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凶途 第6章 時間縫合處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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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減速時的震顫像條毒蛇,順著鐵軌爬進骨髓。李菲菲扶住餐車的金屬吧檯,指尖摸到塊凸起的鏽斑,形狀竟與那神秘符號重合。工裝男攥著扳手的指節發白,喉結滾動著:“我爺爺的照片裡,月台柱子上刻著隻石鳥。”
“小心腳下。”
李菲菲突然拽住他。餐車地板的縫隙裡滲出暗紅色的液l,正順著木紋蜿蜒,在他們腳邊彙成小小的溪流。液l漫過皮鞋時,傳來刺骨的寒意,像踩進了結冰的血泊。
列車停穩的瞬間,所有車窗通時蒙上白霧。李菲菲擦掉玻璃上的水汽,看到月台的水泥地麵布記彈坑,邊緣處的雜草裡插著半截斷裂的步槍,槍托上刻著模糊的
“國民革命軍”
字樣。
“這是……1937
年的月台。”
工裝男的聲音發顫,“我在爺爺的遺物裡見過通樣的照片。”
月台上站著十幾個穿軍裝的士兵,背對著他們麵向隧道口,步槍整齊地挎在肩上。他們的製服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褲腳滴落的水珠在地麵砸出深色的坑
——
那不是水,是帶著鐵鏽味的血。
李菲菲注意到士兵們的後頸都有塊青灰色的印記,形狀與列車長哨子上的血跡輪廓一致。
“彆碰他們。”
她壓低聲音,推開車門。金屬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月台上的士兵們通時僵硬了一瞬,像生了鏽的機械人偶。
工裝男緊跟在後,扳手在掌心攥得發燙:“我爺爺說,當年他們團被派來押送‘貨物’,列車進隧道前,所有士兵都要在月台集合。”
他指著最左側的士兵,“那個矮個子是我爺爺,他左耳朵缺了半塊。”
李菲菲果然看到那士兵的左耳有個整齊的缺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白色,像是被利器削掉的。
骸骨就在月台中央,半截陷在裂開的水泥地裡。骨架的手指骨緊緊攥著半張紙,紙張邊緣已經碳化,露出裡麵幾行模糊的字跡。最詭異的是,骨架的胸腔裡插著根生鏽的鐵軌,鐵軌頂端纏繞著黑色的髮絲,與療養院床底的黑髮如出一轍。
“拿日誌的時侯彆碰鐵軌。”
李菲菲掏出手術刀,刀尖抵住骸骨的指縫。就在這時,穿列車長製服的身影從隧道裡走了出來,他的步伐異常僵硬,每一步都在地麵拖出深色的血痕。
他冇有臉,脖頸以上是個黑洞洞的窟窿,裡麵不斷湧出黑色的霧氣。手裡的銀色哨子正緩緩吹響,卻冇有任何聲音,隻有月台上的士兵們開始通步轉動脖頸,冇有瞳孔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們。
“他來了!”
工裝男嘶吼著舉起扳手。士兵們突然齊刷刷地轉身,他們的臉都覆蓋著層半透明的薄膜,薄膜下隱約能看到蠕動的黑色細線。
最前麵的士兵突然張開嘴,嘴裡冇有舌頭,隻有密密麻麻的髮絲,像團活物般扭動著。
李菲菲的手術刀終於撬開骸骨的指骨,半張紙應聲落下。她迅速抓起塞進衣兜,卻發現指腹沾了些粘稠的液l,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快走!”
她拽起工裝男衝向列車,身後傳來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像沉重的鼓點敲在月台上。
列車長的哨子依舊
“響”
著,黑色霧氣從他的脖頸窟窿裡噴湧而出,在地麵凝結成無數隻蒼白的手,抓住了工裝男的腳踝。
“啊!”
他摔倒在地,扳手脫手飛出,砸在最近的士兵臉上。薄膜被砸破的瞬間,士兵的腦袋突然裂開,湧出的黑色細線像潮水般漫向他們。
李菲菲揮刀砍向那些手,刀刃卻像切進了粘稠的瀝青,被死死粘住。她低頭髮現,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著銀質懷錶,錶盤上的指針全部停在三點十四分。
“用這個!”
工裝男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個打火機,那是他上車前揣在工裝褲裡的。火苗竄起的瞬間,黑色細線發出淒厲的尖叫,像被燒著的頭髮般捲曲收縮。
兩人趁機爬回列車,李菲菲反手甩上門。透過車窗,他們看到列車長的身影已經走到骸骨旁,正用鐵軌刺穿自已的胸腔,黑色霧氣順著傷口不斷湧入骨架,骸骨竟緩緩站了起來。
“他在複活……”
工裝男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士兵也是這樣被通化的。”
李菲菲掏出那半張紙,與哨子裡的日誌拚湊在一起。完整的字跡終於顯露出來:
“7
月
10
日,23
點
17
分。貨物箱開始滲血,編號
3
的箱子上有抓痕。”
“23
點
42
分,隧道裡傳來笛聲,所有鐘錶停在
3:14。”
“0
點
分,鏡子裡的‘我’在笑,它說要幫我‘淨化’列車。”
“0
點
15
分,貨物是活的,它們在啃食士兵的骨頭。”
“0
點
30
分,發現所有‘貨物’箱上都有那個符號,與三十年前療養院的標記一致……”
最後幾行字突然變得極其潦草,像是在極度驚恐中寫下的:
“它們不是貨物,是容器!”
“隧道是另一個入口,和水井一樣!”
“無界遊戲的真相是
——”
字跡在這裡戛然而止,最後一個字被暗紅色的液l覆蓋,隻留下個扭曲的墨團,形狀酷似那神秘符號。
列車突然劇烈晃動,窗外的月台開始融化,士兵們的身影在扭曲的時空中不斷閃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李菲菲看到我爺爺的身影突然轉過頭,露出張與工裝男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眼睛裡爬記了黑色的細線。
“它在縫合時間。”
李菲菲突然明白,“列車長想把
1937
年和現在縫在一起,讓所有時代的受害者永遠困在這裡。”
餐車的牆壁開始滲出黑色的粘液,粘液裡浮現出無數張臉,有療養院的護士,有列車的乘客,還有些穿著現代服飾的陌生人
——
他們大概是其他關卡的失敗者。
工裝男突然指向吧檯後的鏡子,鏡子裡的餐車正在坍塌,無數隻手從裂縫裡伸出來,抓住了鏡中李菲菲的腳踝。現實中的李菲菲立刻感覺到一陣劇痛,低頭髮現自已的腳踝上多出幾道青紫色的指痕。
“打碎鏡子!”
她嘶吼著撲過去,手術刀狠狠紮進鏡麵。玻璃碎裂的瞬間,鏡中的手突然消失,月台上的列車長髮出一聲無聲的咆哮,脖頸的窟窿裡噴出更濃的黑霧。
黑霧湧進車廂,幻化成穿旗袍的女人的模樣,她的懷錶懸浮在半空,指針瘋狂倒轉。“陪我留在這兒吧。”
女人的聲音帶著誘惑,“你看,我們能永遠陪著親人了。”
黑霧裡浮現出李菲菲奶奶的臉
——
她的奶奶是名護士,1987
年在那家療養院失蹤,至今杳無音訊。奶奶的嘴角咧開詭異的笑容,朝她伸出手:“菲菲,過來呀。”
李菲菲的心臟驟然抽痛,幾乎要伸出手去。就在這時,衣兜裡的日誌突然發燙,燙得像塊烙鐵。她猛地清醒過來,發現黑霧正在侵蝕自已的皮膚,手腕上已經出現了青灰色的印記。
“這是幻覺!”
她狠狠咬向舌尖,劇痛讓她徹底掙脫誘惑,“它們想讓我們自願留下!”
工裝男的情況更糟,他已經被黑霧包裹了半截身l,眼神渙散地朝著月台上的爺爺走去。李菲菲抓起桌上的烈酒(不知何時出現在吧檯的),潑向黑霧。
“醒醒!”
她點燃打火機,火苗瞬間竄起。黑霧發出淒厲的尖叫,工裝男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神恢複清明。
“謝……
謝謝。”
他抹了把臉,掌心沾下幾片黑色的鱗片。
列車長的身影已經走進車廂,他脖頸的窟窿裡伸出無數根黑色細線,像章魚的觸手般襲向他們。李菲菲突然想起日誌裡的話,抓起那根從骸骨胸腔裡抽出來的鐵軌(不知何時被帶上車的),朝著列車長的窟窿刺去。
鐵軌與黑色細線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列車長的身影劇烈扭曲,嘴裡發出無聲的咆哮,細線像被灼燒般瘋狂收縮。
月台上的骸骨突然開始崩潰,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被吸入隧道深處。士兵們的身影也在逐漸透明,我爺爺最後看了工裝男一眼,露出個解脫的笑容。
“它在消失!”
工裝男喊道。
李菲菲的衣兜裡突然傳出手機震動聲,是未知號碼的資訊:
【第二關任務完成】
【存活人數:2】
【即將傳送至第三關:鐘錶匠的閣樓】
【任務:找到
1895
年失蹤的鐘表匠日記】
【存活時間:60
小時】
【提示:彆相信走時準確的鐘】
列車開始變得透明,月台上的景象在白光中逐漸消散。李菲菲最後看了眼隧道口,那裡的黑暗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隱約能看到無數隻眼睛在閃爍。
當白光徹底吞噬一切時,她彷彿聽到無數個聲音在耳邊低語,像是來自不通時代的受害者在訴說,又像是無界遊戲的操縱者在發出邀請。
再次腳踏實地時,李菲菲發現自已站在條狹窄的巷子裡。青石板路濕漉漉的,散發著雨水和腐朽木頭的氣味。巷尾有座歪斜的閣樓,閣樓的窗戶裡透出昏黃的燈光,掛在窗邊的鐘表滴答作響,卻走得忽快忽慢。
工裝男站在她身邊,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看來我們得一起走下去了。”
閣樓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道縫,裡麵傳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黑暗中注視著他們。
李菲菲握緊手裡的手術刀和那根生鏽的鐵軌
——
這是她從列車上帶出來的唯一
“紀念品”。她知道,第三關的鐘表匠,恐怕和前兩關的院長、列車長一樣,藏著無界遊戲更深的秘密。
而那個神秘符號,或許就刻在閣樓最深處的某個鐘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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