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117章 心魔為牢,破鏡之光
雨絲是冷的,門把也是冷的。
淩曜站在畫室門前,指尖觸到金屬門把的瞬間,熟悉的寒意順著神經爬遍全身,連帶著胸腔裡那處早已結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這是第幾遍了?他記不清了。隻知道每一次睜開眼,都是這樣連綿不絕的雨夜,都是這間畫室,都是門後那道讓他窮儘一生也無法釋懷的聲音。
“小曜……你回來了嗎?”
母親的聲音裹在潮濕的空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像一根細針,精準地紮進他心臟最柔軟的地方。淩曜的手指微微顫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推開門會看到什麼——母親蜷縮在地板上,手邊還散落著未完成的畫稿,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正一點點失去神采,最後定格在對他的牽掛裡。
他試過奔跑,試過提前破門,試過在幻覺開始前就捂住耳朵嘶吼,可結局永遠不變。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時光在眼前重演,看著自己像個無力的木偶,重複那句遲來的、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悔恨是纏在脖頸上的毒蛇,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腥澀的痛感。他清楚這是幻境,是鏡中世界為他編織的牢籠,可那份痛苦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寧願沉淪——至少在這裡,他還能聽見母親的聲音,還能一次次回到那個他沒能抓住的瞬間。
鏡中世界的現實裡,雨絲並未落下,空氣卻比幻境更顯壓抑。葉燃靠在一麵扭曲的玻璃牆邊,緊握著淩曜冰冷的手,指腹反複摩挲著對方腕間微弱的脈搏,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越收越緊。
淩曜的身體在他懷裡微微顫抖,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貼在蒼白的麵板上,原本清亮的眼眸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的陰影。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每一次起伏都輕得像要隨時中斷,連帶著周圍的空間都開始扭曲——街道像被烤化的蠟像,建築輪廓在空氣中緩緩流淌,發出指甲刮過玻璃般的吱嘎聲,刺耳又瘮人。
偶爾有細碎的低語從鏡麵深處鑽出來,模仿著淩曜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絕望,在空蕩的街道上盤旋。“沒用的……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回來……”
“閉嘴!”葉燃猛地抬頭,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低吼,聲音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沙啞。他將淩曜的手攥得更緊,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對方的臉頰,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淩曜,聽著!那都是假的!彆被它騙了!你給我醒過來!”
回應他的,隻有淩曜越發微弱的呼吸,和鏡麵中越發清晰的、屬於絕望的低語。
葉燃能清晰地感覺到,淩曜的意識正在被那個幻境一點點吞噬,就像被潮水淹沒的孤島,隻剩下最後一點輪廓,隨時可能消失。他心急如焚,指尖在口袋裡胡亂摸索,突然觸到一個冰涼的晶體——是之前從副本寶箱裡開出的一次性道具【心靈回響水晶】,據說能將使用者的精神力與話語,直接傳入被幻境困住的意識中。
沒有絲毫猶豫,葉燃將水晶捏在掌心,用力一握。冰涼的晶體瞬間碎裂,一股溫和卻堅韌的精神力順著他的掌心蔓延開來,包裹住他的意識,像一道即將射向深海的光。
“淩曜!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他閉上眼,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聲音裡,試圖穿透那層厚重的幻境壁壘,“但你必須聽著!那個雨天,你已經儘力了!你為了趕回來,連畫展的慶功宴都沒參加,你跑壞了一雙鞋,摔了兩次跤,你沒有錯!”
“阿姨從來沒有怪過你!”這句話,葉燃幾乎是吼出來的,喉嚨一陣發疼,“她最後跟我說的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讓你彆總活在過去裡!她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被困在回憶裡!”
幻境中的雨幕裡,正要再次伸手推門的淩曜,動作猛地僵住。
那道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猝不及防地劈開了連綿的雨簾,穿透了耳邊母親的呼喚,帶著焦灼,帶著力量,帶著他無比熟悉的、屬於葉燃的溫度,直直撞進他的意識裡。
“葉……燃?”淩曜茫然地抬起頭,冰冷的雨水穿過他虛幻的身體,落在空蕩蕩的地麵上。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斷斷續續,卻無比清晰。
“是我!”葉燃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耗儘了力氣,卻依舊固執地傳遞著力量,“看看周圍!這不是真的!是鏡子弄出來的把戲!它想困住你!真正的敵人就在外麵,我需要你!我們還要一起出去,還要一起回家,你忘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身邊的一切開始扭曲。畫室的門板像被揉皺的紙,緩緩收縮變形,母親的呼喚突然變得尖利而詭異,不再是記憶中的溫柔,反而帶著濃濃的惡意,在雨幕中回蕩。“小曜,彆聽他的……留下來陪媽媽……”
緊接著,雨幕突然沸騰起來,無數黑色的陰影從地麵湧出,纏繞著雨水,在淩曜麵前凝聚成一個巨大的輪廓——那是一個由陰影和雨水構成的“淩曜”,身形比他高大數倍,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對著他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你想逃嗎?你想再次拋棄媽媽嗎?你這個懦夫!你連麵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心魔的聲音像重錘,狠狠砸在淩曜的心上。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前閃過母親倒下的畫麵,耳邊又響起葉燃力竭的呼喊,兩種聲音在他腦海裡激烈碰撞,讓他頭痛欲裂。
他看著那扭曲的、充滿惡意的心魔,又“聽”著葉燃在現實中幾乎要耗儘精神力的呼喚,眼中的迷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掙紮——他真的要一直被困在這裡嗎?真的要讓葉燃獨自麵對外麵的危險嗎?真的要讓母親的愛,變成禁錮自己的枷鎖嗎?
“我不是……懦夫。”淩曜低聲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他猛地抬起頭,原本被痛苦籠罩的眼眸裡,突然迸發出銳利的光芒,直直看向那團巨大的陰影,“我後悔,我痛苦,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雨天的遺憾,但這不該是我的牢籠!”
他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卻像是洗去了一層蒙在心上的塵埃。“媽媽的愛,是讓我好好活下去的力量,不是你用來禁錮我的武器!”
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推開那扇象征著過去的畫室門,而是緩緩轉過身,麵向那個由自己的痛苦凝聚而成的心魔。他張開雙臂,不是妥協,也不是攻擊,而是一種坦然的接納——接納自己的過去,接納那份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知道你是我的一部分,是我不願麵對的痛苦。”淩曜的聲音平靜卻有力,“但現在,到此為止了。”
下一秒,他猛地邁開腳步,朝著那團巨大的陰影衝了過去!不是對抗,而是融合——他要將這份悔恨,這份悲傷,這份刻在骨子裡的痛苦,重新納入自己的身體,承認它,接受它,然後帶著它一起走下去。
“轟——!”
一聲巨響在幻境中炸開。連綿的雨幕瞬間停滯,然後像被打碎的玻璃般,從淩曜腳下開始,寸寸龜裂。那些象征著痛苦的碎片在空中閃爍了一下,隨即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了他的身體裡。
外界,葉燃懷裡的淩曜猛地睜開了眼睛。瞳孔中一道銳利的銀芒一閃而過,原本微弱的呼吸驟然變得平穩,雖然依舊帶著一絲急促,卻充滿了生命力。
“淩曜!”葉燃驚喜地叫出聲,幾乎是立刻就將他扶起來,指尖下意識地摸向他的額頭,確認對方沒有再陷入昏迷,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了大半。
淩曜大口喘著氣,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冰涼,可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蒙塵的寶石被擦拭乾淨,透著堅定的光。他看向眼前眼眶發紅的葉燃,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虛弱卻帶著暖意的笑:“……吵死了。你的聲音,在裡麵聽得清清楚楚。”
葉燃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語氣裡帶著後怕和嗔怪:“混蛋!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再醒不過來,我就直接把你扛出去了!”話雖狠,可他的動作卻很輕,生怕碰疼了剛從幻境裡掙脫出來的人。
淩曜沒有反駁,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快速掃過周圍扭曲的環境。短暫的放鬆後,他按住依舊隱隱抽痛的太陽穴,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語速極快地說道:“我沒時間跟你詳細解釋,情況有點複雜。剛才破開心魔的時候,我的感知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線’——所有映象連線的脈絡。”
他抬起手,指向城市中心那棟最高的大廈。那棟建築的輪廓在扭曲的空間裡依舊清晰,頂端的訊號塔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像是一隻窺視著整個城市的眼睛。“‘鏡中人’的本體,不在我們之前推測的任何一麵鏡子裡,而是在那裡——鏡象電視台的頂樓。那裡是這座城市所有映象的‘發射源’,也是它力量的核心。”
葉燃眼睛一亮,瞬間精神起來,擼起袖子就要往那邊走:“找到老巢了?那還等什麼?直接衝過去乾它!”
“等等。”淩曜突然伸手拉住他,臉色變得無比凝重,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問題的關鍵不是‘它’在哪。而是……‘它’在害怕。”
“害怕?”葉燃腳步一頓,疑惑地皺眉,“害怕什麼?害怕我們找到它的老巢?”
“不是。”淩曜緩緩搖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那些看似混亂扭曲、實則隱隱遵循著某種規律變化的鏡麵,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身邊的玻璃牆,感受著裡麵傳來的、細微的顫抖——那是屬於恐懼的頻率。
“‘它’在害怕一個‘外來者’。”淩曜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有一個連‘鏡中人’都無法控製,甚至無法理解的東西,正在靠近這裡,正在侵入這個映象世界。”
他轉過頭,看向葉燃,眼神複雜:“我們,可能從來都不是它首要的目標。它困住我,或許不隻是為了削弱我們,更是因為它需要集中力量,應對那個即將到來的、更可怕的存在。”
雨絲似乎又開始落下,這一次,帶著一絲不屬於鏡中世界的、陌生的寒意。遠處的鏡象電視台頂樓,紅光閃爍得越發急促,像是在發出無聲的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