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78
博弈
正月五日方恢複朝會。
但顧月嬋想著聖人應當會似昨日一般在含光殿處理政務,未曾想與她回了宸熙宮後,便安定如山地坐在榻上,慢悠悠地飲茶。
但她可沒有閒坐飲茶的興致。
可聖人剛幫了她,顧月嬋總不能趕他走。
她乾巴巴地陪他坐了片刻,忍不住道:“聖人今日無事嗎?”
司馬辛轉了下手中茶盞:“朕想起一事。”
顧月嬋期待地望著他,等聖人離開,她便讓瓊玉將她的話本都拿出來,再遣丹靈去將雙陸棋盤擺出來,還有這殿內的香,她不習慣,等會兒該讓碧文去尚食局……
“昭儀與朕說過一次,待寧熙的事了,昭儀還會為朕煮茶,可惜……”司馬辛轉眸望向她:“昭儀一直不肯見朕。”
顧月嬋:“……”
聖人真的好愛翻舊賬。
她含糊了說了句:“妾是府內有事,如今,如今聖人想喝茶,妾為聖人煮便是了。”
隻是她忽然有想到上次她為他煮茶的時候,聖人還裝不會煮茶,就往熱水裡隨手扔了兩片茶葉,還說什麼風餐露宿,粗人作派。
哼,騙子。
她氣勢微起:“那聖人還騙妾,說不會煮茶呢。”
司馬辛平靜道:“確實不會,朕並未被教授此道。”
顧月嬋剛想說,宮中皇子公主都會被教授茶藝,雖不至於要精通,可也不會一無所知。
可她卻突然憶起,聖人六歲便離宮了,在偏僻的永安觀長至十七,回宮後,想必也不會有閒暇學習茶藝。
畢竟當時先帝的身子已經算不上好了,聖人被立為太子後,隻會將心神用在學習處理朝務之上,煮茶這種風雅之事,聖人確實可能沒學過。
她抿住唇,覺得自己好似戳了聖人的痛處。
而且此事許還與她的外祖父一家有關。
入宮前,她曾問過阿孃此事,可阿孃卻說,過去的事情知曉太多於她並無益處,隻讓她勿要在聖人麵前提前過往。
若是鄭家真的無措,阿孃怎麼可能是這般迴避態度。
“聖人其實也無需會。”顧月嬋氣勢回落:“那聖人想喝什麼茶?妾現在給聖人煮茶。”
司馬辛望向麵有慚色的女子,卻未順勢應下。
“今日準備做什麼?”
顧月嬋猶豫了一瞬,實話實說道:“想和瓊玉玩會兒雙陸,然後將殿內重新佈置一番,最後再看會兒話本。”
司馬辛嗬笑一聲:“如此,朕在此處倒是打擾了昭儀。”
“沒。”顧月嬋還是有點眼力的,她露出笑,望著聖人道:“不過妾剛才已經改了主意,準備給聖人煮茶呢,聖人之前送來的茶餅都不錯,想必味道會比上次更好。”
“朕現在不渴。”
司馬辛放下茶盞,似感歎道:“說起來,朕也未玩過雙陸,許是幼時不在內廷,這才……”
“瓊玉。”
顧月嬋忙道:“快,快將棋盤拿過來擺上。”
可彆讓聖人繼續回憶往昔了,免得和太後一般,瞧見她便心中不快了。
“聖人。”她唇揚起,嗓音放柔:“妾陪您玩兒,聖人不會嫌棄妾吧。”
司馬辛頷首:“朕自然不會,倒是怕昭儀不耐。”
顧月嬋:“怎麼可能,聖人能陪著妾,妾歡喜還來不及呢。”
說著,她還笑了兩聲,好讓聖人瞧見她臉上的欣喜。
在旁服侍的許賀忍不住了,他忙低下頭,不敢讓昭儀和聖人看到他臉上的笑。
哎,一時不知道該同情聖人還是昭儀。
等瓊玉將雙陸棋盤擺到二人之間,顧月嬋拿起兩個骰子,將雙陸的規則細細講了一遍,而後又親自上手,給聖上演示該如何玩兒。
最後,她將骰子放到聖人麵前:“那聖人先來試試?”
司馬辛伸手捏起兩顆骰子,緩聲道:“既然是博弈,不知贏家可有獎賞?”
顧月嬋遲疑:“聖人從前未曾玩兒過,若是添置彩頭,那妾豈不是占便宜了,還是等聖人熟悉之後再說吧。”
“無妨。”司馬辛道:“若是昭儀贏了,上元節的宴請名單,可由昭儀修改,如何?”
顧月嬋頓時驚喜道:“真的嗎?”
司馬辛摩挲了下掌心骰子:“昭儀覺得朕一定會輸?”
剛才她與聖人說了一路,聖人都隻說過兩日再定,此刻倒是鬆口了。
聖人未免太自負了。
她怕聖人更改主意,忙忍住欣喜,故作平靜地點頭:“那若是聖人執意如此,妾遵命便是,其實妾的雙陸玩得一般,或許最後是聖人贏呢。”
司馬辛:“那若是朕贏了,昭儀準備如何獎賞朕?”
顧月嬋想了想,她也沒什麼東西好給聖人的,入宮時,她可帶的東西也不多。
“唔,聖人覺得呢?”
司馬辛眼睫微垂:“晚上,昭儀與朕共浴如何?”
顧月嬋愣住了。
青天白日的,聖人居然在想沐浴之事……
她尷尬地瞥了一眼一旁伺候的宮女和內侍。
幸好他們皆垂首靜立,絲毫沒有露出半點驚訝來。
顧月嬋覺得這個事情根本稱不上什麼獎賞,昨日他們本來就一起沐浴過,隻是覺得白日在這麼多人麵前爽快應下有些丟臉。
片刻後,她蜻蜓點水般地點了下頭,催促道:“聖人快開始吧。”
骰子落地,顧月嬋認真以待。
聖人應當確實未玩過,前兩次走得毫無章法,顧月嬋暗自慶幸,她就想,怎麼可能有人第一次玩兒就贏她。
雖然她雙陸確實不是特彆厲害,可對付一個新手,肯定不在話下。
直到聖人的最後一顆棋子先一步走出棋盤……
顧月嬋:“……”
聖人又騙人的吧。
她鬱悶地望著勝負已成定局的棋盤,聖人肯定從前玩兒過,剛纔不是是耍她的玩兒的。
哼,聖人根本就沒想讓她去修改名單。
司馬辛輕點棋盤,讓許賀將東西拿走。
待二人之間再無阻礙,司馬辛方伸手攬過還在愣神的女子:“昭儀難道是輸不起?”
顧月嬋怎麼可能輸不起。
她輕哼了一聲:“聖人騙人,明明就不想請妾的家人去華重樓賞燈。”
司馬辛知她想法,沉默片刻,道:“許賀,待名單擬好,送來給昭儀過目。”
說罷,他輕撫過她微落的唇角:“昭儀,如此可信朕?”
顧月嬋不太信任地瞧了聖人一眼,到底點了點頭。
她總覺得聖人不安好心。
不過她又沒贏,又得了聖人說的彩頭,那她似乎又沒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