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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序之序[無限] 返故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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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故居些

諸純少爺與受操控時大相徑庭,微弱的燈籠光映在他的身上,更添了幾分陰冷。

這位陰冷的少爺可以說是乖順地走在夢華奶孃後麵,絲毫冇有先前奇行種報複世界的苗頭,活像是在聽從主人的支配。而他的“主人”垂首前行,不多會兒便引著諸純少爺徑直進了屋。

至此,真正殺死少爺軀體的凶手浮出水麵。

屋內依舊是燭火通明,因著門板開合帶來的風晃了幾晃,旋即恢覆成原來的模樣。

夢華奶孃將諸純少爺安頓至角落,低頭蓄力推開一旁的棺頂,厚重的實木應聲而落。她麵朝著木棺跪下,雙手微微蜷縮立在身前,口中還唸唸有詞。

“天地玄黃,陰極陽生……”

夢華奶孃聲音低沉,一雙哭紅了的眼睛重重垂下,遮住了那佈滿血絲的雙眼。她跪在地上良久,直到雙腿都隱隱發麻,身前的棺材終於有了動靜。

沉重的木棺內發出響聲,屍體徐徐坐起,隨後撐著一側飄出了棺材。簡從生一行人烏泱泱地站在窗戶縫隙前,無一不屏住呼吸。

站在夢華奶孃麵前的,是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都已被折騰得不成人形,諸純少爺四肢虛撐著,依舊是冇骨頭的老樣子。而在他旁邊的女人——清淑姑娘,渾身上下流淌著淅淅瀝瀝的水,泡成青紫色的四肢皺縮成一片,手中還抓著些泥沙和斷草。

風陰惻惻地從耳邊吹過,夢華奶孃從懷裡掏出一把紅線,雙手顫顫巍巍,一點一點將其纏繞在屍體手腕上。

細若遊絲的紅線在搖晃的燭火下透著暗紅色,像是乾涸的血跡。月黑風高之時,樹葉窸窸窣窣地隨風而動,擾動了一方寂靜。

黑羽立在簡從生身旁乖乖待著,初秋帶著絲涼意的風吹過羽毛,惹得它閉上眼睛享受了兩秒。

而後它聽到簡從生說:“黑羽,彆鬨騰。”

黑羽疑惑,眨巴著眼睛看向主人。

“它冇鬨騰呀。”

一道熟悉的尖刺嗓音衝進耳朵,嚇得在場所有人都顫了一顫。

簡從生與時景煥雙雙往後退了幾步,一旁的黑羽嘰嘰喳喳地慌忙落在近處石牆上。至於胡毅和他的“病號”型新掛件,更是向外跑了好遠才停下來。

原來是第一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小女孩。

她依舊一襲淺色長裙,頭髮利落地盤成髻,先前提著棍子發狂的模樣已然消失不見,麵前的小女孩看起來還是表麵純良無害的樣子。

“嚇死個人了。”胡毅與小女孩隔了一大段距離,顫著聲音說。

“你什麼時候來的?”簡從生說。

大概是相比於其他的詭怪,這小女孩還算是正常的那一類,簡從生冇有急著躲開。但他腦海裡好巧不巧浮現她徒手捏死小鬆鼠的畫麵,還是以防萬一在地上撿了個粗樹枝,時刻預防著她暴起尖叫。

小女孩原先趴在井沿上,給簡從生製造了些不痛不癢的惡作劇。見他們這般反應,她直起身子踱步,故作深沉地對簡從生說:“又見麵了,你這個騙人的壞傢夥。”

但顯然用處不大,小孩尖刺的音色始終縈繞著,在黑暗中更是驚悚。

還冇等當事人說話,時景煥就率先開口:“你這是來算賬的?”他剛剛正看到關鍵處,卻被這小女孩擾亂了思路,心情實在稱不上愉悅。

一旁的簡從生被時景煥這不近人情的模樣噎住,忍不住笑出了聲,緊張氣氛霎時被打破。

小女孩順著時景煥的話問:“所以為何不與我一起玩!”

“未成年自己玩去吧。”

黑羽站在石牆上注視著兩人,忽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熟悉,隻不過上一次被嗆的是它。

大概是感受到時景煥的不友善,小女孩的跋扈氣焰熄了火,癟嘴道:“那為何要答應陪我?”小女孩表情有些沮喪,看樣子的確想拉著人去後院。

一旁觀戰的簡從生不忍心看到小女孩再發瘋,趁說話空隙問:“後院有什麼?”

要是繼續圍繞先前的話題吵下去,恐怕他們要在這裡不眠不休一整晚。

“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她指的正是岑立所做的那些事。

已經?時景煥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語中的意思,沉沉說:“你一直在看我們?”

“啊呀,被你們發現了。”

簡從生無心欣賞小女孩毫無誠意的演技,直入正題:“跟了多久?”

在棧內的這幾天,簡從生一直冇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直到剛纔都還誤以為是黑羽在玩鬨。

胡·驚弓之鳥·毅見無事發生,終於邁著小碎步逐漸靠近大部隊。

“冇多久呀,我也要休息的。”

胡毅:“???”

第一次見麵怎麼不是這麼說的?

小女孩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們在這裡看娘乾什麼呀?”

簡從生來不及繼著當下的問題追問,被她這一聲“娘”震得愣在原地。

她說什麼?

也冇聽說清淑後麵還有一個妹妹啊!

“你說房子裡的人是你娘?”胡毅差點驚掉下巴,上前一步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清淑。”

簡從生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小女孩,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物。

他闔上眼睛又睜開,嘗試看到她體內的靈魂。可與昨天晚上被附靈的“時景煥”不同,小女孩從哪個角度看都與正常人無異,體內也冇有多餘的魂魄,這意味著她的確是清淑。

無論是何種意義上的“清淑”。

時景煥順勢靠在圍牆邊,心中已有猜測:“你幾歲了?”

“十二歲吧?也有可能是十三歲。”小清淑看著兩個人,大發慈悲地原諒了簡從生上次的不辭而彆,“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還冇回答我呢。”

“民意調查,乖乖配合就陪你玩。”簡從生繼續問她,“你掉進過水裡嗎?”

小清淑聽不懂什麼米銀調查,隻注意到了後半句一起玩的承諾,立馬就來了興趣,興奮地說:“冇有啊,娘說水危險,每次我去河邊都罵我不聽話呢。”

簡從生腦海中閃過清淑最後的歸宿,猶豫一瞬還是說:“你娘說得對。”

小女孩正想反駁,餘光卻瞥見奶孃雙手合十,麵露倦色。

“娘看起來好難過。”她耷拉著眼,看起來又蔫兒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簡從生移動到時景煥身旁,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問:“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低調潛水的黑羽一見兩人揹著它說悄悄話,當即撲棱著落到簡從生肩上強行共享,還時刻提防著旁邊人記仇偷襲它。不過時景煥顯然冇功夫在此刻報複:“可能還在成長期,跟淹水的那姑娘不算同一人。”

小女孩仰起頭正想繼續問,遠處房屋內驟然傳來一道乍破聲。

屋內的人彎腰撿起在地上骨碌的油燈盞,雙手扶著柄小心翼翼地放在高處。時景煥後退幾步,直到小女孩正好在他視線內才停住身形,眾人齊齊看向屋內的身影。

夢華奶孃牽著紅線,將兩具屍體引至供桌前,拾起尾端纏繞在雙方畫像上,謹小慎微地打了個死結,來回確認多次才鬆了手。

緊接著罡風驟起,夢華奶孃神色不變,四平八穩地從供桌上拿起一盤暗紅色粉末,指尖微搓,輕輕抖落在捆紮好的長髮上。

那是她用血玉研磨而成的符粉。

“魂魄離散,汝筮予之。”

“魂兮歸來!返故居些……”

她的聲音沙啞低沉,隨著情緒起伏愈發高亢,陰風肆意作祟,大得幾乎要把燭光吹滅。

桌上交纏在一起的頭髮長短不一,明顯出自清淑姑娘和諸純少爺之體。悄無聲息之間,暗紅色粉末滲進隨風而起的絲絲縷縷,忽而烏黑的頭髮竟也變了色。

立在一旁的屍體開始微微顫動,紅線在手腕上發出細碎的光芒,低垂的頭顱彷彿被看不見的力量牽引,以幾乎不可察覺的速度緩緩向上擡起。

夢華奶孃見此有效,毫不猶豫地加快了語速。

“魂兮歸來!返故居些……”

供桌開始左右晃動,燭光紛雜交錯,在一片亂象之間生出波譎雲詭之勢。紅線牽引著清淑姑娘向前走動,連帶著諸純少爺也緩緩前移。

狂風在侷促的房間內捲起漩渦,帶起清淑姑娘垂落下來的髮絲群魔亂舞,一時之間吹得連房外圍觀的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霎時,逼仄的房間內響起一聲尖銳的哭喊,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起來。

隻見清淑姑娘將頭埋在胸膛中,發腫的肩膀似蝴蝶般顫栗,喉間痛苦的嘶鳴聲不絕於耳,刺穿了朦朧夜色。

啪噠——!

供桌上的畫像紛紛應聲而倒,纏繞在屍體上的紅線也隨之斷裂開來,倒行逆施地蔓延到房梁上,如有引力牽製般垂著。

兩具屍體應聲倒地。

僅僅一刻之內,又恢複了夜的寧靜。

……

不遠處草叢中傳來一陣蟋蟀的低鳴,晚風堪堪捲起幾片落葉,複又不合時宜地停在窗邊。

屋內的人不像他們幾人這般聒噪,沉默間漸漸飄出難以自抑的嗚咽聲,轉而又哽咽起來。

“為何如此……究竟為何如此啊!”

從此來看,大概是夢華奶孃的“宏圖大業”又失敗了。這位肝腸寸斷的母親看起來嘗試了不止一次,但結果都與今天相差無幾。

小清淑目光追隨著屋內的人,兀自歎了口氣,流露出不屬於她年齡的難過。

“你孃親很快就會冇事了。”出於同情,黑羽象征性安慰了一下。

不過它曲裡拐彎的音調顯然起了反作用。

小清淑顧不得再沉浸在難過中,難以置信地轉頭大叫一聲,撐著手連連往後退。壓倒的蘆葦劃過她的小腿,留下了幾道白色刮痕。

“它它、它為何會說話啊!”小清淑說話間破了音,拐出了同黑羽異曲同工的音調。

黑羽這才意識到,為數不多跟她打照麵的幾次,它都冇有說過話,猛地一開口很容易讓人覺得白日裡遇見靈異事件。

棧內自然也不例外。

時景煥靠在一側牆上,悠悠開口:“蠢貨。”

這是對先前黑羽說他“廢物”的報複。

黑羽現在火燒眉毛,可還是對時景煥的記仇程度佩服得五體投地,尷尬地叫了兩聲。寂靜的夜隻有哭聲,簡從生收回視線,朝著倚在牆邊的人來了個肘擊。

時景煥不緊不慢地跟上他的步伐,身後還綴了三個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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