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末日,我為救世主 第262章
看著病房裡的狼藉,
萬國驚呆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離開病房半分鐘,明明已經因為迷彩服男人的消失而察覺不對折返,
但還是沒來得及阻止。
萬國趕緊聯係專員小王。
霎時間,整座醫院的安保力量都動了起來。
秋白素失蹤的事層層上報,
情報部也立刻反應,
調出醫院監控並詢問所有附近人員。
但沒有人看到秋白素的蹤跡。監控中,也一無所獲。
這個瘦削羸弱,
長時間臥床昏迷的青年,
就像原地蒸發了一般,
消失不見。
隻有病房裡被遺留下的大量汙染粒子。
聞訊匆匆趕來的科研院,甚至檢測出了巢xue波動值。
彷彿,這裡曾有高階汙染源現身。
秋白素失蹤的情報很快就就被打上重點標記,
遞送向商南明。
但通訊卻遭到攔截。
一如商南明在進入試驗場地區前做好的準備。
通訊……失聯。
深入試驗場的祈行夜一行人,徹底失去了與外界的連通。
駐守在邊界的守衛們焦灼,卻也隻能在心中暗自祈禱平安,
無能為力。
“林不之,試驗場地區的汙染能量在高速增發中,
預計將在一小時後,
突破第一道山脈防線。”
明言的聲音依舊平靜,但他看向資料高速滾動的螢幕時,
眼睛卻明亮而狂熱。
彷彿是天文愛好者,將得以親眼看到太陽爆炸般的興奮迷醉。
“指數式爆炸增長速度,
會讓它在724小時內疾速膨脹。一旦到達臨界線,能量團將徹底失控,
以試驗場為基點向四周發起能量海嘯,
預計將波及國內北方與中部所有地區。”
“屆時,
一切被能量覆蓋地區,都將成為汙染巢xue,調查局失去對該地區的控製。”
明言斂眸,聲線低沉:“上帝七天創造世界,而末日的到來,也隻需要七天。”
“林不之,你隻剩下七天時間你會怎麼做?”
他微微垂眸,輕擡起的手掌下,壓著一份被揉皺又被小心展開鋪平的檔案。
再看清封麵大字時,明言的眉眼微沉,晦暗不明。
本來夾在檔案中被一起送來的便箋,已經被揉成一團,被明言死死攥在手心中,堅硬的紙角硌得麵板發疼,他卻隻有一片冷漠。
明言可以清晰複述出便箋上的每一個字。
[一號試驗場無可挽回,毀滅洪水來臨在即。人類血肉脆弱,無法抵禦。唯一的諾亞方舟,就在明院長您的手中。尼爾漢克的筆記本,是搭乘方舟的船票。
明言閣下,人類生死存亡的未來,在您一念間。]
鋼筆字跡遒勁,力透紙背,沉穩字句卻重重壓在明言的心臟上。
科研院常年恒溫22度,可明言卻在這樣的涼爽下,依舊一身熱汗打濕了純白實驗服。
尼爾漢克的筆記本……?
知道它在自己手中的人,又有多少?除了林不之和商南明寥寥幾位調查局決策高層,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明言眉頭緊鎖,難得被激起了情緒起伏。
他的智商讓他輕而易舉意識到便箋隱含的意思汙染科技。
一如對餘荼的挽救。
血肉苦弱,那就拋棄人類血肉之軀。
利用汙染科技,使人類在人為精確控製之下,更改本底dna邏輯,獲得新的種族身份與更加強有力的力量。
生老病死,人生苦痛。
明言不知道為何向他秘密遞送檔案的神秘人,會如此篤定試驗場將會潰堤。
但以他對汙染的瞭解,他很清楚,一旦真如神秘人所言,商南明無法在能量團發酵到臨界點之前阻止一切,真等到能量團衝出試驗場範圍,席捲國內甚至全世界的那一刻,所有被波及的生命,將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痛苦。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潰爛,異化,神智渾噩失去控製,看到自己的年輕與美麗,變成醜陋惡心的怪物,徹底失去人類的形狀。
到那時,恐懼將會擊潰神智,墮化成最低等隻有吞噬本能的汙染物。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明言的思維快速運轉,蒐集了所有詳細資料的大腦,為他模擬出所有通往未來的路線。
與其放任人類在能量海嘯中墮化痛苦,還不如利用汙染科技,為人乾預,先一步改造人類成為疊代後的人造汙染體。將對衝的毀滅力量,變成能為人類所利用的能量。
明言緊握成拳的手掌逐漸收緊。
鋒利紙角劃破麵板,血液滴答染紅了手掌下壓著的檔案。
明言卻視而不見,下頷線緊緊繃著,薄唇抿成沒有血色的一條線。
林不之就在電話對麵。
可到底……明言還是沒有將自己收到的檔案,告知林不之。
林不之單手插兜,站在窗前眺望遠方。
朱紅窗柩外,是晴朗燦爛的天空。
他輕聲問:“明院長,試驗場能量抵達第三重山外的武裝防線,還需要多久。”
明言在快速默算龐大資料中,看了眼手錶:“從此時開始計算,最多還有48小時。”
“48小時後,將完成前期積累,徹底迎來指數式爆發。再無挽回的可能性。”
明言沉聲道:“雖然我無所謂調查局屬員的性命,但看在商南明曾帶給我價值的份上,我還是多勸你一句林不之,30小時之內,撤離所有防線人員。”
他平靜道:“以武裝守衛的血肉之軀,他們抵禦不了擴散的汙染。站在火山口的下場,就是被燒成焦炭。”
林不之卻勾了勾唇角,輕聲笑了起來:“夠了。”
他的聲線是如此篤定:“南明在那裡,祈行夜在那裡,餘荼也在那裡……調查局,賭上了一切壓在試驗場,絕不會輸。”
明言嗤聲:“隻憑借感情上的信任,沒有切實資料。林不之,你在感情用事。”
林不之挑了下眉,卻低低笑了。
“明院長,你知道為什麼你執掌科研院,卻永遠無法指揮調查局嗎?”
他低聲磁性,言語堅定有力:“人類最重要的,絕不是資料,而是信念。”
“隻要身軀鋼骨不折,那口氣不散,人類就一定能抵達終點。不論那有多難,要跨過如何漫長艱險的山川大河,我們都絕不會放棄。”
“我信任商南明會贏,我相信人類會勝利。”
林不之:“人類,也必將贏得最後的勝利哪怕是踩在調查局所有成員的血肉身軀上。”
擲地有聲。
明言眉眼怔愣了一瞬,隨即沉默,一言不發沒有反駁。
林不之沉穩成熟的俊秀眉眼間,再次染上輕淺笑意。
“不到最後一刻,明院長,何談放棄?”
“謝謝明院長的好意,不過。”
他微笑:“調查局沒有畏死之士。”
當商南明和祈行夜在最前線嘗試力挽狂瀾之時,整個調查局,都站在他們身後發揮自己的力量支撐著他們。
全域性上下,無一人退縮。
如果有人現在試圖靠近京南公路,進入試驗場範圍,就會驚訝發現,試驗場周圍方圓三十公裡,全都被緊急撤離。
取而代之的,是調查局大規模派駐進入的武裝守衛,以及調查官。
所有休假養傷的調查官和專員,隻要還有一口氣,還能動,都已經聚集在試驗場外圍。
世界各地的汙染機構也都紛紛聯係調查局,急切想要知道第一線情況。
試驗場並非隻在國內。
就在這個山中曾經不起眼的小山村在迅速發酵的同時,世界各地,也都接連爆發出巨大的汙染能量團。
a國,e國,f國……
突如其來的汙染能量團,不等各國汙染機構反映,就已經迅速向外擴張,占據一方鄉村小鎮,沒來得及撤離的居民們都被絞殺死亡,血肉紛飛中,殘骸卻又搖搖晃晃站起身,喪屍般渾噩向某一處聚集。
特工局的直升機從本國試驗場上空飛了一次又一次,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小鎮淪陷在汙染中,無能為力。
麥克司長急得幾乎昏厥,咆哮著想要找商南明尋求幫助。
可與他有同樣想法的人,多得數不勝數。
幾乎大半個世界的汙染機構,全都堵在調查局的聯係線路上排隊等候。
駐紮京城的各汙染機構官員,也都拚了命的想要找到一條能與調查局聯係上的方法。
偵探社門口堵滿了人,雲翳清手持重機槍冷肅站在左春鳴身後,看左春鳴巧舌如簧將眾人一一勸離。
其在主人不在的偵探社門外耗費時間,不如世界各汙染機構自己想辦法自救。
嬴大洲也在a國忙得焦頭爛額,被眾汙染機構圍得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5隊持槍守衛寸步不離,他甚至懷疑自己會被綁架走威脅林不之,換取調查局的幫助。
“不是我們想要為難嬴長官,可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
f國的汙染官員苦笑:“現在f國內的試驗場,已經在急劇膨脹和塌縮後再次燃燒,很快就會逼近臨界線。但能量線表明,f國的試驗場,與商長官正在處理的試驗場息息相關,極有可能是聯動關係。”
“設立在那裡的試驗場……很可能是一號試驗場。”
牽一發,動全身,一隕俱隕。
隻有商南明成功平息一號試驗場的災難,世界各國的試驗場,才能得到喘息的時間,爭取到可以解決的機會。
況且“目前來看,商長官控製下的試驗場,是世界目前爆發的二十三個試驗場中,增長速度最緩慢的。”
a國特工局也迫不及待求助嬴大洲:“自從明言院長研發出新世代汙染武器後,這是第一次大型災難,調查局就表現出這樣等級的控製能力。我們認為,調查局有能力阻攔此次災難。”
“所以,請幫助我們!將新的汙染技術與a國共享!科技無界!”
嬴大洲翻了個白眼,冷笑:“你們要殺我們的休假調查官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特工局的人麵不改色:“誤會,都是誤會,是臨時工認錯人了。”
圍著嬴大洲的眾人還想再說什麼,嬴大洲的終端忽然嗡鳴。
他歉意頷首,隨即快步走向一旁:“林局長?”
“大洲,最近工作很忙吧?”
林不之笑意吟吟:“還控製得住嗎?”
嬴大洲搖頭失笑:“局長您讓我擔任這一職位時,不就早知道了它能給我帶來什麼?如果我控製不住,您也不會讓我來了。”
林不之微笑:“那就交給你了,大洲,務必穩住各機構情緒。”
嬴大洲應了一聲。
他猶豫了一下,卻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林局長,您和我交個底,這次……真的能安然度過嗎?”
全世界範圍內同時爆發二十三次試驗場危機。
這是前所未有的災難。
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些試驗場最開始,往往隻是不引人注目的小案件。
直到人員不斷失蹤,被害,失敗,案件升級。
然後才引起各汙染機構的重視。
但到這種時候,最前期的孵化階段已經度過,汙染在火速升格,汙染機構卻失去了先手優勢,不得不處於被動情勢下,被牽著節奏走。
明知是無底洞的泥潭,卻又無可奈何,無法置之不理更無法抽身。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所有試驗場的能量忽然開始狂暴,猛烈激增,甚至在衛星成像上肉眼可見形成渦旋,迅速向周圍擴散。
好像有人按下了開始鍵,同一時間為所有試驗場,都注入了磅礴能量。讓原本一盤散沙的試驗場,重新聚集在統一管控之下,一起向現實世界發起進攻。
試圖以這二十三個試驗場為基點,吞沒周圍空間,殺死原住生命,改造環境。
嬴大洲二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中,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危險的情形。
雖然麵對其他機構時,他表現得從容鎮定,可心裡卻根本沒底。
特工局的分析師悲觀告訴他,根據現有資料模擬的上百種可能走向中,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是末日,汙染終於帶來了末日。分析師哭哭笑笑的癲狂。
嬴大洲努力不讓自己被周圍情緒影響,但還是想要林不之一句肯定。
對勝利的肯定。
過往的旗幟鬆動了,那就讓林不之再次堅定他的信念。
林不之沉默許久。
話筒中隻有安靜的呼吸聲,電流雜音滋滋啦啦。
嬴大洲的心臟逐漸向下墜去,渾身發冷。
“會贏。”
林不之卻終於出聲,堅定的告訴嬴大洲:“我們會贏。”
“不論是過去,現在,未來每一次危機和災難,我們最終都會存活下來,站在勝利者的位置俯瞰。”
林不之勾唇:“所以,幫我穩住局勢。大洲,幫我一起打成我們所有人的勝利。”
唯有希望……能超越一切災難。
嬴大洲怔了怔,新的動力被注入血管,彷彿心臟再次有力跳動起來。
他笑著,鄭重點頭:“好。”
“林局長。”
黑西裝守衛恭敬走來提醒:“各位與會人員都已經到齊了,緊急會議馬上開始,請您移步。”
林不之點點頭,回眸笑著向嬴大洲道:“京城召開了緊急會議,將由京城方麵統籌指揮。”
“相信我們的力量吧,大洲。從五千年前開始,我們就一直都在棋盤上,沒有任何災難能擊垮我們。”
這一次,也不例外。
林不之結束通話電話,笑得溫和而從容,昂首邁開長腿,向會議室走去。
而失聯中的商南明等人,此時正深入村莊後的山林,徒步行走。
被汙染切斷的通訊,讓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但祈行夜的思考沒有停止,強大的默算思考能力讓他始終沒有停止分析,一直都根據他們進入試驗場之前最後獲得的情報,在快速分析和預測中。
“試驗場的時空切割,是不是又增多了?”
他沉吟著,轉頭看向商南明:“商商,你有感覺嗎?”
村莊附近的時空,越發的混亂了起來。就像無數溪流最終彙成的大海,時空洪流細碎切割著不大的村莊。
行走其中,如同在鋼絲上行走,稍有不慎都會墜入其他時空的深淵。
很難再折返。
商南明微微垂眸:“有新的能量被注入。”
祈行夜:“?”
他疑惑道:“尼爾漢克已經死亡,但以他警惕的行事風格,能知道試驗場存在的人不會超過兩隻手。能在他死後還管理試驗場的人,有嗎?”
早已經被遺忘的試驗場,正是在失控之下,才暴露在祈行夜等人眼前。
一路走來看到的狂暴時空亂流,以及不斷出現又閉合的縫隙,無一不在證明著祈行夜的猜測。
時機未到。
按照尼爾漢克的計劃,這個試驗場不應該是此時被啟動,它還沒有完成自己的實驗任務,找出最佳的環境改造方案。
尚且青澀,卻被迫催熟。
祈行夜看嚮明荔枝,明荔枝不明所以,無辜眨了眨眼:“?”
“小荔枝,來,告訴我。”
他笑眯眯像是哄騙小孩的壞人:“你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嗎,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頭暈目眩?”
祈行夜問一個症狀,明荔枝就搖搖頭。
“都沒有啊。”
明荔枝笑得傻乎乎的:“謝謝老闆關心,我感覺很好。”
他還深呼吸了一口氣,快樂道:“山裡的空氣真好,我不喜歡下雨,可下雨的空氣真好聞。”
祈行夜點點頭,回頭衝商南明道:“看,活體檢測說了,現在試驗場的環境還沒有徹底被改造好。”
畢竟試驗場一開始的任務,就是為了測驗是否可以接納第二世界人員。如果被改造好,現實世界的純粹人類,無法繼續在這裡存活。
宴頹流:“…………”
商南明默默看了眼明荔枝,忽然覺得自己以後可以對他大度點。
被老闆當小白鼠,自己還沒發現的小可憐蛋。
商南明點點頭:嗯,行夜還是更重視我。
小荔枝:“???”
幾人已經進入山林許久,但除了暴雨時的樹木外,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李勻所說的黑泥,也不見餘荼身影。至於汙染物,就更是一直沒有出現。
大雨隔絕了一切,林子裡無比安靜。
黑雲低垂翻滾,天空沉沉下壓,好似下一秒就會傾倒向地麵天地四合。
粗壯閃電劈開雲層,驚雷轟隆。
雨又更大了一些。
水霧彌漫在山林間,覆蓋了所有視野,令人難以看清前路的存在。豆大雨珠砸在麵板上,就像石子投擲般疼痛。
明荔枝被砸得趕緊抱住他老闆,一伸手臂一看“青了!”
他悚道:“老闆,這是什麼雨啊,冰雹吧?我這輩子第一次下雨能砸得渾身發青。”
青紫得像是被誰揍了一般。
祈行夜低頭一看,無語問:“你是明氏王國的豌豆公主嗎?”
明荔枝無辜又委屈。
祈行夜被看得歎了口氣,還是往旁邊挪了挪,找了片空地先支起了行軍帳篷。
“先避下雨再走吧。”
他指著上山那條已經被湍流淹沒的石板路,頭疼道:“雨下這麼大,找人都不方便。”
李勻被水流衝得站立不穩,差點向後跌去。
白翎羽耳邊聽聲,頭也不回的出手,準確無誤拎住了李勻的衣領將他扯了回來。
李勻有驚無險的站好,趕忙道謝。
白翎羽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哪能得你的謝啊,畢竟我是不應該拿槍的女孩。”
李勻張了張嘴,滿臉通紅:“抱歉。”
明荔枝趕緊躲到祈行夜身後,省得一會“血”濺一身被波及。
等祈行夜和商南明一起把避雨棚支起來時,李勻已經快被白翎羽說到自閉了。
還是宴頹流踢了腳白翎羽,冷聲讓她趕緊過來,才暫時休戰。
“你可以死在外麵,武器不可以進水。”
宴頹流皺眉:“把武器箱搬過來。”
白翎羽乖乖應了聲,趕緊過去。
看得明荔枝歎為觀止: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啊。
“半夜砸破窗戶的頭顱,就是失蹤法醫的頭,應該就是從已經被分割出去的時空砸過來的。”
祈行夜站在避雨棚下,聽著劈裡啪啦的暴雨聲,眉頭緊皺:“也就是那個時候,餘荼消失……”
他問商南明:“你覺得餘荼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
既然他們能從“王原”的動向中,發覺汙染物的巢xue在山林裡,那現在不知在何處的餘荼,也一定可以從其他現象中判斷出這一點。
但他們一路走來,根本沒看到有人留下的痕跡。
最大的可能,就是餘荼和他們同在山林。
在同一地點。但在不同時間。
他們就像不同時間踏進了同一條河流,進入的時空卻也不同。
祈行夜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餘荼,在哪個時間節點?
會在李勻之前所在的時空嗎?
商南明卻搖頭,否決了這一可能性:“試驗場失去控製,不論切割出多少時空,所有時空都處於無序混亂中。就算讓李勻原路返回,他也找不到來時的地點。”
“至於餘荼,就更不可能。”
他淡淡道:“她在哪個時間點,應該看她是從哪一線索入手的。指引她發現山林的那東西,也會把她帶進它的時間。”
李勻聽兩人交談,似懂非懂,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砸窗戶?”
他遲疑著道:“我們專家組住的房子,淩晨的時候也被砸了窗戶。會不會是同一件事?”
一直無聲關注李勻的宴頹流,忽然皺眉問:“你們的窗戶被砸破之後,汙染殘穢……黑泥,是否也是在那個時間點增多的?”
李勻點點頭,驚訝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那些黑泥來得莫名其妙,並且鏟走了又出現,所以李勻一直都莫名在意。
就在昨晚,他們才和村民一起,將專家組院子裡出現的黑泥鏟走,而今天淩晨,黑泥就又出現了。
已經對黑泥的存在逐漸習慣的李勻,在慣性之下一開始也沒意識到這有什麼問題。
直到宴頹流點醒,他才恍然大悟,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
“說起來,黑泥最開始出現的時間節點,就是專家組裡有人失蹤的時候。”
李勻遲疑著,不願接受這個可能性:“該不會……黑泥就是失蹤的人吧?”
宴頹流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其他人也一言不發。
一時間,隻有雨水砸在林間的聲音。
李勻頓時眼前一黑,扶著武器箱卻幾乎站不穩。
這已經是預設的態度了。
平日裡熟悉的朋友同事,存在得像空氣一樣自然的身邊人,隻是笑著推開門說馬上回來。
……再看見時,就已經變成了一灘黑泥。
就連兇殺案都有屍骨血肉呢,這卻連人形都沒能留下。
直到這時,隱約觸碰到汙染界限的李勻,才明白祈行夜之前對他說的那番話。
汙染是沒有儘頭的幽暗森林,進入者,難以離開。
但他現在就算想後悔也已經晚了。
“你是懷疑,餘荼進入的時空節點,和李勻他們淩晨時砸破的窗戶有關?”
李勻渾噩怔愣的時候,祈行夜已經迅速意識到了宴頹流這樣問的原因。
宴頹流不置可否:“太巧合了,時間傷完全一致。”
失蹤法醫的頭顱砸破窗戶,與此同時餘荼消失。
而同一時刻,時空河流對岸的李勻等人,也發生了窗戶被砸的事情。
既然兩邊時間流逝對稱,那李勻那邊也一定發生了什麼,可以與餘荼的消失相呼應上,彌補缺失的時空孔洞。
甚至是吸引餘荼進入山林的線索。
祈行夜掩唇沉思,忽然間福至心靈般低喝:“王大剛!”
眾人被聲音驚動,紛紛向他望來。
宴頹流皺眉:“嗯?”
祈行夜眼眸明亮,語速極快:“是王大剛。李勻他們砸破窗戶後,立刻趕到的,是王大剛。”
而巧合的是,王大剛是個存在成疑的人。
不論是他又巧合的在二十年前這個銜尾蛇建立的時間節點,溺斃的三個弟弟,還是村民對他本人存在的否認。
祈行夜皺了下眉,側身看向李勻:“你把王大剛對你說的話,再說一遍。”
李勻怔愣,思考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祈行夜迅速推進的思路,但即便相處短暫,祈行夜表現出的實力早就令他心服口服,下意識跟從。
他愣神著但還是點點頭,又將王大剛三個弟弟死亡的事重複一遍。
祈行夜沉吟:“所以,沒有任何人證物證,能證明王大剛的三個弟弟是死在水庫。”
李勻:“可是,王大剛說……”
“他沒有親眼看見。”
祈行夜微笑,氣定神閒:“王大剛說弟弟溺亡,隻是基於當時情況的合理推測。但實際上,三個弟弟有兩種死亡可能性。”
除了水庫,還有另外一處,就是山林。
當時王大剛是替弟弟摘野果,等回來時,因為看到了水庫邊遺留的衣服,再加上夏天溺死在水裡的孩子本來就多,這才思維慣性的以為弟弟們是溺水。
可王大剛數次潛入水庫都沒找到,專家組打撈上來的屍骨也證明,水庫裡沒有溺斃屍骨,隻有碎屍。
所以,為什麼不是三個弟弟進了山林呢?
“可是,山裡能有什麼危險?”
李勻不解:“那些孩子平日裡就對附近的山林很熟悉,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爬到山頂懸崖的地方,比起水庫,山林安全太多了。”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沒有人懷疑三個孩子進山,而是都集中搜尋水庫。
“如果是普通的山林,那自然你說的那樣。可是,這裡是試驗場,是尼爾漢克多年規劃。”
祈行夜挑眉,緩緩轉頭,看向不遠處筆直指向天空的粗壯樹木。
“這裡到底安不安全……那就要問問它們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祈行夜已經迅速抽出槍械,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利落指向眼前樹木,子彈毫不猶豫密集傾斜。
火焰過高的溫度甚至蒸發了雨水。
一時間,霧氣彌漫,遮蓋樹木形狀。
始終關注著祈行夜的商南明,也在他出手的第一時間拔槍,雙槍緊緊握在手中,火力支援,用行動無聲卻堅定的支援祈行夜的看法。
宴頹流先是皺眉,隨即也猛地瞳孔緊縮,立刻拔槍向周圍樹木射擊。
隻有白翎羽站在原地,滿頭問號。
可憐兮兮的像是所有人都線上上,隻有她是被排除在頻道外的遺棄貓咪。
白翎羽:我是誰我在哪你們都在乾什麼???
還是宴頹流趁著換彈夾時踹了白翎羽一腳,她才連忙回神,趕緊掏出炸藥,和陳默一近一遠配合默契,火力支援。
雖然白翎羽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祈行夜這麼做的原因,但並不妨礙她聽令行事,宴頹流讓她打哪她就打哪。
乖得像可愛小白兔。
能從身後掏出兩車炸藥的那種。
明荔枝第一時間拽住李勻,熟練的把他們在武器箱後藏好,不讓自己成為戰鬥人員的累贅。
李勻驚慌,緊緊抓住明荔枝的手臂:“怎麼就突然開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敵人,敵人在這裡嗎!”
明荔枝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平靜指了指不遠處的樹木:“那就是敵人。”
李勻重重愣住:“什麼?”
身在調查局的明荔枝,卻很快就想明白了祈行夜這樣做的原因。
從最開始確立cb2770時,就很明確的彙報了這起案子的屬性,是影響案。
影響案被汙染的,不一定是人類。
可能是傢俱也可能是鍋碗瓢盆。在汙染範圍內的一切,都有可能成為汙染的載體。
而這處試驗場,從很長時間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很可能是尼爾漢克與管理署達成合作開始,就開始了秘密運作。身在其中的所有生命或無生命物體,早已經被汙染影響深重。
但偏偏,在尼爾漢剋死亡之前,從來沒傳出風聲。
哪怕是在二十年前,發生過三名孩童死亡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
什麼東西能一直存在,卻被人在眼皮下忽略?
“樹木。”
祈行夜歪了歪頭,眼眸中染上讚歎:“藏木於林。即便二十年前調查局就站在這裡,可誰又能懷疑,身邊最常見不過的樹木,就是自己要找的汙染物呢?”
從來沒人承諾過,汙染物一定是人。
是人自己的慣性思維,覺得自己的敵人一定是人。
可就是最習以為常的東西,才最容易被人忽略。在山林中最不缺少的,才最有可能是敵人。
堂而皇之存在了這麼多年,險些連祈行夜都騙過去。
宴頹流視線迅速掃過整片山林,心中大致有了計算:“按照這個密度,這座山少說也有近千株樹,哪怕其中隻有部分是汙染物,對我們來說也是不利情況。”
藏木於林,敵人最優秀的偽裝。
也最令宴頹流等人頭疼。
汙染物和普通樹木沒有明顯外觀分彆,他們沒辦法分辨出誰是誰。最好的方法,似乎就是放火燒山。
按照3隊的行事風格,宴頹流很想乾脆利落的燒了所有樹木,寧可錯殺,不放過一個。
可偏偏……暴雨。
“燒不起來啊!”
負責火力壓製的白翎羽暴躁:“誰家燒火用濕木頭啊!炸藥都點不起來,有病啊偏偏在這時候下雨!”
就連狙擊手的陳默,子彈軌跡都被疾風驟雨強烈影響著。
祈行夜怔了下,忽然不爽“嘖”了一聲。
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從他們進入試驗場,大雨就一直沒有停過。
天氣控製。
試驗場既然是為了第二世界的遷移而做準備的地方,那尼爾漢克自然也找到了正確使用能量團的方法,可以讓它控製天氣變化。
而這場連綿不絕的大雨,正是汙染物樹木為了自保而下。
即便它們欺騙過了無數人的眼睛,就在調查官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存在了許久,但還是行事警惕,沒有貿然出現祈行夜等人麵前。
而是藉助了大雨,製止了對它們來說最要命的情況:放火燒山。
火克木。
水克火。
暴雨對樹木狀態影響極大,祈行夜清空了兩輪彈夾,這才勉強令被他鎖定的樹木燃燒起來。
對汙染特製子彈射進樹乾,隨即轟然爆裂,火光灼熱舔舐著樹木盤旋而上。
原本安靜矗立在原地的參天大樹,就在祈行夜篤定的注視下,忽然間狂暴扭動了起來。
頭頂大雨突然密集,彷彿是專門為了熄滅樹乾火焰而落下。
眾人心下一驚,更加對祈行夜的判斷深信不疑。
“汙染物……就是這些樹木。”
宴頹流眸光幽深。
“彆這麼不開心嘛。”
祈行夜吹了聲口哨,確定了敵人身份後,立刻便恢複了笑容,心中大定。
他笑道:“水來土掩,敵來……”
“殺敵。”
定叫它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