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101
花釵
正站在朱雀橋賞燈的人哪裡會想起來她的二叔母。
顧月嬋放了一盞天燈,閉著眼許願。
希望祖母阿爹阿孃阿姐阿弟還有表姐順遂安康,還有她的堂姐妹,堂表哥們也事事平順,還有自己也不會再遇到禍事。
想到這盞天燈是聖人出錢的。
她又暗暗補充,希望聖人也能身體康健。
除此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為聖人求的了。
她放下手,睜眼望向聖人:“夫君有什麼心願嗎?”
顧月嬋想,或許聖人要許海晏河清之類的。
司馬辛卻道:“如今沒有了。”
也是,如今天下太平,聖人確實無需許願了。
玩了一晚,她覺得有些疲累了,她靠向司馬辛,軟聲道:“那我們回去吧,好嗎?”
司馬辛望著終於將精力耗儘,又重新依到他身側的人,頷首道:“好。”
馬車悠悠地載著二人返回盛興宮。
還未至宮門,顧月嬋已然睡得人事不知。
司馬辛將她發髻上的簪釵一件件取下,幾縷青絲失去禁錮,散落開來。
他輕勾了下她的散發,見她毫無所覺,又戳了下她溫軟的麵頰。
睡夢中的人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司馬辛不再逗弄她,收回手,靜靜地懷抱著睡著了的女郎。
馬車外燈影似流光。
司馬辛許久沒有觸碰到這種可以稱之為熱鬨的感覺。
當初在驪山圍場見到她時,不過隻當她是那個愛說甜言蜜語哄人的小女孩兒。
念著她安慰他沒有親人時,遞過來的一塊酥糖,幫她一次罷了。
何時竟讓她闖進了他的夢中。
半明半暗中,司馬辛唇角泛起微末的笑。
如此,倒是感謝他那位被稱為父皇的人,將皇位傳給了他,才能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畢竟那些覬覦她的人,實在令人厭煩。
正月十五日,京都熱鬨更甚。
聽聞聖人在華重樓賞燈,不少百姓們都紛紛出門去觀賞龍燈,想著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瞧見聖人風采。
一大早,許賀就送來十二花釵,道是聖人送給娘娘今日簪發的。
顧月嬋望著華貴的花釵,卻是沒露出尋常見到簪釵時的喜悅之色:“這是不是送錯了?皇後才能戴此規製的吧。”
許賀笑道:“娘娘放心,此物送來之前那已經給聖人過目了,絕不會錯的,其實就算破格一次也算不得什麼,就算大臣們覺得逾製,也怪不到娘娘頭上。”
顧月嬋暗忖片刻,道:“那放下吧。”
看著這十二花釵,站在一側的瓊玉心中漸漸升起幾分喜悅,難道聖人是想立娘娘為後?
雖然宸妃隻在皇後之下,但是娘子的姨母鄭貴妃當年也隻是皇後之下,可卻走了一生都未抵達皇後寶座。
若是娘子能當皇後,將來她的地位纔是穩固。
就像範太後,雖然她不及鄭貴妃受寵,可正宮皇後,將來也是名正言順的太後,若是娘子誕下皇子,那嫡長子的正統身份也到底不同。
聖人不就是嫡長子繼位。
待許賀離開後,她方輕聲道:“聖人想必不久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娘娘推辭一番,也好讓聖人明白您並無野心,若是聖人堅決要您戴著,許是有意要立您為後。”
顧月嬋:“推辭做什麼?”
她讓碧文繼續給她貼花鈿,將梳妝台上的銅鏡搬到自己麵前,隨意道:“哪個嬪妃不喜歡當皇後,我纔不說這種假惺惺的話。”
瓊玉:“……話雖如此,可當年貴妃……”
當年鄭貴妃也不敢表露出野心來,先帝喜愛柔弱溫軟的美人,鄭貴妃便需裝出這般性情來,好在美人如雲的後宮中牢牢占住聖心。
娘子應當是看得最清楚的。
顧月嬋默了片刻,道:“我與姨母不同,聖人,聖人與先帝也不同。”
姨母纔不會想她走那條老路呢。
“對啊,為何要推辭。”碧文直愣愣道:“那萬一聖人本來想讓娘子當皇後的,見娘子推辭,就真的不給娘子當皇後了可怎麼辦。”
“瓊玉姐姐,還是彆推辭吧,皇後多風光啊。”
瓊玉見娘子堅持,也不再勸說。
娘子拿定主意的事情,她向來是沒辦法改變娘子的心思的。
但她心裡其實也明白,或許娘子纔是對的。
聖人與先帝確實不同,娘子又何必在聖人待她心意未改時,將自己塑封成圓滑的模樣。
司馬辛回來時,顧月嬋正在戴花釵,她點了下自己頭上的花釵,笑道:“好重的,聖人,妾待會兒再給您行禮。”
“不差你的禮。”他緩步走到她身後,仔細瞧了瞧:“倒是襯你,若是有人問你可知十二花釵何人能戴,你隻說是朕讓你戴的。”
顧月嬋想到聖人宴請的人,覺得他們大概沒有那麼眼瞎,認不出來這是什麼。
“哎,聖人,妾還要在你的指使下撒謊。”
她似悶悶地歎了口氣:“所以聖人為何要妾今日戴十二花釵,許多人都知道妾幼時常出入內廷,哪裡會不知這是皇後才能佩戴的十二花釵,妾撒謊,豈不是讓人覺得妾規矩禮儀學得不好?”
司馬辛輕笑:“朕何時讓你撒謊了。”
顧月嬋眨了眨眼,剛纔不是讓她裝作不知此物嗎?
啊,不對,聖人好像確實沒讓她撒謊,隻不過讓她隻答半句而已。
顧月嬋覺得聖人可真是狡詐。
“那好吧。”
她再次與聖人同流合汙了。
不過她卻覺得挺欣喜的。
夜未至,華重樓內受到宴請的臣子及其家眷已然陸續坐到席上。
宮婢們穿梭在席間,為他們倒上酒水。
顧五娘悶著腦袋坐在顧月茗身旁,話都不敢多說半句。
其實她來之前還是很高興的,可到底為何要讓她與二姐姐坐在一起,真不知是誰安排的席位,就不能讓她往後坐一坐嗎。
顧月茗往上首看了一眼,見聖人還未至,又將目光轉向身側的顧五娘,道:“湫哥兒送去二叔母那裡了?”
“是,是。”
顧五娘扯了下唇,笑道:“二姐不是派人來說我阿孃想湫哥兒了,我來時已將湫哥兒送回孃家了呢,二姐姐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茶?”
顧月茗點了下頭,麵容平靜道:“不用,說說你的事情,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的愚蠢更勝往昔,令人刮目相看。”
顧五娘:“……”
她就知道,二姐姐一定會嘲諷她。
為何六妹妹和二姐姐都是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女兒,性子卻這般不同,她此刻好想念六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