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帝王懷 094
見表姐
自父皇母妃故去後，司馬瑜唯有在宮中大宴時方會入宮。
這還是第一次，在如此尋常的日子裡被聖人召入宮中。
司馬瑜聽到詔令，沒有推辭，隻簡單披了個鬥篷，就急匆匆地登上馬車往宮中趕去。
三華苑的珍獸園中養育了諸多各地上貢的獸物。
顧月嬋也沒有觀賞的興致，隻讓珍獸園的總管內侍帶她去見自己的馬。
兩匹馬養在一處，養馬的內侍官知曉這是宸妃娘孃的馬，自然不敢怠慢，喂的都是上好的草料。
顧月嬋站在馬廄前，摸了摸許久不見的獅子驄，油光水亮的，倒是沒有被虧待。
獅子驄頭頂了頂主人的掌心，惹得顧月嬋輕笑一聲，伸手拿過食盒裡的梨子餵它。
這馬還是姨母在世時送她的呢，當時它也沒有這般大，還是未長成的幼馬。
轉眼都已經九年了。
“朝朝。”
身後傳來無比熟悉的呼喚聲，顧月嬋轉過身去，望著向她疾步走來的女子，眼眶驀地紅了。
“表姐。”
她也顧不上還在津津有味地嚼著梨肉的獅子驄，扔下手上還剩下的半塊梨，提起裙擺，飛快地跑向表姐。
獅子驄望著遠走的主人，“嗚”了一聲，卻根本挽回不了主人的心。
司馬瑜接住撲到她身上的女子：“怎麼還是這樣莽撞？”
“看見表姐高興。”
顧月嬋將腦袋搭在她的肩上，悶聲道：“我想表姐。”
司馬瑜暗暗歎息一聲，沒再說什麼，隻安靜地拍了拍她的背。
等待了片刻，她才退開兩步，細細去瞧表妹的臉色。
容色倒未見憔悴，隻是眼尾微微泛紅，不知可是在宮內受到了什麼委屈。
“怎麼了？是有誰欺負你了？”
“沒有。”顧月嬋搖搖頭：“這宮內有人能欺負我啊。”
司馬瑜在聽到聖人特設宸妃位來抬表妹的位份時，便已然猜到了聖人應當不會虧待表妹，隻是心中到底放心不下。
“太後和其他嬪妃呢？待你如何？”
顧月嬋乖乖答道：“太後病了，估計是被聖人氣的，沒規矩的嬪妃被禁足了，剩下的嬪妃都沒刻意與我過不去。”
司馬瑜：“……”
表妹還怪厲害的，十日的功夫就將後宮弄得人仰馬翻。
“隻是……”顧月嬋躊躇了下，道：“今日賢妃來找我了。”
她們二人都要喚賢妃一聲姨母，不過在司馬瑜心中，這位姨母根本比不上表妹分毫。
她霎時擰起眉：“是賢妃說了不中聽的話？”
顧月嬋靜默須臾，輕輕搖頭。
“表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三華園中的圍場遠不如驪山圍場廣闊，林中也沒什麼危險野獸，二人便也沒帶侍女。
一人騎著一馬沿著林道隨意晃悠著。
四下無人，顧月嬋才將今日之事道出。
“我與聖人說，我與姨母共同侍奉聖人，名聲不好聽，聖人說，會讓姨母出宮彆居。”
司馬瑜嗤笑一聲：“是聖人厚顏無恥，與你有何乾係，你就為此事難過？”
“唔，算是吧。”
顧月嬋倒也沒反駁表姐的話，畢竟表姐說得對，聖人確實不要臉。
司馬瑜再次嗤笑一聲。
這笑顯然不再是嘲諷聖人。
顧月嬋委屈地拽了拽韁繩：“我隻是今日瞧見五姨母過得連宮婢都不如，想到從前，覺得唏噓罷了。”
“唏噓？”
司馬瑜冷了眉眼，道：“那也是她活該，知道我母妃父皇身子不好，又見立太子之事無可轉圜，擔心他們故去後，鄭家榮華成灰，三天兩頭地入宮勸說我母妃，請我父皇立鄭氏女為太子妃，他們心中有半分在意我母妃的死活嗎？”
顧月嬋忙轉過來安慰表姐，本來還想讓表姐照看一點的話也不敢說了。
她隻是覺得五姨母當年不過與她一般年紀，想來也不過是聽從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吩咐，嫁給了聖人。
說起來，也挺可憐的。
“表姐你彆生氣，我不說了便是，隻是五姨母過了這麼多年苦日子，心中許會不甘，要不表姐你告知我阿孃一聲……”
“算了，要不還是我親自與阿孃說吧，”
可憐歸可憐，她卻不想因五姨母的事情影響了她阿孃。
她早已見識到了厭與恨會催使人做出怎麼樣的惡事來。
司馬瑜緩了片刻，也靜下心來，道：“我出宮後會去一趟顧宅的，話說，你與聖人從前真的從未見過？你隻說了這一句話，聖人就說送人出宮？還有你這宸妃，才幾日功夫，就讓聖人做出這種破格的事情來。”
她瞥了眼表妹：“你不會要說，是聖人見到你就被你迷得暈頭轉向吧，連我都騙？”
顧月嬋咧開唇，討好地笑了一下。
“表姐，彆這麼凶嘛，我之前也不知道嘛聖人就是青玄道長嘛。那聖人下聖旨之前也沒提前告訴我。”
說到此，顧月嬋不免想到除夕那日她見到聖人時，聖人居然還說要和她私通。
她義憤填膺地告狀道：“表姐，你是不知道聖人有多可惡，入宮前，我還去朝雲觀見了他，那時他都不說他是聖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司馬瑜挑眉：“去朝雲觀見聖人？”
見表妹愣了片刻，麵上漸漸露出心虛的神色，她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看來這兩人早就暗度陳倉了。
“其實，也沒見幾次。”顧月嬋含糊其辭道：“也就意外遇上了，我請聖人喝茶而已。”
司馬瑜豈是這般好糊弄的。
她剛欲說起上次她隨表妹去朝雲觀時的事情，恐怕那次表妹撇開自己就是去見聖人的。
隻是，話至嘴邊，她忽而想起瓊玉曾說起的，表妹去朝雲觀為她祈福的事情。
表妹說過的那些話漸漸浮現在她腦海中。
司馬瑜冷不丁道：“真是無恥至極。”
顧月嬋懵住了。
難道被表姐聽出來他們不止喝茶的事情了嗎？表姐應該沒有讀心術吧。
“表姐，我，我也沒有很無恥吧。”
司馬瑜轉頭望向表妹：“你當然不無恥，你是……”
“笨蛋”兩個字在她舌尖轉了兩圈，到底沒有說出口，不過是怪她，沒有隱藏好情緒，讓表妹瞧出來不對。
往日見著這位皇兄，她甚至懷疑過他是個沒有絲毫情感的人。
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居然能誘哄她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