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魂之殤 第18章
索托城的夜比往常更沉，武魂殿執法隊的巡邏頻率明顯增加，銀色鎧甲在路燈下泛著冷光，空氣中瀰漫著山雨欲來的緊張。唐三帶著眾人回到史萊克學院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柴房裡空蕩蕩的，隻有沈衍用過的那隻粗瓷碗還放在窗台上，碗沿殘留著藥汁的痕跡。
“骨老既然還在索托城，肯定冇放棄。”唐三坐在木屋的門檻上，指尖摩挲著一塊從礦洞帶回的阻魂石，“他在礦洞受了重傷，短時間內不會再掀起風浪，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小舞抱著膝蓋坐在他身邊，耳朵耷拉著：“可沈衍……他真的不在了嗎？”礦洞祭壇那兩團柔和的藍光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那更像一種告彆，而非徹底的消亡。
寧榮榮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七寶琉璃塔在掌心流轉著微光：“唐三說他掌心有沈衍的氣息，說不定……他真的還活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篤定——那個在柴房裡默默接過藥碗的少年，不該就這樣消失。
朱竹清靠在門框上，目光掃過空蕩的柴房，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手臂上癒合的傷口。那天在地下室，若不是沈衍擋在前麵，她恐怕早已被骨老的蝕骨毒侵蝕。這個曾被她視為威脅的邪魂師，用最決絕的方式顛覆了她對“邪”與“正”的認知。
“先找到骨老再說。”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戒備，“他既然要複活那個所謂的‘主人’，肯定需要某種媒介，礦洞的祭壇被毀，他一定會尋找替代品。”
唐三點頭，將阻魂石收進懷裡：“索托城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城西的貧民窟和黑市。奧斯卡，你用飛行香腸偵查，注意避開武魂殿的巡邏隊；榮榮，你和竹清去黑市打探訊息，那裡魚龍混雜，或許有人見過骨老；小舞，你跟我去貧民窟看看。”
分配好任務，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晨曦中的史萊克學院恢複了寧靜，隻有風拂過草葉的沙沙聲，像是在低語著未儘的故事。
唐三和小舞穿梭在城西的貧民窟，低矮的木屋擠在一起，汙水在泥濘的街道上彙成細流，空氣中混雜著劣質酒精和絕望的氣息。這裡是武魂殿管轄的盲區，也是黑暗滋生的溫床。
“骨老會不會藏在這種地方？”小舞捂著鼻子，警惕地看著巷子裡那些眼神渾濁的流民，“他好歹是魂鬥羅級彆的邪魂師，總該找個乾淨點的地方養傷吧？”
唐三卻眉頭緊鎖，目光落在一間掛著破布簾的鐵匠鋪上。鋪子的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叮叮噹噹”的打鐵聲，節奏卻異常淩亂，更像是故意發出的掩飾。他示意小舞噤聲，兩人悄然繞到鋪子後巷，那裡有一扇狹小的氣窗。
氣窗裡透出微弱的燭光，隱約能看到一個黑袍人影正坐在桌前，背對著視窗，手中拿著一根枯骨，骨頭上刻滿了與礦洞祭壇相似的符文。
“是骨老！”小舞壓低聲音，兔武魂的耳朵微微豎起，能清晰地聽到黑袍人喉嚨裡發出的低沉喘息，像是在忍受劇痛。
唐三示意她退後，自己則凝聚起藍銀草魂力，準備隨時動手。就在這時，黑袍人突然轉過身，兜帽下露出一張佈滿皺紋的臉，根本不是骨老！
“誰在外麵？”老者警惕地看向氣窗，手中的枯骨泛著黑氣，“是骨老大人派來的嗎？”
唐三和小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這老者身上的邪力很微弱，更像個剛入門的邪魂學徒，顯然在等骨老。
“我們是骨老大人的使者。”唐三壓低聲音，模仿著礦洞那些邪魂師的語氣，“他讓我們來取‘祭品’。”
老者果然放鬆了警惕，打開後巷的小門，臉上堆起諂媚的笑：“使者大人快請進，祭品早就準備好了。”
鋪子的內間藏著一個地窖，掀開石板，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地窖裡堆放著十幾具少年的屍體，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魂力波動在十級左右，眉心處都有一個細小的血洞，顯然是被抽走了魂魄。
小舞捂住嘴，強忍著噁心纔沒吐出來。唐三的臉色冷得像冰，指尖的藍銀草幾乎要繃斷——這些孩子，恐怕就是骨老為複活“主人”準備的替代品。
“骨老大人說，要十五個十級以上的純淨魂魄才能啟動臨時祭壇。”老者獻寶似的指著屍體，“還差最後一個，我已經在城外的孤兒院找好了目標，今晚就能……”
話音未落，他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藍銀草死死纏住。唐三從陰影裡走出來，眼神裡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結：“骨老在哪？”
老者驚恐地看著他，這才反應過來不是同類：“你……你是武魂殿的人？！”
“我再問一遍，骨老在哪？”唐三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藍銀草收緊，勒得老者骨骼咯咯作響。
“在……在黑市的地下拍賣場！”老者終於承受不住，尖叫著求饒，“他說那裡有能修複祭壇的‘魂核’，讓我湊齊祭品後去那裡找他！”
唐三眼神一凜，正想追問，地窖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震得石板都在晃動！
“唐三！快走！”小舞的聲音帶著驚慌，“是武魂殿的執法隊！他們好像發現這裡了！”
唐三知道不能久留，一掌劈暈老者，拉著小舞衝出鐵匠鋪。巷口已經響起了鎧甲碰撞的聲音和執法隊的嗬斥聲，顯然是有人報了信。
“往這邊走！”小舞拉著他拐進一條狹窄的後巷，這裡是她之前偵查時發現的捷徑，能直通黑市的後門。
兩人在迷宮般的巷子裡狂奔，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遠。陽光透過屋簷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唐三突然感覺掌心一陣發燙——是那塊從礦洞帶回的阻魂石。
他停下腳步，攤開手掌，隻見阻魂石表麵浮現出淡淡的藍光，與礦洞祭壇那兩團光芒如出一轍！藍光順著他的指尖遊走，最終彙聚在他的影子裡，影子的邊緣竟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
“怎麼了？”小舞回頭看他，疑惑地指著他的影子，“你的影子……好像在動？”
唐三屏住呼吸，集中精神感應。那絲屬於沈衍的微弱氣息，此刻正從影子裡傳來，帶著一絲熟悉的波動——不是邪力，而是被藍銀草魂力淨化過的溫和氣息。
“沈衍？”他試探著輕喚。
影子的漣漪更加明顯，藍光在影子邊緣凝聚成一個模糊的光點，像是在迴應。
小舞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他……他真的在裡麵？”
唐三的心臟狂跳起來。礦洞祭壇的藍光並非告彆，而是沈衍的意識以另一種形式存在了下來，依附在他的影子裡！
“先去黑市。”唐三壓下心中的震驚，拉著小舞繼續前進，“找到骨老，或許才能讓他真正醒過來。”
影子裡的光點輕輕閃爍，像是在點頭。
黑市的地下拍賣場隱藏在一間妓院的地下室裡，入口處掛著粉色的紗簾，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子倚在門邊招攬客人，眼神卻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
唐三和小舞偽裝成來尋歡的富家子弟，順利進入地下室。拍賣場裡燈光昏暗，空氣中瀰漫著香粉和魂力混合的怪異氣息，十幾個包廂懸浮在半空中，台下的圓形展台上，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子正展示著一枚泛著紅光的魂骨。
“那是……人麵魔蛛的魂骨？”小舞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竟然在這裡公開拍賣邪魂獸的魂骨。”
唐三的目光卻落在最高處的包廂上。那裡的魂力波動被某種陣法遮蔽了，但他能感覺到，一股與骨老同源的邪力正從裡麵散發出來，微弱卻極具腐蝕性。
“他就在那裡。”唐三指尖的藍銀草悄然延伸，順著展台的支柱向上攀爬，“榮榮和竹清應該也到了，等會兒我吸引注意力，你們趁機潛入包廂。”
小舞點頭，耳朵警惕地捕捉著周圍的動靜。就在這時，拍賣師突然提高了聲音：“接下來要拍賣的，是本次的壓軸品——來自萬魂窟的‘殘魂玉’，據說能修複任何魂器，甚至……能讓破碎的靈魂重聚！”
展台上的黑布被掀開，露出一塊拳頭大小的墨玉，玉體內彷彿有無數光點在流動，散發出與礦洞祭壇相似的氣息。
最高處的包廂裡傳來一聲輕哼，顯然對這殘魂玉勢在必得。
唐三的瞳孔驟然收縮。殘魂玉？如果這東西真能重聚靈魂，是不是意味著……沈衍有機會恢複原狀？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影子，藍光在影子裡劇烈閃爍，顯然沈衍也感應到了殘魂玉的存在。
“起拍價，一萬金魂幣！”拍賣師的聲音帶著蠱惑。
台下瞬間陷入沉寂，一萬金魂幣足以讓大多數魂師望而卻步。
“兩萬。”最高處的包廂傳來骨老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就在所有人以為無人競價時，唐三突然舉起了手：“三萬。”
全場嘩然，紛紛側目看向這個穿著華貴卻麵生的少年。
最高處的包廂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骨老陰冷的笑聲：“有趣，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想跟老夫搶？五萬。”
“六萬。”唐三毫不猶豫地加價，掌心的阻魂石燙得驚人，影子裡的藍光幾乎要衝破束縛。
“十萬！”骨老的聲音裡帶上了怒意，他冥冥中感覺到，這枚玉，似乎與它主人賞賜的那些，也就是他特意留給沈衍在山洞中參悟的那種玉筒，有著極其類似的氣息。
唐三深吸一口氣，正要繼續加價，突然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殺意從包廂裡傳來！
“既然不肯放手，那就留下吧！”
骨老的聲音落下，無數黑色的骨針從包廂裡射出，如同暴雨般朝著唐三襲來！
小舞瞳孔驟縮，柔骨魅兔的武魂瞬間附體，第一魂技“腰弓”發動，將唐三猛地推開！
骨針擦著唐三的衣角飛過，射中旁邊的看台，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動手！”唐三怒吼一聲，藍銀草如潮水般湧出，瞬間將整個拍賣場籠罩！
最高處的包廂玻璃被震碎，骨老的身影破窗而出，黑袍在氣流中獵獵作響，臉上的疤痕因憤怒而扭曲：“又是你！唐三！”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白骨權杖，杖頂鑲嵌著一顆骷髏頭，正是從礦洞祭壇帶出來的殘片！
“把殘魂玉交出來！”骨老嘶吼著，權杖指向唐三，黑色的邪力如同海嘯般爆發。
就在這時，唐三的影子裡突然爆發出耀眼的藍光！一道模糊的少年身影從影子裡掙脫出來，擋在他麵前，黑色的玉簡碎片在他周身旋轉，散發出淨化一切的力量！
“沈衍？！”唐三和小舞同時驚呼。
沈衍的身影還很虛幻，麵容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清明，他看著骨老，聲音帶著跨越生死的決絕：
“你的時代，結束了。”
骨老看著突然出現的沈衍，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瘋狂的大笑：“殘魂不散！正好！用你的靈魂來獻祭我的主人！”
他手中的白骨權杖爆發出刺目的黑光，與沈衍的藍光狠狠碰撞在一起！
拍賣場裡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冇人注意到，那枚放在展台上的殘魂玉，正悄然裂開一道縫隙，一縷更加古老的氣息從裡麵溢位，融入了碰撞的光團中。
這縷氣息陰冷而霸道，既不屬於骨老，也不屬於沈衍，卻讓兩人的力量同時劇烈波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