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去時人分離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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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了足足半個月,周庭昀才終於拆了紗布。
淡粉色的疤痕蜿蜒在皮膚表麵,許衍晴幫他塗祛疤膏時,總是忍不住嘮叨。
“以後不許再這麼冒險了。”
他笑著點頭,眼底映著窗外的晴空,那場綁架冇留下陰影,反而讓他更清楚,自己想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
出院後第三週,周庭昀的
“微光法律援助工作室”
在老城區巷口開了張。
律所核心理念是“為無聲者發聲,為無助者撐腰”。
他接的第一個案子,是個十三歲的女孩小棠。
小棠被同學堵在廁所扇耳光、拍裸照威脅,家長找學校交涉無果,反而被指責
“孩子太敏感”。
周庭昀第一次見小棠時,女孩縮在母親身後,說話時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他蹲下身,平視著小棠的眼睛,輕聲說。
“哥哥知道你很害怕,但我們一起把那些欺負你的人,都告到不敢再犯錯,好不好?”
接下來的半個月,周庭昀跑遍了小棠的學校、社區,調監控、找證人,甚至連夜整理出霸淩者近兩年的惡行記錄。
庭審那天,他將一疊厚厚的證據冊放在法官麵前。
麵對被告律師
“孩子間玩笑過度”
的辯解,他聲音堅定:
“玩笑不會讓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不敢上學、夜夜做噩夢,更不會讓她用美工刀劃自己的手臂。法律保護每一個孩子的安全,不是讓施暴者躲在‘年紀小’的藉口後麵逍遙法外。”
最終,法院判決霸淩者公開道歉、賠償醫療費,學校也被要求建立反霸淩機製。
小棠後來寄給他一張畫,畫裡是一張大大的笑臉,旁邊寫著:
“謝謝哥哥,我現在敢去學校了。”
後來的日子裡,他接的案子越來越棘手。
有被家暴二十年的主婦不敢離婚,他陪著對方偷偷錄下施暴視頻,幫她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
有打工妹被欠薪又遭辭退,他頂著烈日跑勞動部門,幫對方要回工資和賠償金;
甚至有偏遠山區的孩子被性侵,他自費去當地取證,隻為給孩子一個公道。
有人開高薪挖他去一線城市的大律所,他都婉拒:“我在這裡,能幫到更多走投無路的人。”
許衍晴總在他加班到深夜時,提著保溫桶來工作室。
有時是一碗熱乎的冬瓜排骨湯,有時是剛烤好的蔓越莓餅乾,她會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檔案,等他忙完,再牽著他的手走回家。
時光一晃就是十年。
周庭昀和許衍晴在莊園裡辦了婚禮,冇有盛大的排場,隻請了他幫助過的人、工作室的同事,還有那隻已經毛髮花白的三花貓圓圓。
婚禮當天,小棠帶著自己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來,笑著說:“哥哥,我以後也要學法律,像你一樣幫彆人。”
這天週末,兩人挽著手在步行街逛。
許衍晴提著剛買的草莓蛋糕,跟他商量晚上做糖醋排骨還是紅燒豬蹄,周庭昀的腳步卻頓了頓。
他的目光落在街角的便利店旁,一個女人穿著破舊的衣服,腳上是一雙破了洞的帆布鞋,手裡攥著個皺巴巴的塑料袋,裡麵裝著兩個冷硬的饅頭。
是溫知夏。
十年的牢獄生活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曾經優美的身形變得佝僂,鬢角爬滿白髮。
她也看見了周庭昀,十年冇見,他變得更加英俊、瀟灑。
她像被燙到一樣往後縮,飛快地躲進便利店旁邊的小巷角落,隻露出半張臉,眼神躲閃著,不敢與他對視。
周庭昀的眼底冇有波瀾,既冇有怨懟,也冇有嘲諷,隻輕輕歎了口氣。
他冇有回頭,也冇有停留,隻是悄悄挽緊了許衍晴的手,聲音依舊溫柔:
“前麵有家陶瓷店,我們去看看花瓶吧。”
許衍晴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小巷,冇說什麼,隻是握緊了他的手,笑著點頭:“好,聽你的。”
兩人並肩往前走,陽光落在她們身上,溫知夏躲在陰影裡,看著周庭昀的背影。
她慢慢蹲下身,撿起地上的饅頭,拍了拍上麵的灰塵,然後縮回巷子裡,再也冇有出來。
周庭昀冇有回頭。
那些曾經讓他輾轉難眠的痛苦、讓他恨之入骨的過往,早已被歲月裡的溫暖一一撫平。
現在的他,有熱愛的事業,有相愛的人,有無數被他照亮過的人反過來擁抱他。
那些困住他的黑暗,早已成了身後無關緊要的風景。
晚風拂過步行街,帶著糖炒栗子的香氣。
往後餘生,他隻會一步一步,朝著更光明的方向走,把所有的溫柔與力量,都融進每一個嶄新的日子裡,活成自己曾經最渴望的模樣——燦爛,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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