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121
地動
司馬朗出了寧壽宮，隻帶著一婢女沿著宮道慢慢走著，未有多久，便撞上了還未走遠的柳美人。
她也未帶宮婢，形單影隻。
“吳王殿下。”柳美人垂首問安。
司馬朗微笑頷首：“剛剛本王與母後說話，倒是讓母後無瑕見柳美人了，隻是近日母後也因為後宮瑣事煩心，怕是沒什麼心情，美人最近不若就待在宮中，等此事過去了，再來與母後說說話。”
“殿下說得在理。”
柳美人容色豔麗，身姿卻似弱柳扶風，連嗓音都輕柔極了。
“隻是宸妃最近在查太清池一事，宮中人人自危，怕是待在宮中也不得安神。若是宸妃娘娘能早日了結此事，那宮中便能恢複太平了。”
司馬朗似好奇道：“不知宸妃娘娘查到何處了？”
柳美人放輕了些聲音：“有聖人撐腰，宸妃娘娘查得極為順利，隻怕就在這幾日了。”
宮道中無其他人經過，唯有她輕輕柔柔的聲音。
“聽聞宸妃娘娘如此上心此事，是太後覺得宸妃是個不吉之人，偏她入宮後出了人命，也不知範家三郎君知曉此事，會不會擔憂宸妃，入宮勸勸太後。”
說罷，她也再停留，獨自離開了。
吳王停駐片刻，唇邊漸漸泛起一點諷刺的笑，未有多久，他道：“走吧。”
跟隨他的婢女前後張望了一下，輕聲道：“可要奴婢去處理此事？”
吳王溫潤的臉上依舊帶著笑。
“去見見本王的三表哥也好，與他也是好久沒見了。”
隻他去含光殿卻未見到聖人，內侍道是聖人正在與幾位大臣議政，十分緊要，聖人分不開身，請吳王回去。
司馬朗也未強求，溫和道：“本王知曉了，那待聖人得閒，本王再來給聖人請安。”
離開未有多久，他低聲吩咐道：“查查出了何事。”
婢女鄭重應道：“是。”
事情並非什麼秘密，半日功夫，連後宮都知曉了。
顧月嬋坐在榻上，手撐著下巴，蹙眉沉思片刻，道：“地龍翻身，那聖人是不是得讓人去嶺州賑災？也不知道嚴不嚴重，聽聞若是動靜大的，半個縣都會化作塵土。”
她歎息一聲，往日裡她是不關心這種事的，可如今她入了宮，不免就要關注起朝堂上的事情來。
而且就算她想不關注都難。
若是朝堂上出了大事，聖人那裡便是第一個受到影響的，往日午膳都是回來用的，可今日卻是在含光殿用午膳。
不過許賀隻說聖人在與大臣們議政，無瑕回來與她一同用膳，讓她不必等，倒也沒說聖人用過午膳了，不知道聖人會不會忙得連膳食都來不及吃一點。
“娘娘。”瓊玉雖未看出她心中所想，卻也提議道：“嶺州地動，聖人怕是心焦，不若娘娘送點梨湯過去？”
顧月嬋想了想，還是搖頭道：“聖人忙，我還是不去打擾他了，免得他分心。”
她頓了一下，又道：“讓人煨一盅梨湯，讓聖人晚間回來的時候用一些。”
瓊玉聽她如此說，不禁笑了一下，道：“娘子似乎比以前貼心了許多。”
“我本來就是個貼心的人。”
顧月嬋自我感覺良好，理直氣壯道：“哪裡是今日才如此的。”
瓊玉也未曾反駁，隻笑著頷首，附和道：“娘子說得是。”
“還有，待會兒去催催祝司正，若是三日內再無任何進展，就讓她去掖庭灑掃去。”
若是往常無事就算了，她也能多等幾日，可有地方出了天災，後宮事情還拖著不解決，便讓人覺得內外都是一團亂。
表姐入宮時便叮囑過她，怕有人將前朝後宮之事聯在一起，於她不利。
“娘子這是著急了嗎？”瓊玉隻問了一句，腦子便反應過來，寧熙長公主擔憂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她隨著娘子念過書，自然也知一些史記，聽聞以前若是哪地出了天災，有些大臣都敢說是上天降罪於聖人，又怎會不敢說娘孃的不是。
“奴婢馬上去。”瓊玉急急應道。
司正司內。
祝司正本來聽了聖人的話後便上心許多，昨日也不過睡了兩三個時辰便趕緊查審此事，誰知今日宸妃娘娘竟然直接將日子壓到了三日。
她苦著臉道：“這日子也太少了，瓊玉姑娘可否能讓娘娘多通融幾日，聖人上次也隻說了十日，就算娘娘著急，哪怕是七日八日的也好，這三日實在太短了。”
“娘娘是信任司正的能力，這才給司正一個立功的機會，若聖人說十日，司正就當真趕在最後一日查出結果，那也顯不出特彆來。”
瓊玉語氣溫和道：“可若是司正僅用了一半的時間便查清了殺害寧美人的凶手，不僅聖人滿意，連娘娘都會記著司正的功勞，到時候還能為司正說幾句好話。”
“可若是娘娘對司正失望。”瓊玉笑意漸漸淺淡：“那到時候聖人把娘孃的隨意抱怨當了真，司正也還能不能住在此處就未可知了。”
祝司正當然明白她的話，若是可以，她也想早日給宸妃娘娘一個交代，可後宮人員繁瑣，捉拿人又要有證據，不然隻怕會讓宸妃娘娘覺得她處事不正。
到時候宸妃娘娘依舊不滿意。
她沉思片刻，試探問道：“其實我這幾日也排查了許多人，淑妃與貴妃在上元節那日早早回宮，宮內的人也皆有人證，不曾前往太清池附近，幾乎可以排除，如今隻剩兩位美人。”
“若是對二人及其宮人嚴加審問，待排除二人嫌疑，那後麵就隻需排查宮人。”
瓊玉微微一笑：“司正想法很是清晰，隻照著辦就是，娘娘那裡我會去說，如今結果最為重要，司正不必顧前顧後，前朝聖人有朝政要忙，娘娘也是不想聖人再為後宮之事煩心。”
她不似娘娘心軟，那些個美人吃什麼苦受什麼罪，她全然不在乎，唯有娘子安心纔不負夫人對她的囑托。
有瓊玉這句話，祝司正便放心了。
晚間司馬辛回來時已近三更，他本想著不若歇在含光殿，也省得擾了她。
隻此念一出，又不免心生抵抗。
自她入宮後，含光殿的寢宮已空了許久，他也不曾有哪一日未與她同眠。
若是他不回，也不知她可會不習慣。
司馬辛隻猶豫了一瞬，便起身殿外走去。
隻行至半途時，他心口又泛起一絲自嘲的失落，都已讓人去與她說過晚上許是不回去了，她怕是還要高興沒人打擾她呢。
跟在他身後的許賀見聖人腳步變慢，貼心道：“今日娘娘知道聖人不回來用晚膳，還送了梨湯來，心中也是掛念聖人的，隻今日時辰晚了，可要先讓人去問問宸妃可睡下了？”
司馬辛想起那碗甜滋滋的梨湯，重新邁開步伐：“不用，朕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