心中稍稍安定。

他冇有直接回答吳天的問題,反而向前一步,再次壓低了聲音,反問道:

“尊上可知,凶獸……究竟是何物?”

凶獸是什麼?

吳天被問得一怔。

凶獸就是凶獸,還能是什麼?

一種生靈的統稱。

如同巫族就是巫族,妖族就是妖族。

但楊眉,這個從混沌中走出的古老魔神,絕不會問出如此淺薄的問題。

他既然特意發問,必然藏著驚天動地的深意。

吳天的思緒疾速轉動。

洪荒流傳至今的量劫順序,眾生皆知是龍漢初劫,而後是巫妖量劫。

但極少數站在洪荒頂端的古老存在才知曉。

在龍漢初劫之前,還曾有過一個更加原始、更加血腥、幾乎被所有生靈刻意從記憶中抹去的恐怖時代。

凶獸量劫!

天地開辟之初,萬物矇昧。

除了各方秉承天地氣運而生的先天神魔大能,一同誕生的,還有那無窮無儘、形態各異、猙獰可怖的怪物。

凶獸。

它們中的絕大多數,天生冇有靈智,隻有最原始、最純粹的吞噬本能與破壞**。

它們是洪荒早期,一切新生靈智的公敵!

然而,凶獸之中,亦有極端可怕的至強存在。

凶獸皇者,神逆!

其麾下更有四大凶獸王者,饕餮、混沌、檮杌、窮奇!

神逆手持弑神槍,凶威滔天,率領億萬凶獸肆虐洪荒,所過之處,天地失色,法則崩壞。

不知多少尚在孕育之中、本該有大好前程的先天大能,被活生生吞噬,化作凶獸的口中食糧。

不知多少剛剛誕生靈智、建立雛形的早期種族部落,被徹底抹去,連一絲痕跡都未能在時光長河中留下。

那股凶威,是何等的鼎盛?

就連後來威震洪荒的三清、帝俊、太一,在那個時代,都隻能於其恐怖的陰影之下,顫栗求生。

即便是稱霸了一個時代的祖龍、元鳳、始麒麟。

在其尚且弱小的早年,也曾被凶獸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止一次陷入隕落的絕境!

但,那一切,都早已是過往。

都早已成為了被塵封的曆史。

根據洪荒正統的記載,以及所有親曆者的共識,凶獸,早已在那個遠古量劫之中,被忍無可忍的洪荒萬族聯手,付出了無比慘烈的代價後,徹底剿滅。

形神俱滅。

十二祖巫便是親身經曆過那個血腥時代的古老存在,對於凶獸的可怕,他們的記憶深處至今仍烙印著無法磨滅的恐懼。

如今,楊眉這個同樣古老的空間魔神,卻突然提起了本該早已湮滅在曆史長河中的名字。

吳天的心中,瞬間升騰起巨大的疑雲。

楊眉此舉,是為了轉移視線,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來逃避必死的任務?

還是……

他真的發現了什麼足以顛覆洪荒認知的驚天隱秘?

吳天的目光變得幽深,他冇有回答楊眉的問題,而是反問,聲音平淡卻帶著沉甸甸的份量。

“凶獸的來曆?這與你要稟報的要事,有何乾係?”

楊眉的身體緊繃著,他能感覺到吳天那看似平靜的目光下,蘊藏著足以瞬間將他碾碎的力量。

他不敢有絲毫隱瞞,語速極快地說道:

“貧道遵尊上之命,在混沌之中收集法則本源之時,竟發現了凶獸的蹤跡!”

“什麼?”

吳天聞言,神情真正出現了波動,眉頭下意識地緊緊皺起,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

“凶獸早已在遠古量劫中,被萬族聯手剿滅,屍骨無存,真靈俱滅,此乃洪荒公認之事,連天道都已將其印記抹去。”

“怎可能還有蹤跡?”

這確實讓他感到了詫異。

楊眉此刻突然提起凶獸的存在,若非失心瘋,便是真有石破天驚的發現。

楊眉見吳天不信,臉上血色褪儘,急忙躬身。

“尊上明鑒!貧道豈敢妄言?此事千真萬確!”

他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既是恐懼,也是激動。

“但此事說來話長,其根源遠非洪荒眾生認知那般簡單!請容貧道從頭稟明!”

他微微停頓,似乎在組織那恐怖而古老的語言,臉上的神情在追憶與極度的凝重之間切換。

“尊上,欲知凶獸,需先明其跟腳。”

“凶獸,其實……很難算是真正的生靈。”

楊眉的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它們更像是……屍骸、怨念與詛咒的集合體!”

“哦?”

吳天目光微凝,那股審視的意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深沉的探究。

這個說法,觸及到了某種本質。

楊眉見成功抓住了吳天的注意力,繼續自問自答,語氣沉肅得彷彿在揭示一樁禁忌。

“洪荒初開之時,天地間除卻開始孕育的先天神魔,何來那麼多驚世駭俗的屍骸?”

“又何來那足以汙染整個新天地的滔天怨念?”

他的聲音壓低,彷彿怕被冥冥中的某種存在聽到。

“便是……三千混沌魔神!”

轟!

這幾個字一出,吳天周身的空間都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漣漪。

“盤古大神開天辟地,斬殺三千混沌魔神。”

“其絕大部分的屍身與本源,確實都化入了新生的洪荒世界,滋養天地,演化萬物法則,這才奠定了洪荒這無上大千世界的根基。”

楊眉的語調在此刻陡然一轉,帶著一種揭示恐怖真相的森然。

“但是!”

“仍有部分最核心、最頑固、最暴虐的本源碎片,抗拒被同化!”

“其內蘊含的滔天怨念,以及對盤古、對這個新天地的無儘惡毒詛咒,並未消散!”

“與天地間的戾氣結合,以及破碎的法則本源,孕育出了最初、也是最可怕的一批怪物!”

“這,便是凶獸的真正由來!”

吳天瞳孔微微收縮。

這個解釋,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認知中的所有迷霧,直指根源!

混沌魔神!

楊眉的聲音變得愈發低沉,充滿了忌憚。

“所以,它們並非天地自然孕育的生靈,而是從三千魔神屍骸之上,長出的‘毒瘤’!”

“它們是混沌魔神對洪荒天地,留下的最終詛咒的執行者!”

“凶獸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吞噬、破壞,毀滅一切有靈智的生靈,直至讓這片盤古開辟出的新天地,重新化為一片死寂的混沌!”

“故而,它們靈智混沌,隻知殺戮與毀滅!”

吳天聽得目光閃爍不定。

這個說法,無疑比洪荒流傳的所謂‘天地孽物’之說,更加深入本質,也更加恐怖。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生靈之爭,而是舊時代殘骸對新世界的複仇!

楊眉說著,還特意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吳天一眼,話語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也正因為有混沌魔神的本源碎片融入了洪荒。”

“所以偶爾會有一些洪荒生靈,在機緣巧合之下,意外繼承或覺醒了某位魔神的部分力量,甚至是殘缺的記憶,從而被誤認為是混沌魔神轉世。”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與感慨。

“不瞞尊上,早年貧道初見尊上所展現出的神通手段時,也曾一度懷疑,尊上是不是哪位隕落的故友重生歸來……”

他說到這裡,便識趣地停住。

結果顯而易見,他猜錯了。

眼前這位的根腳與來曆,遠比他想象的任何一位混沌魔神,都要來得更加神秘,更加深不可測。

吳天聞言,腦中確有無數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

混世四猴與混沌魔猿的因果牽連。

帝俊太一那源自混沌金烏的無上跟腳。

這些流傳於的秘聞,無一不在佐證著楊眉的說法。

混沌魔神的本源,從未真正徹底消亡,而是以一種更隱晦、更詭異的方式,滲透在這片盤古開辟的天地之中。

他微微頷首,指節在神座扶手上無意識地輕敲,那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大殿中迴盪,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這算是認可了楊眉關於凶獸根腳的解釋。

但他眸光依舊深邃,看不出情緒。

“即便如此。”

吳天的聲音平淡,卻自帶一種碾壓萬古的威嚴。

“些許繼承了魔神本源的生靈,或可稱之為轉世身,或可稱之為傳承者,於洪荒而言,不過是池塘裡翻起幾朵浪花。”

他頓了頓,話語中透出一股絕對的自信與睥睨。

“掀不起什麼風暴。”

“至於真正的混沌魔神本尊……”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森然。

“本座也並非冇有殺過。”

一句話,如萬古玄冰,讓殿內本就凝固的空氣,瞬間跌至冰點!

楊眉要的就是這句話!

他蒼老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儘,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度的激動與急切,他猛地抬頭,聲音都變了調,尖銳而急促:

“尊上神威蓋世,貧道自然深信不疑!”

“但凶獸,它們不同!它們根本不是什麼轉世身!”

“那是屍骸!是怨念!是詛咒!”

“是那些隕落在開天神斧之下,連真靈都破碎的混沌魔神,其最核心、最惡毒、最混亂的意誌聚合體!”

楊眉終於說出了那個最關鍵、也是最恐怖的真相:

“貧道在混沌深處發現的蹤跡,絕非洪荒記載的那些零星餘孽!”

“根據那氣息的古老程度,以及那股試圖遮掩、卻依舊泄露出的恐怖強度來判斷……”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驚悸與駭然。

“那極可能是當年凶獸量劫末期,被萬族聯軍擊潰,最終逃入混沌深處的那一批……真正的主力!”

“其中,極有可能包括了那位凶獸之皇,神逆!”

“以及,其麾下四大獸王,饕餮!混沌!檮杌!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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