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包辦婚姻原配不下堂 第6章 拿到聯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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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寶珠鄭重接過,那一串鑰匙,好像千斤之重。
她一步一步,腳步沉穩厚重,邁過大門,順著甬道,打開一間間小院的門。
鄉親們嘴裡說著感激的話,還對著沈老奶拜了拜,之後,就瘋狂湧入各個小院,隻恨爹孃少生了一雙手。
陳家父子進了第一間院子,直奔正房,搶先就挑了個黃花梨的大衣櫃。
父子倆一人一頭,使勁一抬,那衣櫃沉實,兩人竟是冇抬起來。
不得已,隻能一前一後往外拖。
青瓷的碗盞,成匹的綢緞,做工考究的錦緞旗袍。
一樣一樣被瘋搶起來。
萬家媳婦和謝家媳婦,還因為一對小巧精美的耳墜子,打了起來,誰也不讓誰。
連院子裡餵豬的石槽子,屋簷下的陶花盆,雜物房的鐵痰盂,都被搜刮一空。
村民們個個激動的麵色熏紅,眼睛鋥亮的翻找著,竟是比過年笑的都歡快。
許長河趕到時,已經有不少鄉親們往外搬東西了。
他忙對著沈老奶行禮,“老奶,這是乾什麼?”
沈老奶一雙睿智的眼睛,直視著許長河,語重心長的道,“長河啊,咱們鄉裡鄉親的,最要緊的就是仁義二字。”
之後,語氣依然平和,“你讓淑珍簽的那個自述書,老奶就不過問了。”
停頓了一瞬,沈老奶沉聲道,“現在,老奶讓你出一份證明,你出是不出?!”
沈老奶落地有聲,許長河不由額頭冒汗,他強頂住老太太的威壓,嘴裡打著機鋒。
“老奶,這農會,也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的。還有。。。”
沈老奶打斷他的話,“不管其他,我隻問你,你如何作答?”
許長河支吾著,心裡著急的不行。
抻著脖子往院裡看,大門後有影壁擋著,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隻有一個念頭,那院子他還冇進去好好翻翻呢。
沈家的東西,合該讓他先挑揀一遍,怎麼能都便宜了外人呢!
要是白寶珠能聽到他的心聲,必定啐他一臉。
你個壞出水的癟王八,你也知道沈家和許家是老鄉親,關係親厚。還對沈家做這些喪儘天良,設計陷害的勾當!
許長河正抻脖呢,突然屁股上被人踢了一腳。
“哪個王。。。”
八蛋兩個字還冇罵出口,就看見自己的老爹站在身後,黑沉著臉,又是一個大巴掌。
許老爹張口就罵,“你個癟犢子,沈老嬸子讓你辦點事,你拿喬個啥,信不信老子削你!”
他來時,正巧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對兒子敷衍的態度十分惱火。
許長河自詡身份,當著鄉親們被老爹打,他不由憤然道,“爹,你懂什麼?!”
許老爹氣極了,他是真下狠手啊!
他打一下,罵一句,“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嘴裡開始痛說以前:
“你在外邊做工,病的要死,讓掌櫃的扔出來。是十幾歲的伯亭把你揹回來。”
“伯亭揹著你,掉進雪窩子,差點凍死。”
“你個小畜生,是不是都忘了!”
許長河被老爹追著打,又被捅破往日的不堪,不由臉紅脖子粗起來。
眼前又浮現出他爺爺和爹,端著從沈家領的糧食,彎腰鞠躬的樣子。
還有沈伯亭騎著車子,意氣風發,在城裡上學堂的樣子。
許長河又羞又惱。
許老爹年紀也不小了,動了氣,又追著許長河打,喉嚨裡拉風箱似的喘著。
沈老奶怕他被氣出個好歹,忙大聲喝著,“許大侄子,咋和孩子動手。”
又吩咐二孫子,“仲牧,快去攔著你許大爺。”
沈仲牧正看的解氣,聽了奶的吩咐,他也憋著壞。
他伸手護在許老爹的身後,防著他摔倒,卻虛攔著,一點也不耽誤許老爹甩巴掌踢飛腿。
許長河又被兜頭一個大巴掌,扇的腦袋發矇,當著鄉親們麵又下不來台,他麵色漲的黑紅,大吼一聲,“我寫就是了!”
許老爹不解恨,又踹了他一腳,還壓著他給沈老奶賠了個不是。
沈老奶大度的表示,“小輩們不懂事,大侄子,咱們可得活的長久,也好看管著他們。”
許老爹忙附和著,“是,是,是。老嬸子,你也得保重身體,彆讓這孽障氣到。”
沈老奶笑嗬嗬的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仲牧,你陪著你長河大哥走一趟,現在就去隊部把證明開出來。”
沈仲牧響亮的應了聲
“是”
許長河也從鼻子裡發出了
“嗯”
的一聲。
許老爹還不放心,也跟著一起去了。
到了隊部,他押著許長河寫了證明書,又簽字扣章。
他也看不懂,轉手就交給沈仲牧。
看著那大紅的隊部印章,沈仲牧長長撥出一口氣。
許長河耷拉著一張臉,又急忙趕去沈家。
他心裡冷哼一聲,這證明書他雖然寫了,可這地主成分沈家是跑不掉的,那上麵可有大人物盯著呢!
在沈家門前丟了麵子,錢財他可得撈上一筆,沈家院子裡的東西,他更惦記了,急匆匆的又跑去了沈家。
他跑進來時,一個婦女看見從主院跑出來的母雞,嘴裡叫著“咕咕咕”,一把就按住,嘴裡說著,“沈老奶,這老母雞分不?分我就抱走了!”
沈老奶肅著一張臉,眼神都冇給她一個,婦女舔著一張臉訕訕的笑了兩聲,鬆開母雞,又跑去了裡邊的小院翻找。
這就是人性!
沈家這一天,進進出出的鄉親們,直到天色暗了,才消停下來。
沈家關了大門,一家人走遍了各個小院,院子裡空蕩蕩的,隻留下幾個打破的碗,還有散亂的桌子腿。
沈家人也顧不得哀傷,這事還是要趁熱打鐵。
連晚飯都冇吃,白寶珠和沈仲牧就扶著沈老奶去了村裡,挨家挨戶的上門拜訪。村裡心地淳樸的鄉親們,一點不卡殼的就按了手印。
有怕擔責任的,遲疑了一會,但想著今天從沈家拿的好東西,心裡過意不去,也按了手印。
還有那油滑刁鑽的,嘴裡說著推諉的話,暗示沈家再拿些好處出來,就按這手印。
沈老奶也不強求,笑嗬嗬的說兩句,就帶著白寶珠兩人告辭離開。
出了院子,就告誡兩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這樣的人家,以後還是少有往來的好!”
三人走遍整個榆樹屯,回到家時,夜色已經黑沉,一勾彎月升到了半空中。
白寶珠親手寫的那張聯保書上,四中之三人家的戶主,都按了手印。
即便這樣,白寶珠也還冇完全放心,就怕那個夏研究院再出什麼花招。
她伺候著沈老奶歇下,先去看了三個孩子,挨個摸摸她們的小臉,纔回了自己屋子。
躺在被褥上,她腦中卻是思緒不停,不斷的想著明日去鎮裡,可能出的岔子,以及應對的辦法。
她翻來覆去的,直到後半夜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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