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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流之深淵迴廊 風過麗江,念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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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過麗江,念十方

刪除《無儘冬日》賬號的那一刻,確認鍵按下的不是解脫,而是一場記憶的雪崩。

h呆坐在寂靜的公寓裡,窗外是北京萬家燈火的暖光,她卻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無垠的冰原。就在剛才,係統冰冷的提示音響起時,腦海中毫無預兆地炸開了一片璀璨的星空——敦煌鳴沙山的星空。

那股被刻意遺忘的、混合著沙棘與雪鬆的氣息,彷彿穿透了時間與空間,再次縈繞鼻尖。她清晰地「看」見阿十坐在篝火旁,側臉被跳動的火光鍍上一層暖金,彈奏著馬頭琴,哼唱著不知名的調子,然後回頭對她笑,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亮。她「感覺」到沙漠晝夜的溫差,白日的熾熱與深夜的寒涼,如同她對阿十那份始終無法定義的感情,熱烈與清冷交織。

心口傳來一陣細密而尖銳的疼痛,比決定刪號時因「衝」而生的那點意氣、比看到toy最後關懷留言時的那份悵然,都要來得深刻得多。原來,她一直以為模糊的敦煌記憶,從未被遺忘,隻是被深埋。遊戲的終結,像一把鑰匙,誤打誤撞地開啟了這扇塵封的門。

「阿十……」她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指尖冰涼。那個像風一樣的女子,自由自在,吹拂過她的生命,留下了無形的漣漪,然後毫不留戀地奔赴下一個遠方。風是抓不住的,h一直都知道。可當這陣風再次在心底吹起,她才明白,所謂的「合拍」與「可以交付背後」,底下湧動的,是更深、更無可奈何的憧憬。

一個月來,職場上的h依舊是那個果敢決斷的女強人,會議室裡運籌帷幄,專案書上殺伐決斷。她那一頭標誌性的黑長直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後,如同她的鎧甲。唯有她自己知道,鎧甲之下,那份不輕易示人的溫柔,曾在敦煌的星空下毫無保留地給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像捧沙,早已從指縫溜走。疲憊感如影隨形,並非來自工作,而是源於心底那片突然複蘇的、名為「阿十」的荒漠。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週末,她為自己安排了一場悠長的逃離。目的地,是傳說中能讓時間慢下來的——雲南麗江。

1:古鎮初遇,時光凝固

當雙腳真正踏上麗江古鎮那被歲月磨礪得光滑溫潤的五花石板路時,h那顆因都市喧囂而緊繃的心,彷彿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平。

這裡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陽光透過古老瓦簷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懶洋洋地移動著。潺潺的玉河水繞過家家戶戶,水車吱呀,帶來清涼的水汽與無儘的詩意。垂柳依依,拂過石橋欄杆,也彷彿拂過旅人的心尖。

她住在古城深處一家僻靜的客棧,院子裡種滿了花草,一隻胖乎乎的橘貓總在午後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她喜歡清晨在古鎮還未完全蘇醒時漫步,聽自己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弄裡回響;喜歡午後找一間臨河的咖啡館,點一杯小粒咖啡,看書,或者隻是發呆,看雲卷雲舒,看流水帶走幾片落花;喜歡夜晚坐在四方街附近的酒吧聽聞,聽民謠歌手用沙啞的嗓音唱著關於遠方和愛情的故事,窗外是明明滅滅的河燈。

就在這樣一個午後,她在一家名叫「雲裡」的書咖露台上,遇見了時光凝固的一幕。

她正低頭攪拌著咖啡,視線不經意地擡起,越過幾盆盛放的三角梅,落在對麵一個靠窗的位置。一個穿著淺灰色麻質襯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子,正溫和地笑著,與店主打著招呼,側臉的線條柔和而熟悉。

時間,在那一瞬間,真的彷彿凝固了。

h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toy。

遊戲裡那個才華橫溢、能言善辯,總是像冬日暖陽般溫暖著自己的toy。他怎麼會在這裡?

彷彿心有靈犀,toy也在此時轉過頭來。目光穿越空氣中漂浮的微塵與咖啡香氣,準確地捕捉到了她。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驚訝,隨即,那驚訝化為了更深、更溫暖的笑意,如同麗江此刻的陽光,不灼熱,卻足以驅散一絲寒意。

他起身,走了過來,步伐從容。

「h?」他的聲音依舊是記憶中那般溫潤,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toy……」h一時間竟有些語塞,彷彿遊戲與現實的邊界在這一刻徹底模糊,「好久……不見。」

「彷彿,就是昨天才說了再見。」toy自然地在她對麵坐下,鏡片後的眼睛彎彎的,流淌著真摯的愉悅。

是啊,昨天。遊戲裡的並肩作戰、盟頻裡的插科打諢、最後棄遊時的保重道彆……一切都恍如昨日。然而,他們都清楚,那個屬於「無儘冬日」的昨日,已經永遠地過去了。

2:雪山之巔,冬日再臨

意外的重逢,炔俚睦黿之行多了個旅伴。????toy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對麗江的熟悉程度堪比當地人。他帶她去了遊客罕至的束河古鎮,在更顯古樸安靜的街巷裡尋找地道的美食;領她在清晨爬上獅子山萬古樓,俯瞰整個大研古鎮在晨霧中蘇醒的壯麗景象;傍晚,他們在古城的最高點,看夕陽為層層疊疊的青瓦屋麵披上最後一抹輝煌的金色。

toy風趣、體貼且博學,他能從納西族的東巴文化,講到茶馬古道的曆史軼事,讓這段旅程增色不少。????h必須承認,和他相處是輕鬆而愉快的。他就像麗江溫暖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然而,h心底那片名為「阿十」的荒漠,卻並未因此長出綠洲。她看著美景,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總是想與阿十分享的念頭——「若是阿十在,她定會喜歡這裡。」「這道菜,阿十應該會想嘗嘗。」「這片天空,和敦煌的,哪一個更讓人心動?」

這份深藏心底的遺憾,在他們前往玉龍雪山的那一天,達到了繁體。

乘坐纜車上升,腳下的森林草甸逐漸被拋離,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岩石與終年不化的積雪。空氣越來越稀薄,氣溫驟降。當雙腳踏上棧道,置身於那片亙古的純白之中時,h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並非僅僅因為海拔與低溫。

這撲麵而來的、凜冽而純淨的寒冷,這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雪白,太過熟悉了。彷彿一瞬間,又將她拉回了那個虛擬卻曾投入無數心血的「無儘冬日」。寒風像冰冷的刀鋒,刮過臉頰,呼吸間帶出的白霧迅速消散在乾冷的空氣裡。

她攏緊了厚厚的羽絨服,擡頭仰望那彷彿觸手可及、在藍天下閃爍著聖潔光芒的雪山主峰「扇子陡」。這一刻,遊戲與現實的界限再次模糊。隻是,這裡沒有需要對抗的怪物,沒有需要守護的盟友,隻有大自然無聲的、磅礴的威儀,以及自身在天地間的渺小。

「還好嗎?」toy關切地問,遞過來一個便攜氧氣瓶。他的鼻尖和耳朵也凍得通紅,眼鏡上蒙了一層薄霧。

h點點頭,接過氧氣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她看著這片極寒的絕美之境,心中想的卻是:阿十,那個像風一樣渴望自由的女子,是否也會在某個冬日,站在某座雪山之巔,感受這份彷彿能凍結時間的寒冷與壯美?她會不會,也有一瞬間,想起敦煌的星空,想起……她?

在雪山之巔,h感受到的,是另一種形式的「無儘冬日」——那是由物理的寒冷與內心的遺憾共同交織成的,一片遼闊而寂寥的風景。

3:意外停留,心事微瀾

懷著對自然造物的敬畏與一份難以言喻的沉重,他們隨著人流下山。返程的旅遊巴士沿著盤山公路緩緩下行,車窗外是險峻的峽穀與遠處連綿的山脈。

然而,就在一個轉彎處,車身猛地一頓,發出一聲不祥的異響,隨後引擎聲徹底熄滅。司機嘗試了幾次點火,均以失敗告告終。

「抱歉各位,引擎故障,需要等待救援。」司機無奈地宣佈。

此時已近黃昏,雪山地區的溫度下降得極快。為了節省燃油,車內的暖氣也被關閉。寒意開始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如同細密的網,將整輛車籠罩。

乘客們從最初的抱怨漸漸歸於沉默,一種共同的困境讓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窗外,天色漸暗,最後一抹晚霞如同燃燒的餘燼,將雪山的頂峰染成淒豔的玫瑰金色,美得驚心動魄,卻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寒夜。

h靠窗坐著,看著那絕美的景色一點點被暮色吞噬,心底那片荒漠彷彿也颳起了冷風。她並不十分害怕,更多的是一種身處特定環境下的孤寂感。

忽然,肩頭一沉。一件帶著體溫的男式外套輕輕披在了她身上。

是toy。他隻穿著一件毛衣,將外套給了她。

「穿上吧,彆著涼了。」他的聲音在逐漸昏暗的車廂裡顯得格外溫和。

「不用,你……」h想拒絕。

「我沒事,體質好。」toy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隨即又笑了笑,試圖活躍氣氛,「這算不算是現實版的『被困無儘冬日』?隻是沒有爐子,也不能夠加大火力令溫度上升。」

h被他這個比喻逗得微微彎了下嘴角,心頭的孤寂感被驅散了些許。他們低聲聊了起來,聊遊戲裡的趣事,聊盟裡那些熟悉的id,聊「衝」的自律與固執,也聊……阿十。

「阿十她……就像一陣抓不住的風。」toy望著窗外已然升起的星子,輕聲說,「自由,迷人,但也註定無法為誰停留。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對衝的執著,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一種不服輸的意氣。倒是和你……」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h一眼。

h的心猛地一跳,彷彿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人輕輕觸碰。她低下頭,沒有接話。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隻有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toy的外套很暖和,殘留著他的體溫和一股乾淨的、像陽光曬過後的味道。這份雪中送炭的溫暖,讓她感激。在這一刻的困境裡,他的陪伴確實是莫大的安慰。

然而,也僅止於此。

她的心,就像車窗外那片被寒冷凝固的天地,核心處珍藏的,依然是敦煌那片熾熱的沙海,和沙海上那個像風一樣的身影。????toy的溫暖,如同麗江的陽光,可以驅散體表的寒意,卻無法融化她心底那片因阿十而存在的、永恒的雪原。

4:
風過無痕,唯念十方

救援車在一個多小時後到來,將他們安全送回了古城。那場小小的意外,如同旅途中的一段插曲,過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h和toy依舊結伴同遊,去了拉市海濕地騎馬劃船,看了震撼的《麗江千古情》演出,在古城的每一個角落留下足跡。????toy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溫暖與風度,像一個最完美的旅伴。

假期即將結束的前夜,他們最後一次坐在「雲裡」書咖的露台上,腳下是燈火璀璨、流水潺潺的麗江古城。

「h,」toy看著她,眼神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柔,也格外認真,「這段時間很開心。有些話,我想……」

「toy,」h輕聲打斷了他,她看著他,目光清澈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謝謝你。麗江很美,因為有你做向導,這段旅程更加難忘。」

她頓了頓,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向遠處夜色中朦朧的山巒輪廓,彷彿在望向一個更遙遠的地方。

「但是,」她繼續說道,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心裡最想分享這些美景的人,始終是阿十。」

她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不是對toy的拒絕,而是對自己內心真實的直麵。

toy愣住了,隨即,他臉上露出一絲瞭然而又帶著些許苦澀的微笑。他推了推眼鏡,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他舉起手中的咖啡杯,「敬……我們都抓不住的風。」

h也舉杯,與他輕輕一碰。一切儘在不言中。

第二天,h告彆了麗江,也告彆了toy。機場分彆時,他們像老朋友一樣擁抱。

「保重。」

「後會有期。」

飛機衝上雲霄,h透過舷窗,最後看了一眼腳下這片美麗的土地。麗江,柔軟了時光,也讓她更加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早已刪除的遊戲圖示,空蕩蕩的登入界麵,像她此刻的心。她沒有再登入,隻是開啟備忘錄,一字一句地敲下:

「阿十,我去了麗江。那裡的天空,像被水洗過的藍寶石,古城的水車吱呀呀地轉著,時間慢得讓人想睡覺。我登上了玉龍雪山,那裡冷得像另一個『無儘冬日』,美得讓人想哭。下山的時候車壞了,被困在寒冷的車裡,看著星空一點點亮起……那一刻,我心裡想的,全是如果你在,會怎麼樣。」

「你看,風吹過麗江的垂柳,吹過雪山的積雪,吹過古城的每一個角落。而我,無論走到哪裡,看到多美的風景,心裡最想見到的人,依舊是你。想和你分享我看到的每一片雲,每一朵花,每一次日出與日落。」

「隻是,你這陣自由的風,如今,又吹向了何方?」

寫完,她關掉手機,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眼角有一滴溫熱的液體,悄然滑落。

她的麗江之行,充滿了浪漫的相遇與絕美的風景,卻終究,帶著一份唯美的遺憾,落幕了。這遺憾,與愛情無關,與toy無關,隻與那個名叫阿十的女子有關。

如同麗江的風,溫柔地吹過,留下了滿城的詩意與一個旅人心中,永恒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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