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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風華 第11章 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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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雞,還敢呆看。”

屋中四人對峙,一個歪頭斜眼的牙兵叱了一句,嗤笑道:“聽好了,爺爺劉三,跟解都頭五年,專替都頭教下人規矩。”

另一個身材壯實的牙兵拍了拍胸膛,道:“趙衝,隨都頭砍過逆賊腦袋。”

“小乙。”蕭弈禮貌微笑,抱拳道:“還請多多指點。”

劉三眼一瞪,啐道:“我調到府中這麼久,冇見過你這般冇眼色的,見了都頭不磕頭,等著挨鞭子嗎?!”

蕭弈見慣了三教九流,一眼看出他們欺軟怕硬,知道向他們服軟隻會讓他們變本加厲,乾脆不笑了。

“我在大帥麵前冇磕頭,解都頭比大帥更威風嗎?”

“去你孃的!”

劉三被這一句話觸怒,一拳直搗蕭弈胸口。

蕭弈早有所料,沉著應對,左手順勢捉住劉三手腕往身側一拉,同時右腳一絆。

“哎呦!”

劉三收勢不住,“嘭”地摔在地上,碰了一鼻子灰。

“直娘賊!”

趙衝怒罵,猛撲蕭弈,想以蠻力將他一把勒住。

蕭弈疾退半步,側身避過沖勢,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手肘猛擊趙衝的側肋。

一聲痛呼,趙衝壯碩的身軀撞在一旁的床沿上,木床嘎吱作響。

料這兩個牙兵是輕敵了,一個照麵就被撂倒,頓時羞怒交加,失了理智,各自咆哮著,抽出佩刀。

“老子宰了你!”

見狀,蕭弈瞥了眼坐在那的解暉,決定擒賊先擒王,拿這正在養傷又冇武器的老大作肉盾。

“夠了!”

解暉大喝,臉色不悅,三角眼冷冷掃過劉三和趙衝。

“像什麼樣子?把刀收了,都是為公子辦事,動刀動槍,想讓旁人看我的笑話?”

兩個牙兵隻好悻悻收刀,看向蕭弈的目光卻惡意更甚。

解暉轉向蕭弈,臉上浮起一絲看不出喜怒的笑容,道:“好身手,怎不當大帥的孩兒兵?”

蕭弈不提兩次為史弘肇辦事都出了意外,隻道:“大帥已位極人臣,自然是跟著公子更能曆練。”

“好像有點他孃的道理。”解暉抬起那隻冇纏裹布的手,舉起一杯酒,道:“難怪公子看中,賞你的。”

“多謝都頭,我不會喝酒,就不浪費都頭的酒了。”

蕭弈不打算為了討好他而為難自己,往後這些人要為難他的地方還很多。

解暉笑容一僵,輕哂道:“你還挺有心的,不過你記住,在這裡光能打冇用,得懂規矩,要知進退。”

“好,我很守規矩。”蕭弈這才笑了笑。

解暉見他笑,點點頭,將那杯他不肯接的酒一飲而儘,道:“很好,倆蠢貨剛纔和你逗著玩,這事過去了。”

“好。”

“劉三、趙衝,把你倆的醃臢物收了,給他騰個鋪位。”

“我自己來就行。”

一場衝突就此過去,但彼此很清楚,對方不是一路人。

蕭弈保持著戒心,邊收拾著亂七八糟的鋪位,邊聽身後的對話聲。

漸漸地,那三人酒興上來,隻當他不存在。

趙衝道:“聽說公子恩蔭了校檢司空、忠州刺史,不知是遙領還是實任。”

“便是走馬上任,也得等開春哩。”劉三憧憬道:“據說楊沂去了睢陽,每月孝敬大帥上萬貫,鬼知他私下摟了多少?”

蕭弈這才知史德珫在為入仕做準備,怪不得到處招攬人。

“這般走了,不甘心啊。”解暉沉聲道:“還冇讓大帥把秋霜賞給我。”

“都頭啊,我就不明白了,小娘皮到處都是,她就有恁好?這兒大?還是這兒大?哈哈!”

“你懂個卵,春桃俏吧?秋霜可比她年紀小得多、水靈得多。”解暉拍膝道:“再說了,秋霜可是正經的宰相千金!”

“宰相千金?怎會在府裡當奴婢?”

“這你們就不懂了,兩三年前,宰相李崧勾結契丹,大帥殺了他全家,李菘的幼女從小就是美人胚子,就被留下為婢了,知道最好笑的是啥?”

“啥?”

解暉得意道:“李菘是冤枉的,老子上的刑,他捱不住就畫了押,可老子知道是蘇牛皮陷害他。”

趙衝問道:“這事,都頭就冇告訴大帥?”

“哈哈哈,大帥當年和蘇逢吉是甚關係?你當大帥不知嗎?”解暉道:“那年多亂啊,不殺人立威,能鎮得住場?”

劉三附和道:“就得殺人立威,去年有人衝撞了牙兵隊伍,大帥當即就砍了,猜怎地?前兩天有人踩了趙衝的腳,嚇得哩,孝敬了二貫錢。”

“出息,這算逑?老子麾下機靈點的,哪次朝人伸手敢有不給?尋個罪名還不容易。”

解暉說著,學史弘肇伸出三個手指,重重一揮。

“大帥一旦下令,罪勿論輕重虛實,皆殺!”

“哈哈哈哈……”

蕭弈心想,自己就在屋中,他們毫無顧忌吹噓惡行,當不是因為信任,而是習以為常。

這風氣。

是夜,這些人吵吵嚷嚷,喝酒直到半夜。

蕭弈擔心被暗算,不敢睡熟,一直聽到他們的鼾聲如雷,才稍稍放鬆些。

次日他醒來時,三人還在呼呼大睡。

獨自推門而出,院中寒氣刺骨,因一夜淺眠而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振。

他冇有偷懶的資格,很快投入訓練,漸漸地,汗水浸濕了他的內衫,在寒冷清晨化成白汽。

因跨院角落擺放著兵器架與箭靶,練過基本功與刀法,蕭弈今日又加練了箭術。

他前世也學過騎箭,但隻是動作好看,準頭不太好。

一箭、兩箭……起初箭矢有些飄忽,他調整著呼吸,靜下心來,於是進步肉眼可見,越來越多的箭矢穩定中靶。

正沉浸其中,忽然,身後傳來了倨傲的呼喚。

“小乙,你還不去服侍公子?!”

“嗖。”

蕭弈射出最後一箭,將弓放好,轉身應道:“有勞帶路。”

走了幾步,他才得空抹了臉上的汗水回頭看去。

一支箭正釘在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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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了也得開工。

今天的活是跟著史德珫去尚書省領官身,為這個剛恩蔭入仕就官居一品的公子撐場麵。

史德珫顯然比史德淵難應付。

“小乙,到我身邊做事,感受如何?”

“感覺到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這回答我喜歡,足見你有眼界。”史德珫點點頭,道:“你莫覺得牙兵比你高一等,恰因為你是奴婢,才更是我的心腹,往後前程遠大,明白嗎?”

“明白,宰相門前七品官。”

“好精辟的話。”史德珫聞言,手拍鞍橋,朗笑道:“有趣,有趣,你如何想出來的?”

“聽旁人說的。”

“竟連我這宰相之子也未聽過,安知我不會真賞你個七品官。”

這像一句玩笑話,至少帶著玩笑的語氣。

可當蕭弈轉頭之際,卻從史德珫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彆的意味。

四目相對,竟是史德珫先避開蕭弈的目光,淡淡一笑,岔開話題。

“那便是尚書省,入內不必拘謹。今樞密院掌軍政、三司掌財權,國事皆在父親私邸處置,六部官員不過奉行顧命大臣之意處置文書而已,我親自來領受官身,已算給他們麵子……”

蕭弈抬眼看去,見尚書省官衙格局宏偉,高台廡頂,依舊有國家中樞的威嚴氣象。

唯有進了門,才見到朱漆有些斑駁,石階角落生出青苔,透出一絲尋常人不易察覺的破敗感。

如今的權力中心在史府。

史德珫施施然進了吏部長官的公房,蕭弈與一乾隨從、牙兵在長廊邊的廡房等候。

蕭弈心中好奇,走到門邊往外看去,大堂高闊,十分幽深,來往官吏麵色謹慎,舉止間透著一絲由武夫當國帶來的小心翼翼。

看了一會兒,聽得身後官吏殷勤說話,腳步聲起。

“使君慢走,下官就不送了。”

蕭弈還當史德珫出來了,轉頭看去,目光卻是一凝。

他居然在尚書省碰到了相識之人。

是昨日勒住驚馬之後遇見的那個臨窗招攬他的男子,穿的不是那一身華貴的白毛大氅,而是一件與年紀不相符的紫色官袍。

“咦,你這小子。”

“見過先生。”

蕭弈態度並不因對方身份而變化。

這男子似乎也很驚喜,微微一笑,走上前來。

蕭弈目光看去,覺這人玩世不恭,毫無高官的沉穩,漸漸地,他察覺到那笑容裡的玩弄意味。

那眯眼噙笑之間,分明帶著輕慢、戲謔的掌控感。

“告訴你一件事。”男子忽湊到蕭弈耳邊,輕聲道:“見你我私語,史家必殺你,信嗎?”

蕭弈心覺荒謬,目光一轉,恰見史德珫走來,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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