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末日,我為救世主 第236章
空氣彷彿也靜止了。
楓映堂感覺到溫熱的血液順著臉頰流淌,
但在撞擊的巨大眩暈中,天旋地轉間他分不清什麼是什麼,唯一記得的,
隻有晏洺席愕然睜大的眼眸,以及撲向他的身形。
黑暗,
沉寂……卻帶著晏洺席身上悠長沉穩的鬆木香氣。
令人心安。
他顫了顫眼睫,
勉強睜開眼時,入目便隻有擋在自己上方的,
晏洺席的麵容。
慢了半拍,
楓映堂才恍然意識到,
不是自己的血。
是……順著晏洺席臉頰流淌而下的血珠,滴落在了自己臉上,彷彿淚痕般滑落。
在看到楓映堂睜開眼神智清明時,
晏洺席明顯鬆了口氣,所有擔憂都化作了唇邊勾起的笑。
“你沒事就好。”
楓映堂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晏洺席卻像是完成了最後的執念般,
苦苦支撐的意誌力都在看到楓映堂平安後,驟然鬆開。
他笑著閉了眼,
墜落向楓映堂懷裡。
楓映堂瞬間瞳孔緊縮:“晏洺席?晏洺席!”
他擡手抱住懷中高大的男人,
手掌卻摸到一片濡濕。擡手時就看到滿手溫熱血液,以及……在晏洺席白襯衫背後,
洇開的大片血跡。
數支鐵箭深深刺進晏洺席的後背,沒入血肉。
車外甚至車內到處都是被箭簇紮穿的傷痕,
卻唯獨楓映堂,毫發無傷。
所有的傷害,
都被晏洺席一力承擔。
楓映堂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那一刹那間,
他抱住晏洺席的手顫抖著幾乎不穩。
“長官,晏洺席重傷,他……”
楓映堂喉嚨酸澀,聲線顫抖難以繼續說下去。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脖頸間的氣息,在慢慢衰弱下去。
“醫療官……我們需要醫療支援。”
他趕忙轉身看向商南明:“如果不趕緊手術,他會死。商長官,救他”
楓映堂做副官如此久,商南明從來沒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眼眸中是慌張的哀求,彷彿在哭。
不論是楓映堂的神情還是動作,無不在告訴商南明:他不想讓懷裡的這個男人死去。
如果他為了保護自己,而死在自己懷裡……楓映堂會瘋。
商南明眸光沉了沉:“好。”
“立刻離開這裡,攻擊還沒有結束,距離下一發裝彈間隙最多還有一分鐘。”
商南明擡眼掃過附近山林,立刻做出了判斷:“在這裡停留每一秒,都在增加變成標靶的風險。到我車上去。”
晏洺席昏迷,失去意識,自身的重量完全依靠在楓映堂懷裡。
楓映堂抖著手,迅速和商南明一起,將晏洺席從跑車裡撤離,送到越野車上。
護送胡未辛的車隊此時也反應了過來,開啟車門將不幸被刺中要害死亡的雇傭兵扔出來。
在失去晏洺席這個指揮官的時刻,商南明接管了指揮權,臨時指揮雇傭兵車隊的所有行動,要求車隊立刻減少重量,專注速度,一鼓作氣衝向機場。
“雨隨行,尋找射擊點,開始反攻,掩護我們直到登機。”
商南明踩死油門,眉眼狠厲:“火力壓製,不能讓他們再找到發射機會。”
“是!”
不止是炮彈,數不清的子彈如瀑布般從高處山林傾斜而下,強火力攻擊想要將商南明一行人留下來,子彈不要錢一般毫不吝嗇。
硝煙彌漫,火光照亮了黑夜。
車隊在槍林彈雨中快速前行穿梭。
不斷有車輛窗戶被擊碎,即便是防彈玻璃也在百發子彈後,不堪重負轟然碎裂。
傾瀉進車內的子彈瞬間就擊穿了雇傭兵,悶哼中,血花四濺,血肉之軀被生生打成篩子,流淌著滿地鮮血碎肉。
有的車被打中了輪胎,有的在高速行駛中司機被擊中,失去控製的車輛很快翻車,轟然爆炸。
隊伍頻道內不斷傳來求助聲和焦急呼喊聲,每一輛車報告的情況都不容樂觀,敵人早早占據了明暗兩方的陣地,從暗中掃射來的火力充足,不論是人數還是武器,都遠非他們可以比擬的。
楓映堂半扶著晏洺席,咬牙將他背後的鐵箭剪斷,隻留下短短一節,卻不敢隨意將箭簇拔出。
他的手在顫抖,害怕不斷顛簸的車輛會使得晏洺席後背的鐵箭位移,傷及內臟。可就算再小心,在剪斷堅硬鐵箭時產生的震動,仍舊讓晏洺席在昏迷中也無意識痛哼。
楓映堂蹙眉擔憂,再動手時更加小心,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錯誤。
汗水順著脖頸流淌,僅僅隻過去一分鐘,也彷彿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直到簡單處理好晏洺席的傷口,確保箭簇不會再次移動產生二次傷害,楓映堂才終於能鬆一口氣,這才感受到自己的疲憊。
他擡手環住晏洺席的肩膀,讓他依靠在自己懷中,人肉墊總比車座椅要更加舒服,不至於在快速行車過程中不斷碰撞傷口。
楓映堂低頭,靠在他胸膛上的晏洺席臉色蒼白,薄唇沒有一點血色,渾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傷痕,形容狼狽。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
“我們是a國特工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刻停止一切動作,接受檢查!”
為首的人奔跑中掏出一紙檔案遙遙展示,大吼:“你們攜帶高危汙染物品出境,我們有權進行搜查!”
商南明立刻推了楓映堂一把,將他送向飛機的方向,同時指揮醫生團隊帶著晏洺席登機。
醫生吃驚:“啊?高空手術嗎?可車已經等在外……”
“沒有時間了。”
商南明冷肅:“立刻執行。”
調查官已經衝過來,架住急救擔架就準備帶著醫生們一起上飛機。
機長吃了一驚,試圖阻攔:“等一下,我接到的乘客名單裡沒有這幾位先生,他們不能上來,這不符合規定。”
已經衝進機艙的楓映堂焦急:“特工局和國會是完全不同的機構,他們對晏洺席的死活或者經濟崩潰與否不在意,不會給醫生機會搶救晏洺席的。他現在留下,就等於是判了死刑。”
“他必須和我們一起離開!”
晏洺席和醫生團隊並不屬於調查局,原則上說,他們不能進入飛機。
但“我就是規定。”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冰冷直視機長:“我就是調查局本身,一切規定皆在我。”
“現在,我說,讓晏洺席和醫生上飛機。他們是補充乘客。有問題?”
機長還欲多言。
商南明手中的重型槍已經上膛,聲音清脆。
機長驚恐一哆嗦,意識到商南明是認真的。
他是在命令。
不是商量。
違反者……可就地處死。
機長立刻轉身折返駕駛艙。
醫生們趕緊和調查官一起擡著急救擔架,匆匆往飛機上走。
楓映堂不能離開機艙,但也焦急等在機艙門旁,擔架靠近瞬間立刻伸手抓住擔架,將晏洺席帶進機艙。
而商南明獨身站在飛機艙外,手持長槍對準特工局來人,毫不猶豫開槍。
瞄準了為首之人的脖頸擦過。
那人隻覺得脖子火辣辣的疼,擡手一摸,就發現子彈擦著自己脖頸動脈飛過,沒有一毫米誤差的貼近。
他卻還好好的站在原地,隻是被高速擦過的子彈燙得劃痕紅腫,卻連一點皮都沒破。
震懾。
商南明在毫不掩飾的向他炫耀武力。
我擁有隨時可以殺死你的力量,你可以再向前一步試試。
現在不殺你,是因為尚且顧及和特工局之間的關係,顧全大局。
但,你再逼迫一步,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為首之人愣住,恐懼攥住心臟,他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
商南明眉眼冷漠,持槍遙遙與特工局對峙。
他獨身一人,卻已然是千軍萬馬。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1
商南明平靜收回視線,在全員順利進入機艙後,也最後登上飛機。
艙門眼看著關閉。
特工局的特工們急切:“司長!為什麼我們不追?”
為首的司長卻瞳孔緊縮,久久無法回神。
商南明瞥來的那一眼中,他彷彿看到了無窮儘的黑暗,汙染在嘶吼,好像就站在商南明身後,黑暗如有實質。
直覺在瘋狂示警,不能再向前,會死,絕對會死!
飛機滑行,快速垂直起飛攀升高度,眨眼間就已經飛上高空。
地麵上的眾人再有不甘,也隻能眼睜睜看著。
不論是特工局,還是暗中關注的六角基地或是議員。
今夜,無數人歎息搖頭,惋惜沒能成功攔截的筆記本。
嬴大洲擡手端起香檳,遙遙向華府情報局局長舉杯,微笑:“敬和平。”
情報局咬牙切齒:“欺人太甚!”
“欺人?不,尊敬的閣下,不能因為你們的詭計失敗就失了風度我更願稱此為,公平。”
嬴大洲仰頭,一飲而儘,大笑著轉身離去。
數不清的人氣得乾瞪眼,隻能眼看著嬴大洲以勝利者姿態離開。
而遠在萬裡之外的林不之,在接連線到嬴大洲和商南明的電話後,也終於能夠鬆一口氣。
這才發覺自己等得十幾個小時忘了喝水,嗓子乾渴得厲害。
林不之剛拿起水杯,秦偉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楓映堂怎麼樣了?我給他打電話打不通,你們在a國的任務平安結束了嗎?”
秦偉偉罵罵咧咧:“也不知道給我報個平安,這讓我怎麼睡覺?”
林不之笑了下,聲音沙啞:“偉偉……”
“草!你怎麼這個聲音?!”
秦偉偉大驚失色:“我這輩子都沒聽你這個聲音過,怎麼了,你難道哭過了?那楓映堂和商南明他們怎麼樣了?”
林不之:“…………”
偉偉什麼時候能更看重他一點?
林不之的心情就像過山車,先是被秦偉偉關注發現異常而高興,又因為對方隻在意他人而失落。
他歎了口氣:“要是哪天你能這樣關心我,我也算此生無憾了。”
秦偉偉:“?”
“說什麼屁話呢,就你這種禍害,不活個千年萬年的對得起你的身份?”
秦偉偉翻了個白眼:“過年的時候給你算了一卦,順便幫你燒了幾柱香。放心,老道爺說你命硬著呢,我死了你都不會死的。”
林不之驚訝,隨即驚喜:“我記得那家道觀,最靈驗的是姻緣簽,你有沒有順便求一簽?”
他心裡有我。
林不之唇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先前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秦偉偉:“…………”
他好無語,這輩子身邊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沒一個正常的。
“祈行夜呢?”
秦偉偉打了個哈欠,睡覺前抽了半分鐘關心了下自家小孽障。
“祈行夜……”
林不之:“他還在任務中,尚沒有訊息傳回來。”
被派往桃子鎮的兩隊武裝守衛,早就已經抵達,將桃子鎮周圍團團圍住,隻等鎮子裡的人一出現,就會立刻回報。
但左等右等,始終不見祈行夜的身影。
就在守衛隊長焦急的時候,忽聽旁邊人驚呼:“那邊有人!”
“隊長,這邊有人從桃子鎮出來了!”
守衛隊長一驚,連忙快步趕去:“祈哥你……嗯?”
看清來人後,隊長卻愣住了。
不是祈行夜或是明荔枝。
那兩人一身是血的狼狽,卻不是隊長認識的任何調查局人員。
女人一手將昏迷過去的瘦削青年打橫抱起,另一手拎著沉重箱子,就這樣一步一步從濃霧中走來,堅毅狠厲的眼睛在沉沉霧氣中狼一樣令人心驚。
她一身作戰服打扮,腳踩戰靴,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卻唯獨唇色殷紅如血。
不,那就是鮮血染紅。
鮮血順著女人的唇角蜿蜒流淌,劃過脖頸堆積在頸窩,甚至耳朵旁,額角……血液在源源不斷的溢位,彷彿麵板成了擺設,再無法起作用。
守衛隊員們一驚,立刻警戒。
他們看得出來女人絕非良善,卻不知對方來意。
但在他們驚疑時,女人卻主動開口。
聲音嘶啞。
“祈行夜,讓我將他朋友帶回來。他受傷需要立刻治療。”
女人擡了擡手,讓懷中青年歪了下頭,麵容毫無遮擋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在聽到祈行夜的名字後,守衛隊已經先一步放輕了對兩人的戒備。
等他們看清那青年的臉,立刻有人驚呼:“左春鳴!”
“是的,是祈哥的朋友沒錯,我在祈哥那聽說過他。”
隊長立刻擺手讓隊員上前:“快接過來!”
餘荼擡手,將懷中昏迷不醒的左春鳴遞向守衛隊。
就在守衛隊圍住左春鳴時,她卻提著箱子轉身。
“等一下,你……您是哪一位?”
隊長眼神警惕:“您看起來狀態也不算好,同樣需要救治。醫生馬上就來,您再等等。”
“不必了。”
餘荼勾了勾唇角,聲音沙啞:“我還有急事。”
十萬火急。
並且隻有她能做。
隊長還想留,餘荼已經轉身消失在了霧氣中。
“堆煙。”
隻勉強擠出幾個音節,餘荼便喉中腥甜翻湧,忍不住蹙眉。
厲鬼聽到呼喚,順地脈前來,日行千裡而不止。
婀娜身姿嫋嫋出現。
柳堆煙本是在笑著的,卻在看清餘荼此時狀況後大驚:“餘隊!”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事?”
厲鬼震怒:“誰敢傷你!”
餘荼卻握住她的手臂:“送我回京城。”
柳堆煙愣住了,沒想到餘荼喚她前來竟然是為了這個。
但是……“餘隊,隻有鬼魂能日行千裡,人無法做到。”
厲鬼擔憂:“我可以帶你前去,但這個過程絕不是什麼好體驗。對你的傷害會非常大。”
就算是之前,她也隻帶著祈行夜那個體術怪物在二維空間躍遷。但在現實中,沒有任何成功的先例。
一切突破既定法則的行為,都會招致反噬。
厲鬼想勸,卻被餘荼製止。
“沒關係,帶我過去。”
餘荼力竭幾乎站不穩,眼神卻堅定依舊:“我有必須立刻交給林不之的情報。”
柳堆煙不讚同的看著她,正欲說話,卻見餘荼猛地低咳不止,血液順著唇角流淌。
打濕衣襟前彆著的玫瑰,殷紅怒放。
柳堆煙驚呼,眼中淚光:“餘荼,餘荼啊!”
餘荼卻扯了扯唇角,笑了。
“送我走,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