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無數彙款單,養活彆人愛情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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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克萊因藍的火流星帶著絢爛的尾焰劃過天穹。
我興奮地拍下照片發給遠隔千裡的沈澤銳。
他是我異國多年的男友。
外國留學時家裡斷供,成為一名勤工儉學的可憐留子。
“這張能賣個好價錢,打款了我就給你轉錢,吃點好的,彆餓著自己。”
他簡單回:“好。”
結果第二天,我的火流星照片傳遍全網。
我順藤摸瓜,找到了一個海外女生賬號,她是“原作者”。
賬號少數分享的日常中,點點滴滴記錄的全是:
在陰沉灰濛的英國倫敦,
她和一個不露臉的修長男人逛超市淘打折蔬菜,
雪天同戴圍巾壓馬路,
晴天下草坪接吻。
多浪漫,
如果他腕錶不是我送沈澤銳那款就好了。
1
我眼眶通紅地往前翻,
翻到一個視訊。
女孩嬌俏的畫外音:
“某人說慶祝拿到專案獎金,偷偷訂了這裡!好驚喜!”
鏡頭轉向她對麵的男人。
他隻露出下頜線條和握著酒杯的手。
那截手腕上,我送他的表刺眼無比。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帶著我熟悉的、慵懶的笑意。
那是他心情極好時才會有的語調。
獎金?
我猛地想起,一週前,沈澤銳確實含糊地提過參與了一個小組專案,可能會有點補貼。
當時我還為他高興,把自己吃泡麵省下的5000塊轉給他:
“給自己買點營養品,彆太累。”
現在想來,我那點錢,恐怕隻夠他給這位“原作者”買一束配餐的鮮花。
視訊最後,女孩撒嬌:“手錶真好看,每次見你都戴著。”
男人的聲音帶著不經意的寵溺:“舊物了,不過,挺襯今天的場合。”
舊物。
襯場合。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紮進我耳膜,貫穿心臟。
那腕錶是我跑了三個月代拍,累到去晚上去醫院掛水才攢下的錢。
他戴著去點綴他和彆人的浪漫晚餐。
“尹姐!”攝影部社團成員拍拍我的肩膀。
“下個月去大漠可不能繼續穿你那破大衣了,都穿得有洞了。”
“看著不體麵又不保暖,”
“買件衝鋒衣吧!”
我扯扯嘴角:“沒錢。”
他萬分不解:
“尹姐你拍照技術那麼好,隨便幾張圖就會有大把的雜誌找你的啊!”
“怎麼可能會缺錢呢?!”
“這幾年掙得錢都喂狗了。”
自嘲地笑了笑,我垂眸,撥通沈澤銳電話:
“全網傳播的火流星照片,怎麼回事?”
他愣住,隨後冷淡說:
“反正你不是要賣的嗎,我提前賣給同學了。”
“錢呢?”
“我自己留著,省得多一道你轉回我的工序。”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住聲音裡的顫抖:
“沈澤銳,我們還是男女朋友嗎?”
他語氣驟然陰沉下來:
“什麼意思,你要和我分手?”
我慘烈一笑:
“我是不想放手的,但你就說不定了。”
電話那頭驟然安靜,隻聽得見他一下比一下沉重的呼吸聲。
向來冷靜自持的貴公子在我麵前發了火。
他咬牙切齒地說:
“尹風芸,你再說一遍?”
結果不等我開口,他就掛了電話。
他剛家道中落那會,因為接受不了落差,也是這樣天天發脾氣,掛電話。
然後不出一天,我就會腆著臉去哄,給他轉賬,等他施恩般接受我的歉意。
但這一次。
忍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我麵無表情地點開國際航班買票軟體,目的地選擇英國倫敦,確認。
護照簽證之類的之前辦過,這一係列流程我過得極快。
23號的飛機。
沈澤銳,既然你不想聽我說,
那我就站到你麵前把證據拍你臉上。
2
無視顫抖的指尖,
我繼續視奸她的賬號。
女孩不僅分享日常,
同時也是平台上有名的攝影博主。
星空,極光,雪地……
她貼了無數張瑰麗奇絕的照片,獲得了無數人追捧與稱讚。
他們稱她為攝影天才,視覺女王。
最新一張動態,是她剛發的:
今年最滿意的照片,大家來一起欣賞宇宙焰火吧~
配圖:火流星照。
包括這張在內,
她所有點讚破十萬的照片,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我拍的。
我纔是原作者。
可我沒有證明我是原創的資本。
因為這些照片全都被我賣了。
徹徹底底地賣,使用權,署名權……一個不留。
因為這樣才能短時間內賣出高價,我纔能有錢供沈澤銳在外國生活。
我點開我照片的固定買家,s先生的聊天界麵:
“沈澤銳,買我照片去給你的心上人鋪路,好玩嗎?”
“?”
“你真是個畜生。”(該訊息未發出,您已被拉黑)
哈,
哈哈哈哈!!
我捂著肚子笑出眼淚,慢慢,變成泣不成聲的嗚咽。
還記得未出國前,
深秋天氣,沈澤銳帶著我奔向大山深處的金黃銀杏林。
他穿著深灰色羊絨衫,溫暖掌心包裹住我的手,跟我一起按下快門。
向來清貴驕矜的公子哥頭一次俯下身,對我溫柔耳語:
“芸芸,我永遠愛你相機裡的世界。”
他引我走到攝影這條路,然後一步步對我敲骨吸髓。
去捧那個嬌豔明媚的心尖寵。
我成了沒有尊嚴,沒有姓名的影子攝影師。
天大的諷刺。
剛踏進宿舍,就聽見舍友拖著嗓子說:
“喲,這不是整天忙得要死的尹大攝影師嘛!”
“拍這麼久照片還拿不出一張成果,還霸著個攝影部部長的位置……”
說完她接了個白眼:
“比不上果果半點。”
我歪頭:“果果是誰?”
她一下起了勁,手機直懟我臉上。
啊,我可太熟悉不過了,
那個用我照片出名的女孩。
“她全名叫廖果,家裡條件一般,自己努力拿全額獎學金去國外留學的!”
“有纔有貌不說,還談了個身材巨好的男朋友。”
“你看看這張傳遍全網的火流星,就是她拍的。”
我揮開她的手,沉聲說:
“火流星是我拍的。”
這張照片我沒簽合同,它隻屬於我。
“你放屁!”
舍友一下急了:
“自己拍不出好照片就想剽竊彆人辛辛苦苦的作品了?!”
另一個看書的舍友也停下來附和:
“做人不能臉都不要吧!”
我剛想反駁。
她突然高聲尖叫:“天呐,我們的果果又營業了!”
“今天她心情好好,又發了好幾張跟男友的合照!”
我立馬劃開手機,她剛實時更新一條博文:
“海浪和沙灘~”
配圖是她穿著性感可愛的比基尼,胸前的滾圓緊緊貼在男人**的上半身。
她的脖頸,腰間,甚至腹下,都有若隱若現的曖昧紅痕。
底下有人評論她有錢,她立馬回:
“我纔不是,我身邊的人纔是啦~”
“他好像是什麼大家族出來的少爺呢。”
儘管前麵種種跡象已經暗示了沈澤銳可能並沒有我想得這麼缺錢。
但這一事實清清楚楚擺在我麵前時,簡直如當頭棒喝。
“欸,聽說你也有個外國男友啊!”
“不知跟果果的比怎麼樣啊?”
我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心臟像是被人揉捏撕爛,劇痛無比。
我該怎麼答?
說我男友早就跟彆人翻雲覆雨過了?
當他在廖果身上賣力耕耘,揮汗如雨時,我正磨破鞋底穿越大漠,隻為拍張能賣出高價的風景照。
飯不捨得吃好的,啃著饅頭衣服也不捨得買,隻為把賺得的錢一分不剩全轉給他。
這麼多年,他親我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可他跟那個女孩水乳交融的次數,恐怕比對我說的話都多。
尹風芸,你賤不賤啊?
我推開她們,撥通一個壓箱底的電話。
“喂?”低沉壓迫的威嚴男聲。
我撥弄指甲上的倒刺:
“我要打個官司,有人竊取我照片,影響力巨大。你幫我。”
“尹風芸?”男人說話聲音放緩,透著股漫不經心的愉悅勁,“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憑你喜歡我。”
3
電話那頭陷入可疑的沉默。
良久,男人咬牙切齒地說:
“你就這麼有底氣?真把我當你手邊的一條狗了?!”
“呼之即來招之即去的!”
我語氣很平靜:
“不是狗,許臨淵,你是我現在唯一信賴的人。”
許臨淵努力克製自己上揚的嘴角,怪裡怪氣地說:
“怎麼不找沈澤銳,你掏心掏肺愛了這麼多年的男友?”
“他出軌了,還騙我多年,拿我拍照成果給他出軌物件鍍金。”
“……什,麼?”
一字一頓,許臨淵語氣陰寒到了極致:
“他個畜生,怎麼敢的?”
沒再多說,我結束通話電話,給他發了條訊息:
【證據和物件賬號我稍後給你,我還有事要忙】
【??你乾嘛去】
【捉姦。】
23號早,我踏上飛機。
耗時半天,我一刻沒睡,眼角血絲熬得通紅。
“叮咚。”
我按響沈澤銳公寓的門鈴。
好一會兒,才聽見一道拖遝腳步聲由遠及近。
女人嬌聲嬌氣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誰呀?”
她拉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我在手機上刷了無數次的臉。
長相清甜的女孩全身隻圍了一塊浴巾,嘴唇可疑的紅腫。
臉頰酡紅,身上紅痕遍佈,一股剛經曆**的嬌憨。
幾米遠處浴室內有唰唰的洗澡聲。
沈澤銳磁性饜足地懶懶語調傳來:
“果果,誰啊?”
她也歪頭疑惑地看著我:
“你是?”
我反問:“廖果?”
她皺眉點頭,然後作勢要關上門。
我一腳抵住房門,然後用力一踢。
趁她失去平衡,我掄圓胳膊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啊!!!”
她痛苦地尖叫,臉上迅速腫起紅痕。
“你這人有病啊!!”
沈澤銳聽到聲音,褲子都來不及穿,下身圍了條浴巾就趕了出來。
“怎麼了果果!”
看見是我,他憤怒的表情瞬間凝滯,不可置信地喃喃:
“尹……尹風芸?”
我靜靜看著他,沒說話。
沒人看見的地方,我手心肉幾乎掐出血。
他臉上跟個調色盤一樣,震驚,羞惱,後悔……
最後,他將額前碎發一撩,露出鋒銳的眉眼,眼底是濃濃的……厭棄。
“你追到這裡,有點太不識抬舉了。”
我懷疑我聽錯了,血液流動幾乎僵住:
“我,不識抬舉?”
廖果膽怯地挪到他身後,挽住他小臂:
“澤銳,她剛剛打我,好痛……”
男人眉頭皺成川字,頷首示意我:“道歉。”
“果果!你要的小蛋糕我買回來了!”
一道歡快的男聲闖進來。
是尹申鈺。
看見我,他明媚的笑臉瞬間拉下:
“姐。”
他一把推開我,抱怨道:
“你突然來乾什麼,嚇到果果怎麼辦。”
我扯住尹申鈺,語氣艱澀:
“你是我親弟弟,沈澤銳出軌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用力揮開我:
“什麼叫出軌!果果這麼好,她跟銳哥是兩情相悅!”
“倒是你,姐,你不覺得你大老遠追過來像個怨婦嗎?”
怨……婦?
我呆呆看著空落落的手心。
“小鈺,你彆這麼說姐姐,她會傷心的。”
廖果嘟著嘴責怪,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尹申鈺白眼一翻:
“誰在乎,天天打扮得跟個糙漢一樣,不化妝不打扮,看著low死了,在外麵都不想承認她是我姐。”
“行了!”沈澤銳揉揉眉心。
他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一下扯進懷裡。
鉗製住我的下頜,他逼我抬頭,語氣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都說了會娶你,我玩的時候你彆管。”
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一想到他剛和廖果在床上做了什麼,我滿腦子的惡心。
克製作嘔的**,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分手……”
沈澤銳皺眉,根本不信:
“彆欲擒故縱了,沈家夫人位置早晚是你的。”
“一味地鬨來鬨去我隻會覺得煩。”
我扯著嗓子吼:
“我說分手!你個管不住下半身的臟東西,我嫌你惡心!!!”
他神情一窒,周身氣壓陰沉到恐怖:
“你再說一遍?”
他用力壓製我的掙紮,將我牢牢禁錮住。
我心裡恨得滴血,卻絲毫動彈不得。
忽然,破空聲響起。
砰!
一支拳頭帶著迅猛的威勢將沈澤銳錘飛出去。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森冷狠厲:
“她說放手,聽不懂?”
一切發生在瞬息。
修長有力的手落到我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
身後人俯身貼在我耳側,漫不經心地調笑說:
“還好趕上了,不然我們芸芸就要被欺負啦。”
我瞬間紅了眼眶。
是許臨淵,
他來了。
4
沈澤銳單手撐沙發穩住身形。
“呸。”
他啐出口血沫。
推開過來想扶住他的廖果,他眯起眼盯著突然冒出的男人:
“許,臨,淵?”
“是我。”
許臨淵解開風衣紐扣,單手插在褲帶微微側身,高領毛衣包裹的頸部線條明晰修長。
站在近乎裸體的沈澤銳麵前,光氣勢就壓他一大截。
忽然,沈澤銳將矛頭指向我:
“你出軌了?!!”
好一齣賊喊捉賊,他不要臉的程度簡直重新整理我的想象。
徹底看清他俊帥人皮下的畜生麵目後,我心底再無一絲起伏。
“關你屁事。”
“沈澤銳,今從天起,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這五年來,我在你身上付出的青春,就當餵了狗。”
他瞳孔驟縮,表情幾乎猙獰:
“你敢!!!!”
邊說他邊向我衝來:
“尹風芸你彆說氣話了,我就當你剛纔在開玩笑——”
然後被人攔在半截。
許臨淵跟個人形禁錮器一樣牢牢鎖住他,還有餘力轉頭調侃我:
“芸芸,單身後考慮一下我唄。”
我認真點頭:
“會的。”
“不行!”沈澤銳赤著眼嘶吼,“你永遠不能離開我!”
聽到這句,我想起什麼,走到他麵前。
在他逐漸驚喜的表情裡,
“砰!”
我狠揍他一記重拳。
打得左臉,正好和許臨淵那拳對稱。
“錢,還我。”
三個字清晰,冰冷,在死寂的客廳裡回蕩,重重砸在沈澤銳剛遭受重擊的臉上。
他捂著臉,語氣裡的不可思議幾乎要滿溢位來:
“你說什麼?!”
這時,廖果跑了過來,伏在沈澤銳身上,嬌弱地輕聲嗚咽:
“你彆打銳哥哥!你轉的錢大部分銳哥哥都給我了,我來還你嗚嗚嗚……”
他溫柔地攬住身前女人肩膀,怒視我:
“尹風芸,你太咄咄逼人了!”
“那些錢本來就是你自願給我的!”
“自願?”我輕笑一聲,笑聲裡淬滿了冰渣,“建立在欺騙和背叛基礎上的‘自願’,叫詐騙。”
“沈澤銳,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你是如何一邊裝窮騙我血汗錢,一用我的錢和作品,供養這位與你‘兩情相悅’的廖小姐的嗎?”
廖果臉色一白,下意識往沈澤銳懷裡縮了縮。
一旁尹申鈺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立馬維護:
“姐,你夠了,銳哥和果果是真愛,你非要搞那麼難堪乾嘛!”
“難堪?”我轉向這個被豬油蒙了心的親弟弟,心寒徹骨。
“尹申鈺,看著你親姐姐被當成提款機個影子工具人,你不覺得難堪;看著這個竊取我成果的女人在這裡耀武揚威,你不覺得難堪。”
“現在,我來拿回屬於我的一切,你倒覺得難堪了???”
“你胳膊肘,天生就是往彆人身上拐的嗎!”
尹申鈺被我質問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得通紅。
懶得在他身上多耽誤一秒,我看向又開始當起隱形人的廖果。
掏出手機,我把付款碼懟到她臉上:
“來,你不是說要還嗎,現在就還。”
她臉色瞬間慘白。
5
沈澤銳還想負隅頑抗:
“我……”
許臨淵適時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地威壓:
“沈澤銳,是需要我聯係倫敦這邊的律師,以侵占和詐騙的名義請你喝杯茶,還是你們二人現在就把帳算清楚?”
他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
“哦,順便,沈家最近在爭取那個海外專案,正好在我家公司的評估名單上。”
“你說,要是他們知道沈家繼承人的私德如此‘精彩’,他們還會考慮合作嗎?”
他語氣看似平和,可每句話都結結實實地捅在沈澤銳心尖上。
沈澤銳額頭上浮現冷汗,眼底的怨懟憤恨濃鬱到幾乎化為實質。
他家道中落是事實,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維係圈子裡的關係和專案。
而許臨淵的家族勢力,是曾經頂峰時期的沈家都望塵莫及的存在。
他之前能在我麵前維持高高在上的姿態,無非是仰仗我的愛和卑微。
現在,我就要踩著他的傲骨,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在真正的權勢麵前,他那點可憐的尊嚴不堪一擊。
“多少?”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從你聲稱‘家裡斷供’那日起,至今一共五年零四個月。”
我調出早已準備好的轉賬記錄,螢幕清晰地對準他:
“所有大額轉賬,包括你以‘專案需要’,‘生病急用’等名目索要的,總計八十七萬五千六百元。”
“零頭我可以不要,八十七萬五,現在,立刻,轉回給我。”
“還有那些幾乎是白送你的照片,沈澤銳,我們慢慢算。”
這數字一出,沈澤銳臉頰抽搐著,顯然,這筆錢對他現在來說並非小數目,尤其是他還要維持和廖果“高質量”生活的前提下。
“我現在沒那麼多流動資金。”他試圖掙紮。
“那就抵押,借貸,或者……”我目光掃過這間裝修精緻的公寓,“賣掉一些不必要的資產。許臨淵可以幫你介紹一些‘利率’公道的借貸公司。”
許臨淵配合頷首,嘴角噙著一絲冷嘲。
在絕對的壓力下,沈澤銳終於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
他鐵青著臉,拿起手機,開始瘋狂地操作籌錢。
整個過程,客廳裡寂靜無聲,隻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手機操作的細微聲響。
廖果看著沈澤銳為難的樣子,再看了眼我身旁俊朗挺拔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不甘。
尹申鈺訥訥站在一邊,第一次意識到,他眼裡“無所不能”的銳哥,也有如此狼狽的一麵。
漫長的半小時後,我手機裡終於傳來進賬提示音。
看著一長串數字,我心裡沒有喜悅,隻有一種沉甸甸地解脫。
這不僅是錢,更是我五年錯付的青春和真心,如今,終於一種最現實的方式,被贖了回來。
錢款兩清,我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但戰鬥才剛剛開始。
6
我看向麵色難看的廖果,步步逼近:
“我的照片,你打算怎麼還?”
廖果強裝鎮定,甚至試圖揚起她天真的笑臉矇混過關:
“姐姐,你在說什麼啊?那些照片都是我辛苦拍攝的……”
“是嗎?”
我輕嗤一聲,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與“s先生”的聊天記錄,以及我電腦裡儲存的原始RAW格式檔案詳情頁。
上麵清晰地顯示著拍攝時間,裝置資訊和我的版權資訊。
儘管賣掉了署名權,但原始檔案在我手裡仍是鐵證。
“需要我一張張比對,告訴你那些粉絲,你所謂的‘星空,極光,雪地’是在哪一天,哪一刻由我按下快門的嗎?”
她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
我咧著嘴繼續說:
“需要我告訴她們,你那位‘大家族’出身的男友,是如何盜竊我的作品,再轉手送給你的嗎?”
在巨大的壓力下,廖果繃不住了,她崩潰地哭喊,求助地望向沈澤銳和尹申鈺:
“嗚嗚嗚,不是的,那些照片就是我拍的,就是屬於我的……”
“你們,你們幫幫我啊……”
沈澤銳彆開臉,此刻他自身難保。
尹申鈺張張嘴,在我冰冷的目光下,最終還是沒吐出一個字。
我環胸看著她自欺欺人的樣子,讓人直犯惡心。
“立刻刪除你賬號上所有盜用我照片的動態,並發布一份詳細的道歉宣告。”
“承認你長期盜用我的攝影作品,欺騙粉絲。”
“包括那張火流星照片。”
我的語氣不容置喙。
“不!我不能!”
廖果尖叫起來,刪掉那些照片,等於毀了她經營許久的天才攝影少女人設!
她以往所有的正麵形象都會崩塌,這將成為她一生都洗不掉的汙點。
而且她根本不敢想象從神壇跌落後,無數憤怒的粉絲會反噬成什麼樣。
“你可以選擇不刪。”許臨淵漫不經心地接話。
“那我們就走法律程式,跨國智慧財產權訴訟雖然耗時,但我有的是時間和資源陪你玩。”
“隻是不知道,等官司打完,你還能不能在英國這片‘浪漫’的土地上繼續學業?”
廖果渾身一顫,恐怖地望向許臨淵。
她毫不懷疑這個男人有能力做到。
萬籟俱灰下,廖果終於渙散著視線妥協。
她操作手機,一條條刪除給她帶來無數讚譽和榮耀的照片。
每刪一條,她的心都在滴血。
最後,在我的監督下,她撰寫並發布了一份語焉不詳但承認“借鑒”和“管理不當”導致侵權的道歉宣告。
宣告一出,她的評論區瞬間炸鍋。
質疑,失望,辱罵,如潮水般湧來。
她苦心經營的形象,在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處理完廖果,我最後看向沈澤銳和尹申鈺。
“沈澤銳,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祝你和你‘兩情相悅’的廖小姐,鎖死,百年好合。”
我話語平靜,卻帶著徹底的決絕。
“啊,還有一件事。”
我從他房裡翻出那塊腕錶。
當著他的麵,在他驚怒的目光中,狠狠摔碎。
咚——
一聲悶響,五年恩怨就此了結。
“尹申鈺,”我看向這個血脈至親的家人。
“我以後,沒你這個弟弟。”
他瞳孔震顫,伸手想挽留:“姐!”
我直接摔門而出,一眼都吝嗇給他們。
7
“芸芸!”
許臨淵跟上我,自然地牽起我的手。
他掌心溫暖有力,驅散了我指尖最後一絲冰涼。
“走吧,這裡空氣不好。”
離開那令人窒息的公寓,室外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卻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忽然,倫敦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緊繃的神經一旦鬆弛,被強行壓下的疲憊與心痛便如潮水般湧上。
我站在公寓樓下,望著異國他鄉濕漉漉的街道,一種巨大的空虛和茫然攫住了我。
五年,我的人生彷彿圍繞著沈澤銳這顆虛妄的恒星旋轉了五年,如今恒星隕滅,我彷彿瞬間失重,漂浮在無垠的黑暗裡。
“冷嗎?”許臨淵低沉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他脫下那件質感極佳的卡其色風衣,不由分說地披在我肩上,殘留的體溫和他身上清冽的雪鬆氣息瞬間將我包裹。
我下意識地想拒絕,他卻已經伸手,仔細地將風衣前襟攏好。
指尖不經意擦過我頸側的麵板,帶起一陣微小的戰栗。
“穿著。”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剛打完仗,彆著涼。”
他帶我去了附近一家安靜的清吧,燈光昏黃,音樂舒緩。
他點了一杯熱可可推到我麵前,自己則要了一杯威士忌。
“是不是覺得……心裡空了一塊?”
他看著我捧著杯子,眼神卻沒有焦點,瞭然地問。
我點了點頭,喉嚨有些發緊。
那種被掏空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沈澤銳的背叛,更是因為過去五年那個全力以赴、不計付出的自己,彷彿成了一個笑話。
“那就讓它空著。”
許臨淵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舊的東西不清出去,新的怎麼住進來?”
他晃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
“尹風芸,你記得你最初拿起相機是為了什麼嗎?不是為了沈澤銳,是為了記錄你眼裡的光。”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輕輕開啟了被我遺忘的某個角落。
是啊,最初的最初,是沈澤銳引我入門,但後來在鏡頭後感受到的喜悅與震撼,是屬於我自己的。
“許臨淵,”我抬起頭,第一次認真地、不帶任何其他情緒地看向他。
“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頂多……頂多拍照技術好一點,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這個問題藏在我心裡很久了。
他條件優越,身邊從不缺優秀漂亮的女性,為何偏偏對我這個總是陷在麻煩裡、曾經眼裡隻有彆人的女人如此執著?
他聞言,低低地笑了起來,眉眼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深邃。
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鎖住我:
“對自己魅力沒半點自知之明啊,尹大攝影師。”
他的調侃讓我耳根微熱。
“因為,”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你身上有種不管不顧的勁兒,像野火,燒起來的時候根本不在乎會不會灼傷自己。”
“明明看起來那麼要強,可眼神裡又總帶著點等待被理解的孤獨。”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碰了碰我放在桌麵上、因為長期握相機而帶著薄繭的手,
“我想做的,從來不是撲滅那團火,而是……守護它,讓它燒得更明亮,更無所顧忌。”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從未有人這樣看待過我。
在沈澤銳那裡,我的付出是理所當然,我的“不管不顧”是糾纏和麻煩。
而在許臨淵眼裡,這竟成了值得守護的品質。
“而且,”他忽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語氣裡帶著點戲謔和篤定。
“我這個人,眼光高,心眼小,看中了,就懶得換了。等你單身的訊息,等得我差點以為要去廟裡出家了。”
這近乎無賴的告白,讓我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心底那片因背叛而產生的冰冷荒原,卻彷彿被注入了一股暖流,開始冰雪消融。
我沒有抽回手,反而輕輕翻轉手心,與他帶著薄繭的指尖短暫相觸。
“許臨淵,”
我看著他,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了一個真正輕鬆,甚至帶著點狡黠的笑容。
“那你要有心理準備,被我這團‘野火’纏上,可能會很麻煩。”
他眼底瞬間迸發出明亮的光彩,像是終於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回應。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力道堅定而溫暖。
“求之不得。”他低語,笑容在唇角綻開,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的榮幸,尹風芸。”
8
許臨淵效率極高,立刻聯係了專業的律師團隊,針對廖果的侵權行為正式提起了訴訟,並且利用他的媒體資源,將“影子攝影師作品被長期盜用”的事件曝光。
有原始的拍攝檔案、轉賬記錄以及廖果自己發布的道歉宣告作為證據,輿論幾乎是一邊倒地支援我。
同時,許臨淵也動用關係,向沈家施加了壓力。
沈家本就搖搖欲墜,得知沈澤銳的混賬行為不僅得罪了許家,還在圈內留下了極壞的名聲,氣得幾乎要與他斷絕關係。
沈澤銳試圖爭取的那個關鍵專案自然也黃了,他的“重振家業”夢徹底破碎。
而我,在許臨淵的鼓勵和支援下,第一次以自己的真名“尹風芸”,建立了個人攝影賬號。
我將這些年被迫賣掉但無比珍視的作品,精心挑選後發布上去。
並附上了每一張照片背後的故事——穿越沙漠的艱辛,守望星空的孤獨,還有那被背叛卻最終掙脫的痛與悟。
我不再是那個沒有姓名的影子。
我是尹風芸,這些壯麗景象的見證者和記錄者。
我的真實經曆、過硬的作品以及背後涉及的情感糾葛和逆襲故事,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和吸引力。
賬號迅速吸引了大量關注,粉絲數量呈幾何級數增長。
人們被我的照片震撼,更被我的故事打動。
之前那些因為我“沒有作品”而嘲諷我的舍友之流,此刻全都啞火,看著我在國際攝影平台上聲名鵲起,驚掉了下巴。
曾經望塵莫及的雜誌和機構也紛紛拋來橄欖枝,尋求正式的合作,報價遠超我的想象。
我終於可以真正以自己的名字,站在聚光燈下,享受本該屬於我的榮耀和尊重。
9
幾個月後,我的首個個人攝影展“重生之光”在倫敦一家知名畫廊舉辦。
展出的作品,包括那張引發一切的火流星,以及我走出陰霾後拍攝的一係列新作。
開幕式那天,高朋滿座。
許臨淵以策展人和我男友的身份,忙前忙後,接待來賓。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舉止優雅,言談得體,看向我時,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驕傲與愛意。
是的,男友。
在徹底告彆過去後,我接受了這個一直默默守護在我身邊,在我最狼狽不堪時挺身而出的男人。
與他在一起,我無需卑微,無需討好,我們可以平等地交流攝影理念,也可以肆意地享受生活。
他會在我為了一個鏡頭跋山涉水時做好一切後勤保障,也會在我熬夜修圖時默默遞上一杯熱咖啡。
他的愛,是支撐,是尊重,是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
當我站在展廳中央,向來賓們致辭時,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門口。
沈澤銳和廖果站在那裡,與周圍光鮮亮麗的環境格格不入。
沈澤銳憔悴了許多,眼下的烏青透露著他的失意,曾經那份驕矜蕩然無存。
廖果則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眼神裡充滿了不甘和嫉妒。
她試圖重新經營賬號,但剽竊的汙點讓她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他們隻是遠遠地看著,看著我在屬於我的世界裡熠熠生輝,看著許臨淵小心翼翼地將我鬢邊的一縷碎發彆到耳後,眼神溫柔。
我沒有感到快意,隻有一種淡淡的釋然。
他們早已不再是我的對手,隻是我人生旅途上兩塊硌腳的石子,踢開了,路便平坦了。
致辭結束,掌聲雷動。
許臨淵走到我身邊,緊緊握住我的手,低聲在我耳邊說:“看,芸芸,這纔是你本該擁有的世界。”
我回握住他,看向展廳裡那些承載著我夢想與汗水的作品,它們如同涅槃後的鳳凰,閃耀著真正屬於“尹風芸”的光芒。
“是啊,”我微笑著,目光堅定而明亮,“這纔是我的世界。”
而這個世界,才剛剛開始。
未來,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我和他,一起去探索,去記錄。
那些曾淋濕我的暴雨,最終化為了滋養我盛開的養分,而我鏡頭下的世界,將永遠向著光明,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