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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及你_意思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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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華興派袁叔去北歐那邊接左放回來,臨出發前一天,袁叔去見了司澄。

左放一個人在家,司澄不敢離得太遠,便和袁叔約在公寓旁邊的咖啡店。

袁叔先到,看見司澄是一個人進來的,他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失落還是慶幸。

“澄小姐。”

【袁叔,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叫我小姐,就叫我澄澄吧。】司澄坐下後對他笑笑。

袁叔遲疑片刻,點了頭:“澄、澄澄。”

袁叔是兩個小時後的飛機,他沒多少時間,兩人各自點了飲品後便直接切入了正題。

“澄澄,他……和你在一起麼?”

袁叔說的是左放。

司澄點頭:【嗯,我們現在就住附近。本來應該把他也一起帶來的,但是……】

但是出門前,司澄和左放說她是要去見袁叔,問他要不要一起。她本以為就算左放不想見左家的其他人,至少袁叔他是願意見的。

不想他卻搖了搖頭,‘我要畫畫。’

他不想來,司澄也不能勉強,隻是麵對袁叔,司澄在想用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他不太失落。

但袁叔卻根本無需解釋。

“你不必告訴我你們現在住在哪。”袁叔抬手打斷了她,神色變得凝重了些,“我今天來見你,是想告訴你,老爺正在找他。”

司澄一怔。

左華興找左放?

“老爺還不知道療養院那邊的情況,準備派我去接他回左家。”袁叔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兩個小時後的飛機,我就要暫時離開l城了。”

司澄問:【可你去那裡根本找不到阿放,爺爺他會不會怪罪於你?】

袁叔淡笑著搖了搖頭:“澄澄不用擔心,老爺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縱使沒有立下汗馬功勞,老爺也會念及我們多年主仆情分。更何況,當初對北歐那邊不聞不問,本就是他的意思。”

司澄卻還有些不放心,【可是袁叔……】

“你不用管我。我跟你說這些的意思,是想提醒你,暫時不要出現在左家的視線中。”

袁叔很明白左華興的個性,而左華興又捏死了左放的心都拴在司澄身上。

一旦他把左放不在北歐的訊息傳回國內,左華興肯定會在l城內四處搜尋左放和司澄的蹤跡。

當時費儘千辛萬苦才助左放逃出生天,現在袁叔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又再陷入牢籠。

袁叔很清楚,一旦左華興開始城內搜尋,那麼找到他們是遲早的事情。如果他在國內,還能與左家周旋一陣,幫他們爭取些時間,就怕他不在,到時他們就會陷入被動。

袁叔沉吟一瞬,“澄澄,司總……你哥哥他,知道你們的事情麼?”

司澄點頭:【他知道。】

袁叔聞言點了點頭:“那我建議你們不要繼續住在這裡。”

司澄愣了愣:【袁叔你是說……讓我們搬回司家?】

“對。”

從如今情形來看,唯一能保住他們的隻有司斐聲。

如今司斐聲的斐聲國際在l城影響甚大,左華興很是忌憚。

袁叔想,隻要司澄和左放一直待在司家的勢力範圍內,縱然左華興如何懷疑,也不可能公然找司斐聲要人。

“隻是……”袁叔有些遲疑。

隻是上次宴會,司斐聲對左家的態度那樣冷硬,左放說到底還是姓左,他不確定司斐聲是否願意充當這個保護的角色,“不知道你哥哥他會不會同意讓大少爺住進司家。”

【他會同意的!】司澄斬釘截鐵地說。

【哥哥他不是不明事理,儘管他和左家有嫌隙,但阿放是無辜的。他已經被左家遺棄,他現在隻是他自己。】司澄說,【我去和哥哥說,他一定會同意的。】

袁叔啞然。

上次宴會上,司澄對左華興的態度那樣疏離,袁叔一度以為她一定是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可現在看來,司斐聲似乎並未對她說起那些。

否則司澄不會到現在還叫左華興爺爺,更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當年那場大火的幕後主使,甚至遷怒於他的兒子。

到時她和左放之間……

袁叔從小看著司澄和左放一起長大,但他對司澄的感情終究是比不上那個從??褓裡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左放。

對司澄,袁叔有愧,有謝,也有不忍。

但為了左放,他終是不能為了這份愧疚和不忍而將一切事情全部坦白。

他實在無法再看著左放再陷入那樣瘋魔的痛苦中。

-

兩人在咖啡廳門口分彆,袁叔要去機場,送他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

【袁叔,等你回來,我一定帶他來見你。】

“好。”袁叔笑著點點頭。

上車前,袁叔回頭望著司澄。

“澄小姐。”

“謝謝你。”

司澄怔然看著他上了車,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回憶的片段,那些或許是僅存的她對左家美好的留念。

轎車起步的一瞬間,司澄對著緊閉的車窗大喊:“袁叔再見!”

袁叔的車很快彙入了車流,那一聲再見,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秋日陽光正好。

司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淡淡溫和的微笑。

阿放,袁叔他,真的很愛你。

我好高興。

這個世上除了我,還有人這樣真心地愛著你。

-

因為袁叔的忠告,司澄開始動腦筋怎麼樣才能讓司斐聲答應左放和她一道搬回去。

她試著給司斐聲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又在開會。”司澄嘟囔著掛了電話。

電梯門開。

司澄低頭看著手機往家去,沒注意大門前停了一個人,一頭撞了上去。

“哎喲!”

“嘶~司澄,你頭是鐵做的嗎?!”

“……藍斯?!”司澄捂著額頭看見藍斯齜牙咧嘴的反手摸著自己的背,驚訝問:“你怎麼在這?”

“我……”被阿放趕出了門,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大門突然開了。

“司澄。”左放站在門內,看見捂著額頭的司澄,怔了怔,轉眼看向藍斯的時候臉色登時冷了下來。

“你欺負她。”

藍斯冤枉死了:“大哥明明是她欺負我好吧!”

“你騙人。”左放不信,伸手將司澄拉到自己身後,反手就要關門,“我要換經紀人。”

“誒!你個沒良心的!”藍斯伸手抵住門板,轉眼看見司澄笑得沒心沒肺,“你還笑,他都要把我換掉了,你還不給我說句話。”

司澄倚在左放肩上,這種被他保護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好到讓她一時忘了要幫藍斯解釋兩句了。

她不好意思地朝藍斯吐了吐舌,轉而對左放道:“阿放,不怪他啦,是我自己走路看手機才撞到他的。”

左放皺眉,側眸望著她。

司澄點頭強調:“是真的。”

藍斯在門外喊:“聽見沒有!你個沒良心的,快讓我進去!我是來收稿子的!”

左放鬆開門把手,低頭輕輕碰了碰司澄的腦袋,語氣很柔:“下次不許看手機。”

“哦,知道啦!”司澄嘻嘻笑,態度看起來並不像是真的知道了的意思。

左放攬著她進屋,藍斯落在後麵關門。

“有異性沒人性!”

-

藍斯著實是來收稿的,順便還提了一句關於上次采訪的事情。

采訪照已經出來了,攝影師發給藍斯看的時候在郵件裡問了一句:“你真的不打算讓他出道嗎!他那張臉,我的天,我回家之後好幾天夢裡全是他。”

藍斯撇了撇嘴,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他本人不願意露臉,他也不能逼著他露吧。

然而郵件裡的下一句卻深深戳中了藍斯的內心:“他要是肯上鏡,你們保證比現在賺的更多!”

誠然,這幾年他和左放是賺了不少錢,在畫手圈可謂是一枝獨秀,但僅僅是在畫手圈。那要放在娛樂圈,倒是不夠看了。

藍斯有點動心,於是今天過來收稿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有沒有意嚮往娛樂圈發展發展。

誰曾想不等他開口遊說,左放瞥了眼時間,一臉冷漠地將稿子甩給他,一點機會不給他留的將他趕出了門去。

藍斯本以為他是對娛樂圈深惡痛絕,卻不想這人就是醋勁上來了。

左放起初並不討厭藍斯,他善於交際,能說會道又有幽默感,這幾年所有對外事宜由他處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看著他把對外交際那一套用在司澄身上,左放就開始討厭他了。

看著他把司澄逗得哈哈大笑,左放抱著靠墊窩在沙發角落裡,怨念很深。

藍斯也是看著有司澄在纔敢逗一逗他,這要換成平時,左放稍微皺皺眉頭他都怕的要死。

順利蹭了一頓午飯,藍斯見好就收,免得真把左放惹急了,他真會跟公司要求換掉他。

司澄在廚房洗碗,左放送藍斯出門,臉色難看的喲。

“看你那酸勁兒!”藍斯憋著笑,“誒,你真不考慮到娛樂圈去玩一遭啊?”

“不考慮。”左放回答得很乾脆,“你還有事嗎?”

藍斯搖頭:“沒了。”

“再見。”

“嗙——”

“哎喲我去!”

“藍斯走啦?”聽見關門聲,司澄擦著手從廚房裡出來,“我剛聽他說讓你考慮,考慮什麼呀?”

左放站在玄關處,不吭聲。

“怎麼啦?”司澄看他臉色不好,上前捧著他的臉問:“阿放?”

被吻住的時候,司澄好像看見一抹不太明顯的陰鬱從左放眼裡一閃而過。

但她來不及確定究竟是自己眼花還是真的,唇上傳來一陣微痛。

左放生氣,但又捨不得真咬她,牙齒在她唇上輕輕磨,一點點磨掉了司澄全部的理智。

“不許你再對他笑。”

“以後我不想再讓藍斯到家裡來了。”

司澄怔在原地。

溫柔的大掌扶在她腰間,後頸被他托住,司澄微仰著頭,忽然聽見一聲歎息。

“司澄,我真的好壞。”

左放口腔裡的溫度很淡,司澄被捲入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左放要做什麼。

他們都沒有經驗。

尋常最出格的親吻也隻是司澄試探著用舌尖去描繪他的唇形。

但這次卻不一樣。

大約男生在這種事情上都是無師自通的,左放隻是循著本能將她甜蜜的小舌卷進來,兩人的體溫便開始不自覺地攀升。

這樣熱烈的親吻是一件及其耗費體力的事情。

司澄早已腿軟到站立不住,兩人一道往下墜去的時候,緊貼的雙唇卻始終沒有分開過。

午後的陽光從掛著白色薄紗的落地窗外照了進來,不知從何處來的微風撩起輕紗,柔軟的光線將玄關處兩道跪坐纏綿的人影包圍。

這樣互相依偎所帶來的安全感是足以完全填滿對方內心的。

司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身體裡的氧氣被一點點抽乾,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難受。

麵前的左放是那樣的溫柔。

她多想就這樣和他相擁到白頭。

身下地板冰涼,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是熱的。

左放一遍遍吻她的眼睛,額頭。

這世上再沒什麼能比得上這一刻的美好。

她的阿放啊。

她要他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

-

袁叔的忠告言猶在耳,司澄當天晚上就在給她和左放收拾行李。

左放問她要去哪裡,司澄說要帶他回家。

司斐聲在她入睡前給她回了電話,聽司澄說要搬回家來住,他不置可否,隻是問:“你問過左放了?”

司澄答:“問過了。他同意的,再過兩天,等他手上的稿子畫完,我們就回來。”

司斐聲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他淡淡說:“好。”

司澄沒想到事情這樣順利。

為了交稿搬家,左放這幾天一直把自己關在畫室裡。

司澄也不吵他,乖乖等著他畫完畫,等他出了畫室才黏到他身邊膩膩歪歪。

這套公寓成了他們兩個人最溫馨的小窩,外間的風風雨雨全都不能打擾他們甜蜜的溫存。

左放結束手上工作那天,很早就從畫室出來。

司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怕吵到他,她沒開聲音。

左放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司澄軟香的身體是治療他所有不良情緒最好的秘方。

他吻著她的頭發歎息:“司澄,我想出去走走。”

左放一向不愛出門,從搬進這套房子開始,他就沒邁出過大門一步,更彆提下樓。

司澄之前有心想帶他出去逛逛,他都委婉拒絕了。

今天竟然主動提起,倒讓司澄有些意外。

“怎麼突然想出去?”

左放貼著她的臉頰喃喃道:“畫室裡好冷,我想曬曬太陽。”

他聲音輕柔,帶著點軟糯撒嬌的味道。

司澄沒法不對他心軟。

“唔,那我們現在出去?”

“好。”

離公寓不遠有一個小公園,是旁邊小區規劃的綠化公園。白天的時候公園裡人不多,三三兩兩都是老人和小孩。

司澄記著袁叔說最好不要讓左放露麵,出門前,她把左放打扮成了一個低調出門的超級巨星。

口罩帽子圍巾,幾乎將他的五官全部遮住。

司澄挽著他等電梯的時候忍不住笑:“你這樣看起來好像娛樂新聞裡偷偷談戀愛的流量男星哦。”

左放帶著口罩,發出來的聲音有些沉悶:“你想讓我去娛樂圈麼?”

“不想不想。”司澄使勁擺頭:“我纔不要把你分享給那些女粉絲,你是我一個人的私藏,懂嗎?”

左放琥珀色的眸子裡爬上點點笑意,他俯身低頭輕輕碰了碰司澄的額頭,“懂。”

-

要去的公園雖然離得不遠,但司澄擔心左放的身體吃不消,還是選擇開車去。

今天是工作日,公園裡的更是不多。

從停車的位置一路走進來,幾乎沒碰見什麼人。

司澄選了個陽光好的位置和左放一起坐下。

長椅上,兩人頭挨著頭,秋日的陽光乾燥溫暖,灑在臉上暖暖融融。

公園裡很安靜,隔絕了城市裡的喧囂,偶爾幾聲蟲鳴鳥叫出現在耳畔,一切都變得很放鬆很放鬆。

司澄幽幽睜開眼睛,看見滿眼綠色的生機,身旁的左放呼吸輕緩,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她悄悄轉了轉腦袋,抬眼看他。

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蒼白的麵板在陽光下恍若透明一般。從側麵看,他鼻梁很高,直挺的角度好像經過精心計算一般完美。

溫暖的光線掃去了他眉眼間的陰霾,纖長的睫毛染上點點金黃的顏色,好像外國人纔能有的那樣。

這樣的左放好看的太不真實。

司澄不知不覺看入了迷。

驀地,她看見左放的睫毛顫了顫。

司澄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視線,便直直撞進了他被陽光曬得透明的瞳孔裡。

司澄心口一跳。

真漂亮啊。

她的阿放。

“司澄。”

“……嗯,什麼?”

“你這樣看著我,是想親我麼?”

“……不是,我……”

司澄帶著羞怯的解釋被打斷。

口罩印在唇邊摩挲,不似左放的麵板那樣柔軟,微微發刺,有點癢。

司澄還未從他突然的親吻中回過神,又愣愣看著左放取下了口罩。

他唇邊好看的笑意和著陽光一起晃花了她的眼。

他再度壓過來。

司澄聽見他說:“我也想親你。”

唔,陽光真是個好東西。

-

曬了一會兒太陽,左放手上的溫度明顯暖了起來。

一直到夕陽西下,他們都還不願意離開。

到了下班的點,大家都回家了,公園裡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起來。

司澄重新替左放武裝好自己,決定今天就在外麵吃飯。

普通餐廳人多,高階餐廳又怕有人會將他們認出來,司澄想半天,決定找大衛要幾傢俬廚的地址。

那裡有小包廂,環境私密,菜品又好,最適合不過。

司澄讓左放挑選,左放起初撒嬌說想回家吃司澄做的飯,但大抵也是不想浪費今天這樣好的氣氛,在司澄快要對他妥協的時候,他隨手指了一家看起來環境不錯的。

“就這個吧。”

-

瀧城私房菜。

左放真的很會選。

隨便一選就選到了司澄最喜歡的。

這傢俬房菜在l城已經有些年頭了,司澄第一次來吃還是司斐聲剛剛回國的時候。

她對那時吃了什麼不太有印象,倒是對那裡的環境記憶猶新。

包間裡,窗邊小橋流水的景觀仿得實在好。

等上菜的空檔,司澄拉著左放一起趴在榻榻米上,數假山上的青苔,數水車下的鵝卵石。

兩人相視一笑,連空氣都變得很甜。

伴著汩汩流水聲一起吃飯,彷彿是在山溪旁野餐。

就是如果能把下午的陽光也帶一點進來,那就最好不過了。

和什麼人一起吃飯真的太重要。

有左放陪在身邊,就算這裡的菜如何乏味,司澄也都覺得美味。

一餐飯下來,司澄吃得心滿意足。

今天過得太快了,出來買單的時候司澄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快九點了。

餐廳外的天井中夜空明朗,一彎皎月柔柔潔白掛在頭頂。

氣氛相當美妙。

司澄抱緊左放的手臂,嬌聲道:“阿放,我們以後每週都像這樣出來約會一次好不好?今天過得實在太美好了,我都捨不得讓今天過去了呢。”

因為是晚上,左放沒戴口罩,此刻望著司澄,眼角眉梢皆是溫柔寵溺,“傻瓜。”

親了親司澄的臉蛋,兩人相依著往外走。

司澄一隻腳剛剛跨出院門,忽聽身後有人在叫:

“司澄?”

這聲音有點耳熟,司澄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她和左放同時轉頭,門廊下,左筠在看清左放麵容的一瞬間表情變得萬分錯愕。

“左、左放……?!”

看見左筠,司澄心頭登時警鈴大作。

她挽著左放要跑,可左放卻好似一尊雕像一樣動也不動。

“阿放?”

就在這停頓的頃刻之間,剛才還在門廊下的左筠已經到了身前。

司澄下意識地將左放擋在身後,但她嬌小的身材根本藏不住他。

左筠還以為是自己眼花,卻不想麵前的人竟真是左放。

“你、你不是應該在精神病院?”

他很意外,但司澄很不高興。

她今天沒穿高跟鞋,一腳下去卻還是讓左筠疼的要命。

“你又踢我?!”左筠麵色猙獰。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司澄又給了他一腳,趁他痛得直不起腰,拉著左放就往外跑。

幸好停車的位置不遠。

一路跑過來,左放有些喘。

司澄著急,早知道她就應該在家給左放做飯。

袁叔千叮嚀萬囑咐,她竟還是讓左放在左家人麵前露了臉。

司澄一路飛車回家,不是回公寓,而是城南的司家。

左放看清這不是回公寓的方向,問她:“我們不回去嗎?”

司澄解釋:“直接回我家。”

“不拿行李嗎?”

“不拿了。改天我讓人搬回來。”

左放眉頭微皺:“可我的畫板……”

“畫板?”司澄心急,語氣有些重:“用彆的不行嗎?”

左放沒說話。

正好路口調頭指示綠燈了,司澄一咬牙還是換了車道。

“行,回去拿。”

-

電梯裡,司澄一邊安慰自己,沒事,左家應該不會來得那麼快,一邊看著樓層緩慢上升,急得快要跺腳。

五年前那場猝不及防的分彆,她絕對絕對不要再經曆一次。

她不可以,左放也不行。

既然已經回了家,左放回畫室打包他的畫板和畫筆,便讓司澄也順便回房間去拿早就已經整理好的行李。

司澄沒多少猶豫答應了。

現在時間寶貴,一下都不能耽誤。

她拿上行李,左放還在畫室裡沒出來。

門是鎖著的。

“阿放,好了嗎?我們要抓緊時間啊。”司澄著急地在外麵催。

“馬上。”

司澄急的不行,思來想去還是先給司斐聲打個電話,讓他最好準備接應一下他們。

電話通了,但是沒人接。

“怎麼又不接電話!”

司澄皺著眉頭正要撥打第二遍,門鈴突然響了。

司澄心裡咯噔一下。

左家人來得這麼快?

她躡手躡腳地到玄關處看監控,卻在看清外麵的男人後鬆了一口氣。

“哥!”

司澄開門把司斐聲拉進來,著急得甚至來不及去想司斐聲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門口。

“我正跟你打電話,剛才阿放被左筠看見了!”司澄急得有些語無倫次,她緊張抓著司斐聲的手臂,“哥,我不能讓他們把阿放帶回去,我想今天晚上我們就搬回家去,好不好哥哥?”

“你們碰見了左筠?”司斐聲倚在餐吧旁,冷峻的眉眼輕輕蹙起,“彆著急。我這就打電話讓大衛把家裡安排一下。”

“好好!”司澄拚命點頭。

袁叔說過,隻要司斐聲願意幫他們打掩護,左家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跑上門來把左放綁回去。

現在她哥哥就在眼前,司澄登時便放鬆了許多。

“瞧你,急得一頭汗。”司斐聲伸手揉了揉司澄的後腦,隨手從餐桌上抓起一瓶飲料遞給她,“喝點水,緩一緩。”

“嗯,謝謝哥哥。”司澄不疑有他,已經被擰開的瓶蓋甚至不用司澄自己浪費力氣。

她仰頭喝了一口,酸甜的橘子汽水滑入喉間,司澄腦中一根弦陡然繃緊。

司斐聲看著她的眼神從鬆快又變得凝重,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怎麼了?”他凝眉問。

司澄不敢置信地看著司斐聲:“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嗎?”

“可你沒接,不是嗎?”

司澄懷疑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可手機裡的通話記錄上最後撥給司斐聲的那一通電話分明還未開始計時。

司斐聲根本沒有接過她的電話,那他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門口?

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司斐聲眼中的遲疑不甚真切。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司澄捏緊了拳頭,手中的汽水卻還是重重砸了下去。

橘色的汽水在光亮的地板磚上刺刺冒著氣泡,司澄軟在了司斐聲懷裡。

在眼前的世界逐漸被黑暗包圍的時候,司澄聽見門響了。

她看見左放走出畫室。

快跑,阿放。

司澄拚命嘶喊,可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頭頂上司斐聲在問:“準備好了麼?”

左放淡淡的:“嗯。”

左放的氣息緩緩貼近,司澄拚儘了全力掙紮,卻隻能感受到額頭上左放唇上似有若無的溫度正在離她遠去。

耳邊有誰在呢喃。

“司澄,我愛你。”

眼淚順著眼角落入鬢間。

司澄閉上了眼睛。

誰也聽不見她聲嘶力竭的呼喚。

阿放,阿放……

-

再醒來的時候,司澄已經不在那套公寓了。

她從噩夢中驚醒,夢裡她眼睜睜看見左放墜入了懸崖,她奮力朝他撲去,卻將山風抱了滿懷。

淚眼模糊地看著周圍陌生又熟悉的裝飾,司澄意識到自己現在在英國,在司斐聲給她準備的那套彆墅裡。

左放呢?

他在哪裡?

司澄想要起身,可身上卻軟綿的沒有一絲力道。

耳邊傳來門響,陌生的腳步停在了床邊。

孟舟看見清醒的司澄,有些意外:“這麼快就醒啦?”

司澄張了張嘴,可喉間乾澀的疼痛讓她幾乎發不出聲音。

“喉嚨痛是不是?”孟舟傾身將司澄扶起來,給她餵了點溫水,柔聲道:“你都睡了兩天了,嗓子很難受吧?喝點水會好受些。”

司澄被他攙扶著坐起來,手上的輸液管被碰到,針頭很快戳破了血管壁。

“哎喲,針漏了。”孟舟注意到她腫起的手背,趕忙幫她把針頭拔掉,用棉簽輕輕壓著。

痛覺來得太遲緩。

司澄垂眸看見手上迅速鼓起的大包,竟沒有反應。

孟舟見她望著輸液管,輕聲解釋:“彆擔心,隻是營養針。你睡了兩天,怕你身體吃不消。”

等疼痛傳遞到大腦的時候,司澄蹙了蹙眉,揮開他的手,冷聲問:“左放呢?”

棉簽掉在地上,手背上的針眼很快又開始滲血。

司澄不管不顧。

她拉住孟舟的手腕,用力地咬牙:“回答我。左放呢?!”

她的眼神太過強烈,孟舟彆開眼不敢去看。

他的迴避在司澄心裡狠狠刺了一刀。

眼淚突然決堤。

司澄嗚咽一聲揪住孟舟的衣領,“我在問你話啊,左放呢!”

-

左放和司斐聲做了交易,為了讓司斐聲能夠順利的瓦解左家,他主動回去做了人質。

袁叔在北歐傳回來左放不見了的訊息,左華興第一反應就是左放在l城。

因為司澄在這裡。

左放對司澄,司澄對左放。

這兩個孩子的心思他全都看得明白。

當初他和常毅行決定將這兩個孩子的命運從此綁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還能派上這樣的用場。

他雖然不能直接上司家要人,但左華興更擅長的是用輿論蠱惑人心。

想當年司家傾塌顛覆,多少從前對司家趨之若鶩的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隻有左華興,在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不顧流言蜚語,將當時司家唯一的血脈接回了左家撫養。

雖然這幾年沒什麼訊息傳出來,但當時左華興對司澄的寵愛和照顧是有目共睹的。

一晃十五載,那天晚宴上司澄對左華興疏離的態度傳遍了整個l城。

大家都說司家的孩子個個都是白眼狼,司斐聲如今家大業大,不僅沒有回報當年幫他撫養妹妹的左華興,反而縱著他妹妹對左華興傲慢無禮。

在這樣的聲音裡,左華興親自到斐聲國際,表明自己彆無他求,隻是想看看他一手帶大的孫女這幾年過得好不好。當然,如果司斐聲能同意讓司澄陪他吃一餐晚飯就最好不過了。

卻不想司斐聲淡淡笑著告訴他,不好意思,司澄不在國內。

左華興回去查了一下司澄的護照資訊,發現她果然在前一天晚上飛去了倫敦。

而與此同時,左放竟然自己回了左家。

他身上有傷,很是狼狽的模樣。

左華興問他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又是從哪裡回來,但他什麼話都不說,隻在左筠回家的時候突然瘋了一樣掀了餐桌,指著左筠的鼻子喊:“我不許你說司澄是啞巴!”

左筠有多無辜。

其實在整件事情裡,隻有他和司澄抱著同樣不想讓左放回到左家的想法。

畢竟他很清楚,隻要左放回來,他很可能會馬上變得一無所有。

那天在餐廳外匆匆一瞥,他已經決定要將這件事情瞞下去,卻不想他滿懷心思地吃完飯,剛剛走出餐廳就看見了等在角落裡的左放。

他沒有防備地吃了一拳,而後很快將左放揍到在地。

他不知道左放為什麼會突然衝出來打他一拳,但左筠一直把他當成個精神病。

精神病發瘋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警告你,你最好彆再出現在我們左家人的視線裡!否則我要你好看!’

左放蜷縮在地上,聞言突然大聲笑起來。

左筠那時不知道左放在想什麼,直到左華興派人把他關在屋子裡,他才終於明白那是嘲笑,嘲笑他左放這個正牌嫡長孫一回來,他左筠立刻就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左放自己實在不爭氣。

從回家開始,他的精神沒有一天正常。

整天關在房間裡,不是瘋狂尖叫就是對著窗外那株槐樹嗚嗚哭泣。

左華興怕他又要跳樓,派人將他屋子裡所有窗戶全部釘死,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間所有的光線。

而左放回來的訊息不知道是被誰傳了出去。

左華興用儘了所有辦法都不能阻止這令他、令整個左家難堪蒙羞的訊息傳遍整個l城,一時間城內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幾乎全部都在報道當年盛世的左家竟出了一個瘋子,而左華興竟還一度動過讓這個瘋子接掌左家的念頭。

華興集團的股價因此大跌。

就在左華興焦頭爛額的時候,英國這邊也傳來了噩耗。

當年左盛在華興集團對外的幾場商戰裡進行了違規操作,導致對手公司直接經濟損失達數十億美元。如今對方拿著證據找上了門,要求左盛對此負責。

左盛除了灰溜溜回來求左華興幫忙,他還能怎麼負責。

接連的打擊讓左華興彷彿一下老了十歲。

整個l城都知道,左華興是左家的頂梁柱,一旦他倒下,那麼隻怕華興集團的敗勢隻會比司家來的更快。

風雲變幻隻在一夜之間。

l城提前進入了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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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萬裡之外的英國倫敦,華麗的彆墅臥房裡,低沉的歎息在半空中回蕩。

司澄伏在孟舟懷裡,她身體裡的藥效還未全部消退,胸口被撕扯著的疼痛讓她發不出任何其他的聲音,快要窒息一般的抽噎聽得孟舟心肝都在顫。

溫暖的大手一下一下溫柔地撫摸著司澄的長發。

頭頂上孟舟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沉悶。

“哭吧司澄,哭出來,就好了。”

“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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