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50章 無聲協奏曲
歌劇院後台的走廊像條被拉長的甬道,望不到儘頭。牆麵上的鎏金紋飾本該華麗,卻在昏黃壁燈的暈染下,像融化的蠟油般扭曲,勾勒出一張張模糊的鬼臉;空氣裡積年的灰塵混著早已揮發的舊日香水味,黏膩地貼在麵板上,每呼吸一口都像吞了團濕棉絮,壓得人胸口發悶。
淩曜後背貼緊冰涼的絨布牆紙,牆紙下的木架硌得他肩胛骨發疼,他卻連動都不敢動,隻微微側頭,用指尖在空氣中輕輕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前方三步遠的地方,一個穿陳舊侍者服的身影背對著他們站著,雙手垂在身側,一動不動,像尊被遺忘在角落的石膏像——可他們都知道,這“石膏像”的眼睛,藏在黑暗裡盯著每一個違反規則的人。
葉燃屏住呼吸,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緩緩點頭。他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小臂上之前包紮的布條還滲著淡紅,可目光卻牢牢鎖在淩曜的指尖,連一絲偏移都沒有。這是他們踏入歌劇院後遇到的第七個“規則點”,前幾次的教訓刻在骨子裡:一聲無意識的咳嗽、一步踩錯地板拚接的紋路,都可能引來一群“員工”的圍堵,那些家夥對規則的執念,比死神的鐮刀還致命。
淩曜的指尖又動了,這次指向侍者左側——那裡的牆壁和侍者的肩線之間,藏著一道窄得幾乎看不見的縫隙,僅夠一人側身擠過。意思很明確:從這裡過,腳步輕到像沒有重量,絕對不能碰到侍者,更不能被他察覺。
葉燃眉頭微蹙,視線掃過那道縫隙——他的肩寬比淩曜寬了近兩指,擠過去時稍有不慎就會蹭到侍者的衣服。可他抬眼看向淩曜,對方的眼神冷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沒有絲毫猶豫。葉燃深吸一口氣,再次點頭——他信淩曜的判斷,就像信自己手裡的斧頭一樣。
淩曜先動了。他踮著腳尖,鞋底幾乎不沾地麵,整個人輕得像一片被風吹動的羽毛,悄無聲息地滑向那道縫隙。他瞳孔微縮,借著壁燈的微光快速拆解著空間結構——侍者的肩寬、縫隙的角度,甚至地板磚拚接的紋路,這些常人忽略的細節,在他美術生的視角裡成了精準的“安全坐標”。
一秒、兩秒……他順利擠過縫隙,後背貼著另一側的牆壁,回身朝葉燃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葉燃立刻跟上,學著淩曜的姿勢,側著身體往縫隙裡擠。粗糙的牆皮蹭著他的外套,發出“沙沙”的輕響,在寂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他屏住氣,一點點往前挪,眼看肩膀就要完全避開侍者的身體,突然——
“哢!”
一聲僵硬的骨節轉動聲炸開!那個像雕塑般的侍者,頭顱竟以一種人類絕對做不到的角度,猛地向後扭轉,脖頸處的布料被扯得變形,露出裡麵青白的麵板!
空洞的眼球直勾勾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葉燃,眼球表麵蒙著一層灰翳,像蒙了層久未擦拭的玻璃,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規則三:不得與員工發生非必要的身體與視覺接觸!”淩曜的警告像驚雷般在葉燃腦中炸開。
千鈞一發之際,葉燃甚至能看清對方眼白裡的血絲,他沒有絲毫猶豫,身體像被彈簧彈開般猛地後仰,右手同時揮出——不是攻擊,而是精準砸向身旁那盞搖曳的黃銅壁燈!
他賭的是規則衝突的間隙——破壞財產的懲罰或許會來,但至少能先躲開侍者的“視覺接觸”死劫!
“啪!”
玻璃燈罩應聲碎裂,碎片濺落在地板上,火星猛地跳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狹小的空間瞬間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規則五:不得故意破壞歌劇院的財產!”
另一條規則被觸發的瞬間,葉燃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濃烈怨毒的視線從四麵八方湧來,像無數根細針紮在麵板上。但同時,身後侍者轉動頭顱的僵硬聲響,戛然而止。
“跑!”淩曜的低吼在黑暗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斷。
葉燃瞬間反應過來,借著黑暗的掩護,猛地從縫隙中衝了出去!幾乎在他離開的同一秒,數隻冰冷的手從他剛才停留的位置抓過,指尖帶起的寒意,讓他後背的汗毛瞬間豎起。
兩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裡狂奔,靴底踩過碎裂的燈罩,發出“咯吱”的聲響,身後則傳來越來越近的、令人牙酸的骨節轉動聲,還有無數腳步聲和物體拖行的聲音,像整個歌劇院的惡意都被他們驚動,在身後瘋狂追趕。
“左轉!”淩曜的聲音在狂奔中依舊冷靜,他憑著記憶精準指揮,“前麵第三扇門,門楣上畫著斷裂的提琴!”
那是他們前一天探查時發現的標記,一扇從未被開啟過的門,像個隱藏的安全屋。
葉燃順著淩曜的指引,一眼瞥見那扇門,猛地撲過去,用儘全身力氣推開沉重的木門!兩人像兩道影子般衝了進去,又瞬間反身關門,死死抵住門板!
“砰!”
下一秒,無數隻手拍在門板上,指甲刮擦木門的尖銳噪音“吱吱呀呀”地響起,還夾雜著壓抑的嘶吼,門板劇烈震動,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撞碎。但好在,門暫時擋住了外麵的“東西”。
暫時安全了。
兩人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汗珠順著額角滑落,砸在地板上。葉燃緩過勁,看向淩曜,扯出個慣有的、帶著後怕又有點得意的笑:“怎麼樣,曜哥?剛才那下反應,夠快吧?”
淩曜卻沒接他的話,甚至沒看他的臉。他的臉色在屋內微弱的光線下異常蒼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目光像被釘住般,死死盯著葉燃的右手手臂。
葉燃心裡“咯噔”一下,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小臂的外套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破口下的麵板表麵,竟浮現出數道細細的、墨黑色的線。那些線彎彎曲曲,像極了樂譜上的五線譜,不僅微微凸起,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地蠕動著!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的麻痹感正順著那些黑線,一點點往他的肩膀蔓延,所到之處,麵板變得僵硬,連手指都開始有點不聽使喚。
“這……這是什麼時候?”葉燃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他想抬手去摸,卻發現手臂重得像灌了鉛。
淩曜緩緩抬起頭,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連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一字一頓地說:
“是那個碎掉的燈罩。規則五的懲罰……不是來自那些員工。”
“它直接來自這座歌劇院本身。”
淩曜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錘子般砸在葉燃心上:
“而我們明晚的最終演出,你的部分——需要用小提琴演奏。”
葉燃看著自己那隻正在被“樂譜”吞噬、逐漸僵硬的右臂,一股寒意從腳底猛地竄遍全身,瞬間凍住了他的血液。
沒有這隻手,他怎麼拉琴?沒有完整的演出,他們怎麼活下去?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和黑暗中,那些黑色“樂譜”蠕動的、無聲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