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34
想試一試
樂華長公主倒也沒覺得這算什麼大的問題，也未再問詢顧月嬋的選擇夫婿的喜好，又與她說回丁三郎身上來。
“丁將軍跟隨聖人征戰過幾年，受聖人信賴，寧熙與他成婚，往後日子倒也能安寧。”
樂華長公主舉起酒盞，葡萄酒液在金器內微微晃動：“六娘子，嘗嘗這酒？”
程蕪已添置新的酒盞，為她倒上近滿的葡萄酒。
剛在席上，她隻喝了一盞酒，如今再喝一杯盞也不至於醉到不省人事。
她端起酒盞，腦中還思索著樂華長公主的話，丁將軍是聖人心腹，所以表姐、長公主和聖人才皆對這門婚事沒有任何異議的嗎？
盞中酒喝儘，顧月嬋握著空了的酒盞，舌尖忽而泛起一絲苦意。
表姐的婚事，其實並不在於她喜不喜歡。
她想起表姐從頭到尾似乎都未期待過她的婚事，或許是早就意料到了。
“長公主，聖人是不是不日就要賜婚了？”她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表姐就不可以過一兩年再議婚嗎？這丁三郎瞧著一點都配不上表姐。”
樂華長公主見她這副模樣，便知她已有醉意，顧六娘子幾次見她，神態都拘謹得很，唯有喝了酒後，說話才會放肆一些。
“也可以，不過……這要看聖人的意思。”
顧月嬋不知道聖人的心思，但她覺得表姐成不成婚，都不會對聖人有什麼影響，那為何要急著讓表姐選駙馬呢。
也不對，好像是樂華長公主要為表姐選駙馬的。
她的腦袋有點暈，眼皮漸漸耷拉下來，她努力提起精神，表達困惑：“可是，長公主不可以決定嗎？”
樂華長公主微微垂首，嗓音堪稱柔和：“本宮也無法左右聖人的敕令，北胡已上書聖人，請求公主出降耶律可汗，六娘子，你想寧熙嫁到北胡去嗎？”
北胡與大晉交好，十餘年不曾作亂，公主和親已不是第一次。
而十餘年前往北胡和親的公主已在一年前過世，不過是三十左右的年華，就死在了異土。
北胡再次請求大晉派公主和親，如今聖人無子嗣，那有公主封號的唯有先帝的女兒。
寧熙長公主，是年歲最適宜的，唯一還未出嫁的公主。
顧月嬋猛地搖了下頭。
她不想表姐去北胡。
“聖人雖告知本宮，他對本宮呈上的駙馬人選無異議，可旨意一日不下，那聖人就隨時可更改主意。”
樂華長公主溫和地握住顧月嬋纖細的手：“六娘子，你想幫寧熙嗎？”
“怎麼幫？”
顧月嬋有點想不明白，是要她勿再對那位丁三郎顯露出不滿，讓表姐與他的婚事順利進行嗎？
“青玄道長與聖人從小長大，形影不離，他的話比本宮有用。”樂華長公主輕笑：“六娘子，你若能請動青玄道長，那寧熙的婚事，也不是沒有商議的餘地。”
顧月嬋卷翹濃密的眼睫輕顫，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
可是，青玄道長已經讓他師弟轉告她，讓她不要再去永安觀了。
她纔不去找他呢。
就算她厚著臉皮去尋人，她也請不動青玄道長的，樂華長公主大概還不清楚，青玄道長根本不會幫她了。
他不要銀錢，那糕點隻怕更入不了他的眼。
她根本拿不出能令他心動的寶物。
“道長他……”她總算記得上次與長公主說過的話，沒有將青玄道長欲將銀錢退還給她的事情，隻不過她沒有收回而已。
“他可憐臣女一次已算例外，若是幾次，隻怕道長也會心生厭煩。”
樂華長公主見她神色低落，話語中也是怕道長不願幫忙，而非不想。
“不試一試，又怎知結果如何呢？”她輕緩道：“六娘子，難道你不想幫幫寧熙嗎？”
絲竹管樂聲遮住了二人的絮絮細語。
司馬瑜困惑地看了兩眼正在說話的長姐與表妹，也不知何時開始，長姐這般喜愛表妹了。
明明上次在驪山圍場，長姐雖不曾為難表妹，可也態度平平，可近日總是召表妹去說話。
是上次在馬球場，長公主對表妹態度改觀了嗎？
若是能得長姐喜愛，對表妹來說也算是好事，將來若是受了委屈，也能多個人替她做主。
她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試一試嗎？
顧月嬋轉過頭，望向坐在下首正在悶頭喝酒的女子。
一盞接著一盞，表姐甚少這樣豪飲。
她記得表姐的酒量也算不得甚佳。
顧月嬋收回目光，心口似壓著一塊巨石，良久，她輕聲道：“長公主，臣女想表姐能過得自在，隻是，臣女位卑，無緣得見道長，不過是有心無力。”
樂華長公主滿意一笑：“這有何難，改日本宮請道長過府赴宴，六娘子，若你能說動道長，寧熙不不僅可無和親之憂，這婚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寧熙是本宮的妹妹，若是她能姻緣美滿，本宮當然更為她開心。”
姻緣美滿。
她不知道表姐會不會因獲得一段良緣而欣喜。
但一定會因這一段身不由己的婚事而難過。
“若是你願意，本宮會派程蕪去接你。”
顧月嬋鄭重道：“好，多謝長公主。”
她想，或許還有一件事可以說動道長。
宴席結束，顧月嬋隻喝了兩盞酒，早已清醒，她扶著醉酒的表姐登上馬車，剛駛出公主府幾丈遠，車夫就見一人攔在路邊。
身著雲紋圓領錦袍，頭戴襆頭，佩飾不凡，似是個世家郎君。
車夫急停馬車，並未認出此人是誰，見他容色憔悴，以為是個喝醉的，嗬斥道：“此乃長公主車駕，快速速離去。”
隨行的藺七卻認出此人是誰，貼著雕花車窗稟道：“是葉家二郎君。”
司馬瑜意識不清，隱約聽到藺七的聲音，伏在顧月嬋肩上，嘟囔了一句“狗男人，朝朝彆理他。”
“可要驅趕他？”藺七又道。
顧月嬋猶豫了一瞬，道：“表姐還未醒，我去與他說兩句話。”
她讓春酈扶好表姐，掀開車簾，望向不遠處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