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09
請帖
天色漸昏時,祠堂外忽而響起一陣腳步聲。
瓊玉以為是夫人來了,著急忙慌地收拾起姑娘用完的膳食,雖然她知道夫人肯定知曉小郎君送來膳食的事情,可到底不好太過明目張膽。
顧月嬋也忙重新跪好,她剛整理好裙擺,來人已然出現在門前。
“朝朝。”一銀發老太太跨過門檻,滿臉心疼地看著跪坐在蒲團上的嬌嬌女娘:“你母親也太狠心了,怎麼能讓你跪在這裡。”
顧月嬋心虛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轉過身,扯開一抹燦爛的笑:“祖母,您怎麼來了?”
“讓祖母瞧瞧,可曾跪傷著了。”老太太甩開攙扶著她的嬤嬤,精神矍鑠地上前扶起孫女兒,仔細瞧了瞧她臉:“哎呦,臉都紅了,是不是受寒了?”
跟上來的柳嬤嬤悄悄看了一眼角落裡擺著的炭火盆,六娘子這紅潤的麵色,隻怕是被炭火烤出來的。
顧月嬋忙擺手:“沒有,祖母,我好得很,也是我做錯了事,阿孃這才讓我來這裡反省。”
“好什麼,陰氣多重。”老太太對擺在祠堂內的食盒被褥炭火盆都視而不見,拉著她起身就往外走:“和祖母走,我看你娘敢說什麼。”
顧月嬋隻遲疑了一瞬,就順著祖母的意思走出祠堂。
“祖母,是誰告訴您的啊。”她挽著老太太,沿著走廊慢慢往外走:“不會是清遠多嘴吧。”
老太太哼聲道:“清遠這小子也沒心肝,知道你受苦,竟不來告訴我,若非你七妹說漏嘴,隻怕我明日方能知曉此事。不過是去了一趟永安觀,下次不再去便是,算什麼大事,值得罰你跪三天祠堂嗎?”
顧月嬋的七妹名叫顧月穎,是二房的庶女。
“原來是七妹啊。”回京後,顧月嬋與她也未說過幾句話,知曉是誰說的後,便將這個話題扔到一旁,撒著嬌道:“祖母,府內那車夫真是嘴碎,還不老實,竟然將主子的行蹤到處說,您可得再換個老實話少能乾的。”
老太太一下子將矛盾轉移:“竟有此事?”
“當然,隻怕過兩日,府內府外的人都要知道孫女去過永安觀的事情了。”顧月嬋委屈地晃晃了祖母的手:“您可得為孫女做主。”
老太太最是疼愛她,哪裡有不應的。
顧月嬋隨老太太回了榮安堂,陪著她用了晚膳,把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這纔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她給祖母請安後,立刻低眉順眼地去了爹孃住處。
鄭瀅故作氣惱地任她撒嬌賣癡了許久,臉色方緩和下來:“這次你祖母發話便罷了,隻是那永安觀你萬不可再去了,可明白?”
顧月嬋點頭,又問道:“阿孃,是不是二叔母和您告狀的啊。”
鄭瀅意外:“你如何知曉?”
顧月嬋下巴輕抬,十足的驕傲神態:“這幾年唯有二叔母長留京都,掌管府內雜務,我回來幾月,發覺府內奴仆口中總是提及二叔母,似乎事事都要稟告二叔母,那車夫十之**也是如此,明明應下我不會告知旁人,真是多嘴,一點都不將女兒放在眼中。”
鄭瀅輕點了她的額頭:“你還不以為恥,此事我已與你二叔母說過,讓她萬不可外傳,否則,恐怕不隻是我們大房的禍事了。”
顧月嬋依偎到母親懷中,柔柔道:“阿孃,您彆擔心,說不定過幾日府內就會有好訊息呢。”
青玄道長若是真的不願意幫她,有什麼必要哄騙她呢。
她隻怕青玄道長嫌棄銀子太少,做事不肯儘心,早知該去和表姐先借些銀子,她還未嫁人,阿孃哪裡會將嫁妝給她,那六百兩銀中有五百兩還是她阿姐塞給她的呢。
“夫人。”婢女善玉進屋稟報道:“長平侯府派人送來請帖,請府內眾人於九月二十八日赴宴,這是許夫人親筆寫給您的。”
鄭瀅接過善玉遞上的拜帖,看完後又將其遞給小女兒,吩咐善玉:“告知長平侯府的人,我們會準時赴宴。”
善玉應道:“是,夫人。”
“葉伯父升任門下侍郎了,阿孃,這是好事呢。”顧月嬋看著帖子欣喜道:“說不定將來葉伯父還能在聖人麵前為阿爹美言幾句呢。”
鄭瀅卻笑意寡淡,伸手揮退眾婢女後,她緩緩開口:“朝朝,阿孃想為你退了與葉家的親事,你覺得可好?”
顧月嬋目瞪口呆地望著阿孃:“為什麼啊?”
葉伯父是升官又非貶謫,怎麼阿孃會提起退婚?
“你回京後也見過許夫人,你覺得她待你可親熱?”鄭瀅見她抿唇不語,便知她心中明白:“朝朝,如今他們家勢大,若是你在侯府受了委屈,我們也無法幫襯你,到時候你被困在內宅,整日與不喜你的婆母相對而坐,禮法之下,你不可違逆她,朝朝,你能忍得了嗎?”
顧月嬋懵了片刻,道:“可是二郎不會幫我嗎?”
鄭瀅溫和地撫了撫女兒嬌豔的臉:“朝朝,你年紀尚小,許多事情不似你想得這般簡單,這樣,此次宴會,就看看這葉二郎可真的有護住你的能力。”
顧月嬋不懂,為什麼阿孃和表姐都擔憂葉二郎無法保護她,她可不是會任人欺負的人。
而且若是她在許夫人那裡受了委屈,難道葉二郎也放任不管嗎?
鄭瀅眸光複雜地看著女兒臉上的迷惘,她既盼著朝朝能夠一生順遂,不必以心計謀生,可又怕將來她會因此而受更大的磨難。
若他們家未曾落敗,葉家這門婚事確實稱得上不錯,可如今,倒成了容易傷手的烈火。
“朝朝,娘不會害你。”她溫聲道:“你好好考慮一下,若是有什麼想法,儘可與娘說。”
顧月嬋極慢地“嗯”了一聲。
她與葉二郎的婚事定下已有十年,雖上次驪山圍場的事情讓她覺得不快,可她還未想過退婚,
而且二郎上次惹她生氣後,認錯態度不錯,也沒有再犯。
阿孃有顧慮,許是因為不曾與他相處過,或許此次宴會,阿孃見到二郎,便會覺得安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