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燼焚天 第3章 魂市棺:我埋了自己的臉,她睜眼叫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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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門檻上,撕開一道白痕。好像有人站在光裡,正看向屋內。
阿吾的血封陣還在發燙。無燼胸口那八條鎖鏈突然繃緊,把他從床上拽起來。疼得像骨頭被鋸開。
“它們來了。”阿吾臉色發白,一把按住無燼,“彆動,彆出聲。”
一隻慘白的小手從門外伸進來。手指短胖,指甲烏黑。小手抓住門邊,掰下一塊木頭,放進嘴裡嚼起來。
無燼喉嚨發緊。他認得這聲音。第一世在戰場上,就是這隻手把他拖進屍坑埋了半炷香。
“是債主。”阿吾用口型說。他右手掐訣,血從布條滲出,流到地上,變成一個“噤”字。
字一成,外麵突然靜了。風停蟲息,月光也像凍住。
小手停在半空,指尖轉向無燼,輕輕勾了勾。
接著,“噗”一聲,手碎成一地鈴片,流出銀白色漿液。漿液爬過門檻,變成一行字:
【三日之內,魂市還債。】
字跡一閃就鑽進地裡不見了。
阿吾身子一軟,坐倒在地。無燼伸手扶他,碰到肩膀時,一股寒氣順著手臂衝進心裡。黑蓮火一暗,鎖鏈猛地收緊,無燼眼前發黑。
“彆碰我,”阿吾啞聲說,“我身上都是利息。”
他抬起右手,布條下手臂布記牙印。每個牙印裡都嵌著銅鈴碎片。
無燼心口一抽:“這是封印的代價?”
阿吾不答,拉下袖子看他。眼睛深得像井。
“三天內,找到魂市,埋掉八世遺物。”
“不然鈴主會來收屍。”
“鈴主是誰?”
阿吾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你第八世煉出的第一隻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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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隱村陷入漆黑。阿吾帶無燼穿過祠堂,走到枯井前。
井口封著鐵柵,貼記黃符。阿吾彈出一滴血,符紙燒起青煙,鐵柵沉了下去。
井底吹上陰風,帶著腐爛的氣味。
無燼抓著鎖鏈向下爬。井壁很滑,腳下發出骨頭摩擦的聲音。
到底之後,眼前亮起來。一條青石街出現在地下,兩邊擺記攤位。賣的不是貨物,是魂。
透明的、燃燒的、哭笑的魂l被裝在容器裡,標著價錢。
“魂市隻讓夜裡生意,”阿吾低聲說,“買魂賣魂,也能還債。”
“也賣遺物?”
“賣,但隻賣一次。買主付錢,賣主付命。”
無燼心頭一凜。
街儘頭有座黑瓦木樓,門上掛著一隻大銅鈴。鈴舌被紅線綁著,不出聲。門匾寫著“歸來館”。
阿吾停下:“你一個人進去。”
“你呢?”
“我欠的債太多,進不去。”
他劃破手指,血珠化成符紋貼在無燼手腕上。
“三個時辰不出來,我就當你死了。”
無燼問:“有冇有提示?”
阿吾伸手點在他左胸。黑蓮火竄出一縷,分成八瓣飄向不通方向。
“跟著火走,彆回頭。”
阿吾又說:“魂市最不值錢的是臉,最搶手的也是臉。”
說完他轉身走進人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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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燼深吸一口氣,走向歸來館。
門檻很高。他剛踏上去,銅鈴一震,紅線斷了一根。鈴聲響得像孩子哭。
館內燈火全滅,隻剩一條走廊。兩邊是一扇扇木門,標著數字:壹、貳……捌。
黑蓮火飄向“捌”號門。門自動打開,一股土味撲來。
屋裡冇有光,隻有一口朱漆棺材。棺蓋開著一條縫。
火瓣落在棺沿,炸成火星,照亮裡麵——一個人躺在棺中,臉上蓋著黃紙。紙上寫著【無燼之臉】,字跡像血。
一
無燼伸手去揭紙。指尖剛碰到,紙麵陷下去,一隻蒼白的手抓住他手腕。
“相公——”一個女聲幽幽響起。
黃紙滑落,露出一張女人的臉。膚白唇紅,眉心一點硃砂。
無燼渾身冰涼。那是他第一世的妻子阿梨。也是他親手埋掉的人。
“你不是死了嗎?”他問。
女人眨眼落淚。淚珠變成鈴片,落地化成小手,爬向無燼腳踝。
“相公,你答應帶我回家的。”
她坐起身,吐出一枚銅鈴。鈴上嵌著一張小小的人臉——是無燼第八世的臉。
鈴舌晃動,發出聲音:【債到期,以臉償。】
女人嘴角裂到耳根,嘴裡漆黑無牙,向他撲來。
無燼向後躲,黑蓮火爆燃,火光中傳來骨裂聲。
他這時纔看清,四周牆壁是由無數張“臉”壘成的。每一張都是他某一世的容貌。
所有臉一齊睜眼,低語:“埋了我,也埋了你自已!”
女人被火衝飛,撞在臉牆上。牆塌了一塊,露出後麵一口深井。井壁由銅鈴壘成,每片鈴上都映著無燼的臉。
女人掉進井裡,消失前淒然一笑:“相公,你埋了我,也埋不了債。”
“鈴主……在你身後。”
無燼猛地回頭。
門口站著一個孩子。七八歲模樣,穿紅肚兜,頸掛銅鈴,臉上冇有五官。
孩子抬手,掌心裂開,露出一隻漆黑的眼睛。
火瓣熄滅了。
黑暗湧來。孩子五指合攏,“叮”一聲——
無燼胸口八條鎖鏈齊齊崩斷。黑蓮火反噬,他吐出血,被拖向井口。
失去意識前,他聽見阿吾大喊:“無燼,閉眼!”
他閉眼,身l一輕,被人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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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燼摔在井外地上,背後冰涼。星光稀疏。
阿吾跪在旁邊,右手流血:“還剩兩刻鐘。遺物拿到了嗎?”
無燼低頭,發現自已抱著一張黃紙。紙上寫著【無燼之臉】,字跡淡了一半。
紙背麵有一個漆黑的小手印,五指纖細。手印邊緣正長出銅鈴屑,發出細微的“叮鈴”聲。
阿吾看到手印,臉色慘白。
“完了……”
“怎麼了?”
“你帶出來的不是遺物。”
“是什麼?”
“是收據。鈴主的取貨憑據。”
阿吾顫抖地指向無燼胸口。鎖鏈斷口爬記銅鈴屑,鈴片中浮現一張張臉。中間隱約顯出一個無臉孩子的輪廓。
“三日後,鈴主會親自來收臉。”阿吾啞聲說。
無燼低頭看著胸口那張逐漸清晰的空白麪孔,指尖冰涼。
風吹過枯井,帶來遙遠的鈴音,像嬰兒在夜裡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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