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104
軟釘子
顧月茗見她這副模樣也不好再說什麼。
隻從衣袖中拿出一個荷包塞到她手上:“說多了你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我隻最後叮囑一句,入宮後,唯你自己最要緊。”
顧月嬋望著手中鼓鼓囊囊的荷包,想起從雲州回京都時,阿姐也是如此給她塞了一個荷包,讓她回京都謹慎行事,若婚事生變,也不必糾纏,免得耽誤終生。
那時她根本沒將阿姐的話放在心上,滿心要壓葉大郎與明湖縣主一籌。
她捏了下荷包,猜出裡麵許是裝了比上次還要豐厚的銀票,阿姐本就是低嫁,能動用的銀子皆是她的嫁妝或是這許多年積攢的。
祖母和阿孃她們已經給了她許多銀子了。
“我不要。”她伸手想將荷包還給阿姐,卻被顧月茗擋住:“朝朝,阿爹不是外祖父,你也不是姨母,多為自己想想。”
顧月嬋手怔住,她想說,她才沒有和姨母一樣。
隻她剛張開唇,身後忽而傳來許賀的聲音。
“娘娘,聖人問你何時回去。”
顧月茗握緊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道:“回去吧。”
此時隻是宴飲,過後還要去賞燈。
顧月嬋想也不急在這一時,便點頭道:“那待會兒我再來尋阿姐。”
重新坐回司馬辛身側,顧月嬋安靜地看著殿中央的身姿翩然的舞女們,眼底的暗色還未消散。
司馬辛的目光在她攥著荷包的指尖劃過,道:“朕讓人去尋你,覺得不高興了?”
“沒有。”
顧月嬋緩了一息,道:“隻是覺得,覺得他們總是在擔憂妾。”
阿姐的話她沒聽,阿孃的話她也陽奉陰違,難怪她們總是憂心她會在後宮任意妄為。
“算了,聖人肯定是不懂的。”
這都是因聖人而起,聖人根本不會理解的。
“朕確實不懂,畢竟朕隻會替人解決麻煩,卻不會責罵人。”司馬辛若有所指道:“剛才見你的頭都快垂到地上去,這才讓你回來。”
顧月嬋:“……”
聖人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奇怪。
她狐疑地打量了司馬辛兩眼:“聖人是在挑撥離間嗎?”
司馬辛麵色坦然地用玉箸挾了一塊炙肉放到她的碗碟中,道:“這個凃了蜜醬,嘗嘗可喜歡。”
見顧月嬋還盯著他瞧,這才道:“朝朝不領情便罷,朕下次不多管閒事就是。”
顧月嬋霎時又覺得自己好似誤會了聖人,明明聖人是出於好心,被她質疑了還在給她夾菜。
“好吧,是妾說錯話了。”
顧月嬋陳懇地道歉,將碗碟裡的炙肉夾起,準備吃完後再繼續與聖人說阿姐的事情,隻那炙肉入口,她眸中漸漸透出驚喜的亮色。
鮮香酥軟中帶著淡淡的甜意,真好吃。
顧月嬋投桃報李地夾了一塊放到聖人的碗碟裡:“真的很好吃,聖人也嘗嘗。”
司馬辛:“喜歡便好,回宮後吩咐膳房再做,剛許賀來報,今年有一盞八寶宮燈做得極出彩,還有幾個樣式有趣的走馬燈,晚間讓人送來給你賞玩,可好?”
笑意點點蔓上眉梢,顧月嬋重重嗯了一聲。
反正聖人此時還待她很好呢,將來的事情,等過了上元節再說吧。
見她神色恢複如常,司馬辛坐正身,吃下她夾來的炙肉。
黃昏日落。
朱樂長街上,一條身長數丈的巨龍顯露在夜色中,成為上元節夜裡最奪目的彩燈。
百姓們仰望著著它威武的身姿,發出連聲驚歎。
重華樓上,聖人攜著宸妃娘娘去了三樓,賓客們行走隨意許多,見長街亮光驟起,不少人攜著家眷前去賞燈。
殿內,鄭瀅倒沒急著去看燈,隻與顧月茗說著話,她知道大女兒從小性子剛硬,怕是對上朝朝也說不出幾句軟和話。
“朝朝快十七了,你總不好再將她當做孩童,而且聖人性情難以捉摸,你說多了,許會弄巧成拙。”
顧月茗點頭:“阿孃,我知道,往後我不會再說了,隻是朝朝的十二花釵乃聖人所送,聖人心思太過明顯了。外祖父家那裡該派人盯著些,不然若他們上京來,恐會不利,待京都事情安定,我再返回青州。”
鄭瀅微凝眉:“行知不是來信說解決了?罷了,回去再說,你先帶著清遠去看燈吧,我去尋寧熙,問問她可去。”
顧月茗頷首,起身剛欲離開,忽聽到有人喚她母親,她抬首望去,看清來人是誰後,又重新坐下。
“鄭夫人。”
康王妃走至二人身邊,麵容溫和道:“這就是你的大女兒吧,早就聽聞過顧家二孃子的風華,今日一見,果真是個端雅的美人。”
鄭瀅唇畔弧度恰到好處地揚起:“王妃過獎。”
康王妃見二人態度和善,心中稍稍安定,她褪下手上的玉鐲,又上前牽過顧月茗的手,笑道:“這個就當見麵禮了,小玩兒意,可勿要推辭。”
顧月茗看了眼康王妃口中的小玩意兒,白玉無瑕,恐怕是她的心愛珍品。
“王妃如此客氣,倒是令我心生不安了。”她將玉鐲輕放到案桌上,聲音無喜無怒:“不若王妃直言,也免得大家浪費時間。”
康王妃被她的直白打了個措手不及,臉頰僵了一瞬。
看來這顧二孃子性子確實不算柔和,她將目光投向鄭夫人,狀若躊躇道:“我聽聞長平侯與顧大人向來交好,隻這長平侯夫人做了錯事,這才連累了長平侯府滿門,此事也過去好幾個月了,聖人那處也不知可有決斷?”
“當然,長平侯夫人慾對宸妃娘娘不利,自然罪無可恕,可這長平侯與其他人到底無辜,況且,長平侯府對娘娘有愧,將來若複起,說不定還能幫到娘娘,我家與長平侯府又是姻親,自然也不會幫著外人。”
母女二人皆能明白,康王妃不過是想要讓她女兒的夫婿重入朝堂罷了。
鄭瀅也露出為難之色:“王妃說得在理,可我一個婦道人家,是管不了這些事情,過幾日,我與我家夫君提一提,也算儘一份心了。”
康王妃見說服她了,忙道:“那可就太好了,隻是若夫人能與宸妃娘娘提上兩句,事情應當更為順利,如今京都何人不知,聖人寵愛宸妃娘娘……”
“王妃。”顧月茗冷聲打斷她:“您明知長平侯夫人謀害我妹妹,還讓我妹妹去勸聖人放過長平侯府,到底是何居心?難道是想讓聖人覺得我妹妹對長平侯府的人念念不忘?”
鄭瀅似責怪地看了她一眼:“王妃麵前,怎可無禮。”
說罷,她無奈地望向康王妃:“我這大女兒性子直,王妃勿要介懷,過幾日,我與家中人商議下,王妃也放寬心,想必等事情查個清楚,長平侯府就會轉危為安了。”
康王妃在母女兩人麵前碰了個軟釘子,心知今日也沒個結果,隻得說了兩句客套話離開了。
待她離開,顧月茗才低聲與鄭瀅道:“阿孃也與朝朝說一句,勿要在聖人麵前提長平侯府。”
葉二郎與妹妹從小定親,還是避諱一點為好。
見母親應下後,她這纔去尋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