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末日,我為救世主 第63章
黑暗中,
無數看不清的陰影在宴會廳裡晃動,分不出究竟是人還是其他什麼。
粘稠液體在地麵牆壁上湧動噴發,像液態化蚯蚓。細微聲響隱藏在賓客們尖叫驚呼聲的底層。
卻沒有逃過餘荼的耳朵。
餘荼目光瞬間鋒利,
她一把撕開曳地魚尾裙,迅速起身衝向黑暗中聲音傳來的方向,
還不忘順手猛推了一把旁邊的賓客。
在一片昏暗下突然被什麼東西襲擊,
賓客嚇得肝膽俱裂,崩潰嚎叫求救。
“有鬼,
有鬼啊!!”
那賓客慌亂之中張牙舞爪,
撞到了旁人身上,
引得不明所以的旁人也跟著一起尖叫起來。
恐慌迅速蔓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人們隻聽到其他人的喊叫,內心惶惶,
又被慌張亂跑的人撞到,引發了新一輪的恐懼。
連鎖效應之下,整個宴會廳充斥著尖叫聲驚呼聲,
到處都亂做一團。
雜音卻剛好隱蔽了餘荼的行動。
她雙手向下,利落從紅裙下方的戰術束帶中抽出雙刀,
在手中劃過一圈刀光,
果決衝向聲音來源處,毫不遲疑出刀
“噗呲!”
像裝滿水的水球被戳破,
液體傾瀉滿地。
餘荼動作不停,連回身確認結果的動作都沒有,
她繼續猛衝向前,凡是她所經過之處,
雙刀利落乾脆的翻飛在她手掌間,
靈活的彷彿是她本身。
而一聲接一聲的液體乍破之聲,
接連不斷的響起。
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向餘荼靠近,發出“嗬嗬”如同示威的聲音。
餘荼麵無表情,即便在黑暗中不能視物也不影響她的動作,反而更加提升了聽覺帶來的精準定位。
紅裙飛揚在半空烈烈翻滾,快得如離弦之箭,隻剩下在宴會廳中反複折射橫衝的殘影,敏捷避讓開人類,刀刀取怪物性命。
雙刀在手,不過一分鐘,餘荼就殺穿了大半個宴會廳。
她在心中默默計算著秒數,倒計時來電的時間。
黑暗成為了殺戮的庇護色。
不過,不是怪物對人類的人。而是守衛人類的狂者,對怪物單方麵的屠戮。
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商南明早在祈行夜斷電之前就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因此在黑暗降臨時,他是整個宴會廳中最平靜的那個。
在祈行夜給出訊號時,他就立刻閉上了眼讓自己的視覺適應黑暗,直到斷電才重新睜眼,遠比其他人更快的看清了身邊情形。
包括那抹在黑暗中猶如厲鬼般的血紅色。
商南明不喜歡餘荼,但這並不會影響他在工作上與餘荼的配合。他立刻反應過來餘荼的行動,果斷抽出貼身匕首,同樣加入了被尖叫聲掩蓋的戰場。
一個個不明物體被一刀割喉倒下,化作一灘血液,悄無聲息的在地麵上流淌,再複起不能。
血液被厚實昂貴的地毯吸收,沒有發出任何流淌的聲音。
商南明隱約看到地麵上倒著的,是一個人的輪廓。
隻是不知是力道太重斬斷了頭顱,還是被陰影覆蓋無法看清,那人影……沒有頭顱。
隻有一副扭曲猙獰的軀殼,倒在宴會廳的地麵,又被慌亂奔跑的人們一腳踏碎。
黏膩的觸感從鞋底傳來,腳下像陷入了沼澤,似乎有鬼從地板下方浮出來,死死拽住了腳腕。
不小心踩爆了屍體的賓客瞬間渾身僵直,冷汗津津,她瞪大了眼睛不斷顫抖,好半晌纔像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樣,猛地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
開始有人試圖衝向宴會廳大門,想要從大門逃生。
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隻知道,有人在尖叫,自己身邊有人在跑,在逃命,自己也被不知道什麼東西攻擊。
也許是鬼,也或許隻是誰不小心甩過來的手臂打到。
但現在真相已經無所謂了,沒有人有時間在意,最重要的隻剩下逃命這件事。
商南明眼看宴會廳失控,立刻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可能在徐麗麗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近對方。
打草,已驚蛇。
他果斷一把扯過桌子上的桌布,用來將滿地還剩餘隱約輪廓的汙染物包裹住,隨手塞進桌子下麵,省得在重新來電時被賓客看到汙染物可怖模樣,引起更強烈的恐慌。
頓時杯盤鮮花掉落摔碎在地麵,碎裂聲清脆。
可在如此的混亂之中,已經無人在意。
前一刻還在水晶燈和悠揚音樂下盛開絢爛的花朵,已經混合著水晶花瓶的碎片被人踩碎,零落成泥,殷紅如血。
宴會廳門口很快聚集了很多人。
人們一窩蜂的堵在門口,誰都想要出去,但慌亂之下,卻很少有人能保持清醒判斷,越是緊張越出錯誤。
向內開的大門反而被人們死死頂住,不斷有人試圖向外衝撞,但為了彰顯品味奢華的紫銅包厚重實木的大門,卻在此刻反而成為了金鍘刀,任由人們如何用力也佁然不動。
即便有人想起來這門是應該向內開的,大聲提醒眾人一起向後幾步讓開空間開門,卻也沒有多少人聽到。即使聽到,高度緊張下失控的大腦也無法處理資訊。
但最先喊出聲的人很快就後悔了。
有的人後退想要讓開空間,後麵新湧過來的人卻毫不知情,依舊在向前推擠,反而和後退的人形成了對流衝撞,使得人群更加混亂。
有女士高跟鞋斷裂,驚呼中摔倒,黑暗中卻沒有人看到,依舊在向前,反而被絆倒摔向地麵,掙紮中本能拽向身邊人想要求助,卻反將身邊人一並拉扯著摔了下去。
踩踏,擁擠,尖銳的哭喊和慌亂求助……
不論是宴會廳裡的飯店服務人員還是賓客,此時變成了打了死結的一團繩子,混亂捋不出頭緒。
即便外麵的人意識到不對想來施救,但無論怎麼推也推不動向內開的大門,剛勉強露出一條縫,立刻就會被裡麵重新衝撞關閉。
“快!快想辦法供電!”
經理氣急敗壞:“找人去開啟宴會廳其他出口立刻去!跑著去!”
“知道這裡麵都是些什麼人嗎?但凡一個出了問題,飯店名聲都要受損,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宴會廳外的人們焦頭爛額尋找解決辦法,宴會廳內在哭喊。
場麵一時間僵持,情形不斷下滑。
但他人如何,餘荼完全不在意,她眼中唯一的獵物就是徐麗麗。
雙刀殺穿了四周身披粘液的黑色生物,見場麵越搞越大,餘荼乾脆放開了戰鬥,不再隻侷限於更利於隱匿的無聲冷兵器,而是抽出腿上和腰間綁著攜帶的槍支,一手持刀一手開槍,任何妄想擋在她麵前的生物,全都被她精準開槍殺死。
那些形狀怪異的生物直挺挺摔下去,卻連痛呼聲都沒有,立刻無聲無息融化在了地麵上。
很快,又有新的生物從地麵聚集而起,再次撲向餘荼。
鋒利刀鋒毫不留情收割著這些生物的性命,腥臭液體飛濺,餘荼眼眸一眨不眨,始終牢牢鎖定住徐麗麗的方向。
刀光泛著藍色的光,高溫淬火下鍛造到極致的鋒利輕薄。
但比刀光更冷的,是餘荼的眼眸。
血色長裙在身後如海浪滾滾翻飛,點綴碎鑽的高跟鞋堅定踏出步伐,鞋跟也成為殺死攻擊者的武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礙在她追逐獵物的路上。
徐麗麗似有所感,猛然擡頭,脖頸轉過850度正安在後背,冷冷看向餘荼的方向。
在宴會廳的混亂中,她卻是唯一一個穩坐泰山的人,高坐主位冷眼看著滿場逃跑和尖叫的可笑舉動,像高高在上的神,嘲諷被區區死亡嚇破了膽的人。
直到餘荼靠近。
剛剛還掛在嘴邊的笑容瞬間消失,徐麗麗褪去在外人麵前的偽裝,重新變回了那個不被任何人所知,卻在暗中悄無聲息造成了無數人死亡的危險人物。
“你是誰?”
徐麗麗冷聲問:“你不是一直追在我身後的那群廢物,他們不會有你這樣的身手。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和我相同的氣味……你是誰?”
餘荼高擡腿旋身橫掃,密集包圍住她的生物頓時倒下一片。
而在長發與裙擺旋轉如盛開怒放花瓣的瞬間,不等重新看向徐麗麗,餘荼已經僅憑著徐麗麗剛剛的聲音確定了她的位置,反手果斷開槍。
“砰!砰砰砰!”
彈夾被清空。
餘荼這才旋身向徐麗麗的方向,穩穩落地站住身形。她將槍械敲向自己腰間髖骨,利用骨頭的力度硬生生敲開彈夾扔掉,隨即咬住匕首騰出手,利落換上了新彈夾,再次指向徐麗麗。
整個過程,甚至隻有五秒鐘。
她掀了掀墜掛著血珠的濃密眼睫,似笑非笑看向徐麗麗:“我是……”
“殺你的人!”
話音未落,餘荼整個人已經如離弦之箭,猛衝向徐麗麗,快到隻剩鮮紅殘影。
所有忽然拔地出現的生物都逃不過餘荼一刀,她緊緊鎖定徐麗麗,槍彈不停,精準打向徐麗麗的頭顱,每一槍都打在前一槍的彈孔裡,瞄準同一個位置接連不斷的射擊。槍聲沉穩,連綿不絕。
餘荼經過之處,彈夾和血汙殘骸散落。
有生物再次從地麵升騰而起,從餘荼身後抓向她,想要阻礙她的行動。
卻忽略了自己的身後。
高大修長的身影從天而降,手中匕首利落劃過,快速解決了所有妄圖向前的無頭類人生物。
商南明垂眸,看向倒在自己腳邊的屍體。
它們在融化。
像高溫下的瀝青,變作黑乎乎的一團,滲透進地麵之下,與地麵原本的液體痕跡融為一體。
又再次從地麵長出。如不斷生長的韭菜,野火殺不儘。
但那些生物長出來一次,商南明就麵無表情收割一批,確保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妨礙餘荼。
餘荼在前衝鋒,商南明便掩護她,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唯一的問題是……
商南明在攻擊的間隙停下身形,環視四周,卻沒有看到祈行夜的身影。
以他對祈行夜的瞭解,對方絕不會放過這樣“有趣”的經曆,對他人來說危險恐怖的宴會廳,對祈行夜來說,卻是難得的絕佳遊樂園,最適合滿地撒歡,找這些無頭類人生物玩耍。
更何況餘荼在這裡雖然商南明不想承認,但祈行夜確實對餘荼的戰鬥狀態極為感興趣,早在彙合之前就迫不及待想要與餘荼聯手作戰。
最期待的,本應該最活躍的那個人,卻無聲無息,甚至宴會廳裡也沒有他的身影。
商南明皺眉。
祈行夜……怎麼回事?
他看向餘荼,打定主意等餘荼得手,就立刻折身去尋找祈行夜。
餘荼一把拽向徐麗麗,纖細白皙手掌此時卻鋼鉗一般緊緊掐住對方脖子,硬生生將對方從座椅上拽了起來,舉到自己眼前的高度,冷冷與其對視。
再次更換滿彈夾的槍,重新指向徐麗麗的頭顱,槍口甚至與徐麗麗頭顱上的傷口貼合。
腦袋上破了碩大的洞,卻沒有血液流淌。
徐麗麗甚至在笑。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徐麗麗含笑仰頭,在綠色安全燈光的照耀下,她扯開笑意恣肆:“算命的說我命硬,我剋死了父母又剋死所有人,到頭來自己始終活得好好的,還沒誰能殺了我。反倒是那些與我作對的人,聽說他們死的很慘你看過他們死時的模樣嗎?可愛極了。”
“你想要殺我?”
她低低笑起來,麵對這樣幾乎必死的絕境,卻依舊從容,恍若好友閒聊:“如果你願意把名字告訴我,我很樂意在你葬禮的時候,送個花籃給你。”
徐麗麗絲毫不在意頂在頭上的槍口,她身軀前傾仰頭靠近餘荼,視線順著餘荼的額頭,眉眼,一直滑落到餘荼的唇上。
她歪了歪頭,貼近餘荼耳側,如情人呢喃低語:“親愛的,你喜歡白菊花,還是黃色?”
回應她的,是餘荼毫不留情一拳。
同時送來的,還有直直插進喉嚨的刀鋒。
對於尋常人而言,幾十發特製大口徑子彈,足夠將腦袋像西瓜一樣崩得稀巴爛了,但徐麗麗卻隻是腦袋上開了個洞,並且對她本身的行動毫無影響。
本應該割斷了頸動脈導致幾秒間死亡的刀,也對徐麗麗毫無作用。
好像隻是新得的項鏈。
徐麗麗笑了起來,漂亮的眉眼間滿是嘲諷:“看來天意要我活著。怎麼辦?你還有其他沒有用上的手段嗎?”
餘荼卻隻冷嗬一聲:“天意?”
“隻有我意!”
低喝瞬間,她力量暴起,抓住徐麗麗的頭發猛地向地麵撞擊而去,同時另一把刀狠狠杵向對方心臟,攪碎了胸口整片皮肉。她伸手順著徐麗麗胸前大洞向皮肉下麵探去,準確抓住了胸腔裡的心臟。
噗通,噗通……
手掌握住心臟,迅速收緊。
徐麗麗驚愕瞪大了眼睛,終於出現了慌亂之色:“你……”
“噗呲!”
心臟被捏爆。
終於,有鮮血順著徐麗麗的胸前傷口,蜿蜒流淌下來,臟了餘荼裙擺。
餘荼緩緩從徐麗麗的胸膛裡抽出手掌。
鮮豔的血液染紅了漂亮白淨的手掌,碎肉卡在指縫間,血液從指縫中流淌,而在手掌裡,破碎的心臟依舊被她牢牢抓住,沒有給徐麗麗任何可能的翻身機會。
“你這樣的人,心臟,也是紅色的嗎?”
餘荼居高臨下睥睨,音色昳麗卻淬了冰:“怪物就好好做個怪物,偏學人殺人。你殺人,所以,我殺你,徐麗麗。”
徐麗麗美目瞪得老大,死死看著餘荼不可置信。
餘荼卻根本不給她恢複的機會,手掌重新抓向她的頭顱,將自己的信念貫徹到底。
一槍殺不死,那就直到殺死為止。
就在這時,突然有重物從斜裡衝向餘荼,狠狠砸向她的要害處。
商南明反應敏銳,迅速衝過來抓向那東西,刀鋒橫插進那東西之中。但抓住重物的瞬間,他的眉眼猛地陰沉下來。
和之前的無頭類人生物不同。
這個,是人。有頭顱,有溫度,有呼吸。
甚至還保持神智。
“跑!跑”
那東西在商南明手裡拚命掙紮,不斷試圖攻擊餘荼不放棄。
雖然攻擊被擋下,但那人還是猛然間踹中了餘荼,讓她手中的刀偏移了一毫米的距離。
但就是這一瞬間,徐麗麗果斷抓住機會,用儘全部的力氣從餘荼刀下猛衝向前。
餘荼眉眼一凜,立刻伸手去抓。徐麗麗卻金蟬脫殼,乾脆舍棄了自己身軀的一部分,以重傷換取逃命的機會,從餘荼手裡猛地掙脫開來。
像一尾滑不留手的魚,眨眼間與黑暗交融。
餘荼果斷起身追去:“商南明,這裡交給你了。”
商南明垂眼看向手中不斷掙紮的人,慢慢皺起了眉。
乾瘦矮小,是之前出現在徐麗麗身邊,驚到了祈行夜的那人。
看著徐麗麗脫險,瘦小男人桀桀笑了起來:“彆白費力氣了,你們這種根本不理解她有多偉大的家夥,怎麼可能殺得了她?”
“唯一能殺她的,隻有我,隻有我們!”
“我們終將與她合二為一,在她的指引下看清世界真相,掌控將要到來的新世界!那裡,將有我們的席位呃……”
商南明手掌逐漸收緊。
瘦小男人表情猙獰痛苦,被掐緊的氣管讓他無法再多說一個字,隻能發出嗬嗬氣音。他本能雙手握住商南明掐住他的手掌,想要掰開獲得空氣,卻無濟於事,隻有越收越緊的力度。
以及瀕臨死亡時,最後的清醒。
不是之前那些理解不了真相還不斷追查的廢物……這些人,來自另一重世界。
那個他僅僅瞭解就驕傲嚮往的隱沒於黑暗的真實世界,或許,這些人,從來就生存於那裡,與黑暗共存。
他擡頭,悚然看向商南明。
商南明垂眸,麵無表情辨不出喜怒:“我問,你答,明白嗎?”
瘦小男人掙紮用氣音:“你休想……”
“我不喜歡囉嗦和愚蠢的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徐麗麗有九條命,你沒有。”
他聲音低沉磁性,卻令人脊背發涼:“我保證,拒不回答的下場,比死亡還要痛苦。”
“……啊啊啊啊啊!!!”
痛苦驚恐的嚎叫聲從宴會廳的角落響起。
另一邊擁擠踩踏的人們更加驚恐,像被驚動的沙丁魚群,越發向大門處湧去。
商南明拎著半死不活氣息奄奄的瘦小男人,平靜得好像他剛剛什麼都沒有做。
“現在告訴我,關於徐麗麗,你都知道什麼?”
人的意誌力能有多堅決?
瘦小男人梗著脖子本還想嘴硬,卻在看到商南明再次舉起了的手時,驚恐的顫了顫,將原本想要反駁的話嚥了下去。
“我說,我說,你彆,彆再打了。”
很明顯,以徐麗麗為崇拜的意誌力,還不夠堅定。
商南明放下手掌,計時開始:“一分鐘,說。聽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們就繼續。”
瘦小男人被嚇破了膽,在被黑暗掩蓋的酷刑下,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重要資訊。
他對徐麗麗早年的經曆並不知情,他是在徐麗麗回國後,才偶然遇到了她並且被她深深吸引,從美貌到真相,從愛慕者到狂熱的追隨者。
徐麗麗身體力行,向她所有的追隨者證實,在普通人所認知的世界背後,還有另一個世界,那纔是真實,卻被隱藏的。
她說,隻有看透了死亡的人,才能抵達真實。
她說,如果不踐踏生命,怎麼能超越生死?人類苦短艱難,唯有超越一途纔是正路。
她說,在死亡之上,我們終將理解一切。
追隨者們對徐麗麗的話深信不疑,尤其是在他們發現徐麗麗真的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已經變成了傳說中“神”的地步。
他們狂熱的模仿徐麗麗的行為,將她奉為模仿的偶像,揣摩,學習,複製,實踐。
徐麗麗最喜歡的娛樂專案,就是將活人綁在椅子上,讓對方眼睜睜看著肚子被切開,腸子流淌一地,胃袋被分成兩半,在自己眼前冒著熱氣。
然後,徐麗麗會用一把生了鏽的老舊小刀,慢悠悠的一點,一點,切磨獵物的脖頸,直到切下整個頭顱,讓對方在恐懼和劇痛之中,親眼見證自己的死亡。
被切下頭顱時,人的神經還沒有完全死去,大腦沒有反應過來的死亡,讓人的眼珠甚至還會轉動,還能進行生命中最後一次思考。
可憐的獵物,他會眼看著自己的頭顱被塞進自己的胃袋裡,眼前隻剩血紅色溫暖的黑,在劇痛中翻滾,掙紮,直到神經完全死去,才終於停止感受自己的痛苦。
死亡是神的憐憫。
徐麗麗無比癡迷於這項活動,她的追隨者們也模仿她的手法,想要感受她曾感受到的。
還有很多根本沒有見過徐麗麗本人的追隨者,隻是在新聞報紙上看到了相關案件的訊息,或是好奇偷看了流出來的案件現場偷拍照片,對這起連環殺人案逐漸加深好奇,被吸引,一步步靠近,想要以模仿的手段,引起徐麗麗的注意,進而可以見到她本人。
那些模仿的場麵,總是血腥可怖,對模仿犯們來說,這不是死亡,而是盛大的狂歡和教習。
“所有追隨或想要追隨她的人,都會這麼做,這根本沒什麼吧?”
瘦小男人毫不在意:“他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在挑選仔豬的時候就問過他們了,喜歡這個世界嗎,還想活下去嗎,既然活的這麼艱難那要不要乾脆死了算了……他們都說想死。既然如此,不如讓我們來幫這些人發揮生命最後的價值。”
“這些渾渾噩噩活著也浪費世界資源的廢物,死在我手裡,還能發揮些許價值,他們應該感謝我的。”
商南明神情莫測,隻冷冷道:“繼續說徐麗麗,我對你不感興趣。”
“你將那些被你所殺人看做廢物,因你高高在上自以為優等。但現在。”
他手掌收緊,看向瘦小男人的視線冰冷,像在看死物:“你也隻是廢物。”
自以為高高在上的永遠認不清,人之上,還有更高。他們自己,纔是逃避生命的廢物。
瘦小男人眼神驚懼,為求活命大腦瘋狂轉動尋找有價值的情報。
“對了,我之前在另一個人那裡聽說,為了這次宴會,花了很多錢。”
他啞聲忙不送疊道:“不僅是炸藥,還有買炸藥材料。有個帶玫瑰花的男人來送了一隻黑箱子,負責炸藥的人讓把黑箱子裡的東西加到炸藥裡。”
商南明眉眼瞬間陰沉了下去。
白翎羽已經證實,所有佈置在津門飯店的炸藥,都是臟彈,其中加入了汙染粒子。
但身為拆彈專家的白翎羽,習慣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對汙染瞭解不深,也不明白汙染粒子這種無法被捕捉,無法被普通容器承裝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安安穩穩待在炸藥裡的。
在炸藥被觸發之前,它隻是一玻璃管液體。炸藥被觸發後,爆破力度會壓碎玻璃管,讓液體四散,沾有液體的玻璃碎片也會變成致命武器。
但這樣處理的,隻有宴會廳水晶吊燈上的那一處炸藥。
其他的,則是用一管鮮血取代了那管汙染粒子。
此時聽到眼前人為求保命的抖落情報,商南明立刻明白cd5250,在李行等人玩樂的度假彆墅裡丟失的液態化汙染粒子,就是被加入了炸藥的那管液體。
那位彆著玫瑰花前來和徐麗麗追隨者交易的男人,也正是在彆墅裡打傷了調查官徐台硯的人。
事情在按照商南明和其他長官設想中最壞的趨勢發展。
丟失,流入黑市,暗中交易,汙染被利用,變成傷害的武器。
“送箱子那人的聯係方式,或者長相描述。”
商南明聲音冰冷:“說出任何與那人有關的訊息,就饒你一命。”
瘦小男人一喜,絞儘腦汁:“那個男的好像很年輕,二三十歲,很高,很有錢,手上戴的表都是百萬級的,和他交易的人很害怕他,據說是哪裡的高層。不過他們到底怎麼聯係的,我就不清楚了。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話未說完,“哢嚓!”一聲,骨節斷裂的聲音清脆。
瘦小男人臉上凝固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商南明鬆開手。
對方就軟軟倒向地麵。
死不瞑目。
但隨即,瘦小男人就在商南明腳邊逐漸融化,失去人形,變成了一灘黑漆漆的粘稠液體。
商南明垂眸:“我從祈行夜身上,學到了一件事謊言和真實,並沒有鮮明界限。”
他長腿邁過融化中的屍體,向宴會廳深處的黑暗走去。
五分鐘後,津門飯店的員工終於開啟了進入宴會廳的偏門。
緊接著,一直無法起作用,令聞訊趕來的飯店總經理急得滿頭大汗的備用發電機組,也終於成功運轉起來,電工緊急被叫回來維修宴會廳電路。
宴會廳重新被燈光照亮,上千盞大大小小的燈漸次點亮。
水晶吊燈依舊剔透璀璨,美不勝收。
但燈光之下,卻是滿地座椅傾倒的狼藉,分不清哪裡是潑灑的酒水哪裡是血汙。
昂貴的項鏈耳墜散落地麵卻無人拾取,鞋子掉落也沒有人在意。
之前還打扮富貴端莊的人們,已經儀態儘失,滿身狼狽,堵在大門旁邊癱坐滿地,腿和腿,手臂和手臂之間像是打了結的毛線團,你壓我腿我壓你手,誰都起不來。
總經理一進來,就被這場麵嚇了一跳,趕忙跑過去親自上手救人。
而被黑暗和恐懼嚇到的人們,這纔在光亮下慢慢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安全了。
有人開始低聲啜泣。
像一個開關,更多人在放鬆神經之後,也愣愣回神後怕,開始哭泣,越來越多的哭聲混在一處,越來越大。
津門飯店的人怎麼也沒想到,本應該是強強合作佳話的投資晚宴,怎麼就搞成了這副模樣?!
他們連忙叫來了救護車,絲毫不敢怠慢的送這些貴賓去檢查。
脫離生死危機之後,這些人也立刻恢複了底氣。
有人頤指氣使,對來救援的人大吵大鬨,不可置信指著自己空蕩蕩還帶著血漬的耳朵:“你知道我的鑽石耳墜多少錢嗎?幾百萬!你這輩子都掙不到,還不快去幫我找!”
救援人員憤怒也隻能憋氣:“在這種大範圍受影響的情況下,我的第一優先順序是人身安全。我掙不到,也不想要,鑽石又不能救命。”
也有人信不過公立醫院,打電話叫來了自己的私人醫生。有人衣服上連汙臟都沒有,但在聞訊趕來的媒體麵前,立刻氣息奄奄,躺在擔架上還不忘宣傳自己的企業並說自己一定會堅強。
有的人感激救援人員,有人與他們擁抱握手,連連稱讚,場麵做得足足的漂亮。
好在最後檢查的結果,大多數人雖然多多少少受了傷,但沒有任何人危及生命,最重的是被壓在下麵敲斷了肋骨,而絕大部分,隻是擦傷或劃傷這些表麵傷,隻需要包紮就可以了。
宴會廳外,滿身珠寶的千金捧著自己磕破的手指抹眼淚,淚光動人。
宴會廳內,餘荼滿身鮮血碎肉,手掌死死抓握著殘破心臟,神情陰冷從遠處走來。
“讓她跑了。”
餘荼“嘖”了一聲:“螞蟻太多。”
她追出去之後,徐麗麗卻不似稍早之前那般自信從容應對,反而躲避點滿,舍棄一切隻求逃命。
甚至中途幾次餘荼抓到她時,她都自斷尾巴逃跑。
扭斷了手臂,踹碎了腿骨,甚至被劃開了胸膛。
徐麗麗依舊拖著那副重傷的身軀在拚命逃亡。
追到津門飯店後麵的通風管道時,一群追隨者從角落衝出來,擋在餘荼麵前想要攔住她。
她毫不客氣的一把刀殺開所有礙事的人,但終究被拖累了速度。
一秒之差,徐麗麗就這麼消失在餘荼眼前。
“本以為是多有骨氣的東西,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餘荼冷冷一笑:“不過她就算跑了,也已經重傷,想要恢複巔峰狀態最起碼要幾個月。想從我這裡全須全尾離開?做夢。”
“趁她病,要她命。”
餘荼聯係陳默:“全城狙擊隻要捕捉到徐麗麗及其追隨者,不需命令就可以直接開火。第一優先順序,徐麗麗。”
陳默無聲無息的從百米開外的建築樓頂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狙擊裝置,背著大狙沉穩下樓。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槍會代替他回應。
“宴會廳的汙染物已經大致處理妥當。”
商南明:“不會有專員來收拾尾巴,所以我做了一些處理。”
餘荼聞言低頭看去。
商南明的手指被割破,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
在那滴血附近的所有地麵,原本遍佈著的黑色粘稠液體,竟然像是在畏懼那滴血一樣,慢慢,慢慢的向後退去。
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並且還在逐漸擴張,向更廣闊的麵積進發,直到布滿整個宴會廳。
汙染係數在快速下降,目標為零。
餘荼挑眉,笑眯眯道:“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神奇。”
“商長官,沒想過要把你的特殊體質說出去嗎?”
商南明平靜看向她:“上一次在a級汙染案件中,我說的很清楚你敢泄密,我便殺了你。”
餘荼聳了聳肩,轉身時被撕碎的裙擺旋轉如盛開的花,隻有豔麗,不見狼狽。
“你是長官,你說了算。”
“等等。”
商南明眼眸中醞釀著風暴:“祈行夜,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