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如此多嬌 刀劍論心勝負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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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論心勝負論塵
塵埃落後，便是寧靜。
血滴啪嘰落地的聲音、繃帶撕裂纏繞的聲音以及那些顫顫巍巍的喘息聲，都在一片破損的廢墟中自由地漫無目的地來迴遊蕩，讓本就飽受摧殘的武林盟更顯淒涼萬分。
葉海源呆愣在原地，手上早已經冇有什麼知覺，除了黏膩的血漿掛在手上發出陣陣腥臭還在提醒著葉海源此刻非幻。葉海源一點點地垂下眼眸，四角存活著的武林眾人正在為自家門派搶奪各種藥物，剛剛那生死存亡的一掌，甚至冇有幾個人關心。
昆翼那一雙黑紅的眼眸漸漸闔上，握緊成拳的雙手也再難發力，隻能有氣無力地垂了下去，唯有根根指節還在不肯認命地掙紮著。
血花在剛纔三掌相抵的時候濺了滿天，可葉海源呆呆盯著自己的掌心，內力運行隻有小波動大體無誤，更冇有什麼經脈斷裂之類的事情，可昆翼的樣子實在是不像冇有下殺招……
那自己為何會基本無傷，雙方共同承受，一方承擔減少，另一方勢必增多。
葉海源下意識去牽身邊人的手，想要看一看那個人是否同自己一般安然無恙，可一下子葉海源卻撲了個空。
葉海源僵硬著腦袋，看向了自己握空的那隻手，透過指間的空隙，是一片襤褸沾了血的一角衣袍，透過縫隙，斑斑駁駁地映照在葉海源的眼底。
是……
是花雀翎啊……
昆翼最後一擊平攤下來正好在他們兩個人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所以昆翼在他們兩個人之中挑了一位，將絕大部分內力側重去攻擊了花雀翎。
一個是被長期荼毒後養成了的殺人兵器，一個是瘋狂恣意天之驕子的武林新星，兩位在知曉對方意圖後都是拚儘了全身的氣力，賭上的最後一擊，不肯服輸，不肯認命。
猶如寒風鍼芒刺穿全身，打破牆壁之後，照進來的便是午後的陽光溫暖，明明這般溫和可葉海源心底卻猶如將死之人跪在寒風裡，架在刑場之上，一點點地被淩遲處死，疼到妄圖皺縮起來。
他接受不了花雀翎的死亡，根本接受不了。
“小葉。”丞諍略微陰沉著臉，走了過來站在葉海源麵前，說道：“組織現場，立刻安頓，不要錯過這樣可以展現你作為少盟主的能力。”
熾霜閣的幾位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伍榴為了保護花雀翎進攻昆翼不受妨礙，硬是用失去武功的肉身抗下了大部分攻擊，原田作為一個擅治療不善武功的人更談不上什麼威脅，宸曳原先殘留在身體內多年的頑疾在此戰迅速爆發，還有那個霖雨如今是不知去向，可能也成了一抹亡魂，熾霜閣如今正是存亡危機。
連熾霜閣都撐不住，而其他門派更不用多說。
此刻星墜樓若是能控製住其他門派樹立威信，那麼盟主之位也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丞諍見葉海源半天冇有反應，正打算拍拍肩膀開口安慰之類的什麼什麼的，卻不料丞諍手都還冇有搭在葉海源肩膀上，葉海源竟直直跪倒在地。
向來最注重儀態、最為服從指令的葉海源此刻不僅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忽略了師兄的囑咐，也是平生頭一遭地這般不顧儀態跌跪在地上。
“小葉……”
丞諍也是愣了一瞬，葉海源這般不顧形象地跪在地上扒拉著磚塊，即使十指上皆是鮮血，即使葉海源此刻可能連說話都費勁，葉海源依舊還是一刻不停地拋著地上的磚塊。
花雀翎……
花雀翎呢？
丞諍一皺眉，似乎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生氣，說道：“葉海源！你在乾什麼，你作為一個少盟主現在卻是……”
冇有，這邊冇有花雀翎的身影，葉海源像是被心臟挖了一塊的痛苦與空落，耳邊師兄說的話已經是轟然一片的爆炸，夾雜著江珂澄的哭訴，二層走廊裡屍體碾碎的聲音和花雀翎最後的一聲，如同一壺烈酒徹底讓這爆炸徹底燃燒起來。
葉海源低著頭，帶著些輕薄的哭腔喃喃地說道：“師兄，大家都累了，不要再談這些了。”
“什麼？”
葉海源猛地站起身，瞬間淚如雨下，葉海源揚聲道：“師兄，如果冇有花雀翎我們早已經都在黃泉之下了，如果冇有這些盟主競爭對手，我們哪裡還能活著。可是，現在了，師兄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把盟主這個位置放在這般前麵！”
“師兄，明明武林創辦宗旨就掛在宴會廳的正門口，明明我進武林那一年師兄是教導我道義為先、盟主為後的。”
“可現在怎麼就突然變了，師兄。”
丞諍輕闔上雙眼，扭過頭不再去看葉海源，深一口氣再睜眼時便看見了宴會廳門口的匾額。說來也奇怪，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此處已經破敗不堪，可唯有那匾額卻像是有神明庇佑一般，依舊完完整整地掛在牆上。
【刀劍論心勝負論塵】
承諍突然想起在羲和堂，在羲和堂建立伊始，在他們師徒四人可以在同一間屋簷下推杯換盞的時候，這句話也曾在由他們四人共同刻在羲和堂門口，現在隻怕是冇了痕跡。
“丞諍。”王劍天一身黑袍，手持長劍立於宴會廳一側，說道：“掌門有事商議。”
丞諍略微一皺眉，似乎是並不相信王劍天說的話，按照往常來說掌門早就退場睡覺去了，隻怕是現在已經在坐馬車奔往星墜樓總部的路上，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找自己商議，況且星墜樓掌門早已經不問世事，充當甩手掌櫃多年，這些年來的事物基本由丞諍這個代掌門一手操控。
見丞諍冇有動作，王劍天又帶了些不容置疑的語氣，重複道：“掌門有事商議。”
丞諍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葉海源，轉身對著王劍天說道：“帶路！”
“葉海源。”丞諍頓了頓腳步，補充說道：“小葉，如果你找那個小魔……花雀翎的話，還是算了吧。”
“什麼？！”
“小葉，你要不要再往旁邊看一眼呢？”
丞諍說完轉身便走了，葉海源這才呆呆地沿著師兄剛纔的指向，看向旁邊。隻見花雀翎正微微喘著氣靠在原田旁邊，右邊的容孔羽正端著一手端水一手端藥，左邊的祁玉欽則是捂著胸口痛哭流涕。
原田輕聲嘖了一下，反問道：“祁大少爺，你這是個什麼表情？”
祁玉欽更是受傷地直接萬分優雅地癱倒在地，捏著嗓子道：“我可是替花崽受了這一擊啊，你們熾霜閣也太冇有良心了！”
原田先是揚聲“啊”了一聲，而後一臉嫌棄地說道：“你從我們花兒這兒騙走多少東西了，再說了那一擊花兒是抗了大部分，人家容孔羽也扛了一下也冇跟你一樣嚷嚷叫，雖然感謝祁大少爺搭救之恩，但我看祁大少爺衣角微臟活蹦亂跳的樣子，十分的健康嘛。”
“哈？”祁玉欽一個彈跳起步，一拳錘在了原田後背上，原田頓時有一種腰椎間盤突出的病症要迅速爆發了，祁玉欽直接捏著原田一邊的耳朵說道：“難道不是你讓花崽天天拿著那些東西在我麵前晃，就吃準了本少爺拒絕不了，天天拿東西騙我錢，你還有臉說了？！”
“你存款能把整個蓮花苑買下來吧，我們熾霜閣已經要窮到吃清水麵了。”
“少來，就你們熾霜閣體格最壯，換個理由再胡扯行不行？！”
原田和祁玉欽兩個人之間吵鬨得不可開交，而花雀翎隻能將眼睛眯起一條縫暫時冇有力氣給這兩個人一人一拳，在嚥下原田不知道什麼時候調好的特製藥後，花雀翎才一點點地恢複了氣力。
抿了一口容孔羽遞過來的水後，花雀翎慢慢地坐了起來，歪著腦袋看向了正在看著他的葉海源，此時的葉海源還是一副眼淚鼻涕混在一起邋遢模樣，可在花雀翎眼裡卻像是莫名可愛的潦草小狗。
“哈哈。”花雀翎冇忍住輕笑了兩聲。
葉海源：“……”
武林眾人：“……”
在場眾人皆是一驚，等等，誰笑了，那個小魔王嗎？
花雀翎，板著一張玩世不恭，就算笑也隻會咧嘴邪魅或是嘲諷一笑的花雀翎居然也可以發出這麼，這麼發自內心真誠的笑聲。
花雀翎掏出懷裡的帕子，站在葉海源麵前，用著帕子在葉海源臉上一抹，而後彎下腰笑著對葉海源說道：“你師兄說的也有道理，少盟主還是要擔起少盟主的責任。”
葉海源原本已經止住的眼淚突然又再次爆發，葉海源嗚咽道：“我，你……”
花雀翎一隻手輕輕抵在葉海源嘴唇上，葉海源頓時噤聲，花雀翎指了指被壓在石頭下麵的昆翼，葉海源頓時心領神會。
“昆翼公子。”葉海源再次說出來那句話，“我保證，今日之後至高武林盟一定會做出改變。我將為此奉獻我的餘生。”
昆翼也不知道是失血過多說不了話，還是不願說話，寧願一直將頭埋在磚塊裡也不願出身甚至是看一眼葉海源和花雀翎。
不過，沒關係，昆翼的回答並不重要。
隻要是對的，不管彆人是否議論、阻礙、支援還是其他什麼的，都要一直走下去。
縱有黑夜漫長孑然一身，也不負心中星火璀璨。
“所以——”花雀翎伸出一隻手，自然葉海源也是搭了上去，“看來武林大會還冇有結束，少盟主可願意陪我一同瞭解殘局？”
至於後續花雀翎是怎麼在葉海源一臉震驚下，用拳頭和那突然激發出來的三寸不爛之舌將整個武林虐到體無完膚的，都是可以笑嘻嘻而過的。
所以呢，武林的後續是什麼？
至高武林那群老古董們著實難纏，升降級製度目前看來是無法恢複了。不過，至高武林倒是設置了次級武林全新的一個賽程，前四名可在當年暫時加入至高武林盟，同這些至高武林門派同台競爭。
至於盟主啊，在星墜樓、熾霜閣和水瑤門合力壓迫之下，暫由三家同時代理，並分彆從至高武林、次級武林、民間武林選出代表人物共同組成盟主。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忙前忙後的花雀翎也是能放鬆一下拳頭，坐在街邊的小店好好的吃上一頓火鍋了。花雀翎在猛灌了一口冰涼的小甜水之後，也是一如往常地收穫了一份“嘮叨”。
“你傷病剛好。”葉海源默默地將冷到發顫的冷飲換成了常溫的梅子湯，並且十分體貼在一大杯甜水裡丟了一小塊的冰塊，雖然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況且冷熱一激，生病也不好受。”
不可一世的小魔王雖然萬般不情願，但還是一手托著腦袋，歎著氣接了過來，“我才十七雖誒，也就我能受得了你了。”
在喝小甜水這方麵受挫了的小魔頭，勢必要在其他什麼地方將葉海源一軍。
“誒？”花雀翎突然想起什麼，眨巴著眼睛問道：“當時昆翼還壓在磚塊下的時候，你偷偷牽我的手——”
葉海源頓時緊閉雙眼不敢去看花雀翎，甚至已經感覺到了粉紅泡泡將自己擠到了悶熱甚至是缺氧，如果丞諍師兄在場的話，一定會指著鼻子罵自己——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你一句話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來。”
“可我想聽你說完那句話。”
“不允許拒絕！”
“我，我，我……”葉海源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猝然睜開眼睛，一把握緊花雀翎的雙手。
“我喜歡你！”
異口同聲。
其實，臉頰燒成天邊那片紅燒雲的人，從來不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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