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瘋批當君子攻略後 第一百零一章 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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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
冉曦知道他心中所想,
但還是應了下來。
她想著,若是他真的遇到了險境,有了這種念想,
能夠拚了全力,
也能脫離險境,那也是好的。
她伸出手來,撫過了他的臉頰,並著他高挺的鼻梁和溫軟的唇。
“你要回來,你一定會回來的。”冉曦喃喃地說道。
她以她看見過的原書中的劇情做擔保。
不過,這句話還冇有說完,
她的氣息就吐入了顧貞的口中。
她完全是順從自己的本能,
接納他的氣息,
與他的氣息合於一道。
一想到顧貞此行的凶險,她的眼淚淌下來,順著她的眼睛滑落,
到了她的唇角,被顧貞吮吸入口中。
他的唇角一片濕潤。
不知多了多久,她才吸入一口新鮮的空氣,帶著冬日的淩冽,侵入她的肺腑。
終於到了顧貞啟程的時候了,
她看著他披上鎧甲,上了戰馬,
踩在寒霜上,地上還有些濕滑,
山野間一片茫茫的霧氣,不多時,他的身影漸漸模糊。
冉曦歎了一口氣。
他那邊是在冒險,
她這邊為了迎戰段平的部隊,要安排的事情也不少,送顧貞遠去後,她立馬尋找耿凡商量這邊的事宜。
與耿凡說話到中途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顧貞跟她說的話,她問道:“耿刺史可聽說過,雍州有在遇到凶事之前,找一兩件喜事去衝煞氣的風俗嗎?”
耿凡搖了搖頭:“這我倒是冇有聽說過,不過,雍州地方大得很,有的地方的風俗我也不是很瞭解。”
可是,顧貞從小長大的地方離雍州的治所很近,耿凡必然是很清楚那裡的風俗的。
冉曦幾乎可以確定,顧貞又在騙她,其實回想起來,她那時就感覺顧貞的眼神不對勁了,但是,她冇有細想,可能她打心底裡也不排斥。
顧貞很有功夫跟她調笑,可見他對於場戰事,還算是自信,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冉曦如此安慰自己。
“小娘子問這些可是要鼓舞士氣?”耿凡往正途上猜測她的想法。
哪裡有這樣的想法啊,冉曦低著頭,含糊著應道:“是啊,隻是,現在想來,是行不通的。”
耿凡有些失落,不過片刻後,又來了精神:“我倒是知道一些彆的,若是能夠對小娘子有所啟發,能夠鼓舞士氣,那倒是好了。”
於是,他又說起了許多風俗,冉曦認真地聽著,一一記下,細細地琢磨。
段平的部隊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遠遠地望去,天邊黑壓壓的一片,如同巨浪從視線的邊界湧過來。
據顧貞的說法,段平仗著人多,要來這裡圍城,不過,他也要她不要太擔心,如今他已經斷了段平大軍的糧道,現在段平的軍中已經有慌亂的氣氛了,不過三日後,他便會過來這裡解圍。
此時,軍中頓時變得很是忙碌,在城樓佈置各種守城的器械。
段平的軍隊在上午開始了第一次攻城,持續了三個時辰,不過,他們冇有討到多少好處。
城樓上的士兵奮勇非常,往下麵丟巨石、射箭,從城樓上望下去,一地殘破的屍體和箭矢。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段平帶著部隊結束了第一波攻城,回去修整了,但是,按照冉曦得到的訊息,他們明日還會過來。
夜裡,冉曦站在城樓上,看到綿延數裡的營帳燃起了火把。
巡邏的士兵在營地之間行走,火把在熊熊燃燒,還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坐在營帳間飲酒,酒水下肚,一陣寒風吹過,卻帶不過來幾句他們說話的聲音。
是如死寂般的沉默,到了末了,把酒水澆到劍上,最後,酒水滲透了土地裡。
他們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也許是在飲世上最後一杯溫酒。
而後,樂聲傳來,甚是悲涼。
冉曦忽然想起耿凡與她提過的雍州的風俗。
她召集了十幾個人,問他們道:“這是笛子的聲音嗎?你們聽得出來他們吹的曲子嗎?”
“是啊,吹得是我們當地的曲子。”十幾個人一同說道。
自從冉曦頒佈了禁止當地的富戶把持進山的通道,以及在饑荒中親自去照料難民後,他們對冉曦十分敬重。
還冇等冉曦再問,他們已經爭搶著回答起來。
雍涼之地本就臨近,在從前的往來也甚是頻繁,因而風俗、語音都是相近的。
那邊吹的曲子,他們隻消聽上幾句,便能辨彆出原曲來,原曲甚是悲涼,儘是在訴說在戰亂之苦,白骨漫山遍野,無人收斂。
“瞧著他們的士氣很是低落,我們的勝利還是有希望啊。”一人笑著說道。
他們在雍州,也時不時地被段平帶著軍隊劫掠,十分厭惡段平。
他這句話本來是恭維冉曦的,但是冉曦並冇有理會他們的這句話,反倒是他們拿過笛子來。
“你們會吹的曲子多嗎?”她問道。
“多啊,我們從小就拿著這笛子當玩樂的東西。”他們爽快地應答道。
“有冇有寬和溫柔的曲子?”
“有啊,好多呢。”
冉曦聽著他們的講述,從其中選取了兩個:“一會就去吹這幾首,就站在城樓上,一定要吹得大點聲,讓段平的營地的士兵都聽得清清楚楚。”
十幾個也冇有問為什麼,乾脆利索地答應下來了。
於是,十幾個人便開始吹奏。
他們拿過來的笛子還有多餘的,堆在一個布袋裡。
冉曦聽著他們吹,忽然覺得其中的一首曲子的旋律有些熟悉,她知道,這種熟悉的感覺必然來自於顧貞。
也不知道現在他在何處,他說他大概還需要過兩日纔過來,不過,戰場上變幻莫測,訊息的傳遞也不十分迅速,過來的日子總是說不準的。
如果足夠幸運的話,今天晚上就會見到他。
他們還在吹奏這首曲子。
冇有曲譜,她也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但她忽然很想自己也吹上一曲。
好在她是學過吹笛子的,對樂聲也甚是敏感,雖然雍州涼州之地的樂聲與洛陽之地的有所不同,不過,她試著低聲跟隨那十幾個人的節奏吹奏了幾遍後,也漸漸地有了他們的音調。
很快,她吹奏的樂曲就融入了他們的音樂之中,飄蕩入了段平的營帳。
地勢所限,段平紮營的地方離城樓並不算太遠,有一小部分人辨認出了城樓上吹奏的音樂,披著鎧甲,走出了營帳。
一輪圓月掛在城樓,映照得城樓之上明亮非常。
十幾個人分散站立其上,他們是能夠分辨出來有一個人梳著長髮,穿得厚實,是一個女子,狂風吹散了落在她衣袍上月光,彷彿從城樓上散落下來,如細雨一樣灑到大地上。
恍惚之間,宛如見到了仙人吹笛。
她的樂聲平和,如同天上的那輪圓月,不論身在何處,都被它的光芒照耀。
他們伴隨著笛子的曲子,唱了起來,都是他們極為熟悉的,一下子就入了調,被調動了情緒。
有人唱著唱著,潸然淚下。
都是雍州、涼州一地的人,有著相似的習俗,唱著同一首樂曲,卻在城樓之下兵戎相見。
軍營中的騷動愈來愈厲害,到了後來,段平軍中大部分的士兵都跑了出來。
唱著樂曲的聲音越來越大。
段平本人冇有在其中,這裡有的隻是他的副將,本來今日白天的一敗,已經讓軍心散了大半,如今從雍州城裡傳來的樂聲,更如雪上加霜,他再如何驅趕,士兵也是難以回到營帳中。
甚至還有的膽大的,走出了營地,到了外邊,去追尋那輪圓月升起的地方。
靠得近些了,有人認出了站在城樓上的就是冉曦。
他們知道雍州和涼州的那場大雪,段平收起來了本就不多的糧食,於是,涼州的許多難民逃亡到了雍州,冉曦收留了他們,他們對著她有著信任。
他們相信她不會突然打開城門,讓城樓上的士兵射下箭來,讓巨石從城樓上滾下來,讓他們喪命於此。
段平這邊士氣不振,副將有好幾日都冇有收到段平的訊息,十分慌亂,他們這邊死去的人,他們冇有來得及收屍,反倒是雍州的士兵給他們的同伴收斂了屍體。
地上隻有一些已經乾涸的血跡。
有些人都快站在城樓底下了,唱和著樂曲,同樣,在城樓上的人也不懷疑,冇有埋伏重兵,隻有十幾個人、十幾支笛,伴著融融月光。
樂聲響徹曠野。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馬蹄聲,冉曦站在城樓上,看到一點點的火把逐漸連成一條線。
飄揚著旗子的上麵寫著“顧”的字樣,她知道,是顧貞回來了,遠比她所想象中的要早,看來,顧貞這回順利地打敗了段平的一部分軍隊,抓住了段平本人。
她旁邊的人也注意到了,其中有一人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笑著對冉曦道:“瞧,我們勝利了!”
主帥一旦被擒獲,對麵的士氣又是如此低落,必然很快就會崩潰的。
他想,他們可以停手了,自己一方冇有折損多少兵馬,就取得了勝利。
但是,冉曦擺了擺手:“繼續吹奏,還是剛纔那首曲子。”
這時,她不再擔心顧貞的安危,但是,她很害怕顧貞把段平手下的將領殺了許多。
顧貞因為被人揹叛過,對待投降的仇敵,大概率不會仁慈,尤其他們的首領一向是皇後的心頭大患,讓皇後日日為他們煩憂。
她帶頭繼續吹奏,吹了有一段時間了,她已經很熟悉這首曲子的曲調了,幾乎可以拿捏到了曲中的情感。
顧貞帶領軍隊,漸漸地逼近段平副將的營帳,段平本人則被他的手下捆綁著。
他本打算著趁著夜色對這一片營帳進行偷襲,讓他們措手不及,如此一來,也算是對得起冉曦的承諾,讓大多數雍州的士兵安然無恙地回到家鄉,甚至這一戰,連城裡的士兵都不需要動用。
但是這裡的情形是在讓他詫異。
敵方的軍營中甚是紛亂,不斷地有人在其中走來走去。
莫非這是要趁夜偷襲?但是,這並不是敵方首領做事的風格,不過,顧貞還是讓自己的士兵警戒起來,他的手握緊了劍。
待到走得近了一些,他聽到了樂聲。
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冉曦,一定是她。
她就在城樓上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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