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始無明 第 28 章
開年的和和美美,似乎給新一年帶來了特彆的好運。
新公司註冊的審批很快下來,和春從原來的公司拉了一個團隊到杭州,一麵展開初期的經營工作,一麵招兵買馬。阿旭那邊與茶園的簽約也異常順利,杭州方圓百裡的山頭,優質園子十之**都與他們建立了不同程度的合作。
韓勳終於選定兩家茶廠,打算做第一批茶——先前一係列行動迅速及時,他們堪堪趕上了今年的春茶。茶農說,這是個好年份,風調雨順、溫度適宜,茶青成色普遍很好。
這批產品出來之前,他們就差個品牌。
和春的團隊經驗豐富、操作成熟,在品牌這一塊上,做了個係列方案。
品牌的整體風格、理念傳播、視覺呈現,都以三位合夥人為設計基礎,在推出常規的健康做茶、傾心做茶的概念之外,還融入他們個性的表達。
從方案看,這無疑是個令人眼前一亮的品牌,三人都對它衝進市場的效果抱持期待。
在這個品牌之下,也已擬好了幾個產品係列。從係列名稱看,一個個都文藝清新兼具古色古香,不需多言,看一眼就知道其後的解釋得是“生活方式”“返璞歸真”之類的。
這類標簽,儘管被用了很多遍,卻依然深受年輕人的喜歡。尤其是,那些壓力爆棚的年輕人。這些人,也就是他們產品瞄準的目標人群。
這邊新公司一切如火如荼進行的同時,蔚藍深海那邊的進度也不遑多讓。
由於年前的加速推動,到了這年三四月,韓勳基本不用親自出麵做什麼了。於是便找了個時間,同蔣錫辰、楚文錦、段戎,一起梳理了一番方向和各個專案,交付清楚,正式退出了公司的運營管理。
這比預計要早了兩個多月,他唯一沒有完美過手的,就是蘇娜。
這位由蔣東維大手一揮草率送來的藝人,如今,已從“隨便玩玩”變成瀾華話劇院備受矚目的新人,是謝梧正兒八經有名有姓收的第一名徒弟,正在係統補學表演課,為做一名真正專業的演員而準備。
當初她信口開河對林怡說的話,竟然成真了。
但一名藝人,要在圈子裡混得省心點,就需要一位好的經紀人。
韓勳還沒能給她物色到合適的人,離開時,隻得把她暫時托付給了楚文錦。本著那點未能儘美的愧疚,他去看了一趟這小姑娘。
小姑娘以往是個今天吃飽明天不餓的性格,從小在歐洲各個國家穿行慣了,無拘無束。現在,卻猶如被瀾華話劇院的排練室鎖住了。
韓勳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排練室裡練形體和表情,對著鏡子拗姿勢,仔細看臉上每個器官的表達。從子鏡子裡看到韓勳來了,才把眼下的小節完成,停下練習,小跑過來。
“聽說,你已經離開蔚藍深海了?”她的訊息挺靈通,開口便直問道。
韓勳點點頭:“嗯,所以過來看看你。你的經紀事務,我交給楚總監了。你以後聽她的就好,她比我懂怎麼帶藝人,你有事情多請教她。”
“好啦,teacher
leo,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看上去很是豁達,揮了揮手,看著韓勳欲言又止地抿抿唇。
“有什麼想說的?”韓勳道。
蘇娜舔一下唇尖:“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
韓勳淡笑:“謝我什麼,謝我把你放在劇院嗎?”
蘇娜聽了,認真地點點頭:“對。我在這裡,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望一眼韓勳,難得笑得有點羞澀:“你們知道,我和家裡關係不好,到處亂跑,但一直沒有來中國,總覺得這是我那個人渣爸爸的國度,不願意來。但來了才發現,我可能是一個屬於中國的人。”
韓勳瞧著她:“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蘇娜吸了口氣,重複道,“很喜歡。我想在這裡生活下去,也想把戲演下去。還有,和你們做朋友,我也很開心。”
“朋友?”韓勳頗為意外。
姑娘心真大,他和蔣東維,要是算她的朋友,那也頂多是損友。
蘇娜睜大眼睛:“啊,你們不認嗎?我這叫什麼來著……高攀是嗎?”
韓勳擺擺手,表情真誠:“沒有。你是我們的朋友。”
說著,對她伸出了手。
兩人不是第一次握手,他們曾經以各種身份握過手,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真心,平等,彼此平視著,姿態夠得上“朋友”二字。
蘇娜說:“對了,祝你們幸福,如果舉辦婚禮,要請我哦!”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結婚?”韓勳放開她。
“這有什麼疑問?”她攤攤手,“dan不就是那樣一個人嗎?”
她說得沒錯,蔣東維的確是這樣一個人。
新年的好運同樣也眷顧了他,嶽恒新和林之綺頗有進展,正在思考訂婚事宜。而他與嶽恒新的戰略合作,也達成並落地。年後兩個多月裡,嶽恒新都在他左右,以合作者的身份,一同出席各項談判。
最近,他們還拿下了新的能源供應鏈。
那是一條蔣東維和韓勳在多年前就看重的渠道,但總缺點什麼勁兒,談過兩三次都無果。這次能成功,不得不說,有嶽恒新那個新晉身份的加持。
新渠道的獲取,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辛普森計劃的危機,美國團隊的運轉逐漸恢複正常,蔣東維吊了小半年的一口氣,也終於鬆了下來。回首翻日曆,發現……春天來了。
於是自行訂了票飛回國,直奔杭州,深入山野,揪出韓勳。
他還沒見過這樣的韓勳——頭戴草帽,背著背簍,腳踩雨鞋,剛被他從一列茶樹中拉出來,身上毫無搭配審美的衣服甚是淩亂。而且,據他剛才手感,那布料差得不可思議,也不知道穿在身上會不會引起過敏。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韓勳事先沒有一點訊息,看到蔣東維突然出現,驚訝得有點回不過神,探頭往外麵馬路看了看,見那邊站著和春的司機,心下才瞭然。
他沒客氣,皺眉對蔣東維諄諄教導:“你下次來告訴我,我去接你就好了,不要麻煩彆人。驚喜這一套是小孩子玩的,我不吃。”
蔣東維盯著他,微微走神,反應還停留在上一個問題:“你在這裡,我不來這裡去哪兒?”
韓勳無奈,懶得回他。解下背後的背簍,走了幾步交給一名茶農,又回來:“走吧,外麵說去。”
蔣東維默然跟他走出茶園,到了馬路上。
韓勳沒上車,而是帶蔣東維沿著馬路往更高處走去:“我在上麵修了間小房子,這兩個星期,茶農都在采茶青了,我一直住在那裡,平時好過來看看,也跟著學習學習。你既然來了,我帶你去看看。”
“好。”
兩人沿路走了快一刻鐘,蔣東維看到了那間小房子。
它就在山上一處凹入的平地上,說它是“房子”,實在是擡舉它了,它也就算得上一間棚子。石頭砌的基地之上,用泥磚建築,外圍有柴和棕櫚圍著,棚頂遠看著也是稻草和棕櫚,走近了,才發現還有一層編織的竹片。
它在蔣東維眼裡,簡陋得不可思議,還不如他們野外探險搭起來的帳篷。
“你就一個人住這裡?”站在“門”口,蔣東維頗複雜地問。
韓勳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是啊,看不上?”
“沒有。”蔣東維回他一眼,便開啟同樣用竹片編織的“門”,進去了。
如同在外所見,裡麵的空間也大不到哪裡去,擺設隻有一桌、一椅、一床。桌上有筆記本、鋼筆和計算器,床上有被子和枕頭。床後麵還有個架子,放著些生活必備品。除此之外,再沒彆的了。
蔣東維看得心裡一陣無序的翻滾,手無處安放,也不知道指哪兒,想了想,隻得指指桌麵:“你就靠紙筆,怎麼辦公?網路有嗎?”
韓勳看他的眼神活像看智障:“我沒有網,晚上怎麼回你資訊的?”
“哦。”蔣東維被懟了一嘴,也沒太大反應,彷彿並未上心似的,隻是目光四處瞟,最後落到了韓勳身上,眼神有些難以描述的動容,“我……”
他難掩心潮起伏,簡直有幾分激動了。
韓勳笑道:“你不要這樣,我又沒有吃苦。”
“我知道。”蔣東維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韓勳在這裡並未受苦受難,隻是生活裝置簡陋了點,環境隨便了點。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們讀書的時候去野外旅行,就地而宿時,比這還不如的也不是沒有。
但他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心中發酸,舌尖苦澀。分不清是在身體,還是在心裡,一股激動在升溫,像沸騰的開水,咕嘟咕嘟翻滾,冒泡。它似乎不是□□,卻勝似□□。
“給你倒杯水,我還是有儲水裝置的。”韓勳說著,轉身打算從桌底下拿出他的保溫水壺,然而手腕驀地被蔣東維握住。
隨即,整個人被他拽過去。
蔣東維緊緊地抱著他,近乎喘息的呼吸落在他耳畔,撓得他脖子發癢。他的心跳被勾引加快,初春的空氣還略微寒涼,但他的麵板溫度很快就好似能點燃這些寒涼。
在這段擁抱的時間裡,這間棚子內隻有呼吸聲和心跳聲。
(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