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瑰 神婆嫁女(八)
神婆嫁女(八)
當霧湧過來淹沒他們,那麼他們能使用的靈力就會回到昨天白日的狀態,麵對兩個阿茶,隻有速戰速決。
顏綺當機立斷,抽鞭飛甩,同時對虞閒喝道:“落陣給我。”
阿茶想一次性把他們解決掉,顏綺偏不讓她如意,昨天對上的時候靈力已經被壓製了,發揮不出原本的實力,現在可不一樣,她和虞閒都是巔峰狀態,虞閒給她增益,她一鞭子出去,兩個阿茶誰都彆想活。
虞閒在顏綺淩空躍起那一刻就開始結陣,兩人的默契像早就相識多年。
三重陣法束在顏綺身上,長鞭抽向黑色阿茶,帶起一陣驚濤駭浪,鞭未至,浪先至,潮水沒過黑色阿茶的腳,寒冷刺骨的冰就凍結上身體,讓她麵對顏綺恐怖駭人的一鞭避無可避。
情急之下,黑色阿茶叫來無數骷髏擋在身前,妄圖如昨日那般逃過一劫。
可是今天的顏綺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了,長鞭所掠之處,骷髏就如同紙糊的一般,碎裂消散。
黑色阿茶眼中的駭然被放大,直到顏綺一鞭抽下,將她腰斬,一分為二的屍體被浪潮凍住,隻見女子淡漠的五指一抓,兩坨冰塊碎為齏粉,再無回到阿茶身體裡的可能。
“啊啊啊啊啊!”
一分為二的影子被殺死,阿茶跪地痛叫,阿茶的能力都是來自影子,現在影子沒了,她也就和廢材無異,周圍才升起的白霧還沒開始聚攏便自行散去。
顏綺又一鞭甩去,目標卻不是阿茶,長鞭捲住薛青的腰身,把她從沼澤裡帶出來,薛青臉色蒼白,坐在牆角喘氣。
“你們,你們……”阿茶疼的說不出話,或許這是她成為聖女以來最狼狽的一回。
“哦,”顏綺長鞭回籠,惡蛇纏到她纖細的腰上,她勾著唇桀驁不馴的笑,“聖女,你不會以為,就隻有你想殺我們吧?”
阿茶全身冒虛汗,內心一片淒涼,她想苦笑,卻疼的怎麼也笑不出來,“你們來河神村,到底要做什麼?”
“我似乎說過呀,”顏綺頗是無奈地聳肩,“探索無妄海,無意被帶到這來。”
阿茶明顯不信,她張唇,想要說什麼,地麵卻無預兆分裂開來,虞閒一把攬住顏綺的腰把人往回帶。
地麵無端裂開巨大的口子,猶如一張深淵巨口,在阿茶的慘叫呼救聲下,把她吞沒。
裂縫一路延伸到薛青身前,女孩表情難看,強撐著把自己往百人屍坑的方向滾了好幾圈,這才躲過這一裂縫。
阿茶掉下無儘深淵後,裂縫就開始合並,不過一眨眼,就已經看不出這裡曾經有一條裂縫的痕跡,就好像剛才隻是幻夢一場。
但阿茶的死亡卻是真真實實的,連屍骨都沒有。
“我不知道。”在顏綺把目光投過來的那一刻薛青立馬說道。
她的腳虛軟的有點站不住,緩了片刻才扶著牆起來。
薛青問:“你們還有什麼要看的嗎?”
這個百人屍坑除了屍體就什麼都沒有,處理屍體這種事神婆也不可能親自來做,屍體都是由神婆身邊忠心耿耿的部下來做。
顏綺再次環顧百人屍坑,除了屍體,確實沒有什麼特殊的。
虞閒撩起眼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靈力一揮,幾堆屍山就被打散,可以看見每一個屍體的體型和樣貌。
頓了片刻,虞閒對顏綺搖了搖頭。
“沒什麼要看的了,”顏綺說,“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一定要成為神婆呢?”
薛青彆過頭,指尖微微顫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還要裝下去嗎?”顏綺抱臂睨視。
薛青不說話她就接著說,“聖女之間,不能在河神村內打鬥,這是規矩,所以你把我們和阿茶帶來這裡,不就是想通過我們的手給你除掉這個對手嗎?”
“百人屍坑不少骷髏,而阿茶的能力就是控製骷髏吧?河神村由運生靈,你們不能像其他修士一樣隨意使用靈力,但是可以控製外物來達成自己的目地吧。”顏綺繞著虞閒踱步,悠哉遊哉。
薛青默默聽著,並不反駁。
“你知道一來百人屍坑,這裡作為阿茶的戰場,她肯定會忍不住動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幫你解決掉另一個聖女。”顏綺說到最後,一字一頓,“所以,你有什麼必須成為神婆的理由呢?”
薛青僵硬地笑:“我是河神村的人,成為神婆是河神村每一個人的願望,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什麼不對,”顏綺停下腳步,擡起輕佻又魅惑的眼,直直望向薛青,“可問題是,你不是薛青啊,小妹妹。”
薛青猛然擡頭,聲音不可置信:“你們?”
顏綺伸出食指左右搖了搖,戲虐,“彆那麼大驚小怪啊聖女。”
“我們昨天也不是一無所獲的,我們去找神婆,村裡人為什麼指的是薛青的屋子呢?如果薛青早就是神婆,那麼你又是誰呢?而且我們還知道,薛青和荼蘼的關係,非同一般呢。”
顏綺沒有具體說是怎麼樣一個非同一般法,她隻是依然勾著嘴角,紫色燦若寶石的眸折射百人坑內的星火,也顯得她美的不可方物。
非同一般?
薛青譏諷地扯起嘴角,眼神裡是對這個說法的不認同,但終究沒說什麼,她和顏綺重新對上視線,平靜無波。
“我確實不是薛青,”她沒有感情的闡述,“因為真正的薛青,已經死了。”
顏綺沒發問,而是微擡下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薛青頓了一下,撥出一口氣緩緩道:“我沒有名字,是薛青大人把我帶到身邊開始,我纔有了姓名,叫薛緣,原本阿茶是這一代唯一的聖女,她不用和什麼人爭就可以坐上神婆的位置,可是……”
薛緣苦笑:“可是她回來了,她失蹤那麼久,整整十年,是薛青大人接過神婆的職位,日日夜夜為河神村民向河神禱告,付出了那麼多,我也原本隻是跟在薛青大人身邊一個岌岌無名的小卒,可是荼蘼一回來,就奪取薛青大人的神婆之位,還殘忍殺死了薛青大人,此仇,我一定要為薛青大人報。”
講到末尾,薛青疲憊的低下頭,“所以我要爭,要搶,要為大人複仇。”
“我不會讓現在的神婆忘掉薛青大人的名字,所以我就要用大人的名字做上下一任神婆,然後,將她碎屍萬斷!”
顏綺和虞閒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確信之色,他們沒有表露出來。
顏綺:“那麼現在的神婆,是荼蘼?”
“是她,我想薛青大人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想和荼蘼再產生什麼關係了,所以你們問起的時候我才說不知道。”
“唔,那殺我們,對河神村有什麼好處呢?”顏綺。
“因為荼蘼不負責任,河神憤怒,要獻祭很多人平息河神的怒火。”薛緣道,“我什麼都說了,我先帶你們出去吧。”
脯一出去,天剛好黑下來,又到河神村民出來活動的時間。
“今天怎麼有人著紅布了?”顏綺指著河神燈下勞作,勤勤懇懇為河神燈掛上紅布和紅燈籠的人問。
薛緣臉色一下慘白,她蜷縮手指,低聲:“因為,神婆要嫁女了。”
這一次嫁的,會是哪一家的女兒呢?
“要聖女獻祭還不夠,還要神婆嫁女?”顏綺眸光晦暗不明。
“不一樣,神婆嫁女可是榮幸,是可以受河神村民跪拜的。”薛緣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說道神婆嫁女,她就有點驚慌。
“你在怕什麼?”顏綺敏銳的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薛緣梗著脖子轉頭,顫聲道:“因為,下一個要嫁的女兒家,是我。”
“你是聖女,下一任神婆,為何要嫁?”顏綺好奇的問。
“是我之前看不得河神村女子受難,主動請嫁,可誰知道後來薛青大人出事,我本想趕在出嫁之前複仇……”薛緣麻木垂眸,“或許,荼蘼猜到了什麼吧。”
他們很快回屋,關上門,再也看不到河神燈下將村子染成一片紅色的人們。
顏綺指節拍打桌麵,半闔眸子在沉思什麼。
虞閒變出一盞茶,貼心給她潤喉。
薛緣六神無主,沉默的把自己蜷縮在一角。
半晌,顏綺悠悠出聲:“神婆嫁女的儀式是怎麼樣的?”
“河神村民會在嫁女前三天給河神村換上紅裝,第二日新娘子要去祭台由神婆帶著見過河神,第三日新娘子和河神村民要一起放長明燈,如果幸運的話,河神會在長明燈裡看到你的願望,然後幫你實現它,最後一日,出嫁,神婆會帶著新娘子繞河神村一圈,在種下荼蘼花,之後到祭台,新娘子在祭台上吟詞,最後跳下祭台,為禮成。”
薛緣眼睛都沒有擡起來,神婆嫁女的習俗不知道在她眼裡過了幾回,她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背出來。
“如果有人替你嫁,會怎麼樣?”顏綺漫不經心。
“若是有人自願嫁給河神,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在薛緣話音落下那一刻,顏綺毫不猶豫,“我替你嫁。”
薛緣錯愕擡頭,就見那位一直跟在顏綺身邊不說話的公子不滿地蹙眉,聞言一下子抓住顏綺的手,就連眼神都在說明一件事——我不同意。
——怎麼了?
顏綺傳音問。
——彆嫁。
虞閒言簡意胲,手牢牢抓住她不放。
——為什麼?
顏綺是真的疑惑了,是她要嫁又不是虞閒要嫁,虞閒那麼反對做什麼?
虞閒抿唇,重複著。
——彆嫁。
顏綺目光靜靜掃過他,等他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沒人配得上你。
在顏綺直白探究的目光下,虞閒彆扭彆過頭,還是敗下陣來。
顏綺身份高貴,虞閒真心實意的認為,沒人可以配得上,哪怕是一場逢場作戲的代嫁,也不行。
“……”
虞閒垂下眸,不願和顏綺對上視線。
顏綺似乎從這幾瞬的氣氛中捕捉到什麼,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
片刻,她笑了笑,反手握住虞閒的手,和他十指扣上,她說:“虞閒,彆擔心。”
虞閒呼吸不穩,低著頭,耳尖微紅,他緩緩回握住顏綺。
——我嫁,我來。
聽他如此說,顏綺瞪大眸子,很快眸中那點震驚化作破開冰雪般的新蕊笑開了。
——你一個男兒身,河神一看就看出來了吧,怎麼裝新娘子?
虞閒不語,默默攥緊掌中瓷玉似白而嫩的手。
——再說了,我們差個藉口去會會這河神,不會出事的。
在顏綺的苦口婆心下,虞閒才同意了代嫁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