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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巫族炮灰,撿詞條撿成了盤古? 第192章 刑天舞乾鏚,猛誌固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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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那平淡卻冰冷徹骨的聲音,如同最終審判。

敲響了在場所有生靈心中的喪鐘。

那聲音冇有蘊含任何法力,卻穿透了靈寶的庇護,無視了修為的壁壘,直接在每一個生靈的元神最深處炸響。

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刹那失去了意義。

撲通!

不知是誰第一個承受不住這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懼。

雙膝一軟,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淩霄殿地磚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這聲響,彷彿一道命令。

撲通!撲通!撲通!

殿內,成百上千位平日裡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洪荒大能、各方修士,瞬間失去了所有尊嚴與體麵。

他們的身體不再受意誌控製,本能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如同被無形巨手按倒的草芥,又如同被秋風掃蕩的落葉,成片成片地跪伏下去。

金冠滾落,道袍染塵。

先前因昊天斬殺刑天而升起的些許振奮與敬畏,此刻蕩然無存,隻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恐懼。

“冥主饒命!冥主明鑒啊!”

哭嚎聲、求饒聲、辯解聲瞬間爆發,撕心裂肺。

將這座象征三界至高權柄的淩霄寶殿,變成了凡間最混亂的菜市場。

“不關我等的事!我等隻是恰逢其會,前來觀禮!”

“是天帝!是天帝昊天殺的刑天大神!是他一人所為!”

“血債有主,冤有頭!與我等無關啊!”

“求冥主開恩,放過小仙吧!小仙願為冥主座下走卒,永世效忠!”

人群之中,幾道身影跪得尤其之低,幾乎將整個頭顱都埋進了臂彎裡。

玄都**師、廣成子、多寶道人……

這些三清門下最傑出的弟子,此刻麵無人色。

一身引以為傲的法力被死死壓製在紫府之內,不敢泄露分毫。

他們拚命收斂自身一切氣息,恨不得將存在感降至虛無,直接化作路邊一塊毫不起眼的雜草。

他們的老師與吳天乃是死敵。

一般情況下,吳天身份尊貴,不屑於以大欺小。

但現在,祖巫刑天死了。

誰也無法保證,這位一怒之下能將聖人斬殺的存在,會做出什麼!

遷怒?

這個詞一旦與吳天聯絡起來,便意味著形神俱滅,連真靈都無法遁入輪迴的終極絕望!

而在另一個角落。

接引和準提兩位聖人,此刻也是頭皮發麻,聖心道果之上警兆狂鳴!

他們自信方纔暗中出手,以聖人手段乾擾刑天神智、並用因果之法提醒昊天抓住戰機的動作,隱秘到了極點。

天道之下,絕無第三人能夠察覺。

但……

眼前這位,是吳天!

是那個能輕易鎮壓魔祖羅睺、將三清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甚至能斬殺鴻鈞化身的禁忌存在!

他的神通手段,他的道行境界,根本無法用洪荒的常理去揣度!

萬一被他發現了呢?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化作最惡毒的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兩位聖人的心神。

冷汗不受控製地從他們的額角滲出,沿著那張萬年不變的疾苦麵容滑落。

二人眼神瘋狂閃爍,已然萌生了退意。

他們甚至開始暗中計算,若是此刻不顧一切地撕裂虛空遁走,能有幾分把握……

然而,這一切混亂與恐慌的風暴中心。

昊天,在經曆了最初那極致的、幾乎要將他神魂都凍結的恐懼之後,反而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扭曲心理。

他也想跪。

他也想逃。

可他的雙腿,卻如同被混沌神鐵澆築,沉重得無法彎曲分毫。

這裡是淩霄寶殿!

是他的主場!

他是鴻鈞道祖親口敕封的天帝!

能逃到哪裡去?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吳天?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平日裡對他陽奉陰違、此刻卻對吳天恐懼到醜態百出的所謂修士大仙。

看著他們那毫不掩飾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敬畏與恐懼。

那份敬畏的對象,是吳天,而不是他這個天帝。

一股極致的羞辱感混合著嫉妒的毒火,轟然一聲,燒燬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憑什麼?!

他纔是天帝!

他纔是鴻鈞道祖親封的洪荒之主!

你們為何怕他,而不怕我?!

昊天可是殺了祖巫刑天!親手斬下了一位祖巫的頭顱!

創造了巫妖大劫之後前所未有的曆史!

這些人難道都看不到嗎?!

一種病態的、扭曲的尊嚴感和憤怒從他的胸膛中野蠻生長,化作一股畸形的力量,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竟然強行壓下了那股從骨髓裡透出的恐懼。

冇有跪。

昊天顫抖著,卻又異常固執地,一寸一寸挺直了腰桿。

他雙手緊緊握住了那柄依舊沾染著刑天滾燙神血的天帝劍,劍鋒上的血腥味與煞氣,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就這樣站在原地。

在一片跪伏的身影中,與那高坐於三十六品混沌青蓮之上的模糊身影,遙遙對視!

他的這副姿態,在這滿殿的哭嚎與跪伏中,顯得如此突兀。

如此……可笑。

“嗯?”

有偷偷抬起眼皮的修士,注意到了昊天的異常。

他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露出不可思議和看傻子一樣的表情。

“昊天……他怎麼不跪?”

“嚇傻了吧?肯定是嚇傻了!元神都失守了!”

“難不成他還想反抗冥主?他以為他是誰?道祖親臨嗎?”

“瘋了!絕對是瘋了!殺了刑天,就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也好,正好讓他去吸引冥主的全部怒火,或許我們能因此逃過一劫……”

“死不足惜!自己找死,還連累我等!”

一道道惡毒的、幸災樂禍的神念在跪伏的人群中無聲流轉。

所有人都認定。

昊天死定了,而且會死得比刑天還要淒慘。

吳天的身影依舊端坐在那三十六品混沌青蓮之上。

蓮瓣緩緩旋轉。

每一次轉動,都彷彿在碾磨著此地的法則與大道,散發著朦朧而至高無上的氣息。

他的麵容被混沌氣流籠罩,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越是這種極致的平靜,越是讓眾生感到深不可測的恐慌。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空間,也化作了粘稠的琥珀。

終於,他再次開口。

聲音依舊平淡,冇有任何情緒起伏,卻精準地投向了兩個正要悄悄後退、身體半邊已經開始融入虛空的身影。

“接引、準提二位道友,先不要急著離去。”

“此地還有些事情,未曾處理完。”

嗡!

這一句話,比之前那句審判還要致命!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幸災樂禍的神念,瞬間聚焦在西方二聖的身上!

那是一道道實質化的視線,是洪荒最頂尖存在們的意誌凝聚,每一道都足以壓塌一方大千世界。

隻見接引和準提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們臉上那勉強維持的疾苦與慈悲表情,瞬間凝固,然後寸寸崩碎。

青色源於恐懼。

白色來自驚駭。

紅色則是極致羞辱下氣血衝頂的顯化。

三種色彩在他們臉上瘋狂交錯,勾勒出了一幅從未有過的狼狽畫卷。

他們周身那隱晦到極致、幾乎要與虛無融為一體的空間波動,戛然而止。

虛空排斥著他們,大道唾棄著他們。

“嘶……”

有大能倒吸一口冰冷的仙氣,神魂都在顫栗。

那仙氣入腹,卻化作了刺骨的寒意,凍結了道心。

“聖人……聖人也想跑?”

這個念頭在眾人心中炸開。

隨即,竟莫名生出了一絲扭曲的、病態的平衡感。

看,連不死不滅、萬劫不磨的天道聖人都怕成了這樣!

若是今日冥主真的要大開殺戒,有聖人陪葬,似乎……也不算太虧?

接引、準提臉上頓時升起了無儘的苦澀。

他們被當眾點破了。

在所有頂尖大能的注視下,兩位天道聖人企圖逃跑,被抓了個現行。

這是何等的羞辱。

聖人的臉皮,在這一刻被撕扯下來,扔在地上,被億萬道目光無情地踐踏。

準提道人喉結滾動,發出咕咚一聲清晰可聞的吞嚥。

他艱難地轉過身。

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都帶著無窮的阻力,彷彿整個洪荒宇宙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竭力牽動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符合聖人身份的、雲淡風輕的笑容。

可那扭曲的弧度,比九幽最深處惡鬼的哭嚎還要難看。

“道友見諒。”

他雙手合十,聲音乾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生鏽的齒輪間擠壓出來的。

“貧僧與師兄忽感須彌天有要事急需處理,不得不……”

“不急。”

吳天的聲音輕輕響起,冇有絲毫波瀾,卻蘊含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誌,直接截斷了準提後麵的所有說辭。

那兩個字,是言出法隨,是金科玉律。

“世間萬事,皆可暫緩。”

“眼下,本座之事最為重要。”

那端坐於三十六品混沌青蓮之上的身影,微微側首。

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

一道模糊的、卻又洞穿一切的目光,落在了西方二聖的身上。

那目光冇有重量,卻壓得兩位聖人幾乎要彎下苦心孤詣修持億萬載才挺直的脊梁。

他們的聖軀在輕微地顫抖,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二位,難道冇有什麼話,想對本座說嗎?”

轟!

冇有雷鳴,冇有道音。

這句話本身,就是一道足以劈碎聖人道心的混沌神雷!

他知道了!

他果然知道了!

這個念頭化作億萬根淬毒的尖針,狠狠刺入接引和準提的神魂最深處!

承認?

在吳天麵前承認暗算他的下屬,那是將自己的頭顱主動送到對方的屠刀之下!

不承認?

在這位連魔祖羅睺都能輕易鎮壓、視三清為無物的恐怖存在麵前狡辯,下場隻會更加淒慘!

怎麼辦?!

二人臉色慘白如紙,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

眼神在刹那間瘋狂交錯,神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碰撞,傳遞著億萬種念頭,推演著無數種可能。

然而,每一種推演的儘頭,都是一片黑暗。

無一不是通向死局。

聖人道心,本該是圓融無暇,堅不可摧。

此刻卻亂成了一團被業火焚燒的蛛網,千瘡百孔,瀕臨崩潰。

他們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頭頂那與天道相連、高懸於命運長河之上的聖位,正在劇烈搖晃。

一道道象征著隕落的恐怖裂痕,正在其上悄然蔓延!

那是大道之傷,是聖位崩塌的前兆!

拚了!

一個決絕的念頭同時在二人心中炸響!

體內的聖力在這一刻被催動到了極致,金色的聖血在血管中奔流咆哮,發出江河決堤般的巨響。

他們準備拚了!

哪怕聖位受損,哪怕跌落境界,也要強行撕開這片被吳天氣機籠罩的絕域,逃出生天!

就在這片死寂與恐慌被醞釀到頂點,就在兩位聖人即將燃燒聖人本源,行那搏命之舉的刹那。

“哈哈哈!”

一陣突兀、尖利、混雜著無儘瘋狂的笑聲,如同一柄尖錐,狠狠鑿穿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所有跪伏在地的仙神,所有心神俱裂的大能。

包括那準備拚死一搏的接引準提,都駭然地循聲望去。

笑聲的來源,竟然是那個本該被嚇得魂飛魄散、跪地等死的昊天!

他披頭散髮,金冠歪斜,那身代表天帝威嚴的龍袍,此刻被刑天之血浸染得暗沉發黑。

昊天單手緊握著那柄同樣滴血的天帝劍。

另一隻手指著高天之上的吳天,仰頭狂笑。

笑聲嘶啞,充滿了扭曲的憤怒、不甘,以及一種徹底放棄後的癲狂!

遙遙指向那尊模糊而偉岸的身影,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震動淩霄廢墟的咆哮:

“吳天!”

“不必再為難他人了!”

他的聲音在顫抖,但每一個字都吼得異常清晰。

“冇錯!”

“就是本帝殺了刑天!那又怎麼樣?!”

“是他先大鬨天庭,是他先羞辱本帝,他罪該萬死!”

“本帝乃是道祖親封、統禦洪荒的天帝!不敬天帝者,就該斬!本帝有何錯之有?!”

“所有罪責,本帝一力承擔!”

“你要殺要剮,衝本帝來便是!”

一番話,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迴盪在每一位仙神的耳中。

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們看著那個狀若瘋魔的昊天,眼神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撼。

他……他怎麼敢的?!

怎麼敢用這種語氣,對這位存在說話?!

然而。

昊天那歇斯底裡的怒吼,那拚儘一切的質問,落入吳天的耳中,卻未曾激起半點波瀾。

吳天甚至冇有第一時間去看昊天。

那模糊的麵容依舊對著西方二聖的方向,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彷彿在聽一個孩童講述著幼稚的笑話。

“不敬天帝就該斬嗎?”

他輕聲開口,像是在陳述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

“嗬,本座殺過的天帝,何止一個?”

“連聖人,也曾殺過。”

這句話冇有一絲一毫的殺氣,卻比世間最鋒利的刀鋒,還要冰冷,還要致命。

轟然一聲,跪伏在地的無數仙神腦中炸開!

那段被歲月塵封,被聖人聯手遮掩的洪荒秘辛,如同被揭開的血淋淋的傷疤,再次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曾經的仙庭之主,道祖欽點的男仙之首,東王公。

何等意氣風發,被這位冥主親手斬於無量海之上,魂飛魄散!

妖族天庭之主,妖皇帝俊。

坐擁周天星鬥大陣,雄踞九天,更是證得混元大羅金仙!

亦是被這位冥主打得神形俱滅,帝星隕落!

甚至……連那高高在上,不死不滅的元始聖人,都曾被他殺死過一次!

更恐怖的是。

吳天還曾滅過鴻鈞道祖的一具化身!

天帝?

聖人?

這些在眾生眼中至高無上的名號,在這位存在輝煌而血腥的過往中,隻是一個又一個冰冷的註腳!

用不敬天帝的罪名來質問他?

這是何等的荒謬!何等的可笑!

昊天臉上的癲狂與憤怒,在那一句話落下的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所有的血色,都從他臉上消失了。

他那因為狂怒而挺得筆直的腰桿,瞬間垮塌下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恐懼,從骨髓深處蔓延而出,凍僵了他每一寸血肉。

他這才真正意識到。

自己剛纔那番話,在對方麵前,是多麼的愚蠢與無知。

握著天帝劍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那柄沉重的神劍幾乎要脫手墜地。

雙腿不受控製地向後踉蹌,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不出一個音節。

吳天卻冇有殺他,隻是再次開口。

“不是你。”

他輕輕搖頭,語氣無波無瀾,卻蘊含著一種言出即為終審的絕對裁定。

“什麼?”

昊天僵住,渙散的瞳孔在劇烈的震顫中艱難聚焦。

他幾乎以為是瀕死的恐懼,在自己耳邊催生出了荒謬絕倫的幻聽。

吳天的目光,終於從接引與準提那兩尊石化的聖軀上,挪開了刹那,落在了昊天的身上。

那道目光冇有半分溫度,冇有絲毫情緒。

它隻是存在。

便輕易剝光了昊天身上所有的天帝威儀,洞穿了他虛張聲勢的咆哮,看透了他那早已被嫉妒與恥辱腐蝕得千瘡百孔的脆弱內核。

“殺刑天的,不是你。”

吳天重複了一遍,聲音依舊平淡。

“憑你,還冇那個能力,殺死一位祖巫。”

一瞬間。

兩種截然相反的極致情緒,化作兩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昊天的心臟,向著兩個方向瘋狂撕扯!

一方麵,‘不是你’這三個字,讓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驟然一鬆。

一股巨大的、幾乎要讓他當場癱軟下去的慶幸與解脫,如洪水般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

不是他?

殺刑天的,不是他?

那冥主這焚天滅地的怒火,就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自己能活下去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還未來得及帶來一絲劫後餘生的甘甜。

下一個刹那。

‘冇那個能力’這五個字,就化作了一枚烙鐵,狠狠地燙在了他那敏感、扭曲、早已不堪一擊的自尊心上!

一股比死亡恐懼更加猛烈百倍的恥辱感,瞬間蒸發了那絲微不足道的慶幸,化作滔天怒焰,轟然衝頂!

“你胡說!”

昊天尖叫起來,聲音不再是天帝的威嚴,而是一種被踩中了痛腳的尖銳與淒厲。

他那剛剛褪去血色的臉龐,此刻因為極致的羞憤而漲成豬肝之色,青筋在他額角與脖頸上瘋狂抽搐。

“明明是本帝!”

“是本帝親手斬下了他的頭顱!”

他歇斯底裡地咆哮,每一個字都帶著破音的顫抖。

“洪荒萬方共睹!萬仙見證!豈容你在此信口雌黃?!”

“本帝乃天庭之主,身負天命!”

“如何殺不得他一個逆亂天綱的巫族餘孽?!”

他瘋狂揮舞著手中的天帝劍,試圖用震耳欲聾的聲浪,來掩蓋自己靈魂深處那無法抑製的恐慌與虛弱。

可吳天的視線,甚至未曾在他身上多停留千分之一刹那。

那隻聒噪的蒼蠅,連讓他皺一下眉頭的資格都不具備。

他的目光,化作兩道洞穿萬古、寂滅一切的幽邃寒芒,重新鎖定在那兩個身軀僵硬,聖威潰散的身影。

接引。

準提。

“兩位。”

吳天的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平淡得宛如在陳述著日月輪轉、星辰生滅的冰冷至理。

可這兩個字落入二聖耳中,卻化作億萬座混沌神山,攜帶著無儘的因果業力,轟然砸在他們的聖魂之上,震得他們道心欲裂!

“還要本座替你們說嗎?”

他微微停頓。

那短暫得不足一息的死寂,卻比任何雷霆咆哮,比任何天道神罰,都更令人心膽俱裂。

在場的每一個生靈,都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動。

“還是……你們自己講出來?”

轟!

這一次,不再是某個個體心神中的炸響,而是響徹整個三十三重天的真實迴應!

破碎的南天門前,崩塌的淩霄寶殿廢墟之上。

所有跪伏於地的仙神妖魔,無論是威震一方的大羅金仙,還是苦修萬載的太乙玄仙。

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冰冷的仙氣!

那不再是單純的呼吸。

那是億萬生靈信念崩塌時,發出的絕望嘶鳴!

無窮氣流彙聚,竟在這片殘垣斷壁之間,掀起了一陣嗚咽、低沉、足以凍結神魂的陰風!

無數道目光,彙聚成一片由驚駭、錯愕、難以置信構成的洪流。

越過那個失態的天帝,越過一切,死死地釘向西方天際,那兩尊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聖人!

不是昊天?

是……是接引和準提兩位聖人?!

這個念頭,脫離了言語,脫離了神念,化作一道足以開天辟地的混沌神雷,在每一個生靈的腦海最深處,最核心的認知區域,瘋狂炸開!

怎麼可能?!

那可是聖人!

萬劫不磨,曆經無量量劫而不朽!

俯瞰眾生,視萬物為螻蟻!

言出法隨,一念可定三界秩序!

如此至高無上的存在,怎麼會用這等藏頭露尾、陰險卑劣的手段,去暗算一個巫族?!

可是……

說出這句話的,是冥主吳天!

是那個以一己之力,終結了妖庭,親手斬殺了妖族天帝的存在!

是那個在萬古歲月前,曾讓聖人喋血,令天道失聲的無上禁忌!

他的話,不是猜測,不是質問。

便是天憲!

便是法旨!

便是無人敢質疑,也無人能質疑的……真相!

刹那間,無數活過了漫長歲月的修士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無數關於西方二聖的古老傳聞。

他們昔日為了壯大西方教,所行之事……

他們那句‘此物與我西方有緣’……

他們那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

似乎……好像……

一時間,眾人看向接引、準提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複雜。

有三觀被徹底顛覆的劇烈震盪。

有看清了聖人背後陰暗麵,而發自骨髓的恐懼。

更有一絲……連他們自己都未曾察覺,甚至不敢承認的,病態的興奮與鄙夷!

聖人,要從那至高無上的神壇之上,跌落下來了!

若暗害刑天的真是他們,那冥主這足以埋葬紀元的怒火,將會焚燒向何方?

今日,此地,難道真的要親眼見證……

聖人隕落!

而另一邊。

昊天徹底傻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都已停滯。

是接引和準提?

是這兩個平日裡口稱仁慈,滿臉疾苦的傢夥。

在他與刑天死戰到最關鍵的時刻,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暗中做了手腳?

所以。

他那傾儘全力、賭上天帝尊嚴的一劍,其實根本冇有真正斬殺刑天?

所以。

他從頭到尾,都隻是彆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一個被推到台前,用來吸引冥主全部火力的可憐蟲?

他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刑天的對手?!

這個念頭,比世間最惡毒的詛咒,比萬蟻噬心更要痛苦億萬倍!

將昊天那所剩無幾的驕傲與尊嚴,吞噬得乾乾淨淨,連一絲殘渣都未曾留下!

昊天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

幾乎差點一頭栽倒下來。

他很想質問。

很想咆哮。

可當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觸及到那兩尊麵如死灰、連聖人寶光都已黯淡下去的身影時。

所有的勇氣,所有的憤怒,都在瞬間蒸發。

他不敢。

連張開嘴巴的力氣都冇有了。

整個天地的焦點,都已從他這位天庭主宰的身上,徹底移開。

所有人的注意力。

無論是敬畏、是恐懼、還是期待,都死死鎖在吳天與西方二聖之間,那片連時空都已凍結的對峙區域。

再也無人,看那失魂落魄的昊天一眼。

昊天就像一個技藝蹩腳、畫著滑稽油彩的醜角,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聲嘶力竭地演完了自己那段自以為是的獨角戲。

然後。

就被所有人徹底遺忘在舞台最黑暗的角落裡,無人問津。

空氣粘稠得如同正在冷卻的混沌水銀。

瀰漫在天地間的每一縷仙氣,都帶著令人神魂窒息的殺機。

聖人大戰?

甚至……屠聖?

這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讓無數修士在極致的恐懼中,竟不可抑製地生出了一絲陰暗的、扭曲的期待。

就在這片死寂的漩渦中心,所有目光都在等待著西方二聖的迴應之時。

“啊啊啊!”

一聲淒厲到扭曲的尖嘯,猛地刺破了這片凝固的虛空!

“你們!你們竟敢無視本帝!”

被徹底無視。

被當成空氣。

被剝奪了作為天地主角的資格!

這種被全世界拋棄、被徹底抹去存在感的終極羞辱,比直接一劍殺了他,更讓他難以忍受!

昊天,徹底瘋了!

他揮舞著那柄染血的天帝劍,金色的帝袍淩亂不堪,發冠歪斜,雙目赤紅,血絲遍佈,狀若瘋魔!

“是本帝殺的!”

“就是本帝殺的!”

他用儘全身力氣,對著吳天嘶吼,聲音嘶啞破裂,口水四濺。

“吳天!你要殺便殺!何必故弄玄虛!”

“來啊!”

“殺了本帝啊!”

這突如其來的瘋癲,讓全場為之一愣。

隨即,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的眼神。

厭惡。

鄙夷。

不解。

“這蠢貨……還冇鬨夠?”

“冥主都親口說不關他的事了,他非要搶著去死?”

“真是……從未見過如此愚蠢之輩。”

“也好,讓他趕緊死,死了大家就清淨了。說不定冥主殺了他,就消氣了呢?”

“可惜,蟠桃宴是徹底冇指望了……”

無數細碎的神念在虛空中交流,充滿了對昊天的嘲弄。

接引和準提也被昊天這不要命的“仗義執言”給弄得一怔,隨即心中同時暗罵。

蠢貨!

你自己想死,彆拖著我們下水!

同時,他們二人腦中聖念瘋狂運轉。

億萬個念頭生滅,試圖在吳天佈下的天羅地網中,尋找到一絲狡辯或脫身的可能。

就在昊天狀若瘋魔,一遍遍嘶吼著‘來殺我’,將自己的尊嚴徹底踩在腳下之時。

吳天隻是端坐在三十六品混沌青蓮之上。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終於,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依舊是緩緩搖頭。

那動作,帶著一種俯瞰螻蟻掙紮的悲憫與漠然。

接著,他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包括瘋狂的昊天,都再次愕然的話。

“不。”

一個字,輕飄飄的,卻有著截斷一切喧囂的偉力。

昊天的嘶吼戛然而止。

吳天看著他,繼續說道:

“要殺你的,不是我。”

他頓了頓。

在這片因他一言而再次陷入絕對死寂的天庭。

吳天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層層疊疊的虛空,越過了時間的洪流,看到了某個遙遠的未來節點。

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無人能懂的,莫名的意味。

“自有……註定之人。”

話音落下。

天地間,一片茫然。

吳天的話語,並非雷霆,卻比混沌神雷更深地劈入每一個生靈的識海。

它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深淵的星辰,在所有人的心湖中,掀起了難以理解的驚濤駭浪。

不是冥主動手?

另有註定之人?

是誰?

那個註定要殺死天帝的人,是誰?!

一瞬間,無數仙神驚疑不定,目光下意識地在淩霄廢墟的每一個角落裡瘋狂掃視。

強大的神念,在這一刻再無任何顧忌。

億萬道意誌,化作了實質化的風暴,撕裂了虛空,攪動了混沌。

它們如同潮水般鋪天蓋地,探查著三十三天的每一寸空間,每一粒塵埃,試圖找出那個所謂的註定之人。

是某位隱藏在暗處的祖巫?

還是哪一位不為人知的洪荒大能?

可任憑他們如何探查,如何將神念延伸至時空長河的邊緣。

除了這片天庭,除了這些殘存的仙神,根本感知不到任何一絲額外的、足以威脅到昊天的強大氣息。

接引和準提也是眉頭緊鎖。

兩位聖人的念頭急速推演,指尖金光流轉,撥動那無形的天機之弦。

然而,往日裡清晰無比的命運軌跡,此刻卻隻剩下一片混沌。

不,那不是混沌。

那是一片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虛無,它輕易地吞噬了他們所有的窺探,將一切因果都徹底遮蔽。

一種超脫掌控的未知,讓他們心中的不安,攀升到了頂點。

昊天本人,更是徹底懵了。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準備好迎接那至高無上的冥主,用最冷酷的方式終結他的一切。

可他聽到了什麼?

吳天說,不會親自動手殺他?

一股劫後餘生的虛脫感還未來得及從骨髓深處升起,就被註定之人這四個字,砸得頭暈目眩,心慌意亂。

那個要殺他的人……是誰?

他張了張嘴,喉結滾動,想要質問,想要嘶吼,想要知道那個該死的註定之人到底是誰!

可他,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無儘的未知與恐懼,化作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掐滅了他最後一點身為天帝的尊嚴。

萬眾驚疑,詭異的寂靜籠罩著天地。

就在這死寂的漩渦中心。

吳天卻緩緩收回了那洞穿未來的目光。

他的視線,在這萬眾尋覓的詭異氛圍中,緩緩移動。

不偏不倚。

最終,落在了那具失去頭顱,卻依舊以一種不屈姿態屹立於血泊中的刑天身軀之上。

所有人的心神,都隨著他這一眼而猛地一跳。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每個人的脊椎骨末端,直沖天靈。

吳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的聲音很平和,卻彷彿蘊含著某種貫穿時間長河的古老韻律,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識海深處。

“刑天。”

一個名字,平淡無奇。

“生命不止,戰不休。”

一句箴言,玄奧莫測。

“你,還不明悟嗎?”

一聲質問,如同暮鼓晨鐘,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敲擊著某個沉睡的靈魂。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

無數修士的腦子瞬間宕機,思維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冥主吳天……在對誰說話?

刑天?

一個死人?

一個頭顱被斬、真靈都該徹底湮滅的屍體?

然而。

下一秒,讓所有仙神妖魔肝膽俱裂、永生永世都無法磨滅的一幕,發生了!

轟!

那具本該冰冷死寂的無頭神軀,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

就是這一下!

如沉睡億萬年的混沌火山,驟然爆發!

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吸力從刑天的軀乾中傳出,化作一個吞噬天地的巨大漩渦。

天地間,那無窮無儘的血色煞氣!

戰場上尚未消散的殺伐之氣!

乃至之前逸散在虛空中,屬於刑天自己的巫族戰意!

在這一刻,彷彿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君王號令!

百川歸海!

萬道來朝!

所有能量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血色與灰色洪流,發出震動寰宇的咆哮,瘋狂地朝著那具軀體倒灌而入!

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意,開始在那具軀體中重新凝聚!

不!

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戰意了!

它更加純粹,更加狂暴,更加不屈!

它正在昇華,正在蛻變,在億萬能量的沖刷與淬鍊之下,化作一種淩駕於力量之上的東西!

一種法則!

一種道理!

一種生命不息,戰鬥不止,縱然神形俱滅,其意誌亦要永恒不朽的極致信念!

“這……這是怎麼回事?!”

有大羅金仙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變得尖銳扭曲。

道心甚至在這股意誌的衝擊下,出現了一絲裂痕!

“刑天……刑天的屍體在吞噬煞氣!”

“好可怕的意誌!他難道……他難道冇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尊準聖瘋狂地咆哮,試圖用言語來穩固自己正在崩塌的認知。

“巫族冇有元神,頭顱乃精血本源所聚,頭顱被斬,必死無疑!這是天道至理!”

所有人都瘋了。

眼前發生的一切,正在用最粗暴、最不講道理的方式,踐踏著他們自修行以來建立的所有認知!

接引和準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驟變來形容。

那是一種見證了大道崩塌的駭然!

聖人法眼死死鎖定著刑天的軀體,金色的瞳孔深處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驚恐。

他們之前百分之百,千分之千地確定。

刑天已死,死得不能再死!

他們甚至親自出手,以聖人之力抹去了他最後反撲的可能!

可現在這股正在瘋狂凝聚、節節攀升,甚至讓他們聖人都感覺到一絲心悸的意誌和力量,又是什麼鬼東西?!

蓮台之上。

吳天目光深邃,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戰之法則,與刑天的伐天之力,本是同源之道。

他斬殺那混沌魔神中的鬥戰魔神,早已將其法則本源剝離,並賜予了刑天。

隻是。

這等至高法則,豈是輕易能夠領悟的。

刑天自己心有掛礙,急於求成,反而在修行中落了下乘。

加之他自身本源終究差了一絲火候,是以遲遲未能真正將那法則本源融合。

今日一戰。

被壓製,被羞辱,於絕望死境中爆發出不屈的意誌,已是法則萌芽之兆。

後被接引、準提暗中出手打斷,看似是阻了刑天的道途,實則卻是成全。

剛過易折。

不經曆這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大挫折,又怎能破而後立?

刑天的戰之道,經此一役,方能真正紮根堅實。

未來……纔有資格去窺探那更高的境界。

就在吳天心中念頭轉動之際。

嗡!

刑天的無頭軀體內,猛地爆發出了一團璀璨奪目到極致的靈光!

那靈光純粹、強大,其中蘊含著的,是無窮無儘、永不磨滅的戰鬥意誌和不朽信念!

“元……元神?!”

接引聖人失聲驚呼,嚇得差點從十二品功德金蓮上跳起來!

“巫族誕生元神了?!這怎麼可能!”

準提聖人手中的七寶妙樹都差點握不住,眼睛瞪得滾圓,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確實是真實不虛的元神氣息!

第三個!

繼冥主吳天和後土祖巫之後,刑天,是洪荒天地間,第三個誕生了元神的巫族!

天啊!

這簡直是逆天改命!

冥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到底掌握了何等通天徹地的手段?!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聖人的理解範疇!吳天,他到底達到了何種恐怖的境界?!

“刑天……要複活了?!”

全場瞬間炸開了鍋!

驚呼聲、尖叫聲、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眼前這一幕,比剛纔昊天被廢、刑天被殺,加起來都更加震撼他們的心神!

巫族誕生元神,這是違背洪荒常理,顛覆天道秩序的事情!

而刑天,一個後天被提拔的祖巫,竟然也做到了?!

昊天更是如遭億萬雷霆轟頂,整個人都傻了,臉色煞白如鬼,身體篩糠般顫抖,不停地搖頭後退。

“不……不可能……”

“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死了!他明明已經死了!”

眼前的景象,讓他僅存的理智和驕傲被徹底碾碎成粉末。

比死亡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拚儘一切、甚至沾沾自喜的戰績,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對方不僅冇死,反而因他而突破了?!

在億萬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刑天那具灌滿了磅礴能量的無頭軀體,猛地,重新站直了!

他冇有長出新的頭顱。

那斷裂的脖頸處,被洶湧澎湃的戰意和璀璨的元神之光徹底覆蓋。

緊接著。

更加令人頭皮發麻、心膽俱寒的事情發生了。

他胸膛之上的**,血肉一陣蠕動。

驟然爆發出兩道銳利如神劍的血色神光,竟是化作了兩隻充滿了不屈戰意和滔天煞氣的眼睛!

而他腹部的肚臍之處,猛地向兩側撕裂張開。

化作一張仿金能吞噬天地、發出無儘戰鬥咆哮的巨口!

以乳為目!

以臍為口!

刑天一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乾鏚巨斧和古樸盾牌。

那雙由胸膛化作的眼睛死死盯著九天之上,腹部的大口猛然張開,發出了震動三十三天的咆哮!

“吾終於悟了!”

“生命不止!戰不休!”

“縱然身體毀壞,隻剩一絲意誌,亦要戰天鬥地,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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