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113
判決旨意
“此事朕會另派其他人暗中探查,最遲月底,定會有個交代。”
顧月嬋聽到他這般說倒是不再擔心事情無法收場,可心裡到底有點失落,還想著讓聖人和阿姐瞧瞧她的本事的。
她可不是阿姐口中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人。
“聖人既然有兩手準備,也好。”
司馬辛見她神態中微有失落之色,寬解道:“說不定朝朝還在他們之前查出真相,到時候這後宮可要多多依仗娘娘了。”
顧月嬋輕睨了他一眼:“聖人剛才還道說不過妾,可妾瞧著,聖人真是會哄人得很。”
聖人派的人定然是擅於探案的,哪裡是她這個生手可以比擬的。
“朕哪裡是哄人。”司馬辛牽過她的手,合在掌心:“句句屬實。”
顧月嬋唇抿了抿,到底沒克製住笑意。
“好吧,妾明日還得讓典正來一趟,那司正許是有些本事,可萬一她哄騙敷衍,隻為向妾交差,那可就不美了。”
司馬辛誇讚道:“朝朝思慮周到。”
顧月嬋往他身邊挪了挪,眉眼彎彎地靠向他的肩。
聖人如今越來越合她心意了。
不似從前,總是欺負她。
司馬辛將人攬過,與她說起另一事:“長平侯府的事情也該處置了,朕午後已令中書省擬詔,長平侯夫人意欲謀害官眷,雖未成行,卻也不可不嚴懲,長平侯管家不嚴,牽扯叛黨,也需反省己過。”
“那聖人是如何處置的?”顧月嬋染著蔻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來回摩挲了兩下,似是催促。
細細微微的觸碰讓人的肌膚泛起麻癢。
司馬辛按住她亂動的手,這才道:“長平侯貶去封州理縣任縣令,廢長平侯世子之位,若將來於國事上有大功,可論世子之事。奪許氏誥命,賜鴆酒。”
顧月嬋忍不住抬首望他,按照律令,其實不必賜死。
而且聖人雖說未曾奪去長平侯府的爵位,可這世子之位被撤,卻未說將來會賜給長平侯的其他兒子,那若是聖人不開恩,那長平侯府的爵位也就止於現任長平侯了。
這懲罰,其實遠比她想得要重得多。
許是事情過去太久,顧月嬋心中已然沒有那般氣憤了,隻想著依律懲罰長平侯夫人便是。
“朝朝。”司馬辛輕撫她的發,緩緩撫慰她紛亂的心,嗓音柔和得不似往常。
“若不嚴懲,難免有人心存僥幸,無法震懾不軌之人。”
既已將她推到了風浪之上,那便隻能用雷霆手段護住她的周身。
顧月嬋知道聖人是為了護她,她慢慢垂下頭,重新依偎到他懷中。
“妾知道聖人的心意。”
她也沒什麼心情再說什麼,說完這句話,便安靜地靠著他。
此詔令一出,葉顧兩家大約是永生都不會再往來了。
其實幼時許夫人待她態度還算不錯,可是後來覺得二郎娶她並無好處,甚至會帶來禍端,這纔想壞她名節來退婚。
若是她當初聽從阿孃的話,堅定退婚,沒因葉伯父的話而動搖,或是祖父未堅持顧念葉顧兩家的情誼而將她許給葉家……
有那般多的或許,他們兩家都有可能避免變成如今這般近似仇家的地步。
也不知祖父泉下有知,會不會覺得傷心,還有阿爹,還有二郎……
“你二姐未歸京之前,朕聽你唸叨過兩次。”司馬辛轉移了話題,道:“你姐夫陸行知是先帝時期的探花,朕已檢視過他的政績,稱得上優秀,在雲州一個縣內待著也是屈才,不若將他調回京中,賜你二姐郡夫人的誥命,往後你若想念她,也可召她入宮陪你。”
顧月嬋覺得阿姐估計不會稀罕,說不定還會罵她一頓,以為是她向聖人討要的。
“再將你母親封為國夫人,朝朝可還有其他想封賞的人?”
聽到此,顧月嬋不禁覺得聖人是不是在寬慰她?
怎麼突然對她的家人進行封賞了?
“可是妾才入宮不足一月,此事這般封賞,朝臣會不會有意見?”顧月嬋想接受,可又想起阿姐的話,怕風頭太盛,會引來風言風語。
她倒是無所謂,畢竟宮內的人也沒幾人敢當著她的麵嚼舌根,她也不太在乎,反正誰若是敢說她的壞話,她直接處置了就是。
又不會傷到她分毫。
可是阿孃與阿姐卻是要與人交際的。
司馬辛輕揉了下她的手腕,讓她不必憂心:“也是有例可循,如今後宮你的位份最高,恩及你的母族並不算過,待更名正言順一些,再對其他人進行封賞。”
顧月嬋垂著眼睫思索片刻,道:“那妾替他們謝過聖人。”
雖然阿姐與姐夫在鬨矛盾,可是姐夫在京都之外,她既無法得知詳情,也無法為阿姐出氣。
聖人願意將他調回京都也好,若是真的是姐夫對不住阿姐,哼,她一定會找到他的過錯,再將他貶出京都去。
最好一輩子也彆想再娶妻納妾了,讓他悔恨一生,日日都在痛苦中思過。
顧月嬋想著又覺得開心起來,有聖人做主,她再也無需將悶氣憋在心中了。
清冷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身,讓她的心覺得安穩起來。
她輕蹭了下司馬辛的肩:“聖人可真好。”
此刻,她早就將不久之前腹誹聖人小氣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有了喜事便忘記了讓人感傷的事情。
長夜寧靜,直至天明。
對長平侯府的處置算不上秘事,雖詔令還未正式下發,可康王府的人已得到了訊息。
康王幕僚來稟告時,葉彥正陪著明湖縣主與康王夫婦說話。
康王妃隻生了一子一女,對明湖縣主這個女兒可謂是疼寵至極,得知她去顧府碰了一鼻子灰,她難掩氣憤。
“顧府怕是忘記了剛回京都時那狼狽樣子,差點就要灰溜溜地回到雲州的人,若非聖人開恩,說不定這顧宸妃此刻都不知在何處呢,還輪得到她顧二孃瞧不起人。”
康王撫了下胡須:“往事何必再提,這顧宸妃如今受寵也是不爭的事實,往後若她誕下皇子,這顧家在京都橫著走,又有幾人敢說什麼?”
“那怎麼辦?”康王妃也明白這個道理,隻她也不忍心女兒四處求人。
康王剛欲說先等等,就聽幕僚來報,道是聖人對長平侯府的判決已下。
“進來說。”
幕僚恭敬地對屋內幾人行禮,道出聖人的旨意。
“賜死長平侯夫人許氏,貶長平侯為理縣縣令。”幕僚頓了一下,目光滑過盯著自己的長平侯世子,道:“廢世子之位。”
“什麼?”
明湖縣主唰地站起身:“此事與世子有何關係?憑何要廢去世子之位?”
康王沉吟兩息,問道:“不曾提及世子弟弟如何處置?”
“不曾。”幕僚應道:“不過聖人既然未恢複葉二郎君的官職,想必往後想入朝堂是難了。”
康王麵色沉重地對他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幕僚拱手,而後轉身離開。
“那葉二郎是許氏的親子,又曾與宸妃定親,他便是被聖人遷怒也是情有可原。”康王妃見女兒著急,麵上也是憤憤:“可女婿對此事毫不知情,那許氏也不過是他繼母,除了當初與顧家有過些許不愉,哪裡有做錯的地方?”
康王妃橫眉嗤道:“我瞧著,定然是宸妃在聖人耳邊說了女婿的壞話,她幼時就是個記仇的人,顧二孃都嫁人生子了,她倒還在為她姐姐抱不平。”
“阿孃。”明湖縣主並不喜提起當初的事情:“當務之急是如何在旨意未下前請聖人從輕發落,夫君他總不能既沒了世子之位,連官職都丟了。”
剛才幕僚的話倒是讓她想起,聖人也未曾提起夫君的官職。
那豈不是成了一閒散人。
待公爹百年之後,他們家連爵位都沒有了。
康王瞧向沉默不語的女婿:“你有何想法?”
葉彥斂眉恭敬道:“嶽父大人,此事雖是母親一人所為,可她到底是長平侯府的當家主母,我與阿弟自然也無法與此事撇清關係。”
“既然聖人已有決斷,那小婿遵從便是,為了侯府的事情,已經勞煩嶽父嶽母與冉兒許多,實在不敢再讓二老費心。”
明湖縣主司馬冉心中既然感動又是心疼,她似下定了決心,道:“實在不行,我再去尋顧二孃子,當初的事情都是我對不住她,我跪下來求她原諒我。”
“胡說什麼呢。”康王妃哪裡捨得女兒做這種舍下臉皮的事情:“明日我進宮去請太後做主,難道內廷還真能由宸妃橫行無忌?”
“好了。”
康王打斷妻女的話:“聖人性子與先帝不同,你入宮尋太後,是想讓康王府也被聖人降罪嗎?先如此,將來有機會,本王再與聖人求情。”
見妻子還欲開口,他冷下臉道:“適可而止,避其鋒芒纔是上上之策。”
司馬冉與葉彥離開王府時,想到父親不肯幫忙,不免對夫君愧疚不已。
馬車內,她望著麵容平靜卻難掩失落的夫君,撫著他的手,溫聲道:“夫君放心,待過個三年,父親總會尋到機會幫夫君重入朝堂的。”
葉彥攬過妻子,喟歎一聲:“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司馬冉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幸而夫君性情溫厚,不曾放在心上,雖現下沒什麼好法子,但她定會多多勸說父王,請他尋機會在聖人麵前為夫君說好話的。
她伏在夫君懷中,並未瞧見攬著她的男子那眼中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