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流之深淵迴廊 紅月與羔羊:2
紅月與羔羊:2
第二部:沉默的早餐與冰封的抉擇
紅月的光芒如同永不乾涸的血泉,浸染著孤兒院的夜晚。時間在恐懼與不安中緩慢流逝,終於,在彷彿一個世紀那麼久之後,一陣刺耳、嘶啞,如同垂死者最後喘息般的鈴聲,猛地撕裂了宿舍區的死寂。
門再次被推開,黑袍修士如同一個從陰影中裁剪出的剪影,無聲地矗立在門口。油燈未燃,但他本身的存在就比任何光線都更讓人心寒。
“集合。用餐。”
九個孩子——被迫禁錮在稚嫩軀殼裡的靈魂——沉默地排成歪扭的隊伍。阿十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底卻是一片清明;h習慣性地想整理一下並不存在的職業裝下擺,手指在空中頓了頓,最終隻是緊緊握成了小拳頭;t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銳利如初;衝抿著唇,小小的身軀裡蘊藏著獵豹般的警覺。
他們跟著修士,踏著冰冷粗糙的石板,走向未知的食堂。空氣中彌漫的黴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如同無形的觸手,纏繞著每個孩子的腳踝。
食堂比宿舍更加空曠陰森,高高的穹頂隱沒在黑暗中,彷彿隨時會壓下。幾張長條木桌斑駁不堪,上麵擺放著一個個豁口的陶碗。碗裡是粘稠的、顏色介於灰綠與土褐之間的糊狀物,散發著一種混合了餿敗、草藥和某種難以名狀的腥氣的味道,裡麵隱約可見一些纖維狀的、顏色深暗的塊狀物。
“規則二:食物必須吃完。”修士站在前方,聲音平板得像一塊生鏽的鐵皮,宣佈著不容置疑的律法。
看到這“食物”,新人們臉色煞白。胖乎乎的小胖已經開始乾嘔,瘦小的豆芽瑟縮著往後躲,那對兄妹中的妹妹小雨把臉埋進了哥哥小傑的懷裡。
就在這時,食堂另一側的門也被推開,另一名同樣穿著黑袍、麵容隱藏在陰影下的修士,領著另外五個孩子走了進來。
這五個孩子,瞬間就吸引了主角四人的全部注意。
其中三個,是真正的新人,臉上寫滿了與主角團這邊新人如出一轍的驚恐與茫然。但另外兩個……
那是兩個男孩,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一個身形較為高挑,眼神銳利得像淬了冰的刀片,嘴角習慣性地向下抿著,帶著一種與年齡極端不符的冷漠與審視,他裸露在破舊衣袖外的小臂上,有一道猙獰的陳舊刀疤(代號:刀疤)。另一個稍顯壯實,動作間帶著一種獵犬般的警惕與敏捷,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像是在清點貨物,評估著價值與威脅(代號:獵犬)。
他們身上沒有絲毫孩童應有的懵懂或慌亂,隻有一種在血腥中磨礪出的、近乎麻木的冷靜。他們甚至沒有多看那令人作嘔的食物一眼,目光直接與主角團的四人碰撞在一起。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邊是努力維持鎮定、眼神中帶著探究與警惕的主角團;另一邊是徹底剝脫了溫情、隻剩下生存效率的資深者。無需言語,一種無形的界限已經在雙方之間劃下。
所有玩家相遇的時間,係統終於發怖這次副本的通關要求。
【副本通關條件:在“聖米迦勒收容所”存活5天。】
【當前剩餘時間:4天23小時59分。】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所有人腦中響起,帶來了明確的目標,也帶來了更緊迫的壓力。五天,比上一個副本的七天更短,這意味著他們必須在更有限的時間裡,揭開真相,找到生路。
“吃。”
負責主角團這邊的修士再次冰冷地催促。
h深吸一口氣,她知道猶豫隻會招致毀滅。她端起陶碗,閉上眼,不再去分辨那氣味和顏色,隻是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如同吞嚥藥物般,一口一口,艱難卻堅定地往下嚥。喉嚨劇烈收縮,胃部翻騰,但她強行壓製了下去。
就在她身旁的阿十,眼神微動。她悄悄伸出小小的手指,極寒的氣息如同最精細的刻刀,在她自己、h、toy和衝的四個陶碗表麵迅速掠過。碗中的糊狀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固化,表麵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晶瑩的冰霜,那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被冰寒壓下。
“當刨冰吃。”阿十用極低的聲音對身邊三人說,自己率先舀了一勺“冰凍糊糊”放入口中,冰冷的觸感暫時麻痹了味蕾,雖然依舊難吃,但至少避免了直接挑戰生理極限。
h、toy和衝立刻會意,依樣畫瓢。冰冷的食物劃過食道,帶來一陣戰栗,但遠比直接吞嚥那溫熱的、散發著怪味的原物要好得多。
然而,僅僅是維持這四碗食物的冰凍狀態,對於被困在孩童身體裡、能力受限的阿十來說,已經是不小的負擔。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幾分,呼吸也微微急促起來。孩童的軀殼,像一副過於窄小的鎧甲,束縛著她的力量。
另一邊,資深者“刀疤”和“獵犬”也已經端起了碗。他們沒有使用任何能力,隻是麵無表情地、用一種近乎機械的速度,將碗裡的東西大口塞進嘴裡,喉嚨滾動,吞嚥下去,整個過程沒有一絲猶豫和波動,彷彿吃下去的不是可疑的食物,而是必須完成的燃料補充。他們冷漠的目光偶爾掃過那些正在掙紮的新人,如同看著一堆遲早會被清除的資料。
悲劇,終究還是發生了。
那個胖乎乎的小胖,在強忍著吃了幾口未經處理的糊狀物後,再也無法抑製翻江倒海的胃,“哇”地一聲,混合著淚水與恐懼,將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濺臟了桌麵和他自己的前襟。
幾乎在嘔吐物落地的瞬間,黑袍修士動了。
快得隻剩下一道黑色的殘影。他出現在小胖身邊,鐵鉗般的手抓住了孩子的後領,輕而易舉地將他提離地麵。
“不!我不要!我吃!我吃啊!”小胖爆發出淒厲到變調的哭喊,四肢在空中絕望地揮舞。
修士對此毫無反應,那張隱藏在陰影下的臉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他隻是麻木地、堅定地拖著小胖,朝著食堂那扇通往未知黑暗的後門走去。小胖的哭喊、求饒、以及鞋子在地板上刮擦的聲音,混合成一首令人心膽俱裂的絕望交響曲,回蕩在空曠的食堂裡,然後逐漸遠去,最終被厚重的木門隔絕。
死寂。
緊接著,從窗外,清晰地傳來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某種巨大而有力的頜骨啃咬、碎裂骨頭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極其短促、像是被瞬間扼殺的尖嚎。
食堂裡剩下的所有孩子,包括那幾個新人,全都僵住了,如同被冰封的雕塑。豆芽雙眼一翻,差點暈倒在toy身上。那對兄妹緊緊抱在一起,哥哥小傑的眼睛裡燃燒著憤怒與恐懼的火焰,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連資深者那邊的三個新人也嚇得癱軟在地,瑟瑟發抖。
【玩家王小胖死亡。】
係統的宣判,冰冷而準時。
修士再次如同幽靈般回到食堂前方,彷彿剛才隻是去丟棄了一件垃圾。
“繼續。”他命令道。
早餐在一種能將靈魂都凍結的沉默和恐懼中結束。每個人都機械地吞嚥著,無論用什麼方法,隻為填滿那個被視為生存指標的陶碗。
飯後,修士分配了任務——打掃宿舍區的走廊。
勞作是沉默的,沉重的抹布握在小小的手裡,擦拭著彷彿永遠也擦不乾淨的、布滿汙漬和劃痕的石壁與地板。恐懼如同濕冷的霧氣,滲透進每一個毛孔。
主角四人一邊勞作,一邊更加仔細地觀察。他們注意到資深者“刀疤”和“獵犬”並沒有認真乾活,他們的目光更多地在搜尋著牆壁、角落,似乎在尋找什麼特定的東西,對身邊新人的恐懼漠不關心,甚至有意無意地將一些稍微危險(比如靠近修士視線範圍)的擦拭區域“讓”給了新人。
在擦拭一扇窗戶時,h注意到那個穿著灰色破舊裙子叫小芸的女孩,正蜷縮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偷偷地從懷裡掏出一小截炭筆和一張皺巴巴的紙片,專注地畫著什麼。她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與年齡不符的悲傷……
短暫的休息時間,主角四人聚在一個角落。
“五天時間,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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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語,眉頭緊鎖,“規則表麵隻有幾條,但隱藏的陷阱絕對不少。而且……”他目光掃向資深者的方向,“那兩個人,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他們根本不在乎新人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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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他們隻想用最快、最‘高效’的方式通關。”
阿十靠坐在冰冷的牆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輕輕哼了一聲:“效率?把人都當消耗品,就算出去了,心也爛透了。”
衝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小小的拳頭,眼神堅定地看向他的同伴們。
生存的壓力,規則的獠牙,以及來自“同類”的冷酷算計,如同三重絞索,已經套在了他們的脖頸上。在這座被紅月籠罩的絕望牢籠裡,他們選擇的道路,註定比彆人更加艱難。
而窗外,那輪不詳的紅月,彷彿正咧開嘲諷的嘴角,等待著下一個“不乖”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