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瑰 無望之妄(七)
無望之妄(七)
殺死兩隻魔獸後,沒走幾步就到了儘頭。
儘頭處是一個石門,顏綺用力一推,沒有推開,而是直接轟然倒塌。
顏綺:“……?”
溫曦忍不住道:“你現在到了化神,力量增大,這隻是普通的石塊,受不住你的力量。”
“哦。”
顏綺淡淡應聲。
石塊後麵就是一個書架,顏綺拉著溫曦施法,直接穿過書架。
溫曦還在打量這裡的環境,忽然感到身邊的顏綺僵住了。
溫曦見她直勾勾的目光入釘子般釘在前方,抓住她腕的手不自覺用力。
溫曦吃痛一蹙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她也不動了,有點呆。
溫曦回神,又看顏綺,“這裡為什麼會有神女畫像?”
顏綺正前方的位置,書架上掛著一副畫卷。
宣紙上美人執羽,淺笑著把柔和的目光投向眾生。
恬靜美好。
密室裡沒有灰塵,說明最近纔有人來過。
對於溫曦的問題,顏綺搖頭,道:“我們要知道這裡是誰的密室。”
隻要這個密室是誰的,也就找到了私藏神女畫像的人。
鳳凰神女還在的時代,追隨者眾多,追求者也不少,六界對天地最後一個神明的狂熱,她們如今已經難以見證了。
她們兩個分開在密室裡尋找線索。
顏綺不禁走上前,去觸控畫像。
精神一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阿孃還在的時候。
那時候一家三人,言笑晏晏坐在一處交談,雪晏將她抱在懷中訴說神骨一唸的故事。
雪晏的紅線連到顏淳的心臟,曖昧又純情。
神女說,神骨一念寄存於神骨,連線兩人的紅線會在不一樣的位置。
鳳凰神女的紅線連在魔教教主的心臟裡。
顏綺默默收回目光,視線下落,看到了畫像最下角微不可察的一個字——祈。
顏綺頓時瞭然,這是現在鬼界鬼主的密室。
溫曦繞著密室一圈,沒有什麼特殊發現。
她一回首,看見了顏綺注視神女像的背影。
莫名落寞。
溫曦無奈歎氣,走過去拍了拍顏綺的肩,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
顏綺刹那發動靈力,帶著她二話不說瞬移回隧道。
在她們離開的下一秒,一柄重劍驟然刺入神女畫像前方,她們剛剛站的地麵上。
顏綺毫不猶豫拿出一張千裡傳送符,符咒恰好在重劍震動刺過來時燃燒完畢,把她們傳出這裡。
不久,一個乾枯的瘦影無端出現在密室中,他拔起重劍,眸光危險看著隧道。
“兩個蟲子,還有一個魔族。”
他的聲線乾癟,像卡了一口痰般,嘔啞嘲哳。
他眯著眼重複,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魔族。”
顏綺馬不停蹄帶溫曦遠離那裡才停下來。
溫曦一臉懵,但好在乖順。
顏綺讓她怎麼做就怎麼做。
“怎麼回事?”溫曦猜測,“是不是觸發了什麼驚動那個鬼的東西?”
能讓顏綺想也不想直接逃走的,也就隻有渡劫了。
鬼界的渡劫隻有一個,那就是鬼界鬼主千祈。
這短短幾秒,溫曦已經推測出來人了。
“嗯,”顏綺喘氣,那一瞬渡劫的威亞是真想把她們兩個壓碎的。
“我碰了畫像。”顏綺言簡意賅。
溫曦明瞭,她了不得的“嘶”一聲,道:“我倒是沒聽說現在的鬼主喜歡神女啊。”
顏綺嘴角抽了一下,不滿又冷冽:“他的喜歡,對神女來說,隻是一種褻瀆。”
千年前鬼界還在眾人視野中時,可沒有聽說過千祈的名號。
如今她們來到鬼界,發現這裡一團亂麻,估計也和這個鬼主脫不了乾係。
溫曦仔細一想,頷首讚同。
“去找虞閒。”顏綺歇息好,立刻動身。
顏綺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和容貌。
她這幾天太亮眼,自己原本的特征是不能出現在鬼主王城裡了。
溫曦一針紮在臉上,容貌很快改變。
顏綺由一朵嬌豔的國色牡丹變成幽靜的蘭,不會很顯眼,卻有一種與世長寧的美。
溫曦隻是簡單改了骨相,一張厭世臉的特征消失,隻留下了溫婉嫻靜。
顏綺一路過來殺了不少鬼怪,身上的死氣重的把她們修士的活氣掩蓋。
手挽手在街上走也沒鬼會注意。
她們到街上一打聽,才知道前幾天鬼主宮殿進賊,昨日毀了保護鬼界的陣法後消失無蹤,鬼主正在派人尋找。
顏綺和溫曦不動聲色對視一眼,都深知這個人就是虞閒。
顏綺蹙眉,虞閒既然不再鬼主宮殿了,那她也沒有過去的理由了。
她半闔眸,小指上神骨一念顯現。
她直接在識海中感應虞閒的方位,不多時,扯著溫曦往一個方向走。
那個地方離鬼主宮殿很近,顏綺難免擔憂鬼主會發覺出她的氣息又殺過來。
虞閒還在那,她不去也得去。
她說過會去接他的。
溫曦倒是不擔心自己的易容會掉,她的醫術,少有敵手。
“你這幾天可遇到什麼?”在過去的路上,顏綺禮貌一問。
溫曦附耳低語:“不算奇事,就是我一來就到了三大鬼將軍之一的梅歌那裡。”
“那個將軍把我就在府中幾日就讓我走了,他和神女似乎有點交情,感受到了神女金鑰殘留在我身上的氣息。”
“我從他府中出來後,你的鞭子變成蛇,循著味我就過來找到你了。”
顏綺平靜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們停在宮殿外不遠處的一個擂台外邊。
鬼界沒有黑夜白天的說法,就連時間都不一定準確。
此時擂台內歌舞不休,燈火通明,那一小片區域被打理的紙醉金迷。
顏綺一眼望去,大多金丹期的修士和寥寥幾個元嬰。
高台上一女子大大咧咧站上邊,一腳踩在椅子上。
她俯身對前來的鬼怪熱烈呼和道:“歡迎各位來到我的擂台,今日是我梅雪歸做東,站上擂台,堅持到最後的鬼怪,我必不虧待。”
她說完,當麵開了一壇酒,不顧形象,仰天而飲。
她隻著重要服飾,手臂小腿幾乎裸露在外麵。
從嘴角留下的酒水沿著她的臉龐滴下,又劃過她蒼白的鎖骨,融進衣襟裡。
幾口喝完,梅雪歸手中空酒壇一倒立,向眾鬼怪證明一滴不剩後,譏誚勾唇,把酒壇子往後一扔。
“眾卿,儘興而歸!”
場麵隨著她最後一句話落下,氣氛被推到**。
鬼怪齊歡,詭譎怪誕,尖叫不絕。
“梅雪歸,你做東的獎品是什麼?我們還沒看呢!”
一個鬼擺手示意安靜,然後笑容滿麵對上梅雪歸的視線。
梅雪歸等的就是這一刻,她往旁邊退了幾步,露出椅子上紅色嫁衣,披著蓋頭的人。
看身形,是個男人。
“這位,可是我千方百計尋得的好胚子。”梅雪歸故意賣關子,引得所有人都往那“新娘子”上看。
原先說話的小鬼迫不及待要去掀他蓋頭,一睹芳容。
梅雪歸一軟劍自腰間彈出,遏製他的動作。
小鬼不服氣擡眼,就見梅雪歸譏諷嘲弄:“急什麼啊?隻有贏家,才能把我這位新娘子,娶回家。”
“我守擂,你們打到最後的一個贏家,打敗我,這小美人兒。”
梅雪歸輕浮地撩了撩紅蓋頭。
目光巡視一眾鬼怪,接著道:“就嫁給誰。”
眾鬼再次高和歡呼,混亂迷離。
“嘶——”
溫曦倒吸一口涼氣,有不詳的預感,她回頭確認什麼一般:“不會是……?”
顏綺識海中的影子和高台上的新娘子重合。
她點頭,“嗯,是他。”
顏綺望著台上束縛在椅子上的新娘子無意識地笑了,紫色的鳳眸裡是難掩的柔情。
像一灣月下的清池,波光粼粼,漣漪溫柔。
“我去把他帶回來。”顏綺目光追隨虞閒,在鬼怪亂鬥中闖了進去。
這些鬼都是金丹修為,顏綺一個化神不會刻意去欺負他們。
她把靈力壓到同為金丹,手持長鞭,原地躍空而起,甩著鞭子就加入混亂的鬼怪。
她一入場,就是碾壓式的打擊。
淨殺鞭隻是輕輕掠過,其中所帶的寒氣就凝為冰霜,把一片鬼怪打倒。
梅雪歸本悠哉遊哉坐高台上邊看戲邊喝酒,平白得了一個美人兒來當獎品,她很是戲虐。
她一口酒下肚,再轉眼顏綺已經殺穿滿台鬼怪,站到她麵前。
梅雪歸:“……?”
什麼鬼?
顏綺姿態更狂,眼神倨傲:“來,和我一戰。”
“哦?”梅雪歸笑,扔掉酒壇,元嬰期靈力威亞充斥這小片天地。
顏綺隻是輕挑眉頭,一言不發就甩出長鞭。
梅雪歸矮身一避,身形猶如鬼魅,她兩指捏住長劍,電光火石間彈出。
顏綺不想浪費時間,長鞭裹靈力鞭策出去,無視掉梅雪歸的身形招數,隻一鞭,纏住其腰身後被她拉近,二指並劍,點在眉心。
梅雪歸不動了。
她愣愣看著顏綺,眼睛裡透出點迷茫。
顏綺對她,隻要一招……
梅雪歸眨眼,不可置信。
顏綺的劍指最後變成一個彈指,不輕不重彈了下梅雪歸的眉心,旋即收鞭把她放下。
下麵一招被打趴的鬼怪也是全部噤聲,大氣不敢出。
梅雪歸的軟劍甚至還在快速晃動。
從顏綺持鞭過來,一招打敗現場所有鬼怪到現在,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梅雪歸思緒被顏綺一個彈指拉回籠,她猛地一轉身,厲聲詢問:“你是什麼人?”
顏綺慢悠悠越過她,一步步走近新娘子。
新娘子很乖,坐在椅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對外界的事都置若罔聞。
顏綺半蹲下來,淨殺鞭被放到地上,紫衣女子緊緊盯著新娘子,視線灼熱的仿若燒穿紅蓋頭,看透其下的人。
她不急不緩伸手,萬眾矚目下,掀開了紅蓋頭。
虞閒的目光柔和的像遇春初化的雪,瀲灩笑意。
知道她一定會來一樣。
“我是帶他回家的人。”
顏綺笑著回答了梅雪歸的問題,仰頭,調侃著:“大師兄怎麼不說話?”
“哦,原來是被禁言了啊,”她稍稍撐起身體,微微闔眸,不顧他人異樣的視線,微擡下巴,“我為你解,禁言咒。”
她吻上虞閒的唇,薄涼又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