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45章 無聲中的驚雷
歌劇院後台的走廊像條沉在深海裡的甬道，猩紅絨布簾幕垂得筆直，將前台飄來的詠歎調捂得隻剩點若有似無的尾音，餘下的隻有能壓垮人的寂靜。牆壁摸起來涼得發潮，指尖劃過斑駁的牆皮，能蹭下細碎的粉末，牆上掛著的演員肖像畫早已褪色，畫中人的眼珠在昏暗中泛著瓷白的光，像無數雙沉默的眼睛，死死黏著走廊裡的兩個闖入者。
“規則第四條：‘聆聽者的職責是聆聽，任何在非鼓掌時刻發出的聲音，都將被視作對藝術的褻瀆’。”淩曜在心裡默唸，指尖不自覺地蜷縮——這條規則沒有寫在任何紙麵上，是他們從三個消失的輪回者身上，拚出來的“死亡警告”。他的腳步放得極輕，鞋底蹭過地毯絨毛，連一絲纖維摩擦的聲響都不敢留。
身後的葉燃繃得像張拉滿的弓，右手虛攏在身側，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屏著呼吸，連胸腔的起伏都壓到最小，餘光掃過走廊兩端的拐角，耳朵像雷達似的，捕捉著灰塵落地般的細微動靜。兩人的目標很明確：走廊儘頭的首席化妝間。淩曜從半張破損的節目單背麵，看到過一行鉛筆字——“夜之鑽藏於首席鏡前，唯它能照見午夜的真相”，那“夜之鑽”，便是已故首席女高音的鑽石胸針。
一路貼著牆根走，避開了會轉動眼珠的肖像畫，躲過了地板上鬆動的木板，兩人終於站在了化妝間門口。門虛掩著，留著一道不足一指寬的縫，裡麵透出點昏沉的光。淩曜指尖抵住門板，緩緩推開——沒有“吱呀”的摩擦聲，顯然有人經常打理。
房間比走廊更暗，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進的月光，斜斜地落在中央的梳妝台上。台上擺著半管乾涸的口紅，粉餅盒敞著，裡麵的粉塊早已結塊，幾隻發簪插在舊陶罐裡，鏽跡斑斑。最紮眼的是那麵落地鏡，鏡框雕著纏枝玫瑰，鏡麵卻布滿了蜘蛛網似的裂紋，兩人的身影映在裡麵，被裂成了好幾塊，模糊又扭曲。
淩曜的目光瞬間鎖定梳妝台角落：一個開啟的黑色天鵝絨首飾盒裡，一枚鑽石胸針正靜靜地躺著。即使在昏暗裡，鑽石也折射著幽藍的光，像一小塊凝固的夜空。他側身對葉燃比了個“警戒”的手勢，指尖輕點門板——葉燃立刻會意，後背貼住門框，雙腳分開站穩，耳朵貼在門板上，連走廊裡空氣流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淩曜踮著腳上前，地毯吸走了他的腳步聲。距離首飾盒隻剩半步，他的指尖已經感受到了空氣中細微的涼意，就在指腹即將觸碰到胸針的瞬間——
“哢嚓。”
一聲脆響猝然炸開。像一根細針猛地紮破了緊繃的寂靜，在房間裡蕩出清晰的回聲。淩曜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彷彿都凝固了。他緩緩低頭，看到腳邊躺著半枚碎裂的珍珠紐扣，乳白色的碎片沾在他的鞋尖，是剛才邁步時，不小心踩碎了地上掉落的舊紐扣。
幾乎是聲響落地的刹那，身後的落地鏡突然“嗡”地一聲震顫。鏡麵的裂紋裡，猛地滲出粘稠的黑色物質——像融化的瀝青，又像凝固的墨，順著裂紋緩慢流淌，帶著一股刺鼻的腥氣。緊接著，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從鏡中掙紮著探出來：沒有五官，隻有一團模糊的黑影，上半身已經鑽出鏡麵，無聲地張開一個巨大的、漆黑的“嘴”，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席捲整個房間！
是“聆聽者”的懲罰——它要吞噬掉製造“褻瀆之聲”的人。
吸力像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淩曜的肩膀。他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要被扯向鏡麵，桌上的碎紙、發簪、粉餅盒紛紛騰空，像被狂風卷著，朝那漆黑的“嘴”裡飛去。他想後退，雙腳卻像被釘在了地板上，鞋底與地毯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又是一道噪音。
千鈞一發之際，守在門口的葉燃動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沒來得及喊一聲，隻將全身的力氣都灌進右腿，膝蓋微屈，猛地蹬向身旁立著的實木衣架！衣架上還掛著幾件舊戲服，沉重的木杆帶著布料的摩擦聲，像根粗棍似的，精準地砸向鏡中的黑影！
“砰！”
衣架撞在黑影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黑影的動作瞬間停滯，吸力也弱了半分——這半秒的間隙，就是葉燃爭取到的生機。可衣架落地時，戲服與地板摩擦，又發出“嘩啦”的聲響，兩道噪音疊加，像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巨石。
黑影徹底被激怒了。它的黑色身軀猛地膨脹，原本模糊的輪廓變得更加扭曲，表麵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滲出更濃的黑霧。吸力陡然倍增，淩曜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被扯得向後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葉燃在蹬出衣架的瞬間，借著反作用力撲了過來。他用肩膀狠狠撞向淩曜的後背，兩人重重摔在地板上，葉燃用自己的體重死死按住淩曜，雙臂撐在他身側，共同對抗著那股可怕的吸力。淩曜的手在混亂中胡亂摸索，指尖終於碰到了冰涼的天鵝絨盒子，他猛地攥緊，將鑽石胸針牢牢握在手心。
可噪音已經無法挽回。走廊外，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咚、咚、咚”，沉重、規律，像敲在兩人的心臟上。是那些戴著白色笑臉麵具的侍者，他們是規則的“執法者”，正被這裡的動靜吸引而來。
前有鏡中黑影的吞噬，後有侍者的圍堵，絕境像張密不透風的網，瞬間將兩人裹住。
淩曜的大腦在瘋狂運轉，指尖的鑽石胸針硌得掌心發疼，卻想不出任何破局的辦法。葉燃已經悄悄摸向腰間的短劍，準備等侍者破門時，拚死一搏。就在兩人陷入絕望的瞬間——
前台的詠歎調，突然飆到了華彩**！
轟然響起的交響樂，像潮水般湧進後台的走廊，瞬間淹沒了化妝間裡的所有噪音。那磅礴的旋律帶著震耳欲聾的力量，撞在鏡麵上，黑影像是被無形的音波擊中，猛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沒有任何聲音，卻能讓人感受到它的痛苦），扭曲著縮回了鏡子裡。裂紋中的黑色物質迅速消退，隻留下鏡麵上幾道淡淡的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
走廊外的腳步聲，也在交響樂的掩蓋下戛然而止。沒有停頓，沒有猶豫，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劫後餘生的兩人癱在地板上，大口地喘著氣。肺裡像吸進了滾燙的沙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汗水浸透了戲服的後背，貼在麵板上涼得發顫。恰好此時，前台傳來雷鳴般的掌聲，整齊而熱烈，完美地掩蓋了他們粗重的喘息聲。
淩曜緩緩攤開手心，鑽石胸針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棱角硌得他指尖發麻。他側過頭，想對葉燃投去一個慶幸的眼神，目光卻在掃過門縫時，驟然凝固。
走廊的牆壁上，一幅女高音肖像畫的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字。是用鮮紅的、類似口紅的東西寫的，娟秀的字型卻帶著扭曲的弧度，紅色的痕跡還微微發潮，像剛寫上去不久，在昏暗中彷彿正順著牆皮往下流淌：
“掌聲終會落幕，而寂靜……永恒。”
是誰？在他們與黑影對抗的短短幾十秒裡，悄無聲息地留下了這句話？這不是規則，卻比任何規則都更像警告。是之前留下血字的“幽靈”？還是另一個隱藏的存在？
淩曜攥緊了手心的胸針，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緩緩爬升。他知道，這不是危機的結束，而是另一個更深陷阱的開端——當掌聲停下，那“永恒的寂靜”，又會帶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