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180章 入口的代價
四周是破碎的色塊與扭曲的光線,彷彿有人將萬花筒狠狠摔在地上,再把碎片攪成一團混沌。這裡是“深淵迴廊”係統最深處的邊緣,是資料崩解、概念消融的廢墟,連時間的流速都變得忽快忽慢。
淩曜和葉燃背靠著背,劇烈的喘息聲在空曠的虛無中格外清晰,他們剛從一波“清道夫”的圍堵中掙脫——那些沒有固定形態、隻由純粹殺戮指令堆砌的怪物,差點將他們撕碎在資料流的漩渦裡。
葉燃的左臂不自然地垂著,深可見骨的傷口裡滲出暗紫色的能量,那是“清道夫”侵蝕留下的痕跡,每動一下都牽扯著鑽心的疼。他咬著牙沒吭聲,隻是用沒受傷的右手抹了把臉上的汙跡,指腹蹭過顴骨上的擦傷,帶出一道血印。
身旁的淩曜臉色蒼白如紙,過度催動“思維殿堂”解析混亂資料流的代價正在顯現: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有根針在反複紮刺,鼻下兩道鮮紅的血痕順著下頜線滑落,滴在他沾滿靜電的黑色外套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就在前麵了。”淩曜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向這片混沌中唯一的“錨點”——一扇門。
那是扇再普通不過的木質門,甚至有些老舊,門框邊緣還留著幾處磕碰的痕跡,像極了葉燃記憶裡老宅廚房那扇用了二十年的門。可它就那樣靜靜地矗立在資料風暴的正中央,任憑周圍光怪陸離的色塊與光線瘋狂湧動,門板卻連一絲晃動都沒有,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這就是‘資料核心’的入口?”葉燃呲了呲牙,調侃的語氣裡藏著掩不住的疲憊,但那雙總是帶著銳氣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門板,彷彿要將那層薄薄的木頭看穿。
兩人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步挪向那扇門。越靠近,周圍的資料流就越平靜,到了門前時,連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門板上沒有鎖孔,隻有一個與人手掌完美契合的凹陷,凹陷旁邊刻著幾行扭曲的符號——就在他們目光落下的瞬間,符號突然像活過來般重組,化作了他們能看懂的文字:“支付代價,方見真實。”
“代價?”葉燃皺緊眉頭,下意識地將淩曜往自己身後擋了擋,“又是要積分?還是抽生命力?”他們這一路闖過來,早已習慣了用“失去”換“前進”,可這扇門散發的氣息,讓他心底莫名發慌。
淩曜沒有說話,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那個手掌凹陷,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思維殿堂”再次運轉,無數細碎的資料流在他腦海中碰撞、重組,結合之前收集到的“先驅者”意識碎片,一個沉重的結論漸漸浮出水麵。
“都不是。”淩曜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得像壓了塊石頭,“它要的,是‘存在’本身。”
“存在?”葉燃愣住了。
“根據‘先驅者’的碎片和門上的能量紋路分析……”淩曜的目光落在那凹陷上,眼神複雜,“它會永久性剝離觸碰者的一項‘核心特質’。可能是一段記憶,一種情感,一項能力,甚至是……關於某個人的全部印象。”
空氣瞬間凝固。
已知的危險尚可抵禦,可未知的、不可逆的失去,卻像一隻無形的手,攥得人心臟發緊。葉燃看著淩曜蒼白的臉,突然不敢去想——如果代價是淩曜失去“思維殿堂”的分析能力,他們該如何走下去?而淩曜看著葉燃垂在身側的傷臂,同樣不敢深想——如果葉燃忘記瞭如何戰鬥,或者……忘記了他,那他們走到這裡的意義,又是什麼?
“我來。”
葉燃幾乎沒有猶豫,猛地向前一步,將受傷的左臂藏在身後,伸出完好的右手就朝那個凹陷按去。“我的‘特質’多,身體素質、戰鬥直覺,隨便它拿一樣!你不行,淩曜,你的腦子是我們出去的關鍵,一點都不能少!”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慣有的、近乎魯莽的勇敢。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凹陷的瞬間,淩曜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讓葉燃都吃了一驚,他回頭望去,隻見淩曜的眼睛裡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急迫,連聲音都在發顫:“不行!你的戰鬥本能是我們的盾,絕不能失去!而且……”
淩曜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葉燃臉上,那眼神複雜得讓人心頭發酸:“如果代價是讓你忘記怎麼戰鬥,或者忘記我……那和我們死在這裡,有什麼區彆?”
葉燃怔住了。
他看著淩曜眼中清晰的擔憂與堅決,那股衝上來的熱血慢慢沉澱下去。是啊,他們能走到這裡,從來都不是靠某一個人的力量。淩曜的分析是他們的燈塔,他的戰鬥是他們的鎧甲,少了誰,少了任何一項“特質”,他們都走不到終點。
“那怎麼辦?難道要放棄?”葉燃的聲音低了下去,他不甘心——他們已經闖過了那麼多難關,難道要在最後一扇門前停下?
淩曜鬆開了他的手腕,轉而看向那扇門,眼神重新恢複了分析者的冷靜:“‘先驅者’的碎片裡,提到過一個‘悖論之鎖’的概念。”他頓了頓,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推斷,“它要求支付‘唯一’的代價,但如果我們……同時支付呢?”
“同時?”葉燃沒明白。
“它要的不是我們各自‘獨立’的特質。”淩曜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決然的光,他看向葉燃,語氣無比認真,“它要的,是我們之間‘共同’的東西——那份隻有我們兩個人能構建的‘羈絆’。”
話音未落,淩曜已經抬起左手,毫不猶豫地按在了那個手掌凹陷上。掌心剛一貼上木質門板,一股冰涼的能量就順著指尖往上爬,彷彿要鑽進他的骨髓裡。幾乎在同一時刻,葉燃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完好的右手重重覆在了淩曜的手背上。
兩雙手交疊在一起,掌心相貼,溫度透過薄薄的麵板傳遞過去,像是在黑暗裡握住了最後一點光。
“要拿,就拿走我們共有的東西!”葉燃低吼一聲,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下一秒,刺目的白光突然從門縫裡爆發出來,瞬間將兩人吞噬。沒有預想中的劇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剝離感”——不是肉體的疼痛,也不是記憶的消失,而是靈魂深處那根最堅韌的線,被人狠狠撕扯、抽取。
他們想起第一次見麵時的針鋒相對,想起被困在資料迷宮裡時淩曜的冷靜分析,想起葉燃為了掩護淩曜受傷時的模樣,想起無數個並肩作戰的深夜裡,彼此遞過來的一瓶水、一句“小心”……那些溫暖的、堅實的、支撐著他們走到現在的羈絆,正在被瘋狂地抽離。
空虛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淹沒了他們的意識。淩曜感覺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半,葉燃則覺得心口空蕩蕩的,像是少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白光終於散去。
“吱呀——”
一聲輕微的響動,老舊的木門緩緩向內開啟,露出一條狹窄的縫隙。縫隙後麵沒有光亮,隻有一片深邃的黑暗,彷彿蘊藏著宇宙所有的奧秘,又像是一張巨大的嘴,等著將他們徹底吞噬。
淩曜和葉燃雙雙虛脫般跪倒在地,汗水浸透了衣服,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他們撐著地麵,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視線都有些模糊。
下意識地,兩人同時抬起頭,目光撞在了一起。
沒有預想中的默契一笑,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與空洞。
他們記得對方的名字,記得“資料核心”的任務,記得基本的戰鬥配合,可那些曾經充盈在心底的、讓他們願意為彼此付出一切的信任與依賴,此刻卻變得無比稀薄,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能看見輪廓,卻觸不到溫度。
葉燃張了張嘴,想問“你還好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生硬的:“我們……成功了?”
淩曜沒有立刻回答。他捂著依然隱隱作痛的額頭,努力回想剛才白光裡發生的事,可腦海裡隻有一片空白,隻剩下一種莫名的、尖銳的失落感。他看向那扇敞開的門,黑暗在門後緩緩流動,像是在誘惑,又像是在警告。
“門開了,”淩曜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但……”
但他們到底失去了什麼?
那被抽走的“羈絆”,會讓他們在門後的深淵裡,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嗎?
而那扇門後等待他們的,究竟是“資料核心”的真相,還是另一個更殘酷的陷阱?
深邃的黑暗中,彷彿有低語在緩緩流淌,纏繞著他們的腳步,也纏繞著那顆漸漸變得空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