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169章 心聲與回響

    冰冷的、由無序流光和資料碎片構成的風暴席捲而過，每一縷光刃都帶著撕裂意識的銳響。葉燃背著徹底失去意識的淩曜，在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晶體廊道上狂奔——腳下的晶體地麵不斷震顫，縫隙裡滲出幽藍的資料流，彷彿隨時會崩解成萬丈深淵。

他的體能已逼近極限，肺部每一次擴張都帶著火燒火燎的痛感，額角的汗水混著灰塵滑落，砸在淩曜垂落的手背上。但摟著淩曜腿彎的手臂卻穩如磐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將這人嵌進自己的骨血裡。

“撐住……淩曜，給我撐住……”

葉燃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幾乎要被周遭的“低語”吞沒。那是萬千種混亂聲響的混合體：瀕死者的哀嚎、係統指令的扭曲迴音、破碎記憶的片段囈語，它們像無數根細針，紮進耳膜，刺向神經。可他不敢分心，連呼吸都要掐著節奏——幾分鐘前的畫麵還在眼前灼燒。

為了那塊嵌在資料洪流中央的“先驅者記憶碎片”，淩曜執意要親自接駁。當時葉燃還罵他瘋了，那片洪流裡翻滾的能量足以撕碎高階執行者的精神屏障。可淩曜隻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指尖在虛擬麵板上劃過冷靜的軌跡：“隻有我的精神頻率能匹配碎片，你去，會被直接衝垮。”

他成功了。當那枚泛著暖光的碎片落進淩曜掌心時，葉燃甚至鬆了口氣。可就在接駁斷開的瞬間，一股隱蔽到極致的精神衝擊突然從洪流深處竄出，像蟄伏的毒蛇，精準地咬住了淩曜的意識。沒有預警，沒有慘叫，淩曜的身體猛地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七竅緩緩滲出血絲，那抹猩紅在他蒼白的臉上，刺得葉燃魂飛魄散。

身後的“低語”驟然變得急促，葉燃甚至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那股非人的、純粹的“清除”意誌正在逼近。是“清道夫”——這些由係統規則生成的怪物，在這片混亂的邊緣地帶，形態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怖：不再是規整的機械輪廓，而是一團團蠕動的黑暗，所過之處，連資料流光都被徹底吞噬，隻留下死寂的虛無。

晶體廊道的儘頭開始崩塌，流光碎片像暴雨般墜落。葉燃的心臟狂跳，就在他以為要和淩曜一起摔進深淵時，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微小的光暈——那是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入口，邊緣的資料流相對穩定，像是風暴裡的一座孤島。

沒有猶豫，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縱身躍入。

空間轉換的眩暈感襲來，葉燃踉蹌著扶住牆壁才站穩。等視線清晰時，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特的“房間”：歪斜的書架排滿了三麵牆，大部分書籍是模糊的虛影，彷彿從未真實存在過，隻有最底層的幾本泛著微弱的暖光，像是被時光遺忘的殘片。房間之外，資料風暴仍在肆虐，但這片小小天地卻像被一層無形的屏障包裹，隔絕了大部分噪音和衝擊。

葉燃幾乎是癱倒在地，小心翼翼地將淩曜平放在冰冷的地麵上。他的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指尖探向淩曜的鼻息——微弱，卻還在。懸著的心剛落下半分，他立刻摸出積分兌換的初級治療藥劑，注入淩曜體內。光芒閃過，淩曜臉上的血色卻沒有絲毫恢複，七竅的血絲反而凝得更重了。

“該死的……是精神層麵的傷……”葉燃一拳砸在地上，指節傳來刺痛，卻遠不及心口的恐慌。他跪坐在淩曜身邊，用衣袖一點點擦去對方臉上半凝固的血跡。淩曜的臉色蒼白得像張薄紙，平日裡那雙沉靜如湖、總能看穿一切虛妄的眼睛緊閉著，長睫在眼瞼下投出細碎而脆弱的陰影。

葉燃從未見過這樣的淩曜。那個永遠冷靜、永遠運籌帷幄，哪怕麵對絕境也能笑著說“有我”的人，此刻像個易碎的瓷娃娃，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的心臟，像是有隻手在狠狠攥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混蛋……”

壓抑的哭腔終於從喉嚨裡溢位，葉燃抓起淩曜冰涼的手，緊緊握住，彷彿這樣就能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他的指腹摩挲著淩曜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操作虛擬麵板、推演資料留下的痕跡，以前他總笑淩曜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可現在，這雙手卻冷得像冰。

“你不是最聰明嗎？你不是什麼都算到了嗎？這次怎麼栽了？！”

空曠的碎片空間裡，隻有他的怒吼和淩曜微弱的呼吸聲。長時間的恐懼、緊繃的神經、還有那深入骨髓的後怕，在這一刻徹底決堤。葉燃低下頭，額頭抵著兩人交握的手，滾燙的呼吸灑在淩曜的手背上，像是在進行一場遲來的、絕望的懺悔。

“淩曜，你聽得到嗎……”

“我告訴你，你彆想就這麼丟下我。沒有你，我他媽早就死在那個破醫院裡了——就是那個被係統判定‘無價值’、要強製清除的隔離區，是你拖著發燒的身體，幫我改了身份資料，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沒有你，我在遊樂園那次就被那些‘傀儡’分屍了。你記得嗎？當時我逞能衝進去救人，結果被圍在摩天輪上，是你算準了傀儡的行動軌跡，遠端操控裝置製造爆炸，給我開出一條生路。你總說我衝動，可你明明比誰都擔心我。”

“還有上次在廢棄都市，我被人坑了，積分全被騙光，連武器都兌換不了。是你熬夜三天，推演了十幾條路線，找到隱藏的物資點，還把自己的備用武器塞給我……你說‘近戰我不行，得靠你’，可沒有你，我連靠近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那些藏在“好兄弟”麵具下的話，此刻全被翻了出來，帶著血腥味砸在空氣裡：“你總說我的衝動和樂觀救了你很多次……放屁！是你一次次的冷靜分析，是你熬紅了眼推演出的生路，是你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卻還擋在我前麵規劃好一切……才讓我有資格‘樂觀’！”

“所以你他媽給我醒過來！沒有你，我找不到去‘核心樞紐’的路！沒有你，我打不贏那些操控係統的‘先驅者’！沒有你……我……我撐不下去的，你聽見沒有！”

最後一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滾燙的眼淚終於無法抑製地滑落，砸在淩曜毫無知覺的手背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所有的插科打諢，所有的故作輕鬆，所有那些“我不需要你保護”的逞強，都在這絕望的告白裡，碎得一乾二淨。

葉燃的肩膀劇烈起伏著，眼淚模糊了視線。他盯著淩曜緊閉的眼睛，心臟像被掏空了一樣，隻剩下無邊的空茫——如果淩曜醒不過來，他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他沒有注意到，被自己緊緊攥著的那隻手，指尖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那顫動太輕微了，像是風吹過湖麵的漣漪，瞬間便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房間邊緣的“牆壁”突然泛起了不祥的火花。那些原本穩定的資料流像是電路短路般，開始滋滋作響，泛起扭曲的漣漪。

“嗡——”

一聲尖銳的鳴音毫無預兆地炸開，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響徹在葉燃的腦海裡，帶著刺骨的惡意，幾乎要撕裂他的意識。

葉燃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房間的“牆壁”正在變得透明、稀薄，像是快要融化的冰。而在那之外，資料風暴的陰影裡，一個遠比之前任何“清道夫”都要龐大的輪廓正在緩緩移動——它像是一個濃縮的黑洞，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吞噬，隻留下一片純粹的黑暗。

那黑暗正無可阻擋地籠罩過來，將這個小小的庇護所徹底納入陰影之中。

葉燃的後背瞬間沁滿冷汗。他能感覺到，這東西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了他身邊的淩曜身上。

它來了。而且這一次，它似乎鎖定了某種更具體的東西——或許是淩曜體內那枚“先驅者記憶碎片”，或許是……淩曜本身。

冰冷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可這一次，葉燃沒有後退。他緊緊抱住淩曜，將人護在懷裡，眼神裡隻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

無論是什麼，想帶走淩曜，都得先踏過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