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68章 異化低語
幽藍的應急燈光線在b-7維修管道內勉強鋪展開，像一層薄冰貼在冰冷的金屬管壁上。淩曜半蹲在地上，指尖在行動式終端的螢幕上飛快滑動，螢幕的冷光映在他緊蹙的眉峰上，將眼底的凝重切得愈發清晰。剛修複完能源中繼器，他掌心還沾著未乾的機油，混著額角滑落的汗水，在終端邊緣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怎麼樣，還能撐住嗎？”
葉燃的聲音帶著幾分剛緩過來的急促，他後背抵著管壁滑坐下，厚重的工裝外套早已被汗水浸透，貼在後背勾勒出緊實的線條。他抬手抹了把額前濕黏的頭發，視線落在淩曜始終沒鬆開的眉頭的上——從修複中繼器開始，這人就沒真正鬆過口氣。
淩曜的指尖頓了頓，終端螢幕上跳動的綠色資料流突然卡頓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能源線路隻恢複了17%，”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終端電流的細微雜音，“生命維持係統的壓力曲線還在往下掉，領航員ai給出的第三套修複方案，比前兩套多了三個完全沒必要的冗餘步驟，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管道裡的空氣彷彿都凝住了。應急燈的光線忽明忽暗地閃了兩下，機油和金屬冷卻劑的刺鼻氣味鑽進鼻腔，比剛才更讓人窒息。自從三天前工程師老王在維修艙裡消失，隻留下半隻沾著暗綠色黏液的手套後，“深空號”上的每一處寂靜，都像是藏著隨時會撲出來的陰影。葉燃下意識往淩曜身邊挪了挪，靴底蹭過地麵的金屬碎屑，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死寂裡格外刺耳。
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從管道深處傳來。
像是有艘隱形的巨艦撞上了“深空號”的外殼，兩人瞬間失去平衡，葉燃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攬住淩曜的腰，將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後背重重撞在管壁上，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頭頂上方傳來“哐當”一聲脆響，一塊通風管道格柵掙脫了固定螺絲，帶著尖銳的金屬摩擦聲，直直砸落在兩人麵前的地麵上。
灰塵在幽藍的燈光裡揚起，又緩緩落下。葉燃瞬間鬆開攬著淩曜的手，轉而將他護在自己身後，另一隻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多功能匕首——那是出發前他特意磨鋒利的，此刻刀柄在掌心沁出一層薄汗。他視線死死鎖著那黑黝黝的通風口，像是在盯著一頭蟄伏的野獸，連呼吸都放輕了。
通風口裡沒有東西爬出來，但一種細微的、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正從那片黑暗裡緩緩滲出來。
“嗤……嗤……”
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金屬上緩慢地刮擦，又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每一下都精準地卡在人神經最敏感的地方。淩曜從葉燃的臂彎後探出頭，耳廓微微動了動——他的聽覺向來比常人敏銳，能清晰地分辨出那聲音裡的規律：不是雜亂無章的刮蹭，更像是在……重複某種固定的節奏。
“裡麵……有東西。”淩曜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葉燃的後背傳過去的，“不是飛船裡的老鼠，那聲音太有規律了。”
葉燃撿起腳邊的格柵，金屬片邊緣還帶著剛掉落時的毛刺，硌得掌心發疼。他借著應急燈光打量了一下通風口的尺寸，又回頭看了眼淩曜：“這通風管道能通到三號貨物區，比我們原路返回主控室近一半。要麼進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老王的線索，要麼……就在這兒等著下一次震動把管道砸塌。”
風險和機遇像兩把刀，架在兩人麵前。淩曜低頭看了眼終端，螢幕上的生命訊號檢測器還在發出微弱的乾擾波，除了他們兩個，附近幾公裡內都沒有正常的生命訊號。他沉默了三秒，指尖在終端上按了兩下，調出通風管道的簡易地圖：“我把實時定位同步給你，一旦訊號中斷，你立刻往回退。”
葉燃點頭，將格柵塞回通風口邊緣卡了一下，算是臨時做了個標記。他率先彎腰鑽進通風管道，狹窄的空間幾乎讓人無法直起腰，管壁上的鏽跡蹭得工裝外套“沙沙”響。淩曜緊隨其後，終端螢幕的光線在前方投出一小片光亮，照亮了管道內壁上那些可疑的痕跡——
是暗綠色的分泌物，像凝固的黏液一樣貼在金屬上，散發著一種混合了甜膩和腐臭的味道。淩曜不小心蹭到一點，那東西冰涼黏膩，像某種生物的體液，他立刻收回手，指尖的觸感讓他胃裡一陣翻湧。
刮擦聲還在前方斷斷續續地響著，像是在給他們引路。兩人在管道裡爬了大約十分鐘，狹窄的空間讓呼吸都變得困難，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直到前方出現一個通風節點的交彙處，刮擦聲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是從節點下方傳來的。
葉燃停下動作，回頭對淩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撬開節點處的感測器蓋板——那蓋板早就老化了，一撬就鬆，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哢噠”聲。他將蓋板輕輕挪開一條縫隙，借著頭盔上應急燈的光線，緩緩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個廢棄的小型貨物艙，積滿了灰塵的集裝箱歪歪扭扭地堆在角落，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但葉燃的目光，瞬間被艙中央的身影釘住了。
是工程師老王。
他背對著通風口，穿著那件熟悉的藍色工裝，隻是後背的布料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的麵板上沾著同樣的暗綠色黏液。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身體以一種完全違揹人體結構的角度扭曲著——肩膀幾乎貼到了後腰，頭微微低垂，雙手握著一把生鏽的扳手，正機械性地、一下一下地刮擦著麵前的艙壁。
“嗤……嗤……”
就是他們聽到的刮擦聲。葉燃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看到老王的手臂上沒有任何肌肉收縮的痕跡，彷彿隻是被某種力量操控的木偶。而那麵被刮擦的艙壁上，已經布滿了雜亂無章的刻痕，橫橫豎豎，卻又在混亂中透著一種詭異的對稱感，像是某種原始的圖騰，又像是……某種程式碼。
突然，淩曜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腳踝。葉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臟驟然縮緊——老王破損的麵板下，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蠕動，像是有一條細長的活物在他的皮下翻湧，撐起一道道凸起的痕跡，又迅速消失。
就在這時，老王握著扳手的手猛地停住了。
刮擦聲瞬間消失，整個貨物艙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葉燃甚至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是要撞破胸腔。下一秒，老王的身體開始極其緩慢地轉動，像是生鏽的機器人，每動一下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咯吱”聲，他的頭也跟著轉過來，朝著通風口的方向。
“快！”
淩曜的聲音壓到了極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葉燃幾乎是本能地將蓋板狠狠合上，整個動作快得沒有一絲停頓。他能感覺到，蓋板另一側，有一道視線正死死地盯著這裡。淩曜的終端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蜂鳴，螢幕上的生命訊號檢測器瘋狂跳動起來，原本平穩的綠色曲線變成了雜亂的紅色波紋，頻率高得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走！”
葉燃低喝一聲，拉著淩曜的手腕，開始在狹窄的管道裡飛快地向後撤退。身後的貨物艙裡傳來沉重的拖遝聲，像是有人拖著僵硬的腿在走路，緊接著，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響起，沉悶又嘶啞，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震得管道都微微發顫。
兩人拚儘全力爬回b-7維修管道，幾乎是同時跳了出來。葉燃反手抓起地上的格柵，死死扣回通風口，又用匕首將邊緣的螺絲狠狠擰緊，直到確認格柵紋絲不動，才鬆了口氣，後背重重地撞在管壁上。
應急燈的光線依舊幽藍，卻比剛才更顯冰冷。兩人靠著管壁大口喘氣，能清晰地聽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還有通風口另一側傳來的、越來越近的刮擦聲——那東西正在試圖從裡麵撬開格柵。
“老王他……”葉燃的聲音有些乾澀，他剛纔看到老王轉動的側臉，那雙眼睛裡沒有任何神采，隻剩下一片渾濁的白，“他已經不是自己了。”
淩曜沒有說話，他的視線死死盯著終端螢幕，剛才那陣瘋狂跳動的訊號已經漸漸平息，但螢幕上還殘留著剛才的波紋圖案。他的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滑動，調出了之前儲存的“領航員”ai核心指令板的冗餘程式碼截圖——那是三天前他覺得ai行為異常時，特意備份下來的。
“他在牆上畫的是什麼……”淩曜喃喃自語，眉頭擰得更緊，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正在瘋狂回溯剛才從蓋板縫隙裡看到的刻痕。那些橫橫豎豎的線條在腦海裡不斷重組，和螢幕上的程式碼圖案重疊、對比……
突然，淩曜猛地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一把抓住葉燃的胳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我知道那是什麼了！葉燃，那些刻痕……和‘領航員’ai核心指令板的冗餘程式碼圖案……一模一樣！”
通風口另一側的刮擦聲還在繼續，應急燈的光線忽明忽暗。淩曜的終端螢幕上，ai剛剛發來一條新的修複方案推送，而方案末尾的簽名處，本該是“領航員”的標識，此刻卻多了一道細小的、暗綠色的波紋——和老王麵板上的黏液顏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