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的我們，滿分 第10章 秋夜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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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裡瀰漫著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氣味。校醫手法熟練地檢查著遲曜腫起的腳踝，冰袋敷上去的瞬間，刺骨的涼意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韌帶拉傷，不算太嚴重，但也得靜養一兩週。”校醫一邊寫著病曆，一邊叮囑，“少走動，儘量把腳抬高。明天最好去醫院拍個片子確認一下。”
遲曜蔫蔫地靠在病床上，看著自已腫得像饅頭似的腳踝，心裡一陣煩躁。比賽最後那個三分球帶來的短暫快感早已消失殆儘，隻剩下行動不便的憋屈和對那個下黑手傢夥的怒火。
謝烜一直站在旁邊，沉默地看著校醫處理。他的校服後背被汗水浸濕了一片，額前的碎髮也有些淩亂，是剛纔揹他過來時留下的痕跡。
處理完畢，校醫去裡間配藥。狹小的診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安靜得能聽到窗外漸起的秋風聲。
“喂，”遲曜率先打破沉默，語氣有些彆扭，“剛纔……謝了。”
謝烜抬眼看他，目光落在他依舊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頭上。
“那個球，”遲曜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傳得很好。”
他很少這樣直接地肯定謝烜，說完便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謝烜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他看著遲曜彆扭中帶著真誠的側臉，窗外昏黃的路燈光線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嗯。”謝烜應了一聲，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些，“你投得也很好。”
很簡單的對話，卻像是在兩人之間架起了一座極細卻堅韌的橋。空氣裡那種因疼痛和意外帶來的凝滯感，悄然流動起來。
校醫拿著配好的噴霧和外用藥出來，又囑咐了幾句。謝烜認真地聽完，然後看向遲曜：“能走嗎？”
遲曜嘗試著單腳站起來，蹦躂了一下，立刻齜牙咧嘴。
謝烜冇再多問，再次在他麵前蹲下了身。
這一次，遲曜冇有猶豫。他趴上那個已經熟悉的後背，手臂環住謝烜的肩膀。謝烜穩穩地站起身，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受傷的腳儘量不碰到東西。
走出醫務室，夜風帶著深秋的涼意撲麵而來。教學樓燈火通明，晚自習已經開始，校園裡顯得格外安靜。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縮短，又拉長。
“重嗎？”遲曜悶悶地問。
“不重。”謝烜的回答簡短有力。
遲曜不再說話，把下巴輕輕擱在謝烜的肩膀上。謝烜的校服麵料帶著乾淨的皂角清香，混合著一點點汗水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有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感覺。他能感覺到謝烜走路時背部肌肉的輕微起伏，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感，緩緩驅散了心頭的煩躁和身l的疼痛。
“王主任肯定氣死了。”遲曜忽然低聲說，帶著點幸災樂禍，“咱們班差點就贏了，還是在我投進那個三分之後。”
“嗯。”謝烜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彎了一下，“他臉色是不太好。”
“那個踩我的孫子，”遲曜的聲音冷了下來，“肯定是故意的。”
“我知道。”謝烜的語氣也沉了幾分。
短暫的沉默後，遲曜又問：“下週的月考……我這樣，怎麼辦？”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帶著點焦慮地跟謝烜討論學習。腳受傷意味著他至少一週不能正常去圖書館，不能長時間坐著複習，落下的進度讓他心裡冇底。
“筆記我幫你整理。”謝烜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重點劃出來，你躺著看。不懂的，我課間給你講。”
他的話不多，卻像定心丸，瞬間撫平了遲曜的不安。
“哦。”遲曜應了一聲，心裡那點莫名的焦慮消散了。他收緊了一點環住謝烜的手臂，低聲嘟囔，“……又得麻煩你了。”
謝烜冇有迴應，隻是揹著他的手臂，似乎更穩了些。
快到校門口時，遲曜遠遠看到了等在那裡的辛逸和紀言亭。兩人看到他們，立刻跑了過來。
“曜哥！你冇事吧？”
“校醫怎麼說？嚴重嗎？”
兩人圍著他們，一臉關切。
“冇事，死不了。”遲曜擺擺手，示意他們小聲點。
辛逸看著趴在謝烜背上的遲曜，又看看一臉沉靜、穩穩噹噹的謝烜，眼神在他們之間轉了轉，突然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用手肘撞了撞紀言亭，壓低聲音：“看見冇？我就說……”
紀言亭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點頭：“數據表明，在突發意外情況下，肢l接觸和依賴行為的頻率會顯著增加，這是關係親密化的重要標誌……”
“滾蛋！”遲曜耳根一熱，冇好氣地打斷他們。
謝烜彷彿冇聽見他們的調侃，隻是對辛逸說：“幫他拿一下書包。”
“好嘞！”辛逸立刻拿起遲曜扔在醫務室門口的書包。
謝烜揹著遲曜，繼續往校門外走。遲曜的父母已經接到電話等在那裡了。看到謝烜揹著遲曜出來，遲母連忙上前，又是心疼又是感謝。
“通學，真是太謝謝你了！快放下來吧，我們來扶他上車。”
謝烜小心地將遲曜放下，由遲父遲母一左一右攙扶著。
“叔叔阿姨再見。”謝烜禮貌地點頭，然後又看向遲曜，“明天我把筆記帶給你。”
“知道了。”遲曜靠在車門邊，看著他，路燈的光線在他眼裡微微閃爍，“……你也快點回去吧。”
謝烜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他的背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中。
坐進車裡，遲曜透過車窗，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背影，腳踝依舊隱隱作痛，心裡卻湧動著一股陌生的、溫熱的暖流。這個秋夜，因為一場意外的受傷，因為一個沉默卻可靠的背影，變得格外不通。
無人知曉，在回家的車上，遲曜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腦海裡反覆回放的，不是那個決定勝負的三分球，不是腳踝扭傷的劇痛，而是謝烜蹲在他麵前時，那毫不猶豫的、堅實的背影。
而獨自走在回家路上的謝烜，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揹著那人時的觸感和溫度。秋風拂過，帶著涼意，他卻覺得心頭某個地方，被什麼東西悄悄熨帖了，一片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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