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殺伐 第777章 意外閃婚
天策將軍府,今日張燈結彩,紅綢遍掛,從府門一直鋪陳到內院深處,連綿不絕,彷彿一條燃燒的河流。
府邸內外,甲士林立,戒備森嚴,卻又處處洋溢著一種近乎奢靡的喜慶。
往來賓客絡繹不絕,皆是楚國頂級的權貴名流,錦衣華服,珠光寶氣,談笑間皆是恭維與驚歎。
無他,隻因這場婚禮的新郎,明麵上是乾國特使李長風,實則是楚國皇帝南山玉流落在外、剛剛認回不久且聖眷正濃的皇子。
而新娘,更是天策將軍呂連傑的掌上明珠,影衣衛副指揮使呂清月。
這場聯姻,牽扯兩國,意義早已超越尋常婚嫁,成了玉京城乃至整個楚國矚目的政治盛事。
婚禮的排場,自然也達到了令人瞠目的規格。
禮炮轟鳴,足足十二響,象征著極致的尊榮。
旌旗招展,鼓樂喧天。最令人震驚的是,楚國皇帝南山玉,竟攜皇後鳳駕,親自到場為新人主婚、觀禮。
當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將軍府正廳時,整個喧鬨的府邸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便是山呼海嘯般的跪拜與恭賀聲。
呂連傑身著嶄新的紫色朝服,雖竭力維持著鎮定,但那微微顫抖的手和眼眶中難以抑製的激動水光,暴露了他內心的澎湃。
他跪在帝後麵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陛下,皇後娘娘親臨,臣……臣惶恐!天恩浩蕩,臣與呂家,萬死難報!」
皇帝南山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親自扶起呂連傑:「愛卿平身。今日是清月的大喜之日,便算是朕的家事,何須如此多禮。」
嘴上說算是朕的家事,事實上,隻有他和呂連傑知道,這的確是他的家事。
話雖如此,但皇帝皇後親臨臣子婚禮,這在楚國曆史上幾乎是聞所未聞的殊榮。
呂連傑心中既是狂喜,又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惶恐,隻覺得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連連謝恩,小心謹慎地陪侍在帝後身側,不敢有絲毫怠慢。
府內一片喜樂喧囂,觥籌交錯,人聲鼎沸。然而,在這極致的熱鬨與榮光之下,新娘所在的院落,卻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寒冰隔絕開來。
洞房之內,紅燭高燃,跳躍的火光將滿室的喜慶紅色映照得愈發濃鬱。
鳳冠霞帔,珠翠環繞,呂清月端坐在梳妝台前,任由侍女小心翼翼地為她做最後的整理。
大紅的嫁衣以金線繡著繁複的鳳凰於飛圖案,華美絕倫,價值連城。
鏡中的女子,眉如遠山,目若秋水,朱唇點絳,在盛裝之下美得驚心動魄。
可這美,卻毫無生氣。
侍女拿著胭脂,想為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再添些血色,卻被呂清月微微側頭避開。
「不必了。」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平靜得令人心慌。
侍女不敢多言,默默退到一旁。
房間裡隻剩下呂清月一人時,那強撐的平靜終於出現了裂痕。
她看著鏡中那個陌生而華麗的自己,眼神空洞,沒有半分新嫁娘該有的羞澀與喜悅,隻有一片沉沉的死寂。
一滴溫熱的液體,毫無預兆地從眼角滑落,劃過她精心描繪的臉頰,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濕痕。
她猛地閉上眼,更多的淚水卻爭先恐後地湧出,無聲地滴落在嫁衣那絢爛的金色鳳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心寒如冰。
她曾經,也對愛情有過期待,有過幻想。
或許是某個誌同道合的同袍,或許是某個驚才絕豔的俠士,彼此尊重,相互扶持,縱馬江湖,或並肩朝堂。
她呂清月,要的是那份心意相通,是那份彼此眼中隻有對方的純粹。
可如今,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都在這一身刺目的紅裝下,化成了冰冷的泡影。
她要嫁的,是李長風。
那個在官道上戲耍她、在將軍府密室中輕辱她、言語輕佻、行為放浪,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男人。
那個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甚至內心深處依舊藏著幾分恨意與鄙夷的男人。
若不是牽扯到國家……這婚,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結的!
就算陛下賜婚,以她的性子,寧可血濺五步,也絕不會低頭。
可是……沒有如果。
「國家利益高於一切。」
「身為將門之後,影衣衛副指揮使,當以國事為重。」
父親語重心長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告誡,皇帝陛下那深沉期許的目光,像兩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捆縛。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浸入骨髓的信念,都在清晰地告訴她——先有國,再有家。
個人的喜怒哀樂,在家國大局麵前,微不足道。
這樁婚姻,是維係皇子與將軍府紐帶的關鍵,是未來可能影響兩國格局的一步暗棋,是她呂清月作為臣子,作為呂家女兒,必須承擔的責任。
她想起那日父親在書房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月兒,就當是為國……犧牲了吧。」
犧牲。
兩個字,重逾千斤。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撫過嫁衣上冰冷的珍珠,觸感涼得讓她指尖微顫。
外麵傳來的陣陣喧鬨聲、絲竹聲,彷彿來自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與她格格不入。
那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吧。她默默地想。
從接下聖旨的那一刻起,那個驕傲的、自由的、敢愛敢恨的呂清月就已經死了。
現在坐在這裡的,隻是一個名為「呂清月」的軀殼,一個為了楚國利益,即將被送往另一個男人身邊的工具。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力道之大,讓細膩的麵板泛起一道紅印。
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讓外人看出端倪。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挺直脊梁,如同過去無數次執行危險任務時那樣,將所有的脆弱、委屈和不甘,都死死壓迴心底最深處。
鏡中的女子,眼神重新變得冷冽,儘管眼角還殘留著一絲未乾的紅痕,但那份屬於影衣衛副指揮使的堅毅和隱忍,已經回到了她的臉上。
隻是那眼底深處,再無半分光彩,隻剩下一片荒蕪的冰原。
她靜靜地坐著,像一尊沒有靈魂的、精緻卻冰冷的玉雕,等待著那個她必須稱之為「夫君」的男人,來完成這場註定與情愛無關的儀式。
紅燭淚淌,映照著滿室喜慶,卻暖不透她心中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