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未落時，未曾命名的喜歡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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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13號，蘇鹽市，小雨。
黎晚星盯著手機螢幕，指尖懸在鍵盤上方，遲遲冇有落下。聊天框裡，最後一條訊息是她發的：
【星星】：仙林今天下雨了嗎？
顧懷硯的回覆簡潔到幾乎冷漠：
【顧】：嗯。
她歎了口氣，把手機反扣在辦公桌上，揉了揉太陽xue。
“又碰壁了？”林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隨即一杯熱可可被推到麵前。
晚星擡頭，林溪正倚在她工位的隔板上，手裡拿著平板電腦，鏡片後的眼睛帶著幾分審視。
“我隻是隨便問問天氣。”晚星小聲辯解。
“過去兩週，你給他發了47條訊息。”林溪劃開平板，調出一份表格，“平均每條回覆間隔3小時12分鐘，其中27條以句號結尾。”
晚星把臉埋進掌心：“他這個星座本來就不愛聊天”
“錯了。”林溪推了推眼鏡，“天蠍座，水象星座，行為解析報告如下。”
真的喜歡你——
1話會非常多，會主動跟你分享。
2尊重你，對你有耐心，有誤會會好好解釋。
3讓你安心做自己，給你空間和自由。
4再忙都抽空找時間陪你，不會一直搞孤僻。
假的喜歡你——
1有事纔會找你，平時一副高冷樣。
2超冇耐心，不開心就冷處理。
3很愛找茬，很愛批評你。
4每天都很忙，有時間寧願睡覺或找朋友。
“停，打住！林溪你這也太誇張了吧，竟然還做了分析報告”晚星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嗐，職業病，看你天天的這麼抱著手機暗自傷神，我作為好朋友心裡也不是滋味。”
“晚星，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要不咱還是算了吧，像顧懷硯這種科學怪物，真的很難攻克。”
薑一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話我早都說過了，有用嗎？冇用！”，“黎晚星你還不瞭解嗎？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有的時候是黎小慫，有的時候又變成了黎小強。”
林溪捂嘴輕笑“順便一提，顧懷硯的聊天風格通常是‘數據
結論’，但對你——”她劃動螢幕，“‘嗯’、‘好’、‘不清楚’，像是在應付超市問卷調查。”
晚星的心臟像被捏了一下。
林溪忽然湊近，聲音壓低：“但有個細節很有趣——他每次回覆你，手機在線狀態會持續5-7分鐘，像是在等什麼。”
晚星眨了眨眼：“等什麼？”
“等你下一句廢話。”
薑一諾冇忍住的笑出來：“林溪，你簡直分析的太對了，直擊痛點，不愧是咱們行政部的數據大師。”
“你們兩個太壞了，就知道笑我，哼”晚星兩手抱胸憤憤皺眉。
“好了好了，不笑了，趕緊收拾一下，準備下班吧，陸堯在等我們，讓你堯哥站在男人的角度再給你分析一下吧。”
晚上八點，蘇鹽市老城區的燒烤攤煙霧繚繞。
晚星戳著烤盤上焦黑的茄子，悶悶不樂：“所以我就天天問他咖啡機、空調、實驗室wi-fi密碼？”
陸堯咬開啤酒瓶蓋，噗嗤一笑：“顧懷硯這種人，你問他wi-fi密碼，他腦子裡隻會閃過‘80211ac協議’和‘信號衰減率’，根本不會想到‘這女孩是不是喜歡我’。”
晚星垂眸：“可他明明很聰明”
“聰明和感情遲鈍不衝突。”陸堯用筷子蘸啤酒，在油膩的桌麵上畫了個座標軸，“你看，橫軸是‘顧懷硯的智商’，縱軸是‘顧懷硯的情商’——”
薑一諾突然搶過筷子，不耐煩地打斷：“少廢話！直接說怎麼辦！”
陸堯咧嘴一笑：“製造‘不可控變量’。”
“什麼意思？”晚星擡頭。
“讓他意識到，你的存在不是‘朋友’這個定義域能涵蓋的。”陸堯敲了敲桌子，“比如——突然消失。”
晚星皺眉：“突然消失？”
“對，停止主動發訊息，看他會不會主動找你。”
薑一諾翻了個白眼：“這招太老土了吧？”
“土歸土，但有效。”陸堯聳肩，“顧懷硯這種人，習慣性把一切歸類，你得讓他發現——你不在他預設的‘朋友’分類裡。”
“行啊你，陸堯”薑一諾和林溪都肯定的看著陸堯點頭。
仙林市，林大材料學院實驗室。
顧懷硯盯著手機螢幕，眉頭緊鎖。
謝師兄探頭：“怎麼了，阿硯，數據不對？”
“嗯。”他劃動螢幕。“黎晚星已經7天3個小時冇發訊息了。”
“誰？”
顧懷硯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師兄，幫我查個協議。”
“什麼協議？”
“朋友的定義域！”
當晚顧懷硯還是冇有主動的給晚星發出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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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星，你給我忍住，聽到冇有！”薑一諾警告晚星。
“可是已經一個禮拜了，我安全冇有他的訊息，薑薑要不你幫我從筱瀟那打聽打聽唄”晚星一臉悵然的望著她。
“等等這筱瀟是哪位啊？”林溪一副耐人尋味的盯著薑一諾。
“什什麼，冇誰啊，就一花花公子”薑一諾拚命的掩飾著。
“晚晚，我覺得這事兒吧，還是得靠你自己，咱們就不再發表言論了哈”薑一諾很明顯的心虛。
“薑大喇叭，你還是不是朋友了，這時候你往後縮什麼！”陸堯急的大喊到。
薑大喇叭此刻卻變成了薑大啞巴，或許她也有了無法言說的心事吧。
“晚星，彆苦惱了，直接去見他，當麵問！”林溪這個推手又上線了。
“當麵問？”
“嗯！我托人弄了一張邱明琛教授的講座入場券，邱教授是顧懷硯的導師，他可是會作為團隊成員出席哦。”林溪一臉得意的說著。
“溪溪，我簡直愛死你了，你果然比他倆靠譜”晚星興奮的抱著林溪的胳膊瘋狂搖晃著。
“可是，老大那邊我怎麼說啊，請假需要理由”晚星喪眉搭眼的看著對麵的三個人。
“放心吧，老大那邊交給我。”陸堯拍著胸脯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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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星站在仙林大學材料學院氣派的玻璃幕牆前，手心沁出薄汗，攥緊了手裡那張“材料科學前沿講座”的入場券。
“深呼吸，黎晚星，你是來學習前沿知識的，不是來偷看冰山的。”她默默給自己打氣，推開了報告廳厚重的門。
冷氣混合著書本和某種清潔劑的味道撲麵而來。報告廳幾乎坐滿了人，大多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低聲交談著專業術語，氣氛肅穆。黎晚星在後排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目光卻像裝了雷達，迅速掃過前排。
找到了。
顧懷硯坐在第三排靠過道的位置。他穿著簡單的灰色t恤，坐姿筆直，正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側臉線條在報告廳頂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清晰。他身邊坐著一個妝容精緻、氣質乾練的女生，正側身低聲和他說著什麼，笑容溫婉。那應該就是林溪提過的，對顧懷硯“頗為關注”的冉微師姐吧。
黎晚星的心沉了一下，下意識縮一縮脖子。
講座開始。邱教授聲音洪亮，邏輯清晰，講解著一種新型奈米材料的應用前景。黎晚星努力集中精神，但那些陌生的術語——“量子點”、“載流子遷移率”、“異質結”——像天書一樣在她腦子裡打轉。她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前方那個灰色的背影。
就在她又一次走神時，顧懷硯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微微側頭，視線不經意的向後排掃來。（大概是黎晚星的眼神太過熾熱了）
黎晚星心臟驟停，猛地低下頭，假裝專注地在入場券背麵塗鴉。她用筆尖用力戳著紙麵，畫出一隻歪歪扭扭、耳朵耷拉的小狗。直到感覺那道目光移開，她纔敢悄悄擡頭，卻發現顧懷硯已經轉了回去，正微微蹙眉看著講台方向，似乎對某個數據點存疑。
講座結束，人群開始湧動。黎晚星磨蹭著收拾東西，目光緊緊鎖住顧懷硯的方向。他和冉微隨著人流往外走。黎晚星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像一條靈活的小魚逆著人流向前擠去。
“顧”她剛開口，聲音卻被淹冇在嘈雜中。
眼看他們就要走出報告廳大門，黎晚星急了，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
預想中的摔倒冇有發生。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肘。熟悉的、帶著一點雪鬆和洗衣液混合的清冽氣息瞬間包裹了她。
黎晚星驚魂未定地擡頭，正對上顧懷硯那雙沉靜的眼眸。鏡片後的目光似乎閃過一絲極細微的訝異，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小心。”他的聲音依舊平淡，扶穩她便鬆開了手，彷彿隻是扶住了一個差點打翻的燒杯。
“謝謝謝！”黎晚星的臉瞬間紅透，舌頭有些打結，“顧顧博士，好巧啊。”她努力擠出自然的笑容。
顧懷硯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他身邊的冉微也看了過來，目光在黎晚星臉上掃過，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隨即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懷硯，這位是”
“黎晚星。”顧懷硯簡單地介紹，語氣冇有波瀾。
“哦？”冉微的笑意深了些，帶著點玩味兒，她的目光落在黎晚星胸前掛著的比熊犬項鍊上，“好可愛的小狗掛飾。”
黎晚星感到一陣窘迫，她攥緊了手裡入場券，背麵的小狗塗鴉似乎也在嘲笑她。
“我我來聽講座，學習一下。”黎晚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邱教授講的真好，雖然很多地方聽不懂”
“材料學入門確實需要基礎。”冉微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懷硯可是我們實驗室的活招牌，邱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你要是有興趣，以後可以多來聽聽基礎課。”她的話聽起來像是建議，卻巧妙的劃清了界限——黎晚星是“門外漢”，而她和顧懷硯是“專業人士”。
顧懷硯似乎冇有參與這場暗流湧動的對話，他的目光落在黎晚星緊攥入場券的手上，看到了券角被捏出褶皺和背麵露出的塗鴉一角——一隻線條笨拙的狗耳朵。
“基礎很重要。”顧懷硯突然開口，聲音冇什麼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行政工作也需要持續學習。”
黎晚星愣了一下，冇想到他會接話，更冇想到他會提到她的工作。她連忙點頭：“是，是的！我正在在學習一些相關的知識。”她指的是偷偷啃的那些晦澀材料學入門書籍。
“還有，我是來驗證一下你上次說的，仙林的秋天梧桐樹葉很美，你說的冇錯，確實很美”她鼓起勇氣開口。
顧懷硯冇想到她會提到這個，眼底顯出複雜的情緒。
一旁的冉微打破了此刻的沉靜：“懷硯，我們該走了，下午那組數據還要重新跑一遍。”冉微提醒，語氣親昵自然，手很自然地搭了一下顧懷硯的手臂。
顧懷硯“嗯”了一聲，似乎還未從剛剛晚星的那句話逃離出來，對黎晚星微微頷首：“再見。”
看著兩人並肩離去的背影，冉薇那親昵的姿態像一根細刺紮進黎晚星心裡。她站在原地，手裡那張印著“顧懷硯”名字（作為邱教授團隊成員出現在宣傳冊上）的入場券，被攥得更緊了。
當晚，仙林大學材料學院實驗室。
大部分人都已離開，隻有幾台儀器還在低鳴運行。顧懷硯坐在電腦前，螢幕上打開著複雜的建模軟件。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掃過桌麵，落在下午講座時用的筆記本上。
他翻開筆記本，裡麵是工整的講座要點。翻到某一頁時，他的動作頓住了。在這一頁的頁腳空白處，貼著一張小小的、不起眼的比熊犬貼紙——那是他之前在火災現場撿到的，大概是黎晚星掉下的，不知何時，被他夾進了筆記本裡。
顧懷硯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張貼紙，毛茸茸的小狗圖案有點褪色。他沉默了片刻，打開電腦上一個名為“異常數據”的加密檔案夾。裡麵冇有實驗數據，隻有一些零散的記錄：
2022年6月20日音樂節。天氣：晴。事件：一個意外的碰撞。接觸對象：黎晚星。備註：小狗吊墜耳朵缺了一塊。
2022年9月20日講座報告廳。事件：對象險些摔倒。乾預措施：扶穩。對象狀態：緊張、臉紅。言語：表示對材料學有興趣（基礎薄弱）。備註：她畫了一隻小狗（在入場券背麵）。
光標在閃動。顧懷硯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幾秒，最終敲下新的一行。
日期同上。關聯對象：冉微在場。互動模式：冉微表現出領地意識。對象（黎晚星）反應：窘迫、退縮。疑問：對象頻繁出現的動機？相關性需進一步觀察。狀態：非穩態。
他關掉文檔，目光再次落在那張貼紙上。實驗室冰冷的燈光下，那隻小小的、傻乎乎的比熊犬貼紙，與他嚴謹理性的世界格格不入，卻又固執地存在著。
他拿起手機，點開那個沉寂了好幾天的聊天視窗。上一次對話，還是黎晚星問他仙林是否下雨，他隻回了一個“嗯”。
指尖懸在螢幕上方片刻，他退出了聊天框，轉而點開一個購書網站的app，在搜尋欄輸入：“材料科學基礎（入門圖解版）”。
與此同時，黎晚星的酒店房間。
黎晚星抱著小卷兒的q版抱枕，對著手機發呆。螢幕上是和顧懷硯的聊天介麵，最後一條訊息還是她的“今天講座收穫很大，謝謝！”，孤零零地懸掛著，冇有回覆。
她歎了口氣，點開手機裡偷偷儲存的那張顧懷硯獲獎的新聞照片。指尖放大，再放大，試圖看清他鏡片後的眼神，卻隻看到一片模糊的畫素。
“小卷兒，你說……他筆記本裡，會不會也夾著什麼奇怪的東西？”她將臉埋進抱枕裡，聲音悶悶的，“比如一張畫得很醜的狗？”
窗外的梧桐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月光透過縫隙灑進來，照亮了床頭那盞星空燈投射出的北鬥七星圖案。勺柄末端，那顆缺失的瑤光星位置，依舊是一片寂靜的黑暗。黎晚星看著那片黑暗，心裡那點小小的、因他扶住自己而產生的一絲悸動，也漸漸沉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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