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64
瘋了
翌日,雲譚入宮。
聖人未在含光殿,而是去了武場。
他在外等候傳喚時,腦中又將下屬報來的資訊順了一遍,想到顧六娘子的事情,他的麵上不禁露出一絲沉悶的愁意。
聖人向來沉穩,就算知道此事應當不會大發雷霆……
“雲大人。”內侍官走至雲譚麵前,躬身道:“聖人有請。”
雲譚對他頷首,跨步入內。
“聖人。”他行禮道。
身著玄色圓領袍的男子放下手中弓箭,接過內侍遞來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
“說。”
“是。”雲譚頓了一下,這才一股氣說出關於顧六娘子的情報:“昨日顧娘子與人去了寒曲園遊玩,同行之人有寧熙長公主、趙家四娘子,以及範家二郎君和三郎君。”
“最後,還有竇禦史家的兩位郎君。”
司馬辛抬眼望向他:“四位郎君?”
雲譚頭微微壓低:“是,已探查清楚,竇家與顧家近日往來頗多,據聞,兩家有意結親,所以……”
無需他解釋,在場的人也能聽懂他的未儘之意。
顧六娘子不願意去見聖人,卻去見了竇家的郎君,兩家又有結親的意向,豈不是證明,在顧六娘子心中,竇家的郎君比聖人更重要?
滿場寂靜中,許賀都默默縮了下身子。
“竇家。”
司馬辛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也未問雲譚是竇家哪位郎君,隻嗓音沉了些:“她有說什麼話嗎?”
雲譚聲音下意識放輕:“顧娘子說,五日後府內有事,所以無法赴約,改日讓人給聖人送禮致歉。”
“朕知道了。”
司馬辛重新拿起漆架掛著的弓,神情淡漠地抽出長箭:“若她來尋你,便回朕暫不在京,三十日方能趕回,若是她去尋彆人,攔住她。”
雲譚不明所以,按照顧六娘子如今對聖人避之不及的態度,怎麼可能還會來尋聖人。
除非,她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事,唯有聖人能幫她渡過。
“臣明白。”他躬身道。
雲譚離開時,聽見長箭破空之聲,須臾,箭靶倒地的聲音倏然響起,他腳步頓了一下,沒敢回頭,加快步伐離開了練武場。
伺候在側的許賀看了眼被箭帶倒的箭靶,沒敢吭聲,隻沉默著示意人去將箭靶換掉。
暖日融融,練武場內的人似身在寒窖,大氣也不敢喘。
司馬辛握著弓的指慢慢捏緊,須臾,他道:“將宸熙宮收拾出來,除夕之前,佈置妥當。”
許賀忙道:“諾,聖人。”
也無需問收拾出來給誰住了,除了那位顧六娘子,還能有哪位女郎能讓聖人如此失態。
除夕之前,距今也沒剩多少時日。
看來,內廷很快就要熱鬨起來了。
臘月中旬,京都連下了三日大雪,滿目紛揚。
顧月嬋與阿孃說了對竇家二郎無意的事,婚姻之事,鄭瀅本也不會擅自替她做主,見她確實不喜那竇二郎,也不曾勸她再考慮,隻獨自帶著禮登門向王夫人說清。
解決此事,顧月嬋又讓碧文去太常寺那裡送了一幅畫,作為上次她承諾的賠禮。
道長似乎並未因她的拒絕而生氣,這讓顧月嬋安心不少,司馬瑜邀她一同去溫林彆莊,想到那裡的溫泉,她沒有一絲猶豫地應下,歡喜得隨表姐去了。
本想著待個三日便回轉,誰知被大雪耽誤了行程,待雪融後,離除夕僅餘七日。
想到阿姐往年都是提前幾日回府小住的,她一下馬車便問府內婢女二孃子可曾回來。
得到否定回應後,她失望地歎了聲氣。
或許是路上耽擱了。
她讓碧文將箱籠歸置好,帶著瓊玉先去給祖母請安。
剛走至榮安堂門前,廳堂內若有似無地傳出婦人雍容輕緩的聲音,
顧月嬋腳步緩下,這聲音怎麼聽著有點像是平國公夫人的呢?
守在廳外的婢女看見她,忙上前稟道:“六娘子,剛剛平國公夫人來訪,還有範家三郎君也在。”
顧月嬋微皺了下眉,低聲道:“那你與祖母說一聲,我待會兒再來請安。”
婢女剛欲應聲,便見柳嬤嬤神情凝重地從內走出,見到顧月嬋後,臉色柔和些許:“原來是六娘子回府了,老太太正在會客,說起來與六娘子也有些關係,六娘子進來吧。”
顧月嬋扯唇輕笑:“我剛還怕打擾了祖母與客人,正準備走呢,既然我可以聽,那我正好給祖母請安。”
廳內,平國公夫人歇了聲,目光望向緩步走入的女郎。
一兩月不見,顧六娘子的容色倒更盛了。
“國公夫人,範郎君。”
顧月嬋舉手交叉,屈膝行禮。
“不必多禮。”平國公夫人溫和輕笑,打量了她片刻,方望向袁老太太:“看來今日我倒是趕巧了,也說明我與六娘子有緣,琳琅,將禮物給六娘子。”
“是。”琳琅從椅後走出,將手中捧著的長木匣遞上前。
顧月嬋隻一眼便認出這是上次範三郎君在寒曲園送給她的那個木匣子。
那時她推拒未收,如今倒正應了他說的話,由平國公夫人親自來送給她了。
她伸手接過,麵上露出溫軟的笑:“多謝國公夫人。”
袁老太太麵色卻不太好看,唯有對顧月嬋說話時,臉色有所緩和:“你剛回來,也坐下說話吧。”
顧月嬋將木匣子遞給隨她前來的瓊玉,走到平國公夫人對麵的椅子邊坐下。
不知道剛才平國公夫人與祖母在說什麼,瞧著祖母似乎不太高興。
“既然六娘子也在,正好,我便將剛才的事再說一遍。”平國公夫人語氣平緩,讓人聽不出此事是好是壞,直至她第一句出口。
“範太後意欲將六娘子賜給吳王為妾,與謝二孃子一同入府,而謝二孃子為側妃之事已定,隻待除夕大宴,太後便會請聖人下旨了。”
顧月嬋瞬間呆愣住了。
什麼意思?
範太後瘋了嗎?
“聽聞此事乃是謝二孃子主動請求。”平國公夫人望著臉色僵硬的女郎:“六娘子,若非我還算瞭解顧府家風,恐怕都要以為是六娘子請謝二孃子向太後進言的了。”
他們顧家幾代就沒出過做妾的,哪怕是親王妾室。
顧月嬋眼睫顫動了下。
原來瘋的還有謝二孃子,她去做側妃就算了,還要讓自己陪著做妾,壓自己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