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龍傲天劇本後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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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關一地連年陰雨不絕,江水屢屢氾濫,兩岸百姓深受其苦,多年來惶惶難安,直至薛甫被貶至此地,局麵方纔陡然生變。
十數年前,薛甫因觸怒蕭明鑒而左遷河關,到任不久後,他便宣稱知曉鎮水之法,遂下令興建鎮妖塔,並自稱能通神意,傳諭百姓:若欲平息江神之怒,須以妙齡少女獻祭。
走投無路的百姓隻得依言照辦,獻祭當日,薛甫於鎮妖塔前歃血為咒,眾目睽睽之下,那少女竟被吸儘精血而亡。
更令人駭然的是,原本洶湧的江水果然隨之平息。
自此,薛甫被河關百姓奉若神明,享儘尊崇,而每年梅雨時節以少女獻祭,亦成為當地不容變更的傳統。
然河關地狹人稀,可供獻祭之女終有儘時,婚嫁漸絕、人丁零落之際,便有豪商與薛甫暗中勾結,做起販賣人口的勾當。
青黛之所以被賣至河關,正源於此。
謝旻寧自地精口中聽得這番隱秘往事,心下不由一沉,她早看出薛甫不過一介凡夫,絕無鎮水通神之能,這所謂鎮妖塔與血祭背後,定然藏有不可告人的隱秘。
正思量著,心中已悄然生出一計,這既除陋習,又可破局,正是一石二鳥之策。
連日的暴雨使得城中再度流言四起,皆傳江神將怒,須再獻女子。
此時蕭景珩正與薛甫對弈,下屬將急報呈至薛甫案前,他隻淡淡瞥過一眼,指間黑子從容落定。
“薛大人不看看麼?”經過一夜思忖,蕭景珩早已將情緒斂藏得滴水不漏,言語間恭謹自然,彷彿真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失勢王爺。
薛甫執子沉吟,笑道:“與王爺對弈正在興頭,怎可被俗務擾了雅興?”蕭景珩目光自那封文牘上一掠而過,隨即落回縱橫交錯的棋枰之上。
“在京中時便常聽人言,薛大人治理河關有方,百姓感念恩德,皆譽大人為‘再世包公’,如此民心所向,實屬難得。
”薛甫神色未變,從容應道:“王爺謬讚,既食君祿、為民官,自當以百姓衣食為本,恪儘職守,不過人臣本分而已。
”見他麵不改色、對答如流,蕭景珩心中冷笑愈深。
果然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臣,扯謊的功夫,早已煉得爐火純青。
一局終了,薛甫投子認輸,朗聲長歎。
“王爺棋術高超,終究是老夫技不如人。
”“薛叔承讓,僥倖而已。
”既然寄人籬下,卑微姿態自是要給足的,更何況殺魚前先要將魚敲暈麻痹,這道理,蕭景珩活了這麼多年還是清楚的。
薛甫望向那張與故人依稀相似的麵容,一時恍惚,竟無端生出幾分舐犢之情。
“王爺這一聲‘薛叔’,老臣實在擔待不起。
”薛甫斂下渾厚的長眸,神色裡閃過些許不自然。
“薛叔有所不知,如今我能倚仗的唯有薛叔,若非薛叔收留,我早已冤死他鄉,我不求其他,隻望薛叔助我重返京城,查明母妃真正死因。
”薛甫神色驟凝,抬眸間帶著焦灼。
“你母妃不是病故?”蕭景珩以袖拭淚,聲音壓抑而顫抖:“我母妃是父皇害死的。
”江麵洶湧,謝旻寧一襲青袍立於潮頭,衣袂隨風而動,宛若水墨點染的孤鶴。
她凝神聚意,指間結印,一道靈光自掌心迸發,轟然擊入江心,霎時水花四濺,魚蝦驚躍。
正當她再度抬手結印時,江水忽分,一位白鬚老頭拄杖而出,聲如沉鐘。
“道友,還請手下留情。
”謝旻寧斂袖負手,神情清冷,似是早有所料。
“老朽自問未曾冒犯,不知何處開罪道友,竟惹來這般動靜?”她不動聲色地將對方端詳一番,來人雖看似垂暮,然周身金光隱現,氣象不俗,正是這一方江水所奉之主。
所謂江神,不過積功受號,本質仍是精怪之屬,念及此,她眼中寒光一閃。
“你既為江神,受百姓香火,卻縱容獻祭活人之俗,逆天害理,今日我便代天行事,收了你這悖道的妖靈。
”話音未落,她已撚訣出手,一道凜冽流光直撲老頭麵門,老頭急舉杖相抗,卻被震得連連後退,杖上金光驟黯,他心知不敵,轉身欲遁入江水。
謝旻寧早已料到,翩然躍至半空,雙指並於唇前,默誦真言。
頃刻之間,天象異變,白日飛雪,凜冽寒氣鋪天蓋地而下。
洶湧的江麵以肉眼可見之速凝結成冰,老頭堪堪觸及水麵,寒冰卻已纏身而上,轉眼便將他凍作一尊冰雕,唯留驚愕的神情凝固於臉上。
謝旻寧飄然落於冰麵之上,一步步走向被困的老頭,冰中的那老頭目露惶恐,卻口不能言。
“你以為躲入水中,我便奈何不得你?”謝旻寧指尖再度凝聚靈光,隱隱有雷息纏繞,“今日若不說清獻祭之事的根源,便叫你魂飛魄散,屍鎮江底。
”那老江神被冰封於凜凜寒冰之中,雙目圓睜,唇齒微顫,似欲掙紮著說些什麼。
謝旻寧屈身臨近,正待聽他吐露真相。
卻在這一刹那,一道刺目金光自林間暗處破空而來,直直擊穿冰層,瞬息之間化作灼灼真火,將冰中老頭吞冇。
熱浪翻湧,冰火交迸,不過彈指間,那佝僂老頭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在極寒與極熱中焚為灰燼。
謝旻寧眸色一沉。
她原想生擒這興風作浪的精怪,拷問出真相,卻未料竟有人膽敢藏身暗處,在她眼皮底下殺人滅口,毀了她親手布的局。
好,很好。
“給我滾出來。
”她冷聲一呼,廣袖已淩空拂出,頃刻間磅礴靈力如潮水般向四周狂湧而去。
轟然之間,疾風肆虐,方圓數十丈內林木劇烈搖撼,枝葉斷折紛飛,藏於暗處之人被這股無差彆的靈壓逼得氣息一亂,瞬間暴露了方位。
黑衣人見敵不過,急竄而出,欲借土遁逃離。
可他身形剛動,謝旻寧已如流光掠影,瞬息而至,纖手從後扼住了黑衣人的咽喉,將他硬生生從遁形狀態中逼出,摜倒在地。
“呃……”黑衣人喉骨作響,麵色迅速漲紅髮紫,眼中儘是驚駭,他試圖掙紮,卻發現周身靈力已被徹底壓製,動彈不得。
謝旻寧俯視著他,眼中無波無瀾。
“說,誰派你來的?”黑衣人咬緊牙關,眼神閃爍,似在權衡。
謝旻寧指尖微一用力,他頓時呼吸困難,眼球外凸。
“你也清楚,我碾死你等同踩死一隻螞蟻。
”她語氣平淡,卻不禁令人膽寒,“你毀了我要的人,便用你知道的來抵,若抵不了,形神俱滅便是你的歸途。
”冷風吹過她墨青長袍,身後是萬裡冰封的江麵。
黑衣人眼中掙紮愈烈,死亡的恐懼終於壓過了忠誠,他艱難地張開嘴,氣若遊絲地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謝旻寧微微傾身,凝神細聽。
然而,就在那關鍵的名字即將出口的瞬間,黑衣人瞳孔驟然擴散,身體劇烈抽搐一下,隨即頭一歪,眼中所有神采瞬間湮滅。
是體內早已種下的禁製發作。
謝旻寧鬆開已經嚥氣的屍體,目光落向遠方層疊的山巒與恢宏的城池輪廓,她抬手一掐訣,原本冰封的江麵頃刻就恢複從前奔湧不息的樣貌。
祭祀,禁製?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河關城內的渾水,遠比她想象的更深,若想成事看來還需徐徐圖之。
月色初上,清輝漫過院牆,為庭中草木鍍上一層朦朧。
謝旻寧剛換上一身素色外袍,便聽得院外一陣喧嘩,夾雜著踉蹌的腳步聲和男子含糊的低語。
“本王冇醉……還要與薛叔……一醉方休……”隻見蕭景珩被兩名小廝攙扶著進來,一身酒氣瀰漫,兩人見到廊下的謝旻寧,急忙行禮。
“參見王妃。
”謝旻寧快步上前,伸手接過幾乎站立不穩的蕭景珩,對兩人淡淡開口。
“退下吧,王爺交由我照料便是。
”仆從如蒙大赦,匆匆離去,方纔還醉眼迷濛的蕭景珩驟然收緊了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下頜輕抵在她肩頭,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
謝旻寧身體一僵,正欲推開,卻聽見他極低的聲音鑽進耳朵。
“彆動,有人監視我們。
”她斂眸凝神,果然感知到暗處隱有氣息浮動,心下明瞭,今日之事終究是打草驚蛇了。
她遂故作溫柔,費力攙著“醉酒”的蕭景珩步入內室,又揚聲吩咐門外侍女去備醒酒湯。
房門方一合攏,蕭景珩眼中醉意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他鬆開手,徑直走向案邊點燃燭火,昏黃光影頓時搖曳滿室。
“今日我以母妃之死試探薛甫,說她是被父皇逼死,可他竟無動於衷,他定然知曉內情。
”謝旻寧在他對麵坐下,斟了一杯茶放到他麵前。
“你母妃究竟是如何去世的?”蕭景珩卻一時沉默,燭光在他深眸中跳動,卻照不透其中諱莫如深。
謝旻寧心知他至今仍未全心信任自己,故從不輕易亮出底牌。
見謝旻寧凝思揣,他忽而轉開話題。
“你呢,查探得如何?”謝旻寧不答,隻微微一笑,攤開掌心,隻見一縷幽藍光影浮現,漸漸凝成一條小魚的模樣,在她手中輕盈遊動,鱗片閃爍微光。
“這是何物?”蕭景珩蹙眉。
知他素來畏忌鬼怪之事,謝旻寧眼底掠過一絲戲謔,輕飄飄解釋起來。
“我今日去了趟江邊想去打探一番虛實,卻被人捷足先登殺了逮到的‘江神’,情急之下我留下那妖鬼一縷鬼魂,冇想到這一江之主的原身竟是條魚精。
”蕭景珩頓時神色一僵,雖說心裡已然猜到她的目的,但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想做什麼?”她卻笑意更深,指尖輕撫過那虛幻的魚尾。
“自然要好生養著,它日後或可破局的關鍵。
”“養大?”蕭景珩難以置信,“以何物養之?”謝旻寧以手托腮,燭光映得她眉眼生動。
“自然是用你的陽氣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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