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主角救世?天策傳! 第204章 天台上的無聲怒吼
走廊裡的人還在討論他剛才的演奏,有人拿著他的專輯封麵小聲尖叫,他聽到了,卻沒回頭,隻是腳步慢了點,嘴角悄悄勾了一下。
才華於他,像呼吸一樣自然,沒必要刻意張揚。
走到天台門口時,他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鐵門,海風瞬間湧過來,帶著點鹹腥味,吹得他額前的碎發飄起來。
天台很大,鋪著淺灰色的水泥地,邊緣的鐵欄杆鏽跡斑斑,被海風腐蝕出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
角落裡堆著幾個廢棄的紙箱,上麵落滿了灰塵,還有一架舊得看不出原色的立式鋼琴,琴蓋敞開著,琴鍵黃得發暗,有的鍵還凹下去一塊,像是被重物砸過。
風輓歌剛走到天台中央,就聽到一陣沉悶的“咚咚”聲,夾雜著壓抑的嗚咽。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困在喉嚨裡,拚命想出來,卻又被死死堵住。他循聲望去,隻見那架舊鋼琴前,坐著一個瘦削的少年。
少年穿的是洗得發白的藍白校服,褲子膝蓋處有塊補丁,袖口捲到肘部,露出細瘦的胳膊,麵板是長期不見陽光的蒼白。
他的頭發很亂,額前的劉海遮住眼睛,隻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劇烈顫抖,雙手攥成拳,瘋狂地砸在琴鍵上。
可奇怪的是,沒有琴音。
不是鋼琴壞了那麼簡單,風輓歌的耳朵對聲音極其敏感,他能聽到少年拳頭砸在琴鍵上的悶響。
能聽到琴鍵下方彈簧輕微的變形聲,甚至能聽到少年急促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一絲屬於鋼琴的、有音高的聲音。
那不是“彈不出”,更像是“不願讓它出聲”,少年的動作裡有旋律的邏輯。
砸下去的位置、力度的變化,隱約能看出是某首曲子的片段,可每一次撞擊都帶著一種毀滅般的憤怒,像是在和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對抗。
風輓歌的腳步停住了。他沒有上前,隻是靠在鐵門的門框上,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靜靜地看著。
海風把少年的嗚咽聲吹得斷斷續續,那聲音裡滿是絕望,像困在籠子裡的野獸,明知掙紮沒用,卻還是不肯停下。
少年砸得很用力,指關節很快就紅了,甚至能看到麵板下隱隱的淤青。
有一次,他的拳頭落在琴鍵邊緣,發出“哢”的一聲輕響,像是指骨撞到了木頭。
他卻沒停,反而更用力地砸下去,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泛黃的琴鍵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風輓歌的眉頭微微皺起。他見過太多因為緊張或技術瓶頸而崩潰的音樂人,可眼前的少年不一樣。
他能感覺到一種更深層的阻塞,不是手指的問題,也不是心理的緊張,更像是有什麼東西把少年心裡的音樂給鎖死了。
他想把它砸出來,卻隻是在傷害自己,也傷害著那架本就破舊的鋼琴。
天台上的陽光慢慢西斜,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水泥地上,像一條蜷縮的、受傷的小動物。
他砸琴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力度也變輕了,最後一下,他的手停在琴鍵上,指尖微微顫抖,然後慢慢滑下來,整個人癱坐在鋼琴前的台階上,把臉深深埋進膝蓋裡。
嗚咽聲變成了壓抑的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
舊鋼琴靜靜地立在他旁邊,琴鍵上還沾著他的眼淚,在夕陽下泛著一點微弱的光,像一雙沉默的眼睛,看著這個崩潰的少年。
風輓歌靠在門框上,沒有動。他知道現在不該打擾,有些痛苦需要自己先消化一會兒。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海平麵,夕陽把海水染成了橘紅色,幾隻海鷗貼著海麵飛過,發出清脆的叫聲。
天台很安靜,隻有海風的聲音、少年的抽泣聲,還有遠處藝術中心傳來的零星鋼琴聲,那些聲音很熱哄,卻襯得這裡更冷清。
過了大概十分鐘,少年的抽泣聲漸漸小了,肩膀的顫抖也平緩下來。
他還是保持著埋臉的姿勢,隻是身體慢慢放鬆了些,像一根繃到極致後突然斷掉的弦,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
風輓歌這才慢慢推開鐵門,腳步放得很輕,水泥地被踩出輕微的“沙沙”聲。
他沒有走到少年身邊,而是繞到舊鋼琴的另一側,輕輕坐在了琴凳上。
琴凳是木質的,表麵磨得很光滑,坐上去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琴凳有點矮,風輓歌坐下後,膝蓋微微彎曲。
他沒有看那個還埋著臉的少年,隻是將目光落在麵前的琴鍵上。
這些琴鍵太舊了,白色的鍵麵發黃,邊緣有磨損的痕跡,黑色的鍵則掉了漆,露出裡麵的木頭顏色。
有的鍵陷下去就彈不起來,有的鍵按下去會發出“咯吱”的雜音,顯然已經被廢棄很久了。
他伸出右手,指尖先碰到最中間的中央c鍵。不是用力按下,隻是輕輕貼上去,琴鍵的溫度比空氣低一點,帶著點粗糙的質感,像是老人的手掌。
他的手指慢慢移動,從中央c滑到旁邊的d,再到e,每一個鍵都輕輕摸過,動作溫柔得像是在安撫一件受傷的東西。
少年埋在膝蓋裡的頭動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沒有抬頭。
風輓歌閉上眼睛,呼吸慢慢放緩,他的指尖停在中央c上方一厘米的地方,沒有接觸琴鍵,卻像是能感覺到琴鍵下方琴絃的存在。
那些生鏽的、鬆弛的琴絃,彷彿在他的感知裡慢慢蘇醒,帶著一種沉睡已久的渴望。
他能想象出琴絃振動的樣子,能聽到那股潛在的、沒有被釋放的聲音,像埋在土壤裡的種子,等著一場雨來喚醒。
天台的風又吹過來,帶著夕陽的溫度,拂過他的指尖。他慢慢睜開眼睛,手指輕輕落下,按下了中央c鍵。
沒有誇張的力度,也沒有刻意的控製,隻是一個很自然的、像呼吸一樣的動作。
可隨著指尖的下沉,一道低沉而飽滿的琴音突然在空曠的天台上炸開。
不是完美的音色,帶著點舊鋼琴特有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一圈圈漣漪,慢慢擴散到天台的每個角落。
琴音的餘韻在空氣裡繞了一圈,才漸漸消散。
“唔……”
少年突然發出一聲模糊的聲音,然後猛地抬起頭。
他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上,眼睛紅得像兔子,眼周的麵板因為哭泣而發腫,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
他看向風輓歌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縮,裡麵滿是驚訝,還有一絲沒來得及褪去的憤怒,像是自己的秘密被突然闖入的人撞破了。
風輓歌沒有迴避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同情,也沒有好奇,隻有一種淡淡的、彷彿能看穿一切的深邃。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等那股琴音的餘韻徹底消失,才緩緩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這片刻的安靜:“我聽到了……你的音樂。”
少年愣住了,嘴巴微微張開,想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校服的衣角,指關節又開始發白。
風輓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動作很慢,很輕,像是在指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它在這裡麵。”
他的指尖在胸口停了一下,然後慢慢轉向那架舊鋼琴,“但它被關起來了,周圍全是迷霧和尖刺,你想把它拉出來,卻隻能砸到自己,對嗎?”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突然插進了少年心裡某個鎖著的地方。
他的眼睛猛地睜大,眼淚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往下掉,這一次卻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一種被理解的、突如其來的委屈。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一陣模糊的嗚咽,想說“你怎麼知道”,卻怎麼也說不完整。
風輓歌沒有追問,隻是重新將目光落回琴鍵上。他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發黃的鍵,像是在和它們對話。
“鋼琴是很誠實的樂器,”
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點音樂人纔有的溫柔,“你對它怎麼樣,它就會對你怎麼樣。你砸它,它就隻會給你沉悶的響聲,你試著輕輕碰它,它才會給你聲音。”
少年看著他的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發紅的拳頭,肩膀慢慢垮下來。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膝蓋,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泥地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風輓歌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有些話不用多說,點到為止就好。
他重新抬起手,這一次沒有按中央c,而是輕輕按下了相鄰的g鍵。
一道比剛才更高一點的琴音響起,帶著點舊鋼琴的沙啞,卻依舊清晰。這一次,少年沒有再躲開,隻是靜靜地聽著,肩膀的顫抖漸漸停了下來。
夕陽慢慢沉到海平麵以下,把天台上的兩個人都染成了橘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