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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終於懷上了龍胎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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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當了五年無子皇後,蘇季瀾終於懷上了龍胎。

可不過月餘,太醫就宣佈胎死腹中。

悲痛萬分的蘇季瀾想要尋求皇帝的安慰,卻看到他正將殺她父母的公孫雪瑤壓在榻上翻雲覆雨。

“薑國已經覆滅,你早就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我要讓你給我生許多個兒女!”

“楚清儒你這個瘋子!你怎麼不讓你的皇後給你生!她不是已經懷了你的子嗣嗎!”

楚清儒眸色深沉,動作卻更加猛烈:

“阿瀾陪我曆經生死,皇後的位子和殊榮是屬於她的,但是梧國的皇位繼承人隻能被你這種高貴血統的女人生出來,而不是由低賤的夜香女生出來。”

“朕已經吩咐太醫拿出阿瀾的孩子,還毀了她的胞宮,她日後再也無法孕育我的子嗣了。”

公孫雪瑤滿臉驚愕,幾乎忘記了掙紮。

“難道那個孩子還活著,竟被硬生生活剖了出來?”

楚清儒動作一頓,聲音喑啞:

“沒錯,那孩子落地時還呼吸尚存,太醫說他的眉眼和朕一模一樣,若是能足月生產,定是個活潑健康的小皇子,可惜我們沒有做父子的緣分......”

公孫雪瑤眼中浮現出一絲動容,隨後不由自主開始迎合男人的動作。

而門外的蘇季瀾如遭雷擊,死死扶著石柱才勉強穩住身形。

當年她父母被公孫雪瑤害死,楚清儒在她麵前發誓,要讓公孫雪瑤生不如死。

沒想到,他是將公孫雪瑤藏在身邊,日日行歡。

更沒想到,他一直嫌棄她夜香女的出身,不僅將她健康的胎兒活剖了下來,還毀了她的胞宮......

蘇季瀾的心像被無數隻利箭射穿,痛得她硬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她帶血的嘴唇扯出一抹譏諷的笑。

楚清儒,你到底是為了血統還是早已鐘情於公孫雪瑤?

全天下血統高貴的女人那麼多,為何你偏偏要與她歡好?

如果沒有你口中卑賤的夜香女,你早就客死他鄉了。

楚清儒在薑國當質子時,公孫雪瑤終日將他當畜生對待,讓他日日與狗搶食。

是她蘇季瀾將自己的口糧省給他,他纔不至於餓死。

公孫雪瑤把他當箭靶子射成重傷,是她蘇季瀾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一夜才求得良藥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公孫雪瑤故意將他扔進野獸堆,也是她蘇季瀾拚死殺出重圍將他救了回來......

他們在一次次生死相依中情深意篤。

楚清儒在繼承大統後力排眾議讓她坐上皇後之位,甚至許諾後宮隻她一人。

她原本不喜深宮拘束,一心隻想縱情山水,可看著楚清儒孤寂的眉眼,她便將自己那顆嚮往自由的心埋葬在高牆綠瓦中。

自此帝後情深一度被梧國子民傳為佳話。

可原來一切都是假象,楚清儒想攜手伉儷情深的人一直都是公孫雪瑤。

蘇季瀾狠狠擦掉臉上的血漬和眼淚,眼中一片決絕。

既如此,那她便徹底離開他,去遨遊天地間。

2

蘇季瀾失魂落魄地回到寢殿,開啟妝奩中的錦盒,裡麵是一枚蠱蟲。

多年前,她偶然從一位苗疆女子手中得到此物。

“以血滋養此蠱蟲七日後服下後,便能維持月餘呼吸全無,狀若死人。”

蘇季瀾毫不猶豫咬破指尖。

鮮血滴落,蠱蟲變色,蠢蠢欲動。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她要想從這深宮逃脫,隻能靠這枚蠱蟲假死脫身。

隨後她給孟塵雙飛鴿傳書:

“君可還記得欠我一條命?半月後中秋之夜,挖皇陵撈出我的屍首,盼君至。”

吩咐小杏架起火盆,她將給未出世孩子做的衣服和玩具統統扔進大火中。

“孩子對不起,是娘害了你,娘不該愛上他,更不該留在這深宮中。”

蘇季瀾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淚水滑落。

“阿瀾你在燒什麼?”

楚清儒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沒什麼,隻是將這些新衣、新鞋燒給我未出世的孩兒,希望他在那邊不要挨餓受凍。”

楚清儒眼中劃過一絲愧疚。

“阿瀾你我正值壯年,今後還會有子嗣的。”

蘇季瀾露出一個淒然的笑。

“真的嗎陛下?”

看著蘇季瀾悲愴的麵容,楚清儒心中一痛,他伸手去拂她臉上的淚珠:

“真的,我保證。”

她偏頭躲過他的觸碰,心中一片悲涼。

若是她還被蒙在鼓裡,估計會對他這番安慰感激涕零。

楚清儒,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陛下你騙我騙得好苦啊......”

“時辰不早了,皇後早些安置,朕再去批閱些奏摺。”

楚清儒突然起身就走,根本沒聽到蘇季瀾的話。

她看著門口公孫雪瑤的侍女,心臟悶疼。

從前他和她徹夜相談還嫌時辰不夠,如今卻為了公孫雪瑤拋棄她。

她苦笑著逼回眼底的淚。

楚清儒,再也不值得她一滴淚。

蘇季瀾整夜都噩夢纏身,不得安眠。

第二日天光未亮,公孫雪瑤便帶著一群侍女闖了進來。

一如同多年前那般囂張跋扈。

“聽說楚清儒對你這個皇後言聽計從,獨寵你一人連後宮都不開設,那你能不能讓他放了我,不要再日日夜夜折磨我了?”

公孫雪瑤扒開衣領,露出大片大片的紅痕。

意識到昨夜楚清儒和她如何荒唐,蘇季瀾心頭疼得發顫。

“早知道被帶過來是做他的禁臠,還不如一刀將我了結,蘇季瀾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管好你的夫君,他可不配我為他生兒育女。”

蘇季瀾死死攥緊掌心。

“公孫雪瑤,這可不是你耀武揚威的地方。”

可公孫雪瑤卻置若罔聞,看向蘇季瀾平坦的小腹時帶著憐憫。

“難道他說你身上的夜香味令他作嘔,不想讓你低賤的血統延續皇族血脈,還生剖了你的孩子,都是真的?

此話一出,所有宮人麵麵相覷,看向蘇季瀾的眼神都透露著憐憫。

巨大的屈辱感將蘇季瀾淹沒,讓她痛苦不堪。

她極力穩住心神:

“你一介罪婦,卻敢來本宮麵前耀武揚威,小杏,把她帶下去杖責二十。”

“我看你們誰敢!”

公孫雪瑤杏目圓睜,端起案上的熱茶潑向蘇季瀾。

劇痛襲來,蘇季瀾被燙得紅腫一片,水泡四起。

“大膽!居然敢傷害娘娘千金之軀,你們快將她拖出去杖斃。”

小杏話音未落,一道低沉的嗓音就傳了進來。

“所為何事?”

3

“陛下,這個罪婦不僅嘲笑娘孃的出身,還膽敢傷害娘娘,罪不容誅啊。”小杏跪地伏拜。

楚清儒的目光落在蘇季瀾的傷口上。

隨即怒不可遏:

“朕想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才留你一條狗命,你竟膽敢傷害皇後,吳公公把人帶下去,待朕改日嚴懲。”

曾經有人嘲笑蘇季瀾夜香女的出身,楚清儒立刻將那人處以極刑,可今天麵對以下犯上的公孫雪瑤他卻隻是“改日”。

蘇季瀾聲音發緊: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公孫雪瑤?”

楚清儒給她擦拭藥粉的手頓了頓。

“朕打算讓她做我的貼身侍女,以便我隨時隨地打罵、折磨她。”

她嘴角溢位一絲苦笑,哀痛席捲而來。

所謂的折磨就是和她夜夜笙歌?

“就憑她那些所作所為,根本死不足惜,陛下莫不是忘了......”

“所以朕更要將她留在身邊,以彰顯朕的寬厚仁慈。”

楚清儒挑了挑眉,皇帝的威壓不言而喻。

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破滅,她心中隻剩下無儘諷刺。

昔日的山盟海誓猶在耳畔,她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一切都沒勁透了。

“陛下請回吧,妾身累了,想早些安置。”

蘇季瀾行了禮轉身離去。

他落寞孤寂的背影刺得楚清儒心頭一痛。

他剛想追上去侍女就來稟告:

“陛下,公孫姑娘在寢殿摔東西傷了手,您快去看看吧......”

蘇季瀾隻是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蠱蟲身上。

楚清儒既負她在先,就彆怪她棄他而去。

第二日晨曦,楚清儒的轎輦落在椒房殿門口。

“阿瀾你不是喜歡射箭了嗎?朕這就帶你去校場射箭散心。”

蘇季瀾到了校場才發現公孫雪瑤也在。

“讓她練習射箭,不過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可以護駕。”楚清儒聲音溫柔。

在他轉身挑選弓箭時,宮女紛紛議論:

“皇上對公孫姑娘可真好,她一句一個人射箭無趣,皇上便帶皇後娘娘過來給她作伴。”

“可不是嘛,昨夜她耍性子摔東西劃傷了手,皇上又是擦藥又是哄睡,照顧了一整夜呢。”

“更彆說最近江南織造的錦羅綢緞,北境進貢的奇珍異寶,流水一樣往殿裡送,連皇後都沒有呢,依我看呐,這椒房殿恐怕要易主了。”

蘇季瀾的心像被巨石碾過,痛入肺腑。

原來楚清儒帶她過來是為了給公孫雪瑤做陪練!

楚清儒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準備請辭離開,公孫雪瑤轉身將弓箭對準了她。

公孫雪瑤輕蔑一笑,嘴唇無聲張合著。

“你不是總想至於我死地嗎?那就看看誰先死?”

箭矢破空而來,直射蘇季瀾心口。

4

蘇季瀾側身躲過。

就在公孫雪瑤準備射第二支箭時,蘇季瀾已經搶先一步拉滿了弓。

可下一瞬,一隻利箭射中她的手臂。

弓箭掉落,劇痛襲來,蘇季瀾難以置信地看向收回弓箭的楚清儒。

“阿瀾你為何要亂箭傷人?”

蘇季瀾雙眼猩紅:“明明是她先拿箭射我......”

楚清儒看向在場的眾人。

“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皇後娘娘也不是第一次想置我於死地了,何必如此迂迴麻煩,不如我就此了結。”公孫雪瑤拿起箭矢將朝心口捅去。

楚清儒死死拽住她:

“放開!”

“沒朕的命令你不許死!”

看著楚清儒將掙紮不停的公孫雪瑤緊緊擁入懷中,蘇季瀾痛苦難當。

皇帝有了決斷:

“既然真相難辨,你們兩人理應各受懲罰。”

“來人,將公孫雪瑤帶回寢殿罰跪,我稍後親自掌刑。”

“至於皇後,剝去儀仗,令其披發赤足獨自回宮!

手臂鮮血直流,可蘇季瀾的心卻比身體更痛。

楚清儒居然不相信她。

“阿瀾,朕貴為一國之君,不應偏袒任何人,你暫且忍耐一下。”

楚清儒俯下身,滿臉不忍。

蘇季瀾唇角溢位一抹苦笑,一顆心已經痛到麻木。

她強撐著起身,脫發去履,轉身赤腳往回走。

手臂上的鮮血流淌了一路,就像她千瘡百孔的心。

宮女、太監紛紛側目:

“脫冠去履乃是這宮中最為羞辱人的懲罰,皇後娘娘從此這讓宮中怕是再無威信了。”

“可不是,都說陛下愛娘娘入骨,可我看,比不得那位公孫姑娘,陛下剛才還抱著她一路哄著回寢殿呢。”

“你彆說了,現在寢殿裡麵的聲音都羞死人了,皇後娘娘也太可憐了,不僅失去了寵愛,還因為陛下對其出身心存芥蒂被活剖了孩子。”

蘇季瀾腳步一頓。

原來楚清儒說的親自掌刑居然是在床上行歡。

她苦笑著搖頭,眼淚卻滾滾而落。

終究是自己癡傻看錯了人啊。

好在還有五日就可以離開這深宮。

屆時後位和楚清儒她都不要了。

蘇季瀾再也撐不住猛地嘔出一口血來,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楚清儒正在往她嘴裡喂藥汁。

“朕已經查清真相,確是公孫雪瑤先拿箭射你。”

“可她應該是無心之失,你貴為皇後,不該和一個宮女斤斤計較。”

蘇季瀾盯著手臂上的傷口,苦笑出聲:

“在陛下眼中,是不是隻有妾身任由公孫雪瑤當場射殺,纔算寬容大度?”

蘇季瀾眼中的淚光讓楚清儒心頭一跳。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安慰一番。

“陛下,公孫姑娘醒了。”

聽到吳公公的耳語,楚清儒幾乎是瞬間收回雙手。

“阿瀾,你先好好歇息,明日朕帶你去福安寺還願。”

蘇季瀾閉上雙眼,淚水滑落。

喉結滾動,她最終將心頭的苦澀連同藥汁一同嚥了下去。

她踉蹌著起身,將指尖的血滴在蠱蟲上。

楚清儒,還有四日你便可以和公孫雪瑤執子之手。

而我也可以逃離這深宮。

我們都可以如願以償了。

......

福安寺佛音嫋嫋,鐘聲悠遠。

蘇季瀾看著從同一輛馬車上下來的楚清儒和公孫雪瑤,心中早已沒了波瀾。

她拋開兩人來到月老神像前,虔誠禮拜。

“信女五年前與郎君在此求得的姻緣簽,如今郎君已然心悅她人,信女故來此銷毀此簽,以示緣儘。”

五年前楚清儒和她一一起搖到這隻姻緣簽時,欣喜若狂到淚流滿麵。

可如今簽上刻得“生生世世”卻成了最大的笑柄。

蘇季瀾苦笑著將竹簽折成兩半,扔進了香爐中。

“皇後在做什麼?”

5

“不過是一些供奉的祭品罷了。”蘇季瀾麵色如常。

楚清儒心中隱隱不安。

就當他準備追問時,身側的公孫雪瑤猝然發出一陣驚呼。

隻見原本矗立於上方的巨大佛像轟然倒塌,砸向下方的公孫雪瑤。

“雪瑤!”

楚清儒毫不遲疑地飛奔上前將公孫雪瑤緊緊護在懷中。

“皇上!護駕!”

等隨從搬開佛像時,楚清儒渾身是血,身下的公孫雪瑤卻被他護得完好無損。

蘇季瀾死死咬住雙唇,目眥欲裂。

她沒想到楚清儒居然可以為了公孫雪瑤連命都不要。

他可是九五之尊千金之軀啊。

太醫救治及時,楚清儒並無大礙。

“雪瑤......雪瑤......”

聽見楚清儒迷迷糊糊喊著公孫雪瑤的名字,蘇季瀾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沒想到他居然可以為我做到這一步,或σσψ許留在他身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本公主可不想屈居人下,所以識相的你最好趕緊把皇後這個位子讓出來。”

麵對公孫雪瑤的頤指氣使,蘇季瀾鳳眸微凝:“你當真如此心急,不如趕緊哄著陛下下旨廢後。”

“好你個蘇季瀾,你給我等著!”公孫雪瑤氣急敗壞。

“娘娘,我們不留下來照顧陛下嗎?”小杏亦步亦趨跟在蘇季瀾身後。

“他不需我留下。”

說出這句話時,蘇季瀾居然沒有想象的難受。

她回到寢宮繼續給蠱蟲喂血。

還有三日,她就可以徹底離開楚清儒了。

當夜,蘇季瀾便夢見許多前塵往事。

一會兒是文武百官在封後大典上刺殺蘇季瀾,楚清儒硬生生替她挨下了一刀才徹底堵住朝臣的嘴。

一會兒是吳國來使調戲了蘇季瀾幾句,楚清儒便發動兵馬滅掉了吳國。

最後卻變成楚清儒麵目猙獰地從她身下掏出他們的孩子!

蘇季瀾猛地睜開眼睛,淚水滑落。

她還來不及平複心緒,楚清儒推門闖了進來。

“阿瀾,雪瑤她被夢魘纏身,昏迷不醒,巫師說需要她仇人的心頭血方可治癒。”

“而這偌大的後宮隻有你總是處處和她作對......”

蘇季瀾不敢置信:“陛下的意思要為了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取我的心頭血給她治病?”

取心頭血危險至極,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哪怕僥幸保住性命,也會傷了身體的根基,後患無窮。

楚清儒眉眼透露出威壓:

“人命關天,鬼神之說又有何妨?”

她記得楚清儒從不信鬼力亂神之說,就連梧國的建國誌上都有他親筆所提“人定勝天”。

可如今他卻因為公孫雪瑤病急亂投醫,甚至不惜拿她的性命冒險。

蘇季瀾掙開楚清儒的手,聲音顫抖:

“陛下,若是臣妾不願呢?”

6

“阿瀾,彆讓朕難做,雪瑤是朕的貼身宮女,若是出了事朕的顏麵何在?”

楚清儒眸中儘是急躁。

蘇季瀾唇中溢位一抹冷笑:

“公孫雪瑤的命要緊,難道我的命就不要緊了嗎?”

楚清儒神色一僵,隨即厲聲:

“這是皇命!我看誰敢違抗。”

他命令太監:

“快,快去取皇後的心頭血給雪瑤治病!”

一旁的太醫小聲提醒:

“陛下,娘娘前不久才痛失愛子,病體未愈,此時取血恐怕會雪上加霜啊。”

楚清儒隻是靜默一瞬:

“皇後一向身體健壯,取些心頭血不礙事的。”

蘇季瀾對楚清儒的最後一絲期待徹底破滅。

她麵無表情地任由太醫將尖刀插|入自己心口。

血流如注,迅速裝滿銀碗。

可楚清儒隻顧著將血喂進公孫雪瑤口中,看都沒看她一眼。

太醫沒得到楚清儒的準許,隻好將利刃又推進幾分。

明明是剜心之痛,蘇季瀾卻感覺不到半分痛意。

她的心中隻剩死寂和悔恨。

蘇季瀾留下一滴血淚,徹底暈死過去。

她醒來時,身邊隻餘小杏一人,侍衛宮女紛紛不見人影。

她諷刺地笑了

後宮之人最是趨炎附勢,如今見她失寵,定然不聽使喚。

也好,最後兩日她也不想讓閒雜人等擾她清淨。

蘇季瀾起身將指尖血滴到蠱蟲身上,蟲身蠕動那一刻,她的心才罕見地生出一絲愉悅。

她剛要回榻上,楚清儒帶著公孫雪瑤走了進來。

看到蘇季瀾胸口滲血的布料,他眼神閃躲。

“阿瀾,你沒事吧,近日來朝堂事務過多朕才沒來看你......”

“陛下愛國憂民,我自是知道的。”

蘇季瀾冷淡的眉眼讓楚清儒倍感陌生,他心底忽的一慌。

“喝過藥了嗎?朕來餵你。”

“啟稟陛下,已經喝過了。”

楚清儒拿起湯藥的手一頓。

可很快他就被身邊咳嗽不止的公孫雪瑤吸引了注意力。

“聽說我的病是皇後的心頭血醫好的,為了感激皇後的救命之恩,我特意請求皇上明日舉行秋獵,好讓我將最好的獵物獻給皇後。”

公孫雪瑤神情倨傲,挑釁意味不言而喻。

楚清儒原以為蘇季瀾會托病不去。

沒想到她點了點頭:

“臣妾知曉了。”

楚清儒看著神情冷淡的蘇季瀾,心中再次一緊。

也罷,等她過幾天氣消了,自己再好好安慰一番,兩人定能和好如初。

畢竟她愛他入骨,自然會原諒他的一切。

蘇季瀾看著兩人的背影,如同無波古井。

“娘娘,陛下好像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明明往年的生辰都那麼隆重,去年的煙火,前年的滿漢全席......”

小杏替她抱不平。

“無妨,以後會有無數個更快樂的生辰。”

蘇季瀾的視線落在紅牆之外。

楚清儒,我祝你和公孫雪瑤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第二日秋獵圍場。

“雪瑤傷寒未愈,以防萬一,朕跟她同乘一匹馬。”

不等蘇季瀾置喙,楚清儒便抱著公孫上了馬。

蘇季瀾撫上還未癒合的傷口,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她想起從前圍獵楚清儒也是這樣和她一起策馬飛奔。

好在如今她不會再為他傷心難過,也不會再在意他懷裡的人是誰。

“那裡有隻白虎!”

公孫雪瑤揚起馬鞭奔向密林,路過蘇季瀾時悄悄將手裡的繡花針紮進馬身。

眼見身下的馬匹突然癲狂起來,追隨兩人一路狂奔,蘇季瀾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三人來到密林深處時,一群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

7

“有埋伏快走!”

蘇季瀾剛想調轉馬頭,身下馬匹就被利箭擊中,倒地而亡。

三人隻得抽出佩劍奮力抵抗。

“雪瑤不會武功,我帶她先走,你斷後,援軍稍後就到!”

蘇季瀾原本麻木的心猛地一縮。

這麼多刺客,留下來必死無疑。

楚清儒這是為了救公孫雪瑤拿她當活靶子。

更何況她明明記得公孫雪瑤會武功!

她抬頭看向身側的女人,對方朝她露出了一個歹毒的笑。

下一瞬一隻利箭朝公孫雪瑤射來。

千鈞一發之際,蘇季瀾被一股大力猛地拽到公孫雪瑤身前。

利箭穿透身體的瞬間,蘇季瀾難以置信地看向楚清儒。

他居然拿她幫公孫雪瑤擋箭。

看著胸前鮮血四濺,蘇季瀾千瘡百孔的心徹底被搗得粉碎。

“對不起阿瀾,我剛才一時心急纔不小心失手。”

哪有什麼失手,明明是他為了救公孫雪瑤不顧一切。

蘇季瀾心已經痛到麻木,再也泛不起波瀾。

就在楚清儒準備檢視蘇季瀾的傷勢時,身側的公孫雪瑤也中箭倒地。

楚清儒立刻拋開蘇季瀾將公孫雪瑤擁入懷中。

“雪瑤,你怎麼樣!”

蘇季瀾重傷的身軀再次受到重擊,痛得她眼前一黑。

好在護駕大軍和太醫迅速趕到,逆轉了局勢。

“陛下,娘娘和公孫姑娘中的箭都有劇毒。”

“快在刺客身上找解藥!”

楚清儒抱著公孫雪瑤大聲咆哮著,看都沒看蘇季瀾一眼。

蘇季瀾靜靜躺在地上,心中再無期待。

“陛下,刺客都已服毒自儘,屬下隻搜出一瓶解藥。”

楚清儒注視著那瓶解藥,神色僵持。

“你猜楚清儒會救誰?”公孫雪瑤湊近她耳畔,“實話告訴你吧,我這隻箭上沒毒。”

蘇季瀾心中一震。

她剛想告訴楚清儒真相,護軍統領卻搶先一步開口。

“陛下,那刺客臨死前表明是皇後娘娘授意此次刺殺行動,為的就是除掉公孫姑娘。”

聞言,楚清儒看向蘇季瀾的眼中滿是嫌惡。

“皇後,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傷害雪瑤,她隻是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宮女啊,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這解藥斷不能留給你了,你等禦醫為你配製解藥,過後我再行懲罰。”

失血過多的蘇季瀾痛上加痛,幾乎沒了辯駁的力氣。

“請皇上三思,娘娘毒入肺腑,若不服用解藥恐怕撐不過今晚,公孫姑娘隻是一點小傷,我等可用藥暫時壓製毒素,三日內必將解藥研製出來。”

“況且刺殺之事疑點重重,我們也不能相信刺客的片麵之詞......”

太醫的話卻並沒有讓楚清儒動容。

“朕意已決,莫要再提。”

看著楚清儒便將解藥小心翼翼喂進公孫雪瑤口中,蘇季瀾一邊吐血一邊流淚,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決絕:

“楚清儒,你最好不要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楚清儒心中莫名一痛。

沒等他反應,懷中的公孫雪瑤再次發出痛呼,他隻得立刻抱起她上了轎輦。

蘇季瀾終於流不出眼淚了。

她的心徹底歸於荒蕪。

她強撐著回到宮殿,拿出提前寫好的遺書交給小杏。

“若是陛下前來,你就把這封書信交給他。”

“娘娘......”小杏淚眼婆娑。

“乖小杏,彆哭,去殿門口守著吧,我自有安排。”

隨著關門聲響起,蘇季瀾立刻將最後一滴指尖血滴到蠱蟲上。

她擦去嘴角的血跡,笑著將如同活了過來的蠱蟲吞入口中。

體內的箭毒和蠱蟲的毒素在她體內相互攻擊著,她口中的血怎麼也止不住。

可她毫不在意。

不管是死去還是醒來,至少她都不會再被這深宮困住了。

她換上第一次進宮的衣服,安靜地躺在榻上,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楚清儒,上窮碧落下黃泉,你我再不相見。

8

公孫雪瑤醒來時發現楚清儒正伏在床榻邊睡著了。

他不僅把唯一的解藥給了自己,還在旁守了一整夜。

聯想到這段日子以來楚清儒對她的偏愛和在意,她的心就不受控製地開始淪陷。

這一刻她終於承認,陷害蘇季瀾不僅僅是為了報複她曾經想要自己的命,更是因為自己的心已經被楚清儒完全占據。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撫摸著楚清儒的眉眼。

卻被對方緊緊抓住。

“傷口不疼了?”

楚清儒睡眼朦朧地親了親她的手背。

公孫雪瑤搖了搖頭:

“再重的傷有你在,也會想辦法給我治好對嗎?”

“那是自然。”

楚清儒勾了勾嘴角,欺身壓了上去。

在身上的最後一塊布料被撕碎之前,公孫雪瑤問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問。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悅於我的。”

楚清儒炙熱的吻落在她頸側。

“在見你第一眼的時候。”

卑微落魄的質子見到美麗高傲的公主,腦海中隻剩征服。

以至於後來楚清儒攻打薑國就是為了帶回公孫雪瑤。

為了讓曾經高高在上的公主臣服於自己。

眼下看到公孫雪瑤嬌羞著迎合自己的動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種爽快是蘇季瀾無法帶給她的。

腦海中驀然閃過蘇季瀾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楚清儒內心猛地一縮。

可很快他就沉淪在公孫雪瑤帶給他的歡愉裡。

接下來的日子裡,兩人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整個寢殿到處都是兩人歡愛後留下的痕跡。

直到黃河泛濫的急報傳來,楚清儒才戀戀不捨從公孫雪瑤身上下來。

“阿瀾帶我一起去上朝可好?”

公孫雪瑤搖晃著楚清儒的手臂,一副小女兒情態。

楚清儒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

“好,就依你。”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紛紛肅穆而立。

公孫雪瑤卻堂而皇之坐在了楚清儒的腿上,手中還端著一盤瓜子。

“陛下,後宮不得乾政,這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就連皇後娘娘都一直在遵守,何況她還是戴罪之身。”

德高望重的太師義正言辭道,朝臣也紛紛附和。

楚清儒剛想找個藉口掩飾一番,公孫雪瑤就將瓜子盤砸向年邁的太師。

“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輪不到你這個老東西在這裡說三道四!”

太師是三朝元老,朝野上下都對他極為尊重,何時受過這等對待,瞬間氣得滿臉通紅。

“我是陛下和先帝的老師,自然有資格給陛下提個醒,倒是你一個隻知道爬龍床的亡國奴,有何臉麵置喙?”

話音未落,公孫雪瑤就一腳踹向老太師: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我要撕爛你的嘴。”

“雪瑤住手!”

眼前的鬨劇讓楚清儒眉心直跳,趕忙將公孫雪瑤拉至身後:

“太師德高望重,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公孫雪瑤委屈至極:

“本公主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委屈,被人如此羞辱,楚清儒你是不是也要幫著他們欺負我?”

“早知如此,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一了百了。”

公孫雪瑤紅著眼眶就要往石柱上撞去。

楚清儒心中一驚,立刻將她拽入懷中。

“好了好了,彆鬨了,朕當然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直到公孫雪瑤平複心緒,楚清儒才轉身扶起太師:

“小女子身心脆弱,隻是一時急了眼,還往太師大人不記小人過。”

太師捂著胸口,眼中儘是失望:

“我聽說陛下為了這個女人將皇後這麼好的女子棄之不顧,如今看來,豈止是皇後,我等朝臣和江山都被陛下棄如敝履。”

“真是天要亡我大梧啊,悲哉!”

太師憤而拂袖而去,留下楚清儒麵對竊竊私語的群臣。

楚清儒隻好退朝遣散眾人。

殿內安靜下來,太師的話卻不斷在他耳畔回響。

如果是蘇季瀾,她一定不會弄出這樣的鬨劇。

他一向端莊有禮,將後宮之事打理得僅僅有條,讓他在前朝無後顧之憂。

愣神間,公孫雪瑤突然捂著胸口暈倒在他懷中。

楚清儒立刻將人帶回寢殿,並傳召所有太醫。

就在此時雕外傳來吵鬨聲。

“外麵發生何事?”

“回稟陛下,是皇後娘孃的侍女小杏求見。”

9

楚清儒給公孫雪瑤喂藥的手一頓。

“讓她進來吧。”

小杏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陛下,求求您快去看看娘娘吧,自上次中了箭毒之後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三夜沒有出門了,奴婢怕她遭遇不測啊......”

楚清儒心中一緊,他確實有好久沒有去探望蘇季瀾了。

可一想到她近日來針對公孫雪瑤的所作所為,楚清儒心中升起不滿。

“太醫不是已經為她配製解藥了嗎,她不好好養傷,在這裡作鬨什麼?還嫌自己犯的錯不夠多嗎?”

小杏連連磕頭:

“陛下明鑒,太醫根本沒有為娘娘配製解藥......”

“大膽賤婢,滿口胡言,皇後不懂事你們也跟著瞎胡鬨,不就是你們不滿陛下近日和我親近,想方設法要帶走陛下嗎?”。

“既如此,陛下你便隨她去,不必再回這未央宮了。”

公孫雪瑤神情倨傲地扭過頭,像隻高傲的孔雀。

楚清儒立刻將她攬入懷中,對小杏揮了揮手。

“你回去告訴皇後,讓她安分守己,若是不能為六宮之表率,那就不要當這個皇後了。”

小杏拚命掙脫侍衛的束縛,哭著掏出懷中的信:

“陛下明鑒,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這封信是娘娘囑咐奴婢轉交給您的,奴婢見您遲遲未來椒房殿,才來覲見的,您看了就明白了......”

不知為何,楚清儒看到這封信,心中莫名不安,他接信的手不自覺σσψ抖了抖。

眼見楚清儒就要拆開信封,一旁的公孫雪瑤驚呼著一頭栽了下去。

楚清儒趕忙將信件塞給一旁的太監,抱起公孫雪瑤往內室走去。

小杏焦急不已,在後麵不停地磕頭哀求:

“陛下,娘娘情況危急,若再放任下去恐怕性命不保啊,求陛下去看看吧......”

楚清儒眉眼浮現一絲不耐。

“她貴為一國之母,好端端地能有什麼不測。”

“來人把她給我丟出去,沒我的命令不準放她進來。”

小杏的哀求聲越來越遠,楚清儒的心卻越發煩躁。

心中的縈繞的愁緒令他半夜也無法安眠,他隻好起身在宮道上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路上卻碰到一群太監拖著幾輛蓋著白布的拖車,一隻粘毛血汙的手從拖車上掉落,立刻被太監塞了回去。

“宮裡怎麼會出現多麼多屍體!都哪兒來的?”

楚清儒不怒自威,嚇得太監們跪地縮成一團。

領頭的哆哆嗦嗦回道:

“啟稟陛下,這些都是衝撞了公孫姑孃的人。”

“前天公孫姑娘說小太監多看了她兩眼意圖不軌,就硬生生將他丟進蒸籠裡蒸死了。”

“昨天她說小宮女梳掉了她一根頭發,就將人全身的皮都扒下來,活活疼死了。”

......

太監的話讓楚清儒心中寒意四起。

如此歹毒的手段,這還是他認識的公孫雪瑤嗎?

蘇季瀾在後宮時從未如此虐待下人。

她總是賞罰分明以理服人,將後宮治理得僅僅有條。

楚清儒眉頭緊皺:

“後宮掌罰從來都是由皇後做主,她為何不出來主持大局。”

幾名太監麵麵相覷,隨即聲如蚊訥。

“平日裡娘娘每天都會去各個宮裡巡查,可如今我等已經有好些天沒見到娘娘了。”

“聽說幾天前娘娘中了箭毒,無人醫治,恐怕現在......”

領事不敢再說下去。

楚清儒麵色一白。

蘇季瀾自從出任皇後以來,事事親力親為,曾經就算帶病也要處理後宮瑣事,從無怨言。

小杏的話猛然回蕩在耳畔,他的心也隨之慌亂起來。

他攥緊雙拳,不敢再細想。

“擺駕去椒房殿。”

楚清儒從未有哪一刻如此盼望見到蘇季瀾。

他甚至棄了轎輦,獨自疾行在宮道上。

月光涼薄地撒在他的背影上,好似無端的嘲笑。

10

原本縮在角落裡坐立難安的小杏看到楚清儒時喜極而泣:

“陛下,您終於來了,我試了很多方法,可是殿門怎麼也打不開。”

楚清儒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隨後環視四周。

卻不見其他太監宮女。

“椒房殿其他人呢?”

小杏抹了一把眼淚:

“都被公孫雪瑤藉口調走了。”

楚清儒這才發現整個椒房殿灰塵遍佈,物品成堆,一副很久都無人打掃的樣子。

顧不得追究這些,他壓下心底的怒火,用力踹向殿門。

門開了以後,楚清儒迫不及待走了進去。

“阿瀾......”

楚清儒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視線落在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蘇季瀾身上。

她整個人瘦削又蒼白,呈現著一股病態。

她穿著第一次進宮時的裝束,嘴角和領口的衣襟全被鮮血染紅,昭示著她曾經的痛苦。

她眉目安靜彷彿像睡著的嬰孩,卻連呼吸都沒有。

楚清儒的心跳不斷加快,彷彿要從胸膛跳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衝上前想要喚醒他,手卻觸碰到她冰冷如鐵的肌膚。

楚清儒如墜冰窖。

他後退兩步,不斷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

一旁的小杏顫抖著將手伸向蘇季瀾鼻尖,片刻後發出一聲驚叫。

“娘娘!”

小杏的哭聲在楚清儒耳畔不斷放大,刺得他眼前陣陣發黑。

他強撐著喃喃道:

“怎麼會這樣......”

“太醫不是已經研製出解藥了嗎?阿瀾怎麼還會......”

小杏泣不成聲:

“陛下明查,娘娘一直都沒有收到解藥,更沒有一個太醫來給娘娘診治。”

“娘娘一直在忍受箭毒攻心的痛苦以及公孫雪瑤對她的欺淩,陛下一定要為娘娘做主啊。”

楚清儒怒不可遏地衝到殿門口大聲咆哮:

“來人!給朕來人!去喊太醫過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楚清儒癱坐在椅子上,幾乎不敢再看一眼沉睡的蘇季瀾。

可眼前卻猛然浮現蘇季瀾一次又一次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場麵。

她替他擋箭,給他吸毒,為他搏擊野獸,無數次為他豁出性命,嬌嫩的身軀上更是落下無數道難以癒合的疤痕。

那時他是怎麼說的?

他不止一次地對天發誓。

“我楚清儒會疼愛守護蘇季瀾一輩子,不會讓她為我流一滴淚。”

可他不僅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連她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他閉上雙眼,卻難掩眸中痛色。

這些年蘇季瀾的默默陪伴讓他早就習以為常,卻在猛然失去她時才頓覺剜心刻骨。

很快太醫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

他哆哆嗦嗦地替蘇季瀾把了脈,隨即磕頭如搗蒜:

“陛下請節哀,娘娘她箭毒發作,薨了。”

再次聽到太醫的判刑,楚清儒的心彷彿被大卸八塊,痛不欲生。

他一把拎起太醫,咆哮出聲:

“你不是說三天內就可以研製出解藥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太醫嚇得冷汗直流,戰戰兢兢跪回複道:

“陛下是您說最近公孫姑娘身體不適,下旨讓整個太醫院停下手中一切事物隨侍左右,故臣等根本沒有時機去研製解藥......”

楚清儒神色一僵。

他的確下過這樣一道諭旨,隻因那時他眼裡隻有難受不已的公孫雪瑤,幾乎已經忘了自己的皇後還在榻上等著解藥。

當時太醫還特意提醒他蘇季瀾狀況不佳,急需解藥。

他當時在做什麼?

他急著給公孫雪瑤題詩作畫,讓太醫不要拿這種小事來煩她,否則就地處決。

自責和悔恨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楚清儒喉間發澀。

“陛下還有一事稟報,關於公孫姑娘和皇後娘孃的箭毒,通過臣的反複查驗,公孫姑孃的傷口並沒有毒素,反倒是皇後娘娘中毒頗深......”

此話一出,猶如平地起驚雷。

11

“你是說,公孫雪瑤並沒有中毒?”

楚清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經過臣反複確認,確實如此。”

如果中毒之事是公孫雪瑤裝得,那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楚清儒心中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查!去給朕查清公孫雪瑤入宮以來的所作所為!”

天子發怒,安敢怠慢,很快太監總管便將查到的一切向楚清儒彙報。

“啟稟陛下,臣等已查明一切。”

“娘娘燙傷那次是公孫姑娘挑釁娘娘在先給娘娘潑熱茶在後,校場射箭那次也是公孫姑娘故意先拿箭射娘娘,若不是娘娘反應及時,後果不堪設想,至於取心頭血,也是公孫姑娘買通了巫醫,事實上她根本沒有什麼心絞痛。”

“至於秋獵事件,正如太醫所說,此事是公孫姑娘一手策劃,她不僅收買了護軍統領,還設計讓娘娘中毒箭,自己卻根本沒中毒。”

種種事實擺在眼前,楚清儒額頭青筋暴起。

他麵色陰沉,聲線因壓抑泛啞。

“給我把公孫雪瑤帶過來。”

而寢殿裡的公孫雪瑤正悠閒地躺在榻上吃著吃著核桃仁。

一旁的侍女剝核桃剝得渾身是汗滿手是血,她卻恍若未覺。

侍女因為劇痛難忍而弄掉了一個核桃。

公孫雪瑤便將整盤核桃扔在侍女臉上,滿臉狠厲。

“這點小事都乾不好,來啊,給我把她的手剁了喂狗。”

縱使內心怨聲載道,其他宮人們仍舊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畢竟公孫雪瑤可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誰敢得罪?

直到吳公公打斷了殿內的死寂:

“公孫姑娘,皇上有請。”

公孫雪瑤心中一喜,和楚清儒分開不過一天,她就感覺牽掛不已。

曾經令她嗤之以鼻的思戀行為,如今她卻甘願深陷其中。

她明白自己已經無可自拔地愛上了楚清儒。

她提起裙擺準備出門,卻在鏡中看到自己發髻有一絲散亂。

於是她停頓腳步來到鏡前梳妝。

吳公公卻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簪子,扔到地上。

“你也不必煞費苦心梳妝打扮了,待會兒也是要披頭散發的。”

公孫雪瑤何曾受過這種羞辱,險些就要發作。

可一想到吳公公是楚清儒跟前的老人,她隻好暫且忍下這口氣。

等公孫雪瑤跟著吳公公來到椒房殿門口,才發現殿門口站滿了許多侍衛。

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隱隱不安,連帶著腳步也放慢了。

“發生了什麼事?陛下為何在皇後宮中召喚我?”

“你進去就明白了!”

吳公公早就失去耐心,隨即使喚幾個宮女將公孫雪瑤推了進去。

“放開我!”

公孫雪瑤掙紮著。

見到楚清儒的瞬間立刻撲了上去。

“陛下,這該死的醃臢玩意兒居然敢對我動手,你快替我殺了他。”

“我看該死的人是你!”

楚清儒的暴喝嚇了公孫雪瑤一跳。

隨即她發現殿中除了他們以外還跪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居然是被她收買的護軍統領。

她的心瞬間跌入穀底。

12

“秋獵之事你們兩個誰是主謀?”

楚清儒陰森的話音剛落,那統領立刻“咚咚”磕起頭來。

“陛下饒命,都是公孫雪瑤逼迫我做的,她說自己不久就要榮登鳳位,若我不聽她號令,她屆時會讓我全家不得好死。”

“屬下上有年邁的雙親,下有兩名稚子,為保全家族性命,隻能任她差遣,求皇上開恩呐!”

“簡直一派胡言,陛下,我一直深居後宮,和此人根本沒有任何來往,更不可能做出毒害皇後之事,陛下若是不信任我就讓我以死證明清白好了!”

公孫雪瑤一臉氣憤,她拔起侍衛的劍就架在自己脖子上。

若是往常,楚清儒早就心疼地上前阻止她。

可這次他卻隻是冷冷地盯著她,將一大摞書信扔到她臉上。

“那這些你們佈局謀劃的來往書信怎麼解釋?”

公孫雪瑤立刻將書信撕的粉碎:

“一定是皇後嫉妒我奪了她的寵愛,所以聯合這賊子誣陷我,你一定不能被他們蒙騙啊!”

公孫雪瑤說著就要撲進楚清儒懷中,卻被對方一巴掌打倒在地。

“賤婦!阿瀾都被你害死了,你居然還敢胡亂攀咬她!”

公孫雪瑤猛地一僵。

蘇季瀾終於死了,她一直期待的事情發生了,可心中卻毫無喜悅。

眼前楚清儒表情陰森可怖,讓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你對阿瀾做過的一切我都要千倍百倍地替她討回來!”

“來人,給我把她拖去校場!”

楚清儒一聲令下,幾名侍衛便將公孫雪瑤拖了出去。

校場上公孫雪瑤被五花大綁在木柱上,而不遠處的楚清儒正拿著弓箭射向她。

“陛下不要啊......不要啊......”

公孫雪瑤發出驚恐的尖叫著,淚水滾滾而落。

下一瞬箭羽破空而來。

一隻箭射中了她的膝蓋,另外一隻射中了她的眼睛。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徹在校場上空。

很快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她的表情更是痛苦不已。

“陛下......求求你......快停手吧......”

她不住地哀求著,全然沒了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模樣。

“放過你?你又何曾放過阿瀾?”

楚清儒滿臉陰鷙,下手一次比一次用力。

直到公孫雪瑤像個刺蝟一樣身上插滿了九百九十九根箭矢,楚清儒才放下了弓箭。

“來人,給朕把她身上的弓箭都拔下來。”

公孫雪瑤痛得毫無反抗的力氣,隻能任由他們作為。

幾個宮女太監都是曾經在她手底下受過欺辱的人,此刻有這等報複的機會他們豈能放過。

他們拔劍的時候故意將箭頭攪得更深,或是拔出來又反複紮進去。

如此一來,公孫雪瑤身上便都是血窟窿,沒有一處好肉。

就在公孫雪瑤躺在血泊中痛不欲生的時候。

被箭射中的傷口突然如同無數隻螞蟻在啃食撕咬,奇癢無比。

她顧不得泛疼傷口,渾身抓撓起來,將傷口抓得慘不忍睹仍不肯罷休。

很快她抬起血肉模糊的臉,直直看向楚清儒

“箭裡麵下了毒?”

楚清儒露出一個瘮人的笑:

“這可是我特意為你配置的,每次毒發便是鑽心蝕骨的癢,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孫雪瑤用儘力氣爬到楚清儒腳邊,沾滿血汙的手緊緊抓著龍袍的一腳,苦苦哀求著:

“陛下......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快把解藥給我......我真的會死的......”

楚清儒卻一腳將她踹翻在地,麵目猙獰。

“你沒有資格求我!你害死了我的阿瀾,讓我失去了最愛的女人,讓你死都是便宜你!”

躺在血泊中的公孫雪瑤猛然一僵。

她轉過滿臉血汙的頭,眼神晦暗:

“你說你最愛的女人是蘇季瀾?那我算什麼?”

13

楚清儒眼神變得複雜。

他不否認對公孫雪瑤的征服和心動,但是蘇季瀾死後他才明白她對自己有多麼重要。

“在我心裡,你永遠也比不上阿瀾。”

公孫雪瑤聞言眼中最後一絲光亮徹底熄滅,隨即爆發出諷刺的笑聲:

“哈哈哈哈楚清儒,你以為把蘇季瀾的死歸咎在我身上你就可以脫清乾係嗎?害死她的不僅是我,還有你自己!”

“如果沒有你的縱容和默許,我又怎能做出這麼多傷害她的事情?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除了欺騙她傷害她又做了什麼?”

“我是罪魁禍首,可你也是幫凶,人活著的時候你不知道珍惜,死了你倒是開始追悔莫及,又有什麼用,她再也醒不過來了哈哈哈哈......”

公孫雪瑤的嘲諷讓楚清儒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來人,把她帶下去處以釘刑。”

立刻有侍衛呈上木板。

那木板上鋪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顆尖銳的鐵釘。

公孫雪瑤立刻發出尖銳的嚎叫:

“楚清儒就算你殺了我蘇季瀾也活不過來了哈哈哈哈你真是活該哈哈哈......”

下一瞬是皮肉撕裂的聲音和公孫雪瑤痛徹心扉的哀嚎。

看著徹底昏死過去的女人,楚清儒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他回到寢殿,看著冰棺裡蘇季瀾安靜的側臉,悔恨和痛苦再次如潮水般襲來。

“陛下,您還記得娘娘托小杏留給你的那封信嗎?奴才一直替你收著呢。”

看著吳公公呈上來的信件上蘇季瀾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跡,楚清儒心中更加難受。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一封信拆了好幾次才徹底開啟。

“楚清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或許你並不在意,但我還是很想說,已經期盼這一天很久了,我終於離開了這深宮高牆,重獲自由了,哪怕是死去的自σσψ由。”

“從你把公孫雪瑤帶回來藏在養心殿那一天開始,我們之間的情意就徹底葬送了,我看著你用那雙曾經看我的深情眼眸望著她,看著你一次又一次偏袒她傷害我,看著你為她豁出性命,我就知道我是時候離開了,所以如今的結局,再好不過了。”

“這些年來,我從未跟你提過什麼要求,如今我隻希望你在我死後能頒發廢後詔書,我不想死後靈魂還要被落在這宮牆之內,最後小杏也到了該出宮的年紀了,請看在我的麵子上,給她一筆豐厚的錢財讓她回家去吧。”

“楚清儒,上窮碧落下黃泉,此生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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