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82
中宮空缺
顧明途見女兒麵色紅潤，眉宇之間並無愁緒意，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他拱手道：“昭儀。”
“阿爹彆多禮了。”顧月嬋快步走到父親麵前站定：“阿爹是來探望女兒的？”
顧明途確實有這個意思，但沒想到還未開口，就遇上了女兒。
隻是聖人還在，女兒怎可一進來就忽視聖人，萬一聖人生怒，責怪於她可怎麼好。
顧明途忙給她打了個眼色，暗示她剛才還未與聖人行禮。
到底是親生父女，顧月嬋瞧懂了阿爹的意思。
“聖人萬福。”
顧月嬋簡單作揖，笑望著坐在禦案前的人：“是聖人讓阿爹來的嗎？”
所以聖人讓她來不是伺候筆墨，而是讓她見阿爹的啊。
司馬辛頷首，讓內侍看座。
“昭儀入宮太急，許多心愛之物未帶入宮來，明日朕命人去取，不知顧侍郎今日可能整理妥當？”
顧明途麵色僵硬地坐到內侍官準備的椅子上，上次聖人還不肯見他，今日卻給他賜座，還讓他收拾女兒的東西。
難道是他家中有什麼不妥？
“阿爹，女兒心愛的物件都放在衣櫃的箱籠裡。”顧月嬋這次沒猜到自家阿爹的內心想法，見聖人是讓阿爹給她收拾東西，立刻滔滔不絕起來：“還有女兒的墨玉，掛在牆上的弓，阿孃肯定知道女兒想要什麼，阿爹你讓阿孃給女兒收拾。”
“對了，祖母近日身子可好？阿孃和阿弟呢？阿姐可有信回來了？”
顧明途一時頭疼，朝朝是真的半分不客氣啊。
“都挺好。”他說完，起身拱手請罪：“聖人，昭儀自幼被家中長輩嬌慣，上次臣便想向聖人進言，小女許是不適入宮服侍聖人。”
大晉也不是沒有嬪妃出宮彆居的先例，他想，若是將來朝朝不得聖人喜愛，他隻想請求聖人能讓她出宮。
司馬辛淡聲道：“朕知曉顧侍郎的意思，隻是顧侍郎似是不明白朕的話，朕不見你，便是不想聽顧侍郎說這些話。”
顧明途身子微怔。
見氣氛不太對，顧月嬋也跟著站起身，不知所措般地喚了聲“聖人”。
司馬辛嗓音微緩：“顧侍郎坐吧，此處無外人，不必拘禮。”
顧明途緩緩坐下，目光忽然瞥到對麵掛在黃梨木架上的兩幅畫。
一幅是秋景圖，一幅是遊春圖。
他越看越覺得困惑，這秋景圖的技巧怎麼那般眼熟，更奇怪的是，這遊春圖他記得是李崇的畫作，僅有一幅才對，不是該在收藏在他的書房內嗎？
“那秋景圖是昭儀所作，朕覺得畫得頗好，便掛於此。”司馬辛望著畫作，道：“這還是昭儀年前送朕的。”
顧明途終於明白過來了。
原來，聖人早就與朝朝相識了。
顧月嬋卻望著另一幅遊春圖麵露尷尬：“阿爹，女兒忘記說了，那個書房裡可能會比往常少幾幅畫……要不，改日，女兒再畫幾幅送予阿爹。”
顧明途倒也沒在意，朝朝去他書房看中什麼東西，他一向是隨手給她的。
“無妨無妨。”
他再也不提舊話，隻道：“你阿姐的婆母身子有恙，這才耽誤了幾日，上元節前應當能回。”
不過就算大女兒回來了，二人也是無法相見的。
但也不一定，之前他都是以聖人不認識朝朝的前提來推算的。
“那太好了。”顧月嬋喜滋滋道：“聖人說，上元節會在華重樓宴請朝臣，到時候女兒也在名單上添上阿姐的名字。”
顧明途的心又七上八下起來。
改宴請朝臣的名單這種事也是能隨意做的嗎？
可他又不好再請罪，隻細微地點了下頭，隻盼著聖人當玩笑話來聽。
“聖人。”
一內侍官忽而進殿稟報：“禮部尚書秦大人已在殿外等候。”
司馬辛頷首：“讓他進來。”
內侍官領命而出後，司馬辛望向顧明途：“明日會有人去戶部官署等候，暫且退下吧。”
顧明途又望了眼仍舊天真爛漫的女兒，也不好再說什麼，他站起身，行禮告退。
“那妾去送……”顧月嬋想聖人要麵見官員，她留在此處應當無用，便想去送送阿爹，正好與阿爹多說兩句話。
卻見司馬辛對她招手，道：“替朕研墨。”
顧月嬋鼓了鼓臉，隻得放棄：“諾，聖人。”
廊前，禮部尚書秦大人與顧明途打了個照麵。
二人含笑見禮，擦身而過。
秦尚書隻當剛才聖人尋他議政，倒也沒多想，隻是等他邁入正殿，卻瞧見了一華服女子站在聖人身側，瞧著似是嬪妃。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有嬪妃在聖人身側。
他不敢多瞧，俯身請安。
“這位是昭儀。”許賀提醒道。
秦尚書忙又道：“昭儀萬福。”
原來這就是剛入宮沒幾日的顧昭儀，怪不得剛才瞧見顧侍郎從含光殿出去，難道是顧昭儀想見顧侍郎，聖人便召顧侍郎來含光殿？
看來內廷當真不同了。
“朕近兩日夢見先帝，夢中先帝麵容苦痛，朕思來想去，許是中宮空缺，父皇這纔不安心。”
顧月嬋握著墨條的手指微頓，而聽到這番話的秦尚書更覺忐忑。
他謹慎答道：“臣明日可請奏此事。”
反正他是決定不了的，也不站黨派，讓百官們和聖人議論去吧。
司馬辛卻不肯放過他：“若是立後，秦尚書以為朕該立何人為後？”
秦尚書諾諾道：“這，臣沒什麼想法。”
司馬辛靜靜地望著他，也不言語。
殿內隻剩下墨條劃過硯台的摩擦聲，斯拉斯拉的聲音，好似一柄懸在秦尚書頭發的砍刀般，正漸漸鋒利。
秦尚書忽而明白了聖人的意思。
看來聖人是有意立顧昭儀為後。
但他明日若是敢在朝堂上提議立顧昭儀為後，隻怕要被那些宰相們罵個狗血淋頭。
顧昭儀入宮時日尚淺，比不上在宮中多年的貴妃淑妃，家世又稱不上顯赫，更無子女傍身，閨中時似乎也沒有什麼賢良聲名。
而且，宮內還有個鄭賢妃在，她可是當年的太子妃，又是顧昭儀的姨母，若真較真起來，這輩分都亂了。
這倒還算小事，但太後恐怕是要極力反對的。
這想破腦袋，他也找不到半點顧昭儀能毫無風波地被立為皇後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