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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瑰 神女捧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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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女捧花(三)

“轟!”

和刀劍嵌入血肉的,是陡然傳進骨頭裡的雷電。

江淮被電得麻了一秒。

虞閒單手接住江淮的劍,另一隻手握劍挑起顏綺。

胸口被洞穿,顏綺還有點沒回神。

她複上虞閒抓劍柄的手,不明意味笑出聲。

虞閒在江淮愣住的一秒,加大力度釋放電流。

他接住的劍中,翻飛的皮肉下,隱約能看見淩亂,奇異的符咒。

沾了血,符咒所發揮的效果就更為震撼。

複刻符。

虞閒將記憶中,和顏綺一起扛過的天雷複刻下來。

這是百分之百能傷到江淮的東西。

但同時,虞閒也會受到相應的傷。

符咒還刻在他血肉裡,這是他想傷到江淮必須承受的。

當年以化神期,強行撐過前麵十道天雷,如今渡劫巔峰,他受起後八道天雷還是吃力。

神魔同體一度和魔神被天道排斥。

虞閒咬牙,硬是要江淮死不可。

最後痛到神骨一念都出來,纏綿的紅線連線到另一個人身上。

江淮想鬆開手,這劍碰了虞閒的血,陣法符咒已經在上麵留下。

看虞閒這架勢,必不會主動鬆開。

這期間顏綺直接吞下一瓶溫曦給的丹藥,胸口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合。

江淮神情痛苦,也是咬住牙,死不叫出一聲。

他的手不斷掙紮,試圖摒棄長劍。

“可以了,行芸。”顏綺緩出一口氣,輕聲對虞閒說。

於是,剛才還不死不休的人,瞬間就鬆手,痛苦眨眼消失,江淮也有些懵。

但他反應夠快,丟了有虞閒血液的劍,化出另一柄。

劍身有些舊了,劍刃也鈍了,分明不適合再做武器,江淮就是拿在手裡,還萬分珍惜。

他想離開,下一刻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有東西困住他。

江淮死死抓著劍,一卡一卡回頭,看見顏綺和虞閒同時束縛在身上的神骨一念。

登時,他就明白他們要做什麼了。

神骨一唸的爆炸是真的能傷到他本源的東西。

前世他就是猝不及防被炸到,實力大減,就連雪凰之前,也是那麼對付他的。

虞閒小指上的紅線穿過江淮黑黢黢的身軀,連到顏綺的小指上。

神骨一唸的紅線和謝白的紅絲差彆太明顯了,神骨一念像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隻在偶爾露出一點不為人道的情意。

顏綺在恢複傷勢時,就一直在暗中配合虞閒把神骨一念刻進江淮身體中。

“炸。”

顏綺喘著氣,嘴裡蹦出冷漠的一個字。

虞閒收緊五指,神骨一念驟然斷開,虞閒留在顏綺識海的影子消失一瞬。

神骨一念和兩人一起斷開,全部沒入江淮的身體。

虞閒逐春劍托住顏綺,帶著人遠離。

爆炸聲在半空擴散開來,蘑菇雲凝聚後又衝天而起。

暴躁的靈力裹挾風雪。

爆炸波及太遠,謝然刀深插地底,才保證自己沒被掀飛。

謝白然是巋然不動,紅絲圍繞,像是祝福。

顏綺第一時間去檢視漫天黑煙中,江淮的身影。

神骨一念固然強大,但依舊無法真的殺死魔神。

“噗!”

她盯的太認真,等身後有破空聲響起,她想躲已經來不及。

“錚——”

火花迸濺,是虞閒及時扭身以逐春劍格擋下對方想要看下顏綺頭顱的動作。

時間過了太久,神翎的光芒都漸漸暗下去。

江淮看不出有多狼狽,畢竟他的身體隻剩黑白。

但從他惡狠狠的表情還是可以看出,神骨一念讓他絕對不好受。

不好受的同樣也有虞閒,神骨一念和他血脈相連。

他們對江淮的每次傷害,都是在以自傷為代價。

顏綺手中凝起靈力,三人交戰起來。

過程中有不少黑氣去打擾謝白,皆被謝然一一砍掉。

就是這樣,顏綺和虞閒還是不敵對方。

魔神來自遠古的力量過於磅礴強悍,虞閒神骨一念後心脈受損,七竅流血。

他幾乎是以本能在和顏綺配合。

重劍撩動,砯崖鳳鳴。

在虞閒的十八層陣法符咒加持下,顏綺以命搏命,和江淮互相插進對方的心臟。

“結束了。”江淮陰沉沉笑起來,被捅穿心臟也不痛般。

“嗬啊……”顏綺所套的十八陣法被破十七道。

虞閒的半身鮮血化作最後一道,不管不顧護住顏綺。

心臟抽痛,顏綺頑強沒鬆開手,她嘴裡全是血,一口白牙露出,血液如附骨之蛆粘在上麵。

顏綺仰天大笑,心臟裡攪動的劍痛到她精神亢奮。

她依舊大言不慚,狂到沒邊:“今日,要麼你死,要麼我死。”

“可我不會死。”

“好大的口氣。”江淮冷笑,他被神骨一念傷到根源,不想再浪費時間。

地麵的謝白已經開始顯現蒼生道,溫和的白光像在親吻自己眷顧的孩子,身上的絲絲紅線連線世間百態。

江淮眼睛一眯,靈力注入長劍,隻要他用靈力把顏綺的心臟炸碎,她就絕無複活的可能。

去死吧!

江淮麵露凶色,強大的靈力源源不斷流淌。

在他即將動手時,動作募地一頓。

金色蓮花悄然開在胸膛,江淮想注入長劍的靈力止步不前。

江淮不可置信,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神聖的金蓮上,有佛像鬼麵,似笑非笑,最後在江淮慌亂的眸中,將至包裹。

點點刺痛在四肢百骸突起,沒有神骨一念來的傷害高,但是卻像渾身有螞蟻爬,鑽進肌膚,啃食骨頭。

這個佛像鬼麵,是從遙遠的另一頭,悍然接到他本體上。

——封塵!

江淮牙齒咬碎,他設了一個後路,按如今的局勢來說,大抵是沒了。

要是他還不能擺脫這幾個人……

江淮麵色難看,又要大規模使用力量時,後背附上一雙手。

春寒料峭的劍意汩汩湧動,顏綺砯崖還深深沒在他心臟處。

佛像鬼麵傷不了他,能傷得了他的隻有……

顏綺手腕上有一抹紅色格外刺眼,她纏在顏綺心臟上,又在瞬間剿滅插入顏綺心臟的長劍。

向來冷靜的那張麵龐首次出現驚懼,他甚至失聲大喊:“不!不!”

長劍斷作幾截,在江淮眼中失力落下,隨後便是那勢不可擋的神骨一念,它眨眼間刺破江淮身體,和他後背的人連在一起。

虞閒眸子沉沉,手腕的紅線傳來另一人的亢奮和緊張。

神骨一念,連結了他們的前世今生。

或許這是世上最後一根神骨一唸了。

他笑了笑,透過江淮看向嗤笑著斷開神骨一唸的人。

江淮不知是因為什麼,他瞳孔縮小,震驚地張開唇瓣。

他全身都是黑色,隻有剛剛握著的劍是唯一一點色彩。

顏綺親手將其打碎,又用神骨一念,第二次創傷他。

兩次使用神骨一念,他們二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骨頭都要散架了,謝白纏在他們身上的紅絲都顫動著斷開,隨即雪白的人吐出血,睜開淡淡的眸子。

“刷!”

一支黑劍以驚雷之勢刺破神骨一念帶來掀起的煙塵,掠過顏綺和虞閒兩個人,直指謝白。

謝然無形中被引到離弟弟很遠的地方,黑劍速度極快,想來是不可能讓他擋住。

“咚——”

謝白茫然跪坐,蒼生道的氣息毫無保留湧現。

黑劍停在他前方幾寸,被人毅然決然擋下。

少年鵝黃的衣角漂亮的翻卷,棕色眼珠子瞪著前方黑劍。

它和歸寧劍相撞,誰也不讓著誰。

何安許是從老遠的地方跑來,風塵仆仆,身上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他用儘全力斬斷飛來的黑劍,側目對謝白笑了聲:“關鍵時候還要我救場吧?”

結果下一秒,江淮的攻擊就接踵而來,何安一個耍帥,瞬間被彈飛,這一次,巨大寬厚的手掌在濃重的烏雲下冒尖。

這是江淮要至謝白於死地的節奏。

看來兩次神骨一唸的爆炸徹徹底底激怒江淮,他就算受了重傷也要把在場所有人弄死。

顏綺七零八碎的軟在地上,虞閒一瘸一拐走來,把人拉到身後。

他想凝聚起陣法又幾次破碎,那些晦澀的紋路再也不能同之前一般輕而易舉在他手上圓滿。

虞閒的陣法已經和他這個人一樣,破碎不堪。

最後他垂落下眸子,無奈地笑了笑,逐春劍感受到主人的意誌,瑩白色的劍刃劃開掌心,擠出更多血來。

他再度以血為陣,就算無法毀掉江淮的招數,拖延幾秒也是好的。

就在此時,漆黑的天空驚起狂風,所有烏雲全被捲走,紅衣女子全身肌膚龜裂的隻剩下右眼一塊是完好的。

她不在乎。

曲詠扯不出笑,但她那依舊發光的眸子,好像就是笑意盈盈。

世間的每一縷風都接住她,托舉她,帶著她,義無反顧砍下這一劍。

充斥金光的劍摧毀了江淮的手掌,驅散陰霾。

同一時間,在默城內,和陣法中江淮分身糾纏許久的相思妒咧開嘴,哈哈大笑。

她這一笑還真像回到了當年一劍無雙的時候。

女子把身後昏迷的三個人護住,獨臂摘下挽發的簪子,白光一閃,在手中化作劍刃。

“我聽到了,她出劍的聲音。”相思妒道。

風止劍的劍鳴是天地間的每一縷清風,是無畏的自由,是無法挽留。

相思妒撥出一口氣,是解脫,是釋然。

江淮的分身在她麵前如蛆蟲挪動,黑霧霧的一團裡,有一顆猩紅跳動的心臟,那是相思妒不知用了多少法器才弄出來的。

傷了他,就可以直接傷到江淮本身。

曲詠曾傳信問她,既然他們是同一個人,為何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呢?我的師門就是你的師門,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那時候,相思妒看著信上的字沉默了很久,然後,把信燒掉,笑出聲。

她之後徹底斷掉和曲詠的往來。

如今,相思妒再次握上劍,早就不是當初手上那一柄了。

這隻是一把,她精心打造的贗品。

曲詠,不一樣的,故人不是故人,良交不是良交。

她正要出手,一股妖風無端吹來,而後,贗品便在她手中成齏粉,流沙般握不住。

相思妒笑容僵住,手掌虛無的蜷了蜷,還是什麼都沒留住。

算了,就是用拳頭,她也會粉碎江淮遺留的後路。

她邁著步子前進,舉起手,一陣風又自遠方傳來。

相思妒感到手中輕盈的分量,一愣。

那股風帶著無比的溫柔,卷著點點流光,在相思妒手中化作一柄劍。

相思妒愣住,片刻,無奈笑出聲。

“那好吧,我就再讓你看看,天下第一劍。”

長劍浮光掠影,驚走兩世,一陣風似從遙遠的彌仙山吹來,飄渺虛無流浪許久,終於吻掉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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