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生存指南:他和他的高光時刻 第57章 無聲告白與染血琴絃
歌劇院後台的走廊像一條沉睡的巨蟒,幽深得望不見儘頭。厚重的天鵝絨帷幕垂落在兩側,像吸聲的海綿,吞掉了兩人腳步的所有聲響。空氣中飄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陳年灰塵的乾澀,混著早已過期的女士香水味,甜膩得發悶,讓人呼吸都跟著沉了幾分。
淩曜的掌心沁著冷汗,緊緊攥著一張剛從陳歌手化妝間暗格裡找到的樂譜殘頁。那殘頁邊緣發黃發脆,上麵的音符並非用墨水書寫,而是一種暗紅色的物質,乾涸得像凝固的血痂,指尖拂過,還能摸到細微的粗糙感。他的目光緊鎖那些扭曲的符號,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在混亂的音符裡,找出隱藏的旋律與資訊。
“怎麼樣?”葉燃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淩曜的耳朵說的。他身體微微側傾,將淩曜護在自己的影子裡,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前後空寂的走廊——牆壁上的浮雕、堆放的道具箱、垂落的幕布縫隙,任何可能藏著危險的角落,都沒逃過他的視線。他的肌肉始終緊繃著,像拉滿的弓,隨時準備應對突如其來的襲擊。
淩曜眉頭擰成一團,指尖點著殘頁末尾那串尤其密集的音符,低聲道:“這不是《魅影》的曲譜,結構太怪了——像安魂曲,卻又塞了很多不和諧的變調。最關鍵的是這幾小節,”他的指尖頓住,“被重複標記了三次,不像是單純的旋律,更像某種指令,或者……開啟什麼的鑰匙。”
話音剛落,走廊兩側牆壁上的煤氣燈突然“滋滋”作響,橘黃色的火苗忽明忽滅,像是被無形的手撥弄著。燈光的變化讓牆壁上的陰影劇烈扭曲、拉長,那些浮雕的輪廓在光影裡晃動,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身影,正貼著牆壁無聲舞蹈。
緊接著,一陣極細微、卻尖銳得能刺破耳膜的提琴聲,毫無預兆地鑽進了兩人的腦海。
那聲音不來自任何方向,更像是直接在大腦深處炸開,帶著一股混亂的惡意,像無數根細針,瘋狂紮著神經。葉燃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捂住耳朵,臉色瞬間白了幾分——這種直接作用於精神的攻擊,讓他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完全派不上用場。
淩曜也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甚至閃過片刻的黑暈,但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盯著手中的殘頁。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那刺耳的提琴聲,竟與殘頁上那串“鑰匙”音符,有三小節詭異的重合!
“是規則攻擊!有人在用這歌劇院的‘規則’趕我們走!”淩曜的聲音急促卻清晰,他一把抓住葉燃的手腕,“這樂譜是關鍵!彆對抗聲音,跟著我的節奏呼吸!”
他深吸一口氣,根據殘頁上音符的節拍,開始用一種奇特的節奏吸氣、呼氣——快吸慢呼,每一次停頓都精準卡在音符的間隙。同時,他用另一隻手拍著葉燃的後背,示意他跟著模仿。
神奇的是,隨著呼吸與樂譜節奏漸漸同步,葉燃臉上的痛苦慢慢緩解,周圍煤氣燈的閃爍也平緩下來,牆壁上扭曲的陰影,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輪廓。
可危機並未真正解除。
前方的黑暗裡,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聲音——是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響,不緊不慢,像敲在人心尖上的鼓點,一步步從陰影深處逼近。
梅茜夫人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依舊穿著那身華麗的黑色絲絨長裙,裙擺掃過地麵,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她的臉上掛著慣有的、無可挑剔的微笑,可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溫度,像結了冰的湖麵。她的手中空空如也,沒有拿任何樂器,但那令人瘋狂的無聲提琴旋律,正以她為中心,源源不斷地向外擴散,壓得人喘不過氣。
“兩位先生,”她的聲音甜美,卻帶著一種空洞的回響,“彩排期間,後台可不是賓客該逗留的地方。這……違反了‘觀眾須知’第七條。”
葉燃立刻向前一步,將仍在解析樂譜的淩曜護得更緊。他的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也因抵抗精神攻擊而微微發顫,卻依舊挺直脊背,沉聲道:“我們迷路了,夫人。這就離開。”
“離開?”梅茜夫人輕笑一聲,腳步沒有停下,依舊緩緩向前逼近,“恐怕不行。錯誤的音符既已奏響,就必須得到修正。”她說著,輕輕抬起手。隨著她的動作,空氣中的壓力驟然增大,那無聲的提琴聲也變得更加尖銳,像要把人的神經徹底撕裂!
千鈞一發之際,淩曜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抹恍然大悟的光。他無視逼近的梅茜夫人,一把抓住葉燃的胳膊,急促道:“是情感!這首曲子的核心不是技巧,是絕望的愛與懺悔!葉燃,相信我,現在就哼我剛才教你的那段旋律,快!”
葉燃沒有半分猶豫——他從來都信淩曜。他深吸一口氣,哪怕腦海中的提琴聲還在撕扯神經,哪怕記不清完整的旋律,也憑著本能和記憶,斷斷續續地哼了起來。
他的哼唱跑調跑得厲害,甚至有些笨拙滑稽,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可那旋律裡,藏著對淩曜毫無保留的信任,藏著願意並肩到底的堅定,竟奇異地與樂譜中隱藏的情感撞在了一起,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梅茜夫人逼近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她臉上那完美得如同麵具般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嘴角的弧度微微僵硬,眼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神色,有震驚,有痛苦,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茫然。周圍那幾乎要將人吞噬的無聲提琴聲,也像是被突然掐住了喉嚨,驟然減弱了大半,空氣中的壓力,也跟著鬆了幾分。
“你們……怎麼會……”她喃喃自語,聲音裡第一次沒了那種程式化的甜美,多了幾分真實的不確定。
就是現在!
淩曜抓住這短暫的間隙,一把拉住葉燃的手腕,低喝一聲:“走!”
兩人轉身,腳步踉蹌卻飛快地衝向走廊另一端的出口,身後的煤氣燈再次開始閃爍,卻沒有再響起那致命的提琴聲。
梅茜夫人沒有追趕。她隻是站在原地,望著兩人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晦暗不明。她的指尖微微蜷縮,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直到淩曜和葉燃的身影徹底消失,走廊重新陷入死寂,梅茜夫人才緩緩抬起自己的手。
在她白皙修長的指尖上,纏繞著幾根近乎透明的、泛著微弱熒光的琴絃。那琴絃細得像蠶絲,卻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方纔那直接作用於靈魂的致命旋律,正是由這些無形的琴絃震動發出。
她輕輕摩挲著琴絃,指尖微微顫抖,用一種近乎歎息的聲音,低語道:“他……也曾試圖唱出那段旋律。可惜,最後一個音符,他永遠交給了沉默。”
聲音很輕,很快就被厚重的帷幕吸走,消失在死寂的走廊裡。可這句話裡藏著的沉重與悲傷,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預示著一段被掩蓋的過往,正等待著被徹底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