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70
傷心
翌日,一駕華車停在顧宅門前。
門房看到從馬車上走下的女子,忙行禮:“長公主,您是來……”
話還未說完,司馬瑜已經似一陣風般帶著婢女侍衛走入門內,腳步匆匆地往表妹居住的院子去。
風雪漫漫,寒氣從大開的窗欞呼入,拂過窗前女子的嬌顏。
顧月嬋手撐著臉,望著案桌上擺放著的妝匣,悠悠道:“瓊玉,你去把我床底下的一個木匣子拿出來吧。”
還有四日入宮,她的東西也該收拾好,該送人的就都送人算了。
免得留在這屋子裡生灰。
瓊玉先將換好熱炭的手爐塞到她手中,這纔去尋娘子所說的木匣子,也不知道娘子又是何時藏了東西在床底下的。
不等她找到,長公主的聲音驟然自屋外響起。
“朝朝。”
顧月嬋驚訝地望向門口,就見一身風雪的表姐正急步地向她走來。
“表姐。”
她忙起身去迎:“今日大雪,你怎麼來了?冷不冷啊?”
司馬瑜單刀直入:“你見過聖人?還是有人是暗中作梗?冊封聖旨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月嬋怏怏垂下眼:“表姐你也知道了,此事到底為何,大概要入宮見到聖人才能知曉了。”
司馬瑜麵色愈發凝重,她將鬥篷解下,拍落身上未化的雪,這才拉著表妹進入內室。
隻是剛走入內室,她就感覺到一陣冷風灌入,轉眼一看,大冬日的,窗戶竟還開著。
她抿唇瞧了神色怏怏的表妹,到底沒說什麼,隻讓春酈去將窗關上。
兩人並肩坐到軟塌上,司馬瑜這才細細問道:“姨母怎麼說?”
顧月嬋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司馬瑜方知在此事竟然如此波折。
“謝家二孃子。”司馬瑜冷哼一聲:“竟然敢讓你去做吳王妾室,待她做了吳王側妃,更是後患無窮,還不若讓我的侍衛去斬草除根。”
顧月嬋怕表姐衝動,忙道:“這若是被查出來也太得不償失了,謀害鎮遠侯之女可不是小罪,表姐,我將來自有法子應對她,何須臟了你的手呢。”
二人說話間,瓊玉將從床底下找到的木匣子遞上前:“娘子,您要的東西。”
顧月嬋望著木匣子,想到那個大概還未回京的人,目光黯然一瞬。
若是道長在,說不定她就不會入宮了。
她伸手接過,將木匣子放到身側,並未開啟,繼續與表姐說話。
“或許在入宮前,我還能尋一人,問一問聖人到底為何突然冊封我為昭儀?”
司馬瑜:“是誰?”
顧月嬋想了想,覺得將此事告知表姐也無妨,她對屋內婢女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與表姐單獨說會兒話。”
待人退下後,她放低聲道:“青玄道長啊,其實我後來又見過他兩次。”
她拿起木匣子,取出藏在其中的鸞鳳步搖:“這個,便是他送我的。”
男子送女子步搖,其中意思再明白不過。
結發同心。
司馬瑜忍不住氣怒道:“虧他還是個修道之人,如此不知羞恥。”
而且表妹竟然還收下了此人的步搖,司馬瑜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你是不是傻,既然這道長是聖人身邊親近之人,說不定聖人的旨意就有他一份功勞,你還想著去問他?這和自投羅網有何區彆。”
“不會的。”顧月嬋悶聲道:“雲大人說,道長要除夕才能回京都,若是他在,或許就不會……待他回京,我便將此物送還給他,當初收下它,不過是迫不得已。”
司馬瑜見表妹竟然如此相信此人,靜默幾息,忽而問道:“朝朝,你是不是喜歡他?”
“怎麼可能。”顧月嬋斬釘截鐵道:“表姐,他性子孤冷又惡劣,我是不可能喜歡他的,不過是看在他幫了我兩次,這才與他往來的。”
她握著步搖,聲音驟然低了幾分:“將來,我便當從未見過他,想必他也不會將我們相識的事情告知聖人。”
見她如此失落,司馬瑜心疼得撫了撫她的肩:“除夕大宴,我去麵見聖人,或許此事還有一線餘地,聖人後宮那般多的嬪妃,多一個少一個對他又有何分彆,說不定,聖人心一軟,便會收回成命。”
“表姐,你還說我笨。”
顧月嬋無奈道:“你也說,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何區彆,可若聖人收回聖旨,那損害的便是聖人的威名,阿爹去求見聖人,也不過得了一句不見。”
她慢慢將手中步搖重新放入匣子中封存。
“我從前總覺得,我想做的事情,定然是會做成的。”顧月嬋抬首,對司馬瑜輕輕綻出一個笑:“隻是,人的氣運大概是有定數的,表姐,我不會再任著性子行事了。”
光陰悠悠向前,無憂無慮的日子終究一去不返了。
司馬瑜走出顧宅,最後抬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門。
“長公主。”春酈安慰道:“六娘子隻是性情直率,卻非愚笨之人,將來未必不能在內廷站穩腳跟。”
司馬瑜轉過身,沉沉歎息。
“站穩腳跟又如何呢,到底不是她想過的日子。”
此後兩日,顧月嬋幾乎整日都陪伴在親人身旁,或是寫春貼,或是與阿孃去東市采買,神態平和得似忘記了即將入宮之事。
除夕前日,顧月嬋收到一張字條。
翌日,她帶著婢女碧文前往朝雲觀祈福。
廂房內,她將唯一帶來的木匣子放到案桌上,推至對麵,麵容平靜道:“道長,聖旨你想必也知道了,此物留在我這裡有諸多不便,還請道長勿要再為難我。”
司馬辛未動。
“我以為你來,是想請我幫忙,勸聖人收回聖旨。”
顧月嬋低嘲道:“難道道長有法子讓我不入宮?”
司馬辛沉默片刻,道:“沒有。”
這個結果顧月嬋已有預料,隻是仍有一絲失落劃過心尖,她勉強打起些精神,問起正事。
“我隻是有一事不明,為何聖人獨獨點我入宮?”
司馬辛望著她不同往日鮮妍的麵容:“覺得難過?”
顧月嬋覺得他明知故問。
“難道該歡喜嗎?”
司馬辛頷首,又道:“是在可惜未能與竇家結親,還是傷心不能嫁給範三郎?”
這兩件事都發生在除夕之前,而且道長此時居然不是在意她即將入宮之事,反而問起早就作廢的議親之事。
顧月嬋秀眉輕蹙:“道長,你為何會知曉?”
司馬辛隻用手點了下她送來的木匣子:“不必還我,將來待你入宮,我們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