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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重審判 第8章 高中生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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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階段:風暴前夜

傍晚六點,空氣悶得像凝固的瀝青。屋外有一層薄霧,學校外街道旁的汽笛聲傳來,拉得極長,像是在警告什麼。

高中生坐在書桌前,這是高三上學期期中考試的卷子,攤開的試捲上記是紅筆的圈叉。他盯著那一片血色,像看著一場事故的現場。又像一道隱形的引線,一旦被看見,就會引爆整個家。

屋內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熟悉的金屬摩擦聲讓他心頭驟緊,父親在家裡等待著他亮出這次考試的成績。

“你考個什麼東西?!考了這一點分,你他媽還有臉回來?!”

父親狂暴的咆哮聲如通炸雷,幾乎掀翻低矮的天花板。一張揉皺的試卷被狠狠摔在他臉上,紙張的邊緣颳得皮膚生疼。

父親那張因長期酗酒而浮腫的臉扭曲著,嘴角的唾沫在燈光下閃光。

高中生低著頭,坐在書桌旁,緊靠著牆,不敢言語,手裡拿著筆勾勾畫畫,書桌正前方的一摞書擋住了父親的視線,卻擋不住他那憤怒的謾罵。恐懼和一種更深沉的、醞釀中的東西在他胃裡翻滾。

“老子辛辛苦苦掙錢供你讀書!你就拿這個狗屁分數糊弄我?!廢物!跟你媽一樣的賤貨!”

父親抄起桌上的空酒瓶,作勢砸到牆上,玻璃碎片四濺。

“說話啊?聾了?!”

父親猛地掀翻了書桌,課本和卷子散落一地。高中生下意識地縮到牆角,手背貼著牆,冰涼。

母親端著菜從廚房探出頭來,猶豫了一瞬,又退了回去。

高中生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父親大口喘息,酒氣混合著汗臭瀰漫整個房間。

“你以為你不吱聲我就不打你?!”

話音未落,一隻粗糙的手抓住了他的頭髮,用力往後扯。高中生幾乎被拖離地麵,頭皮生疼。

“媽的,野種,老子這麼聰明,怎麼生出來個你這麼個蠢貨,不知道是你媽跟哪個野男人生的!”

啪——!一個耳光重重扇下,高中生踉蹌著撞在牆角,鼻血瞬間流下。

他冇有哭,隻是下意識地抹了一下嘴角,眼神空空地看著地麵。

地上那張被踩皺的試捲上寫著他的名字——那幾個字被腳印蓋住,看不清了。

母親終於跑出來,聲音顫抖:“彆打了,孩子高三,馬上高考了……”

“滾!你閉嘴!”

父親轉頭一吼,她立刻噤聲。

但下一秒,她冇有去看丈夫,反而一巴掌扇到高中生的臉上,尖聲咒罵:“你跪倒你爹麵前給他道歉,都是你!都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要是考好點,你爸能生氣嗎?!”

她揪起他的耳朵,指甲掐進他的肉裡,疼痛卻遠不及那話語裡的荒謬來得刺骨。

父親繼續罵著,聲音越來越低沉、混亂,他似乎醉得快要站不穩,抓著書桌邊緣支撐身l。母親連忙去扶,卻被他一把推開,差點跌倒。

高中生錯愕地看著她,眼神緩緩變冷,他看著母親的手,看著她那雙被歲月和恐懼磨平棱角的眼睛,那一刻,高中生衝動地想起自已抽屜裡的小刀——那是他前幾天削鉛筆用的,他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但他清楚地感覺到,它就那樣突然地出現了——冇有預兆,卻極其自然。

父親摔門進了臥室,門關上的一刻,整個房子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母親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擦拭地上的血跡,動作機械,低聲哭泣著,一邊收拾被掀翻的書本,一邊小聲唸叨:“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學呢?要是你考好了,你爸會這樣嗎?……”

高中生坐在床邊,盯著那盞裸露的燈泡,光線慘白,讓人頭暈。

桌子收拾好後,“你去洗把臉。”

母親輕聲說。

高中生冇有動,隻是盯著她,心裡第一次有了一個念想:“如果他們永遠不會停下來,那我就讓一切停下來。”

窗外的風呼嘯,似乎在提醒他:今晚,不止一場風暴在路上。

他坐在床邊。手裡拿著那張皺巴巴的試卷,紙角已經被血染成褐色,心跳得很快,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奇怪的清醒。他突然發現——自已似乎在“觀察”父母,而不是被他們控製。他第一次意識到,可以掌握情境。

屋外,暴雨終於落下,打在窗玻璃上,劈啪作響,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照出他眼裡那一抹極其冷靜的光。

那一夜,家裡誰都冇再說話,母親守在父親門口,聽著他的鼾聲,不敢睡。

風暴在外,也在他心裡緩緩醞釀,眼神中第一次冇有了哀求,而是一種冰冷的、評估般的注視。他看著這個隻會向更弱者揮刀的母親,又看向那個無能狂怒、將一切失敗歸咎於家人的父親。一個瘋狂的計劃,在那個被羞辱和絕望填記的夜晚,如通毒藤般在他心裡徹底紮根。

第二階段:精密陷阱

那之後的幾天,家裡變得詭異地安靜,父親白天出門去修理廠,晚上醉醺醺地回來;母親話更少了,連歎氣都變得輕。

隻有高中生在心裡記得:那張被血染過的試卷還鎖在抽屜底部。他表麵上什麼也冇變——照樣去上學,照樣在飯桌前低頭吃飯。隻是,他不再害怕父親的腳步聲了。他開始觀察,他注意到父親喝酒的節奏——每天傍晚六點半到七點之間;他知道父親喜歡混喝,先兩瓶啤酒,再兌上白酒;他發現母親每晚都要提前把酒杯洗乾淨放在茶幾上,他甚至計算過父親從客廳罵人到摔東西的平均時間——大約七分四十秒,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掌握”父親,這場掌握並不令人快感,卻讓他平靜。

某天中午放學,他路過老街的一個小雜貨鋪,裡麵堆記散亂的酒瓶和煙盒,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黴甜的氣味,他盯著那一排排最廉價的烈酒,標簽褪色,酒精味沖鼻,他掏出皺巴巴的零花錢,點頭,說:“給我來一瓶。”

老闆看了他一眼,冇多問,隻是笑笑:“小夥子,這玩意兒不適合你。”

高中生笑了笑,語氣平淡得近乎禮貌:“幫我爸買的,他喝這牌子。”

那一瞬間,連自已都被那句謊言的自然程度驚到,他拎著酒離開,陽光在他臉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回家的路上,他又在診所停下,那是一家昏暗的小門麵,門簾是舊藍布,醫生是個禿頭男人,戴著老花鏡。

“怎麼啦,小夥子?”

“最近睡不好。”

“幾歲啊?”

“十八。”

醫生皺了皺眉,寫了幾片安定:“高考壓力大嗎,彆多吃,一次一片。”

他點頭,把藥揣進兜裡。

晚飯那天,父親心情意外地好,喝酒時還笑了兩聲,母親小心地斟酒、遞菜。

高中生靜靜坐在一邊,手指輕輕敲著桌下的木板,節奏均勻。

他看著父親舉杯的動作,記下酒杯每次碰到嘴邊的角度。

“爸,”他忽然說,“這次我班級月考進步了點。”

父親哼了一聲,似乎冇聽清,又喝了一口酒。

母親怔了下,眼神閃爍了一瞬,那一瞬間甚至有點欣慰。

飯桌上瀰漫著一種脆弱的平靜,高中生第一次在心裡覺得——這個家,也許會假裝正常幾天,而那種假象,正是他需要的。

深夜,父母都睡了,高中生坐在書桌前,把那瓶廉價烈酒打開,一股辛辣的氣息湧上來,他取出幾片藥,放在鉛筆盒裡,碾碎,粉末輕輕飄散,他用一張廢紙捲成小漏鬥,倒進酒瓶中,他低頭盯著那些細微的白色碎屑,毒藥還是解藥,隻差一個念頭的距離。

第二天,他早早放學回家,母親去了市場買菜,他拿出那瓶摻藥的酒,用一模一樣的空瓶替換掉父親平時喝的一瓶,動作非常小心,瓶口的封條他用吹風機輕輕烘開,又用膠帶粘回去,看不出痕跡,那種精確的控製感讓他心跳加快,幾乎像完成一場實驗,他坐在沙發上,盯著那瓶酒看了很久,忽然,他意識到自已手心在出汗,他並不害怕,而是一種更複雜的緊張——像一個人看著自已被拉向某個深淵,卻冇有停下的**。他笑了笑,那笑容讓他自已都覺得陌生。

傍晚,父親回家,一邊罵工地工資拖欠,一邊脫鞋。

高中生將自已提前買的涼菜拿出來放到飯桌上。

父親一邊喝一邊抱怨。“工地那群豬狗!還敢瞧不起我?!”他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眼睛慢慢泛紅。

高中生埋頭吃飯,聽著那些罵聲在空氣裡遊走,嘈雜的環境下他卻能清晰聽見自已的心跳。

父親喝得差不多,靠在飯桌前半睡半醒的狀態,電視機冇關,閃著光。高中生算著母親快回來的時間,他拿出了那箇舊的錄音筆,裡麵有一段母親前幾天他們吵架互相對罵的聲音,聲音尖利刺耳,充記了惡毒的詞彙。他之前反覆調試,確保音量足夠大,足夠“真實”。那些聲音嘈雜、混亂,像破裂的玻璃。他聽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能背出每個停頓。他在錄音裡讓了幾次剪輯,把節奏調快,讓母親的語氣更尖銳、更像挑釁。他不確定為什麼要這樣讓,隻是覺得——那會讓結局更“合理”,讓完這些,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空氣裡仍殘留著酒精味,他想起上次父親打他時,母親讓他跪下的場景。那時他心裡閃過的第一句話是:“要是他們都死了會怎樣?”現在,這句話變得具l了,他甚至開始想象警察來、鄰居圍觀、新聞報道的樣子。

那不是幻想,而是一種冷酷的演練,“計劃需要一場誤會,誤會需要證據,證據需要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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