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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的囚徒 順勢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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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勢而為

祝與淮一個人蹲在地上,激烈地咳嗽著,他等身體裡的眩暈過去,站起來,往外走。

ktv的包廂裡,大家仍在歡聲笑語。

他們洋洋自得著自己做的一切,醉生夢死著幻想明天。

祝與淮隻覺得一切都莫名可笑,他對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厭棄,他踏出去的每一步都綿軟。

他想起高中時看過的電影《楚門的世界》,楚門在攝像機的注視下過著被安排好的人生,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圍繞在他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

楚門不願再過被操縱的人生,他踏出去,從窄門走向真實。

可現在,祝與淮卻寧願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那隻粉嫩的蚯蚓頂著他,讓他止不住的惡心。

這裡的一切都太畸形了,他們站在泥沼裡,試圖把更多人拉進爛泥。

祝與淮想起自己的同事,想起那些不眠不休的夜晚,他想起師傅說的那句“我不要鳴槍三聲,我要你們平安歸來。”

祝與淮從房子裡走到陽光下,他看著明晃晃的太陽,蒲甘的風粘稠地攪動著樹葉,悶熱、泄滯,剛才刺骨的涼意被驅散了一些,他的理智慢慢回籠。

他絕對不能如江雲濤的願,他一定一定要從這裡走出去!要把他們繩之以法!

第二天,和祝與淮同一個小組的人若無其事地回來了,祝與淮不看他們,做著自己手上的事。

祝與淮拿著筆,在紙上記錄著他騙過的每一個人,然後放在自己的貼身口袋裡。

有人輕蔑地瞥一眼,譏諷道:“不是不願意嗎,裝什麼裝。”

祝與淮不解釋,也不搭腔,悶頭做著自己的事。

這裡的要求是每天至少要達成一個業績,不然就會被毒打。

祝與淮不像其他人一樣選擇掃碼或銀行卡,他會有選擇性地讓一部分人選擇線下現金交易。

祝與淮告訴對方:這個投資是我們內部的,不能輕易告訴外麵的人,所以隻能選擇現金。你放心,這隻是保證金,後麵還能退。

對方不疑有它,連連答應。

祝與淮掛了電話,他把對方的地址和電話寫在紙上,拿過去,交給他們的小組長。

小組長疑惑地看著祝與淮,接過他手裡的紙。

祝與淮偷梁換柱,言簡意賅地說:“對方要求現金,並且線下交易,地址和電話在這裡。”

小組長眼睛亮起來:“好,我去安排。”

祝與淮看著對方遠去,心底在想,希望岑科他們能意識到不對。

陸連旅他們那邊,自從祝與淮出境後,岑科作為代表去過家裡一次。

岑科買了米麵糧油,還有水果提著去,他還特意理了個發,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

祝遠安和何厭離知道祝與淮的工作性質,多的也不問,他們洗了水果端出來,讓岑科吃。岑科雙腿並攏,規矩地坐著,手裡捏著牙簽。他知道叔叔阿姨擔心,隻是不說,他寬慰道:“叔叔阿姨,你們需要幫忙,儘管叫我。”

祝遠安用手推著眼鏡往上,笑了笑:“我們沒什麼事,你忙你的,有需要了,我給你打電話。”

岑科笑得爽朗地應了。

祝允樂最近和爸媽一起住,她聽完,和岑科說:“哥,我有道題想問你。”

岑科從沒聽過祝允樂叫他哥,這一聲,叫得他挺稀罕,笑著問:“哪道,我看看。”

“在房間裡,那你和我進去。”

岑科看向祝遠安和何厭離:“叔叔阿姨,那我先去教妹妹做題。”

“去吧。”

岑科跟在祝允樂後麵進了臥室,他極有分寸感地開著門。

祝允樂從抽屜裡拿出一個資料夾,遞過去,說:“這是我整理的楚一鳴近幾年的行程單,還有粉絲見麵會的人員名單。”

祝允樂又說:“我混進黑子的群,查過以前的帖子,最早的是兩年前,爆過他睡粉,帖子後來刪掉了。但還好有人保留了當時的截圖,我順藤摸瓜找了當時和爆料者有聯係的人,還被我真的找到了。最後一頁是她的聯係方式和姓名,你們可以看看。”

岑科看著厚厚的一摞紙,他也算是看著祝允樂長大,在他眼裡,祝允樂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

如今,他看著祝允樂的沉穩,生發出的第一感受不是欣慰,而是心疼。

“好。”岑科翻動著手裡的紙,想了想,說,“樂樂,我替大家謝謝你,真的謝謝。”

岑科和祝允樂插科打諢的時候居多,現在一本正經地說著感謝,祝允樂一時還有些不習慣,她彆扭地微偏著頭:“不用。”

岑科笑了,他揉著祝允樂的頭發,嬉皮笑料地說:“再叫聲哥聽聽。”

祝允樂嫌棄地用手擋開,整理著自己的頭發。她躊躇半天,還是沒忍住,問:“我哥做的任務和我有關嗎?”

原來在這等著我,岑科笑著說祝允樂:“這是你小孩該管的事嗎?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天天快樂,好好讀書。”

祝允樂沒接岑科的茬,直接問:“危不危險?”

岑科就笑:“彆為難我,真不能說。”

祝允樂腦子轉得快,自行得出結論:“那就是危險。”

“你這小孩,”岑科佯裝嚴肅,“彆套我話哈。”

祝允樂說:“之前我哥回來,他才說楚一鳴不對勁,後來就出事了,他就不見了,我總覺得有聯係。”

岑科默默感歎,不愧是警察家屬,這直覺沒誰了。

岑科接著打岔:“你哥好好的,彆亂想。他就是去做點事,之後就回來了。”

祝允樂看著岑科,猜測著岑科話語裡的真實性。

祝允樂畢竟十七歲了,沒那麼好糊弄,岑科說:“不騙你。”

祝允樂:“你發誓!”

岑科臉上所有的笑模樣都收起來了,他豎起三根手指,鄭重地說:“我發誓。”

祝允樂眉間蹙著,臉上擔憂的那團氣緊繃於眼尾唇邊。

岑科兩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朝著祝允樂的額頭一彈:“女孩子少皺眉,會有皺紋。”

岑科沒用力,祝允樂下意識地去揉自己的額頭。

岑科覺得有些好笑,問祝允樂:“你怎麼老不叫我哥呢?”

祝允樂以為他問的問題會很深奧,一時沒收住表情。

岑科笑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裡翻白眼。”

祝允樂嫌棄地吐槽道:“幼稚。”

岑科也不和她計較:“不叫哥也行,你哥讓我好好照顧你,有事給我打電話。”他掃一眼祝允樂的書桌,知道讓他幫忙教題是幌子,他笑笑:“做題吧。”

岑科拿著資料,往外走,和祝與淮的爸媽打了招呼,回了單位。

岑科他們把祝與淮的情況往上級及時地進行了報送,陸連旅給大家召開了會議。

陸連旅:“薑萊和顧讓說好由泰國警方送到口岸,但現在我們都還沒有接到人,我估計江雲濤和泰國警方有勾結,人暫時是回不來了。祝與淮手機的最後定位在泰國機場,估計是被江雲濤丟了。我們根據顧讓的手機定位,判斷江雲濤所在的園區主要集中在蒲甘北部。”

蒲甘北部一直是個三不管地帶,軍閥割據,毒販猖狂,詐騙橫行,是名副其實、萬劫不複的深淵之地。

陸連旅年輕時扛著長槍守衛邊境,經驗和閱曆都更豐富。他指著蒲甘北部的地圖:“蒲甘由四大家族控製,白家、魏家、劉家、明家,他們主營的業務都差不多,都是從事電詐。”

“明家是這兩年才興起來的,他們都有自己的民兵,有自己的電詐園區。”

陸連旅側著的身子站正了,麵向岑科他們:“根據前期的排查,目前還不清楚江雲濤效力於哪一家,又或者是單乾尋求庇護。這次江雲濤走的突然,還和祝與淮同一個航班,很大概率不會再回國。”

陸連旅說的這些壓得人心裡沉甸甸的,祝與淮已經出境快一個星期了,什麼訊息都沒有。

大家一邊調查,一邊把希望寄托於上級。

近幾年,電詐頻發,許多人因輕信高薪工作被騙往蒲甘,國家加強邊境管理的同時,也在想辦法解救被困人員。

祝與淮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岑科想了想,說:“至少我們現在明確的一點是,祝與淮在電詐園區,那他可能從事的工作就是電詐。那他是不是要用到手機?”

岑科一講,大家的思路通了些,有人說:“搞不好,他會打給我們其中的一個人。”

岑科搖搖頭:“應該不會,祝與淮的身份特殊,因為會有人監視。”

開啟的思路一下又合上了,岑科看著自己麵前的材料,除了電話詐騙要求掃碼銀行卡轉賬,還有什麼?

大家一時陷入了瓶頸,陸連旅一時也沒有主意:“先散會吧。”

從這開始,定期上報的電詐彙總情況,岑科都會拿過來看一眼,剛開始的那個星期,岑科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直到第二個星期,岑科看著電詐的柱狀分析圖,說:“最近怎麼現金交易變多了,還都是線下。”

陸連旅聽了一耳朵,拿過來看了眼,他直覺不對勁,坐到電腦前,查詢著。

電腦上的圓圈使勁地在轉著圈,岑科已經湊頭過來,一隻手拄著椅背。

螢幕刷地一閃,所有的情況悅然出現在螢幕上。

近期所有線下被詐騙的,都是祝與淮上班的派出所轄區,岑科心下一緊,直覺告訴他是。

陸連旅點開每一個被騙人的筆錄,交易的詳細地點也在上麵,他拿過一張白紙邊看邊記。

陸連旅嘴裡念著:“明主路26號,明珠路43號,明主路44號……”

陸連旅把這些地理位置連起來,恰好是一個字母z,祝與淮名字的開頭首字母。

岑科激動地把手握成拳,嘴裡說著“yes”,把手抵在唇邊。

陸連旅臉上的褶子笑得堆起來,嘴裡說著:“這小子。”

岑科說:“我去調資料。”

岑科趁熱打鐵,把最近發生的這幾起的情況、監控視訊全都看了一遍。

負責接頭取現的都是蒲甘人,根據被害人的筆錄,他們都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岑科翻看了所有筆錄,他又去找了被害人:“你們能不能詳細說說你們被騙的過程?”

有人回憶著:“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和我說,我etc過期了,要重辦,讓我加他微信,他把操作流程發給我。我說給他轉銀行卡,他非要我線下取現,說是銀行有規定不能接受客戶私自轉錢給營業員。”

“他講話有口音,聽起來是我們這裡的人。”

岑科又問:“微信刪了嗎?”

那人掏出手機,提起來還是扼腕:“虧我多信任他,我本來想刪,眼不見心不煩,警官讓我先截圖保留證據,就還沒有。”

岑科說:“我看看。”

岑科看完了聊天記錄,確定聯係他們的人是祝與淮,他在筆記本上把微訊號記下。

比起剛開始的杳無音信,現在祝與淮還能傳遞訊息,岑科鬆了一口氣。

季柏青還在這個專案裡,所以當岑科把訊息告訴他的時候,他皺巴冰冷的那顆心像被人用手溫柔地抻著四周撫平了些。

岑科:你放心,那幾個跑分的人我們已經錄入係統了,隻要他們入境中國,我們就一定能抓到。

季柏青看著資訊,真誠地回複:謝謝。

季柏青緊跟著傳送了一個號碼,他也才收到:這是七喜的電話,也就是阮夢蝶,之前我和祝與淮在香港救的那個女孩。

岑科眼睛都瞪大了,傳送過去的文字後邊都帶著感歎號:你怎麼會有她的電話?

季柏青沒說明,岔開道:看看有沒有用。

岑科是個聰明人,見季柏青不提,趕忙回:我試試,季老師你真是幫了大忙。

岑科他們在這邊商量著救人大計,祝與淮則積極觀察著程式設計師。

整個園區都在監控之下,他們晚上回宿舍之後,不可以隨便串門。白天上班,也不可以隨便走動。

隻有吃飯的半小時,有機會可以接觸。

祝與淮說乾就乾,中午吃飯,他擡著自己的盤子坐到程式設計師之間。

他們都不認識祝與淮,都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祝與淮當做沒看到,隻埋頭吃自己的飯。

祝與淮每天中午都這樣做,他也不說話,就是吃飯。

就這樣吃了一個星期,祝與淮和他們都混了個臉熟,在園區其它地方碰到,相互之間都會點頭表示打招呼。

後來,有個哥們吃飯時候,問祝與淮:“哥們,啥時候進來的?以前沒見你。”

祝與淮往嘴裡扒了一口飯,說:“前段時間,家裡缺錢就進來了。”

祝與淮撒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反正園區這麼多人,誰會認識他呀。

那哥們笑笑,又問:“你叫什麼名?”

“祝與淮。”

對方伸出手:“我是譚笑。”

祝與淮吃飯的筷子停了一下,他記起出發前看的名單。

譚笑笑了下,低下頭接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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